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2024年，台灣工業用紙巨擎永豐餘将穿越100年曆史，讓很多人想不到的是，二代掌門人何壽川卻選擇了“去家族化”，到底是為了什麼？

退出政壇多年的王建煊，是何壽川成功大學的學長，他說何壽川為人溫厚，為了不辱家族企業的傳承，經營十分辛苦，一度健康極差，何必呢？

永豐餘“去家族化”，王建煊：何必把健康弄得提心吊膽！

中華紙漿股東會

馬雲給阿裡巴巴制定的公司願景，是“成為一家活102年的好公司”。如果馬雲如願以償的話，阿裡巴巴肯定是一家了不起的公司，它将跨越三個世紀，即二十世紀、二十一世紀和二十二世紀。

成為百年企業，實現基業長青，是許多私營企業老闆心中最大的願望，但是否有人想過這種命題：走過了100年，又将如何？

造紙起家的永豐餘，是台灣造紙業巨擎，創辦于1924年，是一家臨近百年曆史的長壽企業，也是台灣本土最具代表的家族企業。讓很多人想不到，在永豐餘即将超越第一個百年時，二代掌門人何壽川與子女們卻選擇了“去家族化”，是順應時代潮流使然，抑或有迫不得已的其他原因？

繼續去年何壽川帶領家族退出永豐餘投控後，在今年6月17日舉行的“中華紙漿”2022年股東會上，永豐餘二代掌門人何壽川及長子何奕達又退出了這家紙業上市公司董事會，且全部交予職業經理人操盤。

當然了，永豐餘是一家多元化集團，造紙是主業，但旗下産業及子公司橫跨紙漿、造紙、投資、金融、高科技電子、營建、以及農業生物科技等領域。即便何壽川決意“去家族化”，但永豐餘旗下子子孫孫的公司那麼多，也很難一下子退出得幹幹淨淨。

在今年6月28日，永豐餘子公司“永豐餘建設開發”出現了一次人事異動，永豐餘二代掌門人何壽川的女兒何奕佳，接替原本負責永豐餘營建開發事業的林容駿，成為公司新董事。

永豐餘學院院長何壽川

永豐餘，以農業起家，靠造紙業奠基，下一個百年如何走呢？

就在2021年何壽川家族決定永豐餘經營“去家族化”之後，2021年12月，走過近百年曆史的永豐餘宣布成立“永豐餘學院”，并由二代掌門人何壽川出任院長，由永豐餘投控永續長黃鲲雄任執行長，并邀請海内外專家學者、學術機構和産業組成咨詢委員會，并以“醣經濟”為發展核心，緻力于永豐餘學院“低碳、低耗能、去石化”三大研究方向。

有關“醣分子”的科學技術，如果投入産業化、工業化，能不能取代有上百年曆史的石化工業，不是本文的重點；何壽川家族的永豐餘學院願意在這上面投入，也值得贊許。正如何壽川說的，任何一個事業體可以做很久，必定是與時俱進，持續導入新的技術和産品。

退出永豐餘投控及中華紙漿董事會後，何壽川這個永豐餘學院院長也沒閑下來，7月19日就主辦了一場“農業的醣經濟”科技論壇。

王建煊、蘇法昭夫婦

前台“監察院”院長王建煊，已退出政壇多年，他與夫人蘇法昭結婚58年，一直沒有孩子，是台灣島内有名的“丁克一族”。多年來，夫妻倆熱心公益慈善，鶼鰈情深，相伴到老。他與夫人及朋友，目前已經創辦了6個慈善基金會，其中他夫妻倆前前後後捐贈了新台币1億多元。

王建煊曾透露，他家過去很窮，與妻子蘇法昭結婚時的洞房，是蓋在院子裡的一處“違章建築”，大約三坪大，沒有廁所，僅有一個洗臉盆、一張桌子、一張床而已。婚宴後，“洞房花燭夜”，嶽母送女兒到他家，見到如此寒酸的洞房，回家後大哭一場。

蘇法昭的父親是台大教授，她自己也是個教書先生。可蘇法昭與丈夫王建煊一樣，不是因為有錢而大方捐贈，而是視金錢如肥料，要撒出去才有用。

幾年前，正值王建煊夫婦結婚55周年，王建煊問妻子蘇法昭：買隻鑽戒送給你好嗎？那時，蘇法昭以為丈夫是開玩笑，她一輩子沒有戴過鑽戒，也沒穿過什麼名牌服裝。她戴的東西，有的是觀光攤子賣的紀念品。現在她身上最“名貴”的戒指，是王建煊去韓國開會時買的紫水晶戒指，也是便宜貨。

去年，王建煊從新聞報道知道“永豐餘改選，何壽川家族退入幕後”，說永豐餘全面轉型走向職業經理人治理，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王建煊也是感慨萬分。他說：永豐餘集團成立于1924年，何壽川是第二代經營者，何壽川是我成大學弟，為人溫厚；為了不辱家族企業的傳奇，經營十分辛苦，一度健康極差。

王建煊說：當時我就覺得，何必呢？如果早一點經營權與所有權分離，不但自己日子會好過很多，健康也不會弄到提心吊膽。

何壽川

王建煊其實想說的，是“人去愛留”之道。在他看來，錢财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唯一可留下的是愛，也就是行善。在他的想法中，所有權與經營權的分離，常常是假的，短暫的，隻要稍有不慎，真正的大老闆就出現了。他覺得所謂的徹底分離，就是将企業賣掉，得款全部捐贈公益，如此快樂又有成就。

當然了，家家有難念的經，永豐餘何壽川家族“去家族化”，是朝現代職業經理人機制靠攏，或者還是其他原因也不好說。

何壽川家族退出永豐餘投控、中華紙漿董事會，并全部換上職業經理人團隊，确實震撼了整個市場，但“去家族化”一定是最好的選擇嗎？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就舉個永豐餘旗下上市公司“永豐實”吧。永豐實是靠賣衛生紙賣到股票上市的，也是台灣股市最大民生消費品公司之一。當年創辦永豐實紙品時，在家負責洗碗洗衣服的何壽川，自稱他自己是永豐實紙品及清潔用品的“首席研發者”，“實踐出真知”，産品從配方到包裝，隻要他這一關沒通過，産品就無法上市。話說回來，職業經理人有幾個像他那麼執着？

事實上，何壽川家族退出永豐餘投控等旗下集團董事會，也有情不得已的因素。自從“永豐餘弊案”爆發後，永豐集團創辦人、永豐餘二代掌門人何壽川曾一度遭拘押禁見，他的律師李傳侯将公司文件拿給他批閱，曾被懲戒委員會停職2個月。

因何壽川被控涉嫌挪用旗下公司資金和貸款，遭到台北地方法院依加重特别背信罪判刑8年6個月，目前台灣高等法院對此案仍在審理中。前不久，受疫情影響，獲得保釋的他被裁定每周一、周四上午向派出所報到時，可采用網上視訊方式。家族企業掌門人官司纏身，對公司經營也是一大風險，家族主動退出董事會及經營管理，也是一種風險隔離的路徑。

“去家族化”的永豐餘何以延續下一個百年？

永豐餘創辦人何傳

永豐餘創辦于1924年，起家于農業，創辦人何傳（何信誼），1897年生于台灣台南，祖籍福建廈門同安。

永豐餘之前身，為1924年何傳與兄弟何永、何義三人開辦的“何皆來商行”，主要從事肥料、糖、以及雜糧等買賣。“何皆來”，就是何傳父親的名字。到了1934年，“何皆來商行”更名為“永豐公司”，是當時台灣有注冊資金超500萬元的五家公司之一。

在日據時代，何傳曾有個日本名“永野傳”，靠做肥料生意起家的永豐餘，與從事肥料産業的日本“三井東壓”、“三井”公司，一直有長期合作關系。

日本投降後，那時的政府實施了“以肥料換谷物”的農業政策變革後，永豐公司的肥料生産牌照也被收回，但也改為發放了一張“福懋塑膠公司”執照。福懋，起步于PVC（聚氯乙烯），當年台塑創辦人王永慶、王永在昆仲跨入PVC行業，就是與何傳的永豐公司合作的。

1946年，戰後百廢待興，水泥需求很大，并拉動牛皮紙等包裝需求。1950年2月，何氏家族奠基之産業——“永豐餘造紙”創辦，最早的工廠設在高雄市大樹區久堂裡，永豐餘為台灣島内造紙業之先驅，目前，永豐餘紙業已經在全球行業排名前50之列。

何壽川妻子張杏如

永豐餘二代掌門人、前永豐餘集團總裁何壽川，生于1945年，今年已經77歲了，他是永豐餘創辦人何傳之長子。他的妻子張杏如，台中人，現為家族基金——信誼基金會董事長。

2012年，二代掌門人何壽川将永豐餘的造紙和制版事業版圖“拆分”出來，成立了“中華紙漿”，其他如金融、生技、科技、公益教育等闆塊，歸入“永豐餘投控”，統稱永豐餘集團。

在很多人的印象裡，永豐餘就等同于“紙”。“永豐餘造紙”的公司名字沒有了“造紙”，變為“永豐餘集團”，何壽川當時也說了，他們起家于造紙，去掉“造紙”二字，心中也很難受。

何壽川也沒想到，在永豐餘即将跨入百年企業門檻時，厄運降臨。2017年，永豐餘旗下金融公司——永豐金涉嫌違“法”超貸，何壽川被羁押，金融監管部門也解除了他的董事長職務，至今5年過去了，官司一直沒有完結。此前，取保候審的何壽川，須每周6天到派出所報到，直到去年3月以就醫理由才改為3天。

何壽川長子、前永豐餘投控董事長何奕達

家族企業是一個古老的商業組織形式，至今仍展現強大的生命力，之所以如此，在于家族企業代際傳承是基于血緣信任，利益高度相關，在企業價值觀及企業文化的堅守上有強大凝聚力，而且在企業管理中，在決策效率上有正向作用。當然了，家族企業在發展中，也應該注意經營管理、用人及決策的規範化，避免陷入“一言堂”等弊端。

中國有句古話“富不過三代”，美國的家族企業研究資料顯示，有70%家族企業沒有傳到第二代，88%沒有傳至第三代，美國家族企業傳到第4代僅有3%，歐洲這邊的也僅有4%的極小比例。由此來看，家族企業的傳承是非常重要，但也是很難的，除了缺乏傳承治理機制之外，也有一個重要的接班問題：即誰接班，怎麼接班的問題。

永豐餘即将跨入百年企業行列，可算是長壽企業，至今還煥發青春活力，老而不僵。事實上，永豐餘在此前幾年，已開始傳棒至家族第三代，二代掌門人何壽川之長子何奕達，此前已出任永豐餘投控董事長等職，也是個表現不錯的第三代接班人；問題就出現了，為什麼何壽川家族非要“去家族化”？

何奕達

今年48歲的何奕達，高中畢業後就赴美國留學，就讀麻省理工學院，25歲時曾在外曆練，在知名顧問公司A.T. Kearney服務。到了他29歲時，他曾代表永豐餘出席王永慶主持的台塑董事會。

2003年，在永豐餘臨近80歲時，何奕達返台，作為創辦人何傳之長孫、二代掌門人何壽川之長子，他陸續接棒了永豐餘旗下家庭用紙及工業用紙二項事業。2014年，在永豐餘跨入90周年時，何奕達正式成為第三代接班人，當時的永豐餘投控董事長邱秀瑩辭去兼任的執行長，由何奕達出任增設的總經理之職，并兼任執行長。換句話說，至此，永豐餘已啟動第三代的代際交棒，由永豐餘總裁之長子何奕達接任永豐餘投控總經理兼執行長，也印證了他們完成了接班布局。

此後幾年，何奕達的接班态勢已經更明顯，是外界眼中的永豐餘少主；在2015年，何奕達除了出任永豐餘關系企業各種職務，也出任造紙公會理事長。值得一提的是，何壽川也仿效宏碁創辦人施振榮做法，将他個人持有的永豐金股票分别轉讓給自己的兒子和外孫。何壽川的女兒何奕佳的獨生兒子，在2012年改從母姓。

就在何奕達進入有序接班時，永豐金涉嫌違法超貸，永豐餘集團二代掌門人何壽川也身陷囹圄，很多人認為，要不要讓何奕達出任永豐金董事長，是何家能否掌控永豐金經營主導權的觀察窗口，永豐金是永豐餘集團旗下最重要的金融版圖，旗下有永豐銀行、永豐證券等公司。

在台北地檢署偵辦“永豐金弊案”時，何奕達等人也被傳喚，到了2018年6月，何奕達突然辭去永豐銀行董事，辭職原因是“個人時間規劃”，到了2021年，永豐餘投控發布了令外界矚目的重磅資訊，何壽川家族全面退出董事會。當然了，永豐餘少主何奕達也對外宣稱，他們全面轉型為職業經理人團隊治理，守護永豐餘的下一個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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