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的3月8日下午,在江西景德鎮浮梁縣,一位瓷器店老闆被公安廳辦案人員抓捕,被抓時他還嘴裡嚷嚷着冤枉。公安同志義正言辭地說:“冤枉?我問你,你可知道陳敬齋這個名字?”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原本氣焰十分嚣張的陳福林聽到這個名字,便癱軟在地,他知道是自己的報應到了。
江西景德鎮舊照
原來被捕的這個人是陳福林,真名叫陳敬齋。在他被捕後不久,周總理便從中央親自下令,判處陳敬齋死刑,并于6月19日行刑。這個陳敬齋究竟因為什麼原因,竟然能引起中央政府的如此重視,使周總理親自下令處決他呢?事情還要從20年前說起。
陳敬齋,江西南昌人,祖傳的瓷窯基業使他們家家底殷實。陳敬齋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每天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人送外号“窯公子”。在他父親去世之後,他敗光了家中的資産,無奈之下,隻能另謀生路。1925年考入了黃埔軍校,畢業之後在廣州國民政府工作,後來,他跟随國民革命軍參加了北伐戰争,加入了中國共産黨。大革命失敗之後,他便逃回了景德鎮老家,脫離了共産黨。
當時他依舊做着升官發财的美夢,覺得第三黨既沒有政治危險,也能有高官厚祿,在老家呆了一段時間,他便聯系了好友王忱心,在王忱心的介紹下,加入了第三黨,主要從事地下活動。可是在這裡的工作也并不像他想得那麼輕松,時刻要躲避國民黨反動勢力的追捕和迫害,日子過得心驚膽戰。而陳敬齋遊手好閑慣了,時間一久,他開始渎職懶散,工作幾次出錯,多次受到上司鄧演達的批評。但他卻仍舊不思悔改,不僅工作中玩忽職守、貪污腐敗,而且還在單位裡挑撥他人,把工作環境搞得烏煙瘴氣,周圍的同事對他都意見很大。他還經常向鄧演達“哭窮”,說自己家中時常“揭不開鍋”,鄧演達為人十分熱心,聽到自己的部下生活如此困難,便會給陳敬齋頒發一些補助金。但就是這樣如此周全地對待他,仍舊沒有喚醒陳敬齋的一絲良知。
此時的鄧演達,團結了一大批革命志士,創辦了“黃埔革命同學會”,并在北平、武昌等地都設了分會,大肆進行宣講和演說,揭露蔣介石軍事獨裁、分裂革命的醜惡面目,團結大家一起推翻蔣介石的反動統治。眼看着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鄧演達的革命事業,隐隐有超越自己的勢頭,蔣介石感到十分恐慌,于是立刻下令懸賞20萬元來捉拿鄧演達。
1931年6月份,經過組織的慎重考慮,決定将陳敬齋調離上海,派往福建。陳敬齋知道,這次調職去福建,其實是鄧演達不再信任自己了,自己的高官厚祿也将化為泡影,心中很是苦悶。
鄧演達
當他看到了國民黨重金捉拿鄧演達的懸賞令時,不由得心生歹念,想在離開上海之前再撈一筆錢。他化名鐘春岑,給國民黨蔣介石寫了一封告密信,聲稱自己是第三黨的黨員,願意将鄧演達在上海的行蹤透露給了蔣介石,并附帶了要提供資金并幫助自己出國留學的條件。并在信中說道:“如果需要我,可以派人以登報尋人啟事的方式來約定時間和地點。”信寄出去之後,陳敬齋便每天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光明前途”。
原來,國民黨内部也是人人各懷鬼胎。蔣介石雖然下令要捉拿鄧演達,但并沒有說是否要殺掉他。這個逮捕過程萬一沒把握好尺度,蔣介石怪罪下來,誰也擔不起責任。于是陳敬齋這封告密信便輾轉了好多人之手,卻始終沒有回信。
終于,蔣介石得知了此事,他下令讓自己的親信王柏齡着手此事,王柏齡與鄧演達素有嫌隙,因此對這件事情十分上心。他聯系到陳敬齋之後,許諾他隻要抓住鄧演達,一定會好好重賞他。陳敬齋在得到許諾之後十分賣力,多次打探鄧演達的行程,企圖尋找時機,與王柏齡、鄧警銘和王斌等特務一起聯手逮捕鄧演達。
蔣介石(左1),王柏齡(右1)
1931年8月17日,鄧演達将會出席江西起義幹部培訓班的結業儀式,在聽說這個消息後,陳敬齋感覺是個抓捕鄧演達的好時機,但由于會議地點比較隐蔽,他便假惺惺地提出自己也要參會,趁機知道了會議地點。随後他急忙将這個消息透露給了偵緝隊隊長王斌,王斌迅速帶人進入會場将鄧演達、羅任一行人全部拘捕。
鄧演達被捕之後,蔣介石下令盡快将他押送南京。但其實在這個時候,蔣介石由于愛惜鄧演達的才幹,并沒有打算将他處死。可是經過多天的審訊和勸解,鄧演達絲毫不願意向自己低頭,宣稱“絕不變更自己的政治主張,自己絕對不會苟且求活”。見此人軟硬不吃,蔣介石知道,鄧演達必然不能為自己所用了。
蔣介石的部下陳誠,曾經受過鄧演達的教誨,兩人私下裡是亦師亦友的親密關系,在聽聞蔣介石逮捕了鄧演達之後,他多次向蔣介石緻電,請求釋放鄧演達。而社會各界也都知道了鄧演達被捕的消息,紛紛展開了積極救援,特别是當時黃埔軍校的師生們,不僅公然上書批判蔣介石的行為,要求釋放鄧演達,而且還自發籌集資金去安置鄧演達家眷。這些行為使蔣介石感到十分棘手,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将鄧演達釋放出去,否則一定會成為自己獨裁統治的最大變數。
陳誠
因此蔣介石惱羞成怒,不顧社會上的巨大反響,在喜他下野之前,下令将鄧演達秘密處決。于是1931年11月29日,在南京城麒麟門外的沙子崗,一聲槍響之後,這位忠勇奮發的革命人才終究是隕落了,享年僅36歲。
而得知鄧演達被捕之後,陳敬齋便興奮地去找國民黨“邀功”。接待他的是特務頭子葉秀峰,此時的陳敬齋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毫無用處了,因此他的态度十分不耐煩。當陳敬齋問到什麼時候能送自己出國的時候,葉秀峰敷衍地說:“不是我們不能送你出國,實在是現在太動亂了,這護照實在是不好辦呀,要不你先留下來吧,在我們這兒工作,如何?”
陳敬齋一聽這話,心裡涼了半截,他說到:“可是這是你們上司王柏齡親自答應過我的呀,可不能反悔。”
一聽這話,葉秀峰越發不滿了,說:“我們可沒有反悔,既然你這麼不識擡舉,那就算了。我向上級給你申請一萬元錢,作為你的獎金吧。怎麼樣?”
本以為自己以後能出國飛黃騰達的陳敬齋,眼見着自己的“重金”竟然變成了區區一萬元錢,他才知道自己是被國民黨騙了,卻也不敢再讨價還價了,隻能答應着。
這一萬元錢是被層層剝削,最後到陳敬齋手上的也是寥寥無幾。陳敬齋雖然心中憤恨,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根本無處“伸冤”,而第三黨那邊自己肯定不能回去了。為了保命,他隻好逃回到景德鎮老家,重新操起了家中的瓷器舊業。
而此時的臨時行動委員會得知是陳敬齋出賣了鄧演達的行蹤時,決定派人除掉這個叛徒,但很遺憾的是并沒有得手。可是,與鄧演達一起革命的同志們并沒有放棄,一直在尋找陳敬齋的下落。
1934年,中國共産黨發表了《八一宣言》,為響應“停止内戰,共同抗日”的号召,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在香港召開第二次全國幹部會議,改名為中華民族解放行動委員會。又于1947年,在上海召開第四次全國幹部會議,改名為中國農工民主黨,積極開展愛國運動,配合解放戰争。因此,陳敬齋便得以苟延殘喘,多活了幾年。
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後,農工民主黨的領導人重新把緝拿叛徒陳敬齋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在景德鎮暗中調查陳敬齋的行蹤。此時的陳敬齋覺得,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來,自己也已經改了化名“陳福林”了,雖然經營着一家瓷器廠,但在有“瓷都”之稱的景德鎮并不顯眼,應該是十分安全了,便逐漸放松了警惕。1950年,農工民主黨的中央主席章伯鈞、副主席彭澤民先後向公安部長羅瑞卿鄭重彙報此事,稱陳敬齋為“民主黨第一仇敵”,羅瑞卿當即指示江西省當地公安機關立即處理此事。
羅瑞卿
在農工民主黨江西省委陳其勳的協助之下,浮梁行署公安處的公安人員很快鎖定了利興福瓷廠的老闆陳福林,經過詳細調查,發現此人的各個方面都與陳敬齋十分相符,便立即下令将他逮捕歸案。
公安機關經過嚴密的部署,決定派人先将他引誘出門,再進行抓捕活動。于是在3月8日下午,向法宜喬裝成商人,敲開了陳敬齋家的大門,稱自己是想與他談生意的。陳敬齋雖然在景德鎮開了這家瓷廠,但由于經營不善,始終業績平平,沒有太多生意。一聽說這人是來找自己談生意的,而且戴着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便放下了戒心,跟上了向法宜的腳步。
一路走着,便到了景德鎮公安局的門口,這時,後面尾随的兩名公安人員迅速圍上來,對陳敬齋說道:“陳老闆,有什麼話進局子裡再說吧!”陳敬齋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已經被公安機關盯上了。
此時的陳敬齋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已經僥幸逃過了20年,以為國家早已将自己忘記了。卻不曾想,國家剛解放,自己就被抓了。其實國家從來就不會忘記每一位英勇烈士,也絕不會容許一個無恥狂徒逍遙法外!
但是陳福林在被審訊過程中,心知已經賴不掉自己的真名陳敬齋了,但他仗着年代久遠,估計好多人證、物證也不好找了,所以他便咬定稱自己是受了王忱心的指使,并胡亂編造情節,企圖蒙蔽公安人員的眼睛。由于案件十分重大,又缺乏确鑿的證據,江西省公安廳的廳長王卓超在審理過程中一時拿不定主意。
眼見着叛徒已經落網,但是遲遲沒有結案,農工民主黨的中央領導人心中也是十分焦慮。1950年3月31日,十餘名農工民族黨領導人聯名緻信周恩來總理,在信中陳述了陳敬齋的叛徒行徑,請求依法将他處刑。收到信函之後,周總理十分重視,立刻批示中央辦公廳去督促辦理。
周恩來
當年的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羅任一,他曾在入獄時見過鄧演達,兩人交談商量之後确定,陳敬齋就是叛徒。在聽說陳敬齋被捕之後,他急忙寫了一份材料,證實陳敬齋确系是農工民主黨的叛徒。通過公安部的大力審查,民主人士的鼎力協助,終于還原了陳敬齋一案的案情真相。面對衆多有力的人證和物證,陳敬齋不能再繼續抵賴,隻能承認了自己當年的犯罪行為。
1951年6月,陳敬齋被判處死刑,于6月19日行刑,至此,案件告一段落,這個“江西第一叛逆”陳敬齋終于得到了自己應有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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