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上海外國語大學波蘭語教師 趙祯
今天是我成為全上外最孤獨的人整一個月。上月2日起,我當起了學生藥品“閃送員”。因為按規定,學生一旦離校,返校後要隔離7天才能重回宿舍。人出不去,藥又不能停,于是就需要志願者代勞。從那天開始,我一個人搬進松江校區的隔離區,過着與醫院間兩點一線的生活,直到今天。
“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得了強迫症”
這份工作說起來特别簡單,老師先把收集好的學生就診卡給我,我拿着去醫院配藥,回到學校後把藥和卡還給老師,我則繼續在隔離區待命。
4月2日第一次上崗,我搭車1分多鐘來到學校對面的第一人民醫院松江分院。沒錯,為了減少離校後與外界的接觸風險,即便這一路之隔的距離也必須要坐車。那天是我從3月11日成為住校老師後的第一次離校,眼前場景讓我驚呆了——原本熱鬧的松江大學城文翔路,竟然連一輛車、一個人都沒有,開始有一些新奇,之後很不是滋味。
那天,我被攔在了門診大樓之外。工作人員讓我脫去“大白”的隔離服,我猜想是怕把病菌帶進醫院。從那次後,我去醫院隻戴N95口罩與塑料面罩。
由于學生事先都在網上挂好号,我隻要排隊就診拿處方單就行。去窗口取藥是我最緊張的時候。由于我一次要為六七位同學配藥,手腳麻利的藥房工作人員會“啪啪啪”地把所有藥都堆在我面前。
為了不影響後面的病人,我要把一堆藥一股腦兒裝進包裡,然後到别處再細分。出來一次不容易,這些藥很珍貴,我不能弄錯,更不能少拿。那個時候,我總感覺自己得了強迫症,非要對着處方反反複複核對三四遍,才敢離開醫院。
剛開始的時候,醫院病人很少。我半個小時就能結束,但後來人越來越多,一次前面有100多個人取藥,我在醫院裡待了3個小時。這個時候我蠻開心的,一方面,當上藥品閃送員後,我在校園裡幾乎見不到人,現在看到這麼多人,感覺在變相與人接觸。另一方面,這說明疫情防控形勢在好轉,越來越多人可以出來了。不久前,醫院專門開了代配藥窗口,讓我方便很多。
離開醫院上車前,老師會對我進行全身消殺,特别是我的手套、褲腿、背包、鞋子。那些裝藥的袋子,也會進行消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特殊時期,這些事情都馬虎不得。
當然,也有過遺憾的時候。一次我去配某個藥,醫生說這裡沒有,建議我去其他醫院。對于别人來說或許可以,但我的路線就隻是這家醫院與學校之間,絕不允許去其他地方。回來後,我沒去打聽這個學生該怎麼辦,但總有種沒完成任務的無力感。疫情的大環境下,每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即便感覺自己已經盡力了,但總會有份愧疚在心中。
“我要保護學生的隐私”
每次回學校後,就要隔離7天,且每天都要測核酸。如果這7天内再出去配藥,隔離期就再從頭算起。實際上,因為我經常去校外配藥,這個月就沒能離開過隔離區。
隔離區是在三教一樓的教室裡,地上鋪的是氣墊床,一晚上睡得我直腰疼。可能是這棟樓缺少人氣,感覺裡面特别陰冷。随着夏季到來,飛蟲也多了起來,如果不及時關窗那就完蛋啦!打蚊子是首要任務,白天偶爾也會飛進一隻蜜蜂,弄得我手忙腳亂。沒辦法,教室沒有裝紗窗。
除了配藥“放風”,隔離區的日子很單調。最開心的是每天核酸檢測和洗澡時能出來走走,呼吸下新鮮空氣。這裡的三餐都由食堂專人配送。我非常感謝送飯大叔,每扇門都要敲一遍,一天重複三次,重複到現在。
其實,大部分學生是很隐忍的。他們一定要配的這種藥,肯定非常非常重要。出于保護學生隐私的原因,我不能告訴你是哪些學生去看病,更不能說他們看什麼病、配什麼藥。在配藥過程中,除了必要的核對姓名外,我不會看學生就診卡,更不會去注意就診記錄。作為老師,我要讓他們放心。
同樣道理,我隻是把配好的藥給其他老師,不會和看病學生面對面。我覺得這樣很好,至少我和他們間不會有太多的尴尬。對我而言,藥能順利送到學生手上,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的學生被保護到了,我就很滿足了。我今年26歲,教的學生隻比我小六七歲,大家平時都是朋友。有的同學知道我的工作後,還會為我點贊。
雖然長期隔離有點無聊,但我不推薦其他老師來當配藥志願者。這個任務怎麼說都有一點風險,有我一個人就夠了。更重要的,駐校老師是緊缺資源,配一次藥要隔離7天,損耗太大了。其他老師天天忙得像陀螺,我“關”在這裡幫不上忙,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我的名字是姥爺起的,當時也沒注意到和宋仁宗同名(笑),他隻是查到“祯”有美好的意思。我想,這或許是這份工作的意義,正如那首歌所唱,願世間美好與你我環環相扣,同樣,也願我這份配藥員的工作不會幹得太久太久。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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