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把持朝政,獨攬大權,他手下謀士勸他自己當皇帝。劉備為了提防曹操謀害他,盡量韬光養晦,不鋒芒外露,使别人認為他胸無大志。他每天足不出戶,在後園種菜,親自動手,澆水除草,滿園的青菜長得碧綠鮮嫩,很是讨人歡喜。
關羽、張飛對劉備說:“大哥不去關心天下大事,卻一門心思種起菜來,這是為什麼呀?”
劉備笑笑說:“我自有道理。現在你們搞不清楚,将來自然會明白的。”于是,關羽、張飛也就不作聲了。
有一天,關羽、張飛到城外去射箭,劉備一個人在後園種菜。許褚、張遼帶了幾十人來到菜園,對劉備說:“丞相請你去。”劉備吃了一驚,連忙問:“有什麼要緊事?”許褚說:“丞相隻叫我來請你,沒有說是因為什麼事。”劉備不知是兇是吉,隻好硬着頭皮跟他們走。
曹操見了劉備,笑容滿面地說:“你在家幹好大的事啊!”劉備吓得臉色如土,一身冷汗,心裡撲通撲通直跳。還沒等他開口,曹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後園走去。劉備提心吊膽,猜不出曹操在葫蘆裡賣什麼藥。到了後園,曹操說:“你學會種菜可真不容易呀!”劉備這才放下心來說:“閑着沒事幹,消遣消遣罷了。”
後園裡長着一片梅林,枝頭梅子青青的。曹操對劉備說:“去年出征張繡時,天氣很熱,路上缺水,将士們都很口渴。我當時用鞭向前一指,說是前面有座梅林。将士們想到梅子那股酸勁,就滿口生津,忘了口渴。剛才我看到梅子青青,觸景生情,想起了往事,覺得青梅不可不賞,正好有新制佳釀,所以邀請你到小亭相會。”劉備聽到這裡,方始安下心來。
兩人來到了小亭中,那裡已經在桌上放置了酒和青梅。曹操與劉備兩人面對面坐下,舉杯痛飲。飲到半醉時,天上黑雲密布,狂風亂起,眼看要下一場大雨。侍從指出天邊的雲像一條龍,曹操與劉備一起憑欄觀看。
曹操對劉備說:“你知道龍的變化嗎?”
劉備說:“不太清楚。”
曹操說:“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隐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隐則潛伏于波濤之内。龍之為物,好比是世上的英雄。你闖蕩江湖,經曆四方,見過世面,一定知道誰是當世的英雄。”
劉備說:“我在朝廷供職,哪裡有閑功夫能去結識天下英雄?”
曹操說:“你不結識人,至少也應當聽過他的名字。”
劉備說:“淮南袁術,兵多糧足,可以算是英雄了吧?”
曹操笑笑說:“袁術是墳中的枯骨,我早晚必定活捉了他!”
劉備說:“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下故吏遍天下。現在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人極多,他可以算是英雄了吧?”
曹操冷笑說:“袁紹看上去厲害,其實膽子極小,好謀而不能決斷,幹大事而害怕犧牲,見小利倒連命也不要了。他根本不能算是英雄。”
劉備說:“劉表名列八俊之内,威鎮九州,可以算是英雄嗎?”
曹操說:“劉表虛名在外,有名無實,不是英雄。”
劉備說:“孫策血氣方剛,江東領袖,該是英雄了嗎?”
曹操說:“孫策依靠的是他父親的英名,不能算是英雄。”
劉備說:“益州劉璋呢?”
曹操說:“劉璋不過是一隻看家狗,怎麼能算是英雄!”
劉備說:“張繡、張魯、韓遂這些人怎麼樣?”
曹操哈哈大笑:“這種庸庸碌碌的小人,不值一提。”
劉備說:“這些人如果都不能算是英雄,我就不知道有誰是英雄了。”
曹操說:“凡是英雄,必須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
劉備說:“誰能稱得上英雄呢?”
曹操用手指了一下劉備,又指了一下自己,笑着說:“當今天下英雄,隻有你和我兩個人呀!”
劉備聽了,滿以為自己的韬晦之計被曹操識破了,不禁大吃一驚,慌得手都發抖了,連筷子也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這時,天上嘩啦啦下起了大雨,雷聲隆隆,聲勢驚人。劉備從從容容地低頭拾筷子,趁機掩飾自己的驚慌說:“今天雷聲真厲害,吓得我連筷子也拿不住了。”
曹操笑着說:“男子漢大丈夫也怕天上打雷嗎?”
劉備說:“打雷起風意味着天氣有大變化,上有天象,下應人事,怎麼能不怕呢?”就這樣,他将掉落筷子的原因輕輕巧巧地掩飾過去了。曹操見到劉備這樣膽小,也就不再懷疑他有什麼雄心大志了。
大雨剛停,有兩個人沖進後園,手提寶劍,直向小亭闖過來。曹操的護衛士竭力攔阻,也還是擋不住這兩個人。曹操一看,是關羽、張飛。原來他倆從城外射箭回來,聽說劉備被許褚、張遼請進丞相府去了,隻怕發生意外,慌忙來相府打聽消息,他們沖進後園,看見劉備和曹操對坐飲酒談天,才算放下心來。
曹操問:“你們來幹什麼?”
關羽說:“聽說丞相和兄長在這裡飲酒,我們兄弟特地來舞劍助興。”
曹操笑笑說:“我這裡又不是鴻門宴,用不到項莊、項伯來舞劍。”
劉備也笑起來了,曹操對手下人說:“快取酒來,給兩位樊哙壓驚。”關羽、張飛各喝了一大杯酒。過了一會兒,劉備帶着關羽、張飛告辭曹操回家了。
在路上,劉備說:“我在菜園裡種菜,是為了使曹操認為我是個胸無大志的庸人,卻料不到曹操竟指我為英雄,使我驚慌得連筷子也丢了。我正擔心曹操因此而懷疑我,所以用怕雷聲作為借口,總算是給我掩飾過去了。”
關羽、張飛都齊聲說:“大哥的見識真高!”
韬晦隻是權宜之計,一旦被識破,就有滅絕之災。劉備處在曹操嚴密監視之下,随時都有被殺害的可能,何況他又擁護衣帶诏,參加董承除奸護國的秘密組織。
不久,他看準時機,借口去攻打袁術,經過曹操批準後,帶領五萬人馬奔赴徐州前線。關羽、張飛在馬上問劉備:“兄長這次出征,為什麼慌慌張張地走得這樣快?”
劉備說:“我是籠中鳥、網中魚,這一次出征好比是魚入大海,鳥上青天,不再受網和籠的牽絆了,怎麼能不快走?”
曹操很快就後悔了,派人去追,但劉備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拒絕返回。劉備在徐州前線打敗了袁術以後,就帶領兵馬留在徐州,有了徐州這塊立足之地,就不再回到曹操那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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