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青山枉自多,華佗無奈小蟲何!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坐地日行八萬裡,巡天遙看一千河。牛郎欲問瘟神事,一樣悲歡逐逝波。”
這首讀來令人蕩氣回腸的《七律二首·送瘟神》,描寫的1958年6月,我國餘江縣終于消滅了血吸蟲病的曆史事件。
考古人員曾在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西漢古屍中發現過血吸蟲蟲卵。這說明,早在2100多年前,這種疾病就是困擾古人的一大頑固性流行病。
血吸蟲
瘟疫,一般指由病毒引起的,能夠在人群中普遍流行的,且緻人于死命的強烈傳染性疾病。縱觀曆史,與血吸蟲病的抗争,也僅是祖先們與瘟疫鬥争的一個縮影罷了。
在曆史上,還有哪些比血吸蟲病更可怕的“瘟神”?古人們又是如何與它們鬥争到底的呢?
(一)天花 天花是人類遭遇過的最古老的的病毒之一。據估計,天花大概形成于一萬年前,它産生以後,曾讓古代世界六成的人感染,而四分之一的患者會被奪走生命。
從世界視野來看,因為罹患天花而去世的名人不在少數,比如已死去逾三千年的法老拉美西斯五世可能是有史可考的首名天花病人,因為專家在其木乃伊身上找到了明顯的膿疱痕迹。
而英國女王瑪麗二世,法王路易十五,沙皇彼德二世等也都死于天花。在天花大流行的18世紀,歐洲因其而喪命者多達上億人。
路易十五
在我國古代,最早記錄天花的是東晉時期的醫藥學家葛洪:
“以建武中于南陽擊虜所得,乃呼為虜瘡。”(《肘後備急方》)
這裡的“虜瘡”就是天花。從他的記載來看,早在東漢時期,天花就跟随當時交趾國的戰俘傳入了中國。對于天花患者的症狀,葛洪也進行了比較詳盡的描寫:
“比歲有病時行,仍發瘡頭面及身,須臾周匝,狀如火瘡,皆戴白漿,随決随生,不即治,劇者多死,治得差後,瘡斑紫黑,彌歲方滅。”(《肘後備急方》)
天花患者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在染病後長出大量皮疹,并以臉部居多,嚴重者很快發展成水疱、膿疱,即便不死,也會留下紫黑色的瘡斑。
天花雖然傳染性很強、病死率也很高,但卻可以有效預防,在世界上最早用人痘接種預防天花的,正是中國人。
早在明代,人們就知道用天花患者的痘癡研粉,吹入健康人的鼻中,通過使其感染的辦法,進而使之獲得免疫力。雖然這樣做成功率不高,甚至還會危及生命,但這也是開了曆史先河之舉(最終,世衛組織于1980年正式宣布撲滅天花)。
在中國曆史上,最著名的天花患者恐怕就是順治和康熙這對父子了。康熙因為兒時得過天花而有了免疫能力。因此,在他的父親順治死于天花後,孝莊太後才選擇了已經具備免疫力的康熙即位。
(二)瘧疾 瘧疾又稱為打擺子、冷熱病,顧名思義,這是一種能讓人既發冷又發熱的疾病,而其中的嚴重者還會造成癫痫發作、昏迷或死亡。
因為瘧疾主要是靠蚊子散播,所以在世界曆史上,溫暖濕熱的地中海沿岸曾是瘧疾的溫床。在歐洲,瘧疾也曾經在羅馬帝國大殺四方,以至于人們還把它稱之為“羅馬熱”。這種傳染病也被許多曆史學家列為羅馬帝國最終衰落的原因之一。
中國最早關于瘧疾的文字記載,則出自于《周禮》:
“四時皆有病疫......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嗽上氣疾”
古人認為,人之所以會得瘧疾,是因為有“邪氣”侵入了身體,并與人體内的“正氣”做鬥争。
當“正氣”暫時壓制住了“邪氣”,人就會感覺體熱出汗,而當“邪氣”反制了“正氣”,人就會惡寒戰栗。因此,得瘧疾者才是猶如處在冰火兩重天。
比如,在《水浒傳》中,就有武松得了瘧疾,在柴進莊上烤火的描寫。一個能夠赤手空拳打死猛虎的大漢,也被瘧疾折磨得痛苦不堪。
盡管瘧疾來勢洶洶,在古代,關于治療瘧疾的方法也有很多,比如葛洪在他的《肘後備急方》中,就列有多個防治瘧疾的藥方:
“青篙一握,以水一升,漬,絞取汁盡服之。”
而上世紀70年代,我國科學家屠呦呦正是參考了葛洪的這個處方,從黃花蒿中成功提取青蒿素治療瘧疾,并因此獲得諾貝爾獎。
屠呦呦
(三)鼠疫 比之前兩種瘟疫,鼠疫顯得更加臭名昭著,将其稱之為人類曆史上最為可怕的烈性傳染病,一點也不為過。
在世界範圍内,最為著名的一次鼠疫是流行于十四世紀,讓整個歐洲為之戰栗的黑死病(因患者皮膚會皮下出血而變黑而得名)。
當時,黑死病通過跳蚤的叮咬,在老鼠之間、老鼠和人間傳播,其發病之快、死亡率之高(約30%),令人聞風喪膽。據統計,當時歐洲有一半的人口(約2500萬)死于黑死病。
黑死病
而在同時期的東方,明朝萬曆和崇祯年間二次的大疫也是這次全球大流行的一部分。
特别是到了崇祯年間,鼠疫甚至成為了毀滅明王朝的急先鋒,我們來看下面這些令人悚然的記載:
1、“上天降災,瘟疫流行,自八月至今,傳染至盛。有一二日亡者,有朝染夕亡者,日每不下數百人,甚有全家全亡不留一人者,排門逐戶,無一保全。”(《明史紀事本末》)
2、“京師内外城堞凡十五萬四千有奇,京營兵疫,其精銳又太監選去,登陴訣羸弱五六萬人,内閹數千人,守陴不充。”(《明史紀事本末》)
上面第二條史料中記載的景象,正是發生于闖王李自成進京以前。這正是明王朝滅亡的直接原因之一。
當時,因為京城爆發鼠疫,明軍守城士兵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雖然有大明朝二百餘年的經營,但固若金湯的北京城幾乎還是被大順軍不戰而下。
鼠疫固然來勢洶洶,但也并非無法可解。比如清人吳宣崇就曾經專門寫過一本名曰《鼠疫證治》的著作,專門論述防疫方法:
1、“家中人不可坐卧貼地,奴裨小兒俱要穿鞋,農人亦宜穿草鞋,以隔地氣。”
防鼠疫要穿鞋,更不要直接坐在地上,以此來隔絕人體與病原體的接觸。
2、“當無事時,庭堂房屋,灑掃光明,廚房溝渠,整理潔淨,房間窗戶,通風透氣,凡黑濕處切勿居住。”
防鼠疫要勤打掃衛生,常通風,曬太陽,保持屋内的環境衛生。
3、“聞近鄰有鼠死,即要時時照察,埋鼠掩鼻轉面,勿觸其氣。”
防鼠疫要及時處置死鼠的屍體,及時隔絕傳染源。
4、“宜時常用如意油拭鼻孔,以辟邪氣。”
防鼠疫還要用“如意油”擦拭鼻孔,以隔絕邪氣,類似于今天的戴口罩。
結語: 據《中國救荒史》的不完全統計,中國曆代發生大的疫災的次數為:周代1次,秦漢13次,魏晉17次,隋唐17次,兩宋32次,元代次20,明代64次,清代74次。
而随着人口的增多,瘟疫的殺傷力也日益增強,每次造成的死亡人數也更加驚人。
其中的始作俑者,也肯定遠不止天花、瘧疾、鼠疫這三位“瘟神”。
但是,我們也看到,中國人很早以前就已經緻力于瘟疫的研究,并已經提出了許多方案預防和控制瘟疫的發生。
比如,古人對瘟疫的認識非常清晰。除了有人迷信的将瘟疫歸因于鬼怪作祟以外,也有許多人将它們稱之為“疫氣”,認為瘟疫是由一種異常的“氣”所導緻的。
三國曹植曾寫過一篇《說疫氣》,其中有段記叙是:
“建安二十二年,疠氣流行,家家有僵屍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門而殪,或覆族而喪。”
曹植是文學家,尚能知道瘟疫其實是一種“氣”。而作為專業人員,明朝傳染病學家吳有性則從醫學的角度,對當時的瘟疫加以解釋:
“夫瘟疫之為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别有一種異氣所感。”(《瘟疫論》)
将瘟疫看做是一種“邪氣”,雖然距離現代的病毒學相差甚遠,但在當時的條件下,已經實屬不易。而像葛洪、吳宣崇等醫學先賢,更是對克制瘟疫提出了科學合理的方案,他們的防疫思想,即使是放在今天也是非常适用的。
所以說,病毒固然可怕,但從曆史的角度看,它從來都是可防可治的,即便它是“瘟神”一般的存在。
參考資料:《中國救荒史》《鼠疫證治》《明史紀事本末》《肘後備急方》《瘟疫論》《七律二首·送瘟神》《說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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