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過很多地方，吃過不少美食，我覺得白菜苔是很多地方所沒有的，廣東雖然有，遠沒有我們湖南的鮮嫩，吃起來還有一種苦味。過年，我在沈陽整整呆了兩個月，找遍了農貿市場，竟然覓不到一片白菜苔的影子。我們嶽陽，早從初冬開始，白菜苔就上餐桌了，一直吃到第二年春末。

白菜苔最好吃的時候是打霜之後，霜後的白菜苔不僅鮮嫩，而且特甜。我在榮家灣租了一分多地種菜，秋天種得最多的便是小白菜，等小白菜茂盛之後，會從菜芯裡抽出一些嫩嫩的苔來，我們主要以白菜苔為食。這些苔幾乎每天都抽，并且長得很快，天天都可以在菜園子裡摘很多回家清炒着吃。如果隔兩天不去，白菜苔就會老去，開出黃色的小花，就不怎麼好吃了。就是大雪天，這些白菜苔也不停止生長，撥開覆蓋的雪，就可以看見白菜苔擡着頭挺立在白菜的中央，冒着熱氣，像是在呼吸。如果是在清晨，四周靜悄悄的，如果你蹲在白菜的旁邊，還可以聽到白菜苔生長的聲音，有些像竹子拔節一般，有一種脆響清晰地傳來。

白菜苔隻有一種炒法，那便是清炒。也不需要太多的佐料，多放一點油，最好是豬油，洗盡後用大火翻炒五分鐘左右，出鍋之前加點蒜末，加點鹽就行了。切記不要放味精雞精什麼的，原味的白菜苔的鮮味才不會改變。在我們嶽陽，幾乎每家每天都有吃清炒白菜苔的習慣，并且是百吃不厭。我們湘北，到了冬天，菜園子裡除了白菜苔，再也沒有其它的蔬菜了。白菜苔是農家菜園裡的一道綠綠的風景。

我是3月2日回到老家的。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園摘白菜苔。雖然現在的白菜苔遠沒有冬天時的好吃，但老家是山區，天氣較寒，這些水嫩水嫩的白菜苔依然是我的一種驚喜。嶽父的菜園裡也隻有兩種菜，一種紅菜苔，一種白菜苔。紅菜苔沒有白菜苔長得快，白菜苔占據着菜園的大半壁江山。我老婆一邊摘白菜苔，一邊說這菜真嫩，在沈陽吃不到白菜苔真讓人想念。我則連忙打開手機視頻，錄了3分鐘的視頻發在今日頭條的西瓜視頻裡。

中午的菜很多，清炖土雞，大塊的臘魚臘肉，土豆腐、紅燒肥腸等等都是我平時喜愛的美食。不過，大年吃膩了的我隻把筷子一次又一次地伸向這大碗清炒白菜苔。白菜苔的根非常粗壯，外綠内白，用牙齒輕輕一咬便在舌頭上化成美味。這真是久違了的感覺，鮮嫩的白菜苔仿佛讓我品嘗了初戀的時光。飯後兩個小時，似乎還感覺嘴裡有着白菜苔的清香與微甜。

在我們嶽陽，白菜苔是大衆平民菜，但是可以上宴席的，結婚生子祝壽的酒席上，白菜苔是最後的一道壓軸菜。有人稱它為漱口菜，更多的人叫它壓軸菜，隻有白菜苔才能讓人咽下最後一口飯，喝下最後一滴酒，才能有打着飽嗝、伸個懶腰輕松、舒坦、滿足的味道傳遍全身。

2020年3月4日寫于星燕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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