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屋子，想看看花園中的樹籬是不是該修剪一下了。突然之間，不知從哪兒鑽出來一個長着紅頭發的男人，一看到我，他就大聲嚷道：

“幫幫我，埃裡克。快點，夥計，這也許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别讓我失望！”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隻是呆呆地望着他。這家夥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怎麼會莫名奇妙地出現在我的花園裡？他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别光在那兒站着，埃裡克！”他高聲叫道，聲音中充滿恐懼，激動得臉都扭曲了，“天哪，老兄，咱們不是已經談過好幾次了嗎？難道你不記得我了？”

“記得你？“我未加思索，脫口而出，“你我素未謀面，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從沒見過面？哦天哪，我明白了。如果這是你第一次見到我，那就意味着這也是我的最後一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你也沒法……”

話說到一半，他就突然消失了，像出現時一樣不可思議。花園又恢複了先前的甯靜。剛才的一切當真發生過嗎？也許是我在做白日夢，或者産生了幻覺？我等了一會兒，但并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出現。現在，該去看看樹籬了，塞西莉亞讓我檢查一下是否需要剪枝。我緩步向後院走去，春日的陽光暖暖地照耀着大地，和煦的微風拂過我的面龐。

樹籬确實需要修剪。我轉身正準備去花園棚，這時那個紅發男人又突然出現了，一如既往。

“埃裡克，”他喊道，“感謝上帝，你沒離開。你可得幫幫我，不然就來不及了。”

“又是你。”我說，“幾分鐘之前你就出現過。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會突然露面，轉瞬之間又消失不見？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花園裡？”

“我早就告訴了你一切。”他答道，拼命地比劃着，“沒時間再重複一遍了。我需要幫助，這兒看來隻有你一個人。”

“首先，你得解釋清楚。”我說，“這事情碰巧發生在我的花園裡，我至少要弄明白你在這兒幹嗎。”

“看在上帝的分上，埃裡克，我們在浪費寶貴的時間。難道你就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趁時間還來得及，幫我個忙嗎？”他顯然失去了耐性，變得焦躁起來，雖說不像上次那樣驚慌失措。可究竟這家夥想幹什麼？

“那好吧。”我說，心想或許應該給他一個機會。畢竟他可能真的需要幫助，“怎樣才能幫你？”

“是這樣，”他說，聽得出他的情緒總算有所緩和，“我希望你能……”他的話再一次被中途打斷。我的眼前重又變得空無一物。我暗暗思忖，哦，這人的确像是遇上了麻煩。

我轉過身子，步履沉重地往花園棚走去。看來很快就可以開始修剪樹籬了。

三

取了工具再返回時，那男子第三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又遇到你了。”看到我，他大叫起來。

“那也正是我想說的。”我答道，“你不是急需幫助嗎？”

“我确實越來越覺得需要幫助了。我似乎一直在出發點和此處之間來回移動。雖然搞不清哪裡出了問題，可我覺得自己就快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出發點指什麼？”我問，“來回移動又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能知曉你的麻煩所在？”

“我正在時間坐标之間擺動。實驗肯定出了意想不到的重大事故。如果無法控制眼下的情況，也許我終将脫離時空中的停泊點，逐漸消失，甚至徹底崩塌，就像我從未存在過一樣。”

“抱歉，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能不能用簡單的措辭再解釋一下？”

“對不起，已經沒時間那麼做了。總而言之，無需清楚地了解我現在的情形，隻求你幫我擺脫困境。”

“那麼告訴我，我該做些什麼，而且必須抓緊時間。你總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又消失不見了。”

“是嗎？你是說我總是定時在這裡出現，而且每次隻能持續幾分鐘？”

“确實如此。”

“我的天！那樣的話……”他又一次消失了。我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拾起地上的工具。在他下一次打擾我之前，我還是趕緊去修整樹籬的好。

四

剪枝的工作進行了一半，他第四次現身了。

“埃裡克！又見到你真好，盡管沒想到我會再次來到這裡。”

“那麼，别再浪費寶貴的時間了。告訴我我需要知道的，尤其是怎樣才能幫到你。”

“幫我？我的時空之旅中也許有幾站确實出乎意料，但我認為自己可以解決這個難題。你怎麼會以為我需要幫助呢？”

“你一直都是這麼對我說的。第一次見面時，你甚至完全六神無主。現在咱們該談談實質性問題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這兒出現過好幾次？”

“沒錯，你總是不斷地回到這裡。”

那男人皺起了眉頭，“哦，聽起來不太妙。這隻能說明……”他的聲音逐漸減弱，整個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你提到過某個實驗過程中出現了差錯。沒必要詳細解釋，不過既然要幫你，我至少得了解大概的狀況。那麼，請告訴我事情的原委吧。”

他凝視着我，臉上一副錯愕的神情。“我不應該透露這些的。可要是我真的告訴你那麼多，我當時的确有些孤注一擲。”

“你還說起關于穿梭時空的事情。”

“我明白了，很明顯你僅僅是目睹了我在這一特殊時間範圍裡出現時的幾個片段，無法據此了解到行動的全貌，而此次行動是絕密的，因此關于我所在的另一時空的情況，恕我不便明言……”

他又消失了，帶着他的秘密和求助的話語一起消失了。這家夥不停地走向過去，每次都落到更早的時刻，這樣可沒法進行正常的交談，更不可能解釋清楚事情的原委，或者提供什麼幫助。不過，我也沒什麼可做的，還是盡快剪完樹籬吧。

五

我最後看了一眼修整好的樹籬，已然盡善盡美，正要把工具送回花園棚，那男人又出現了。

“你又來了。”我說，“到底要我怎麼幫你？”

“你認得我？”他問，驚訝得目瞪口呆，“我們在哪裡見過面嗎？你要幫我什麼忙？”

“我叫埃裡克。”我說，“你來過這裡好幾次了，好像一直在時空中穿梭，而且急需幫助。嗯，當你第一次出現時急需幫助，不過對你來說，那其實是最後一次。或者應該說那将會是最後一次。這有點讓人費解。”

“我不清楚你在說些什麼。”他說，滿臉疑惑地盯着我，“我确信你我從沒見過面。現在請不要來打擾我，更别再提什麼時間上的問題。”

“我沒法不打擾你，因為這裡是我家的花園。”我反駁道，“不過請等一會兒，稍等一會兒。”

我開始意識到目前的情況了。“當我初次見到你時，你已經跟我有過數次交談，你迫切地想解決所遇到的難題。毫無疑問，那時你業已推算出症結所在，以及情況的嚴重程度。而對于你來說，此刻是你初次見到我，自然也不知道下幾次見面時你會告訴我秘密實驗出現重大差錯的事，甚至你可能根本不清楚我姓甚名誰，又為何跟你說起這些。”

他滿面怒容地瞪着我說：“坦白講，我不知從何說起。事情讓人有些摸不着頭緒。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必須首先确認……”

他又沒能說完整句話，我也再次孤身一人。假如這的确是他穿梭時空的第一站，那麼我想剛才就是最後一次見到他了。我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确信沒事發生後，就把工具放回了花園棚。看來我猜得沒錯，他很可能不會再現身了。

回到屋裡，正碰上剛剛洗完澡的塞西莉亞。

“我聽到你在說話。”她說，聲音透出一絲憂慮，“有人在咱家花園裡嗎？是誰？”

“别去管他。”我寬慰她道，“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個無可救藥的家夥。他已經離開了，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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