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洋
别一提涼皮,你就脫口而出西安,在銀川,你也能知道這碗涼皮有多香。
涼皮從西安出發,“撇開”麻醬,一路北上。
路過蘭州,切成筷子粗細的方棱狀,牙齒能咀嚼出面粉充分的高密度,它在這裡叫名高擔涼皮。
途至陝北,涼皮又如當初一般瑩薄,每一片都披上了炒制得濃香的羊肝醬,他們竟如此會吃!
到了銀川平原,涼皮一個跟頭翻進了這片土地,舀上一勺辣子真真是“撩咋咧”。
涼皮在路上,做法日趨不同,食用越發多樣,它開始被稱作釀(rang)皮。
若是問位銀川人,最早去過的涼皮店是哪家,他一定記不得地址,因為若幹年前賣涼皮的人是騎着三輪車,到街邊将桌椅行頭卸下擺好,開始買賣的,銀川人也是在這看似流動又固定營業的小車前第一次吃起了涼皮。
小車們紮下根來,門面房連同這片平原上的味道特點,一起寫在了生活的泥土裡。
80--90年代銀川青少年宮周邊活躍着許多流動涼皮攤
涼皮順黃河而下幾百公裡,喝醉了黃河的巴盟人讓涼皮入鄉随俗,讓其感受内蒙的腌菜傳統,圓白菜、胡蘿蔔、青椒、芹菜切絲腌制,口感爽脆,搭配釀皮似乎再好不過了,涼皮滑入口時,胡麻油的獨特熟香彌散開來,這讓巴盟釀皮以清新的酸香為基調,香油餘味悠長。
所有的“涼皮”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絕配”:那就是一勺紅亮噴香的油辣子。
老陝有老陝的關中辣椒,隴人有隴人的天水辣椒,甯夏的辣子更是自成一派,别說涼皮小吃離不開它,就連小揪面、燴肉和羊雜碎等等甯夏美食也封它為點睛之筆。
辣椒面、幹尖椒和芝麻是基礎,再配以其他香料就是獨門秘籍了,熱油一澆,“呲溜”一聲,升騰起的香味還不濃郁,待油漸涼,香味就會從鼻腔直竄胸胃。它的火亮的外衣不會讓人生畏,反倒植物辛料燙熱後的熟香饞動着味蕾。
尋常人家且不談,如今涼皮店牌匾上無論寫得是“吳忠風味”還是“大武口特色”,亦或是“某家秘制”,各家“炸”法,各種香味,都憑借着那份油辣子繞上食客的舌尖,環住食客的心。
銀川的涼皮,說道不出具體哪一方是特色,但隻要嘗上幾筷子,香味藏在塞北麥香中、辣油中、花生米中、醋蒜中……
獨到之處不言而喻,不管你離這片土地有多遠,吃過全國多少涼皮,身體中總有一處記得這味道。
90後有一本屬于自己的涼皮“影像”檔案。
沒有太多零用錢的時候,涼皮麻辣燙是最親民的填飽肚子的辦法,辣椒味直沖房梁的店鋪裡,留着瘋狂抄作業的孩子,留着藏着心事吃了兩口就開始發呆的少年,留着挂着淚痕胸懑不平的年輕人。這裡似乎沒有飯點,沒有要求,跨過門檻就沒了門檻。
高中的半封閉式管理讓我們這些學生格外垂涎外面的世界,外面的食物。從圍欄遞進來的小塑料盒,從保安叔叔眼皮下攜過的黑塑料袋,十有八九是涼皮。
沒有碗,兜着袋子,一次性的木筷将吸飽湯汁的面筋送到口中,涼皮溜進來的時候沾了一嘴紅油,這時應聲擡起頭,與少年說笑,畫面定格下的,笑顔如花又無所顧忌的,大概就是青春的樣子。
老一輩腳上有多少泥土,心中就有多少沉澱,他們偏愛紮實的食物,比如羊肉臊子面,手裡捏着一個蔥花餅還等着鍋中的清炖羊肉盛上來。瞧見涼皮,幾個大老粗說“嗨呀,這是女人家吃的”,可他們不說這幾口就吃完的涼皮,入口時齒間留香,擦嘴前還在舔唇回味。
90年代甯夏街頭涼皮攤
老涼皮店的位置不好找,經營多靠街坊鄰居和老顧客光臨,但這才是真正的好味道,走進裝潢迎合年輕人或者時下流行,打着某種主題誕生的店鋪,倒不如推開一扇吱呀作響的雙開玻璃門來的踏實,阿姨一手端盆,一手握筷,不停翻動,所有食材充分拌合,迅速帶來了喉結的蹿湧。
即便桌面隻是純白色,牆壁簡單挂着兩幅裝飾,小店也自有一種人氣。
現在幾乎見不到隻賣涼皮的店了,它和麻辣燙一齊站上桌頭,不同的店也會因風格不同而售不同的食品,像盆燴、糊饽,有的店為了不把自己定位成小吃店,還賣起了水餃和炒米飯。
夏天躲進涼皮店隻求涼意快點下肚,它似乎是拯救暑熱沒胃口的一把好手。
冬天爐子暖氣燒得熱乎,哪等得到涼皮褪去本身的冰涼,湯料被潑在紅亮的辣子上,慢慢貫穿嫩菜和涼皮,筷子卷幾轉,就大快朵頤一解燒燥了。
一碗涼皮,不止是獨特的香辣和勁道彈滑的口感成為心和胃的欲望之光,它随着湯湯水水滴進了人的成長過程,融進了一座城市的發展曆程。異鄉生活,這一份味道仿佛在手掌裡開出花來,随着回憶和惦念暗滋淺長。
文章作者系西南民族大學在讀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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