圖為美食家、作家葉正亭先生
(一)
吳江的謝老師打我電話,說送幾隻粽子讓我嘗嘗。我說不用了!中國粽子在嘉興,嘉興粽子鋪天蓋地,走哪兒都能買到。蘇州好粽子也多,東大街的趙記粽子、蠻好閣的大肉粽、明月樓粽子、園外園近兩年引進的褚老大粽子,都是很不錯的。吃多了,覺得都差不多。所以專程從吳江送幾隻粽子到蘇州,太沒必要了吧!但謝老師很執着,說一定要送的,說可以吃到完全不一樣的味道。唯美食、美意不可謝絕!謝老師還是要給我送粽子,我得說謝。很遺憾,他來時,我正身體小恙,睡着了,爬不起來。謝老師說,不打擾,粽子已交給小區保安,請抽空去取。
綢都盛澤制作的柴火粽
(二)
什麼是“完全不一樣的粽子”呢?早上,我用奶鍋盛滿水,将一枚粽子浸沒,燒開,慢煮十分鐘。
剝開粽子,初看沒什麼兩樣,就是普通的一款四角粽。但仔細瞧,還真看出了它的與衆不同。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燒飯、吃飯、做菜,有“熟”和“透”,兩個不同的概念,有很大區别。生米做成熟飯,那叫“熟”;用新米熬成粥,那叫“透”。糯米飯加酒藥,三天以後,開吃的叫酒釀,那也叫“熟”;但酒釀再放上一周,化成了米酒,那就叫透。當大米熟成飯粒,繼續用文火慢煮,飯粒就會爆開,發生裂變,出米油、出米脂,人們就能吃到和米飯不一樣的滋味,那就叫“火工”,火的味道。如同外婆用一份靜心、耐心做出的紅燒肉的味道。我母親生前常說,燒飯做菜,千滾不如一焖。要做出佳肴,必要懂得掌握火候,懂得焖的功效。
要用香樟樹枝旺火燒
吳江的柴火粽,說到底就是火工到位,燒料用的是綠化部門截棄的香樟樹枝,柴火旺燒—文燒—焖煮。有一位留洋歸來的年輕人,就在竈膛邊守候八小時。人們吃到了完全不一樣的粽子味道:潤、肥、糯、香。
粽子是江南人的最愛
(三)
蘇州人與粽子,有特殊情感。
當年,伍子胥被吳王賜死,頭懸于胥門,身體漂流胥江,漂到胥口,百姓把他撈起、安葬。這天正值端午,蘇州老百姓都在家裡裹粽子,食粽子,聽到伍大夫走了,大家悲痛,紛紛走出家門,把粽子往河裡抛,希望河裡魚蝦吃粽子,不要驚擾伍子胥。
二百年後,中國出了個屈原,投水自盡,當地人學了蘇州人的做派,抛粽入水。蘇州人從此端午抛粽要抛一對了。
江南人喜歡糯米食,粽子可是江南人最愛。千百年來,人們将文化裹進粽子,讓一款款粽子成了文化表達。孩子高考,早餐一定是一塊定勝糕和一隻粽子,取意:高中。老外婆不放心,親手做了幾隻比小腳粽拉長一點的粽子,取意:筆粽、“必中”!江南人把各種美妙的食料加入糯米,用帶着清香的蘆葉、箸葉包粽子,形成了九子連環,有:鮮肉粽、蛋黃粽、火腿粽、豆沙粽、豆瓣粽、赤豆粽、蜜棗粽、白水粽、灰湯粽……
“雪山晚霞半抹紅”
蘇州人吃粽子,講究蘸料。食白水粽,一定要有玫瑰醬作伴,通紅的玫瑰醬沿着白水粽雪白的胴體徐徐下滑,如詩如畫,範煙橋贊道:“雪山晚霞半抹紅”。我們葉家人,吃肉粽喜歡蘸綿白糖,傳了幾代人了。我常說給朋友聽,有人不信,回家一試,從此上瘾,說是吃到了外婆家紅燒肉的味道。
(葉正亭/文 攝影/王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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