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七回《送宮花賈琏戲熙鳳 宴甯府寶玉會秦鐘》的末尾,脂硯齋有一句總評:焦大之醉,伏可卿之病至死。本回裡,焦大醉酒後大罵甯府“扒灰的扒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這句話不僅掀開了甯府驚天的醜聞,還被人們判定為秦可卿病的根源。
但是焦大醉罵的時候是在冬天,而且是即将入冬的時候。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這一回是周瑞家的剛送走了劉姥姥,然後被薛姨媽差遣着,給榮府的幾個姑娘還有王熙鳳送宮花。劉姥姥走後的第二天,王熙鳳帶着賈寶玉來到甯國府玩耍,正好碰見秦鐘在甯府,賈寶玉和秦鐘就在這一回互認對方為知己。秦鐘走的時候,焦大因為不滿被派了送人的差事而醉罵了起來。
所以焦大醉罵是發生在劉姥姥一進賈府的那個冬天,劉姥姥說得很清楚,他們家因為沒錢置辦過冬的衣物和東西,所以來賈府讨施舍了。秦可卿的病是發生在九月份。書裡第十一回《慶壽辰甯府排家宴 見熙鳳賈瑞起淫心》的時候,尤氏講得很清楚,秦可卿中秋節的時候還好好的,中秋節後身體開始出問題了。
尤氏道:“她這個病得的也奇。上月中秋還跟着老太太,太太們玩了半夜,回家來好好的。到了二十後,一日比一日覺懶,也懶待吃東西,這将近有半個多月了。經期又有兩個月沒來。”
根據尤氏說的這個日子,秦可卿得病應該是在九月底。這個時間距離焦大醉罵應該差不多快一年的時間了。而在焦大醉罵之後的這将近一年的時間裡,秦可卿一直沒有什麼異樣,還經常陪着賈母和王夫人玩得很開心,絲毫沒有得病的迹象。最重要的是,秦可卿這病是突然得的,如果秦可卿真的是因為焦大醉罵而受的刺激,那麼在焦大罵人後的一段時間,秦可卿肯定就會有異常了,不可能隔了将近一年才發病。
所以秦可卿這個病來得這麼突然,如果真的是因為某件事刺激的,肯定是近期發生的事,而不會扯到一年多以前。尤氏這段話透漏出一個很重要的時間點,那就是中秋節,而且這段話如果細細推敲的話,就是秦可卿可能就是因為中秋節發生的一件事而開始生的病。為什麼這麼說呢?
尤氏在後來詳細說秦可卿的病情的時候,說過這樣一段話。
嬸子,你是知道那媳婦的:雖則見了人有說有笑,會行事兒,他可心細,心又重,不拘聽見個什麼話兒,都要度量個三日五夜才罷。這病就是打這個秉性上頭思慮出來的。
尤氏這段話裡說得很明白,秦可卿的病就是因為思慮太過而得的。對照前面,賈敬壽誕的時候尤氏給出來的信息,那就是中秋節後,秦可卿因為某件事而思慮太過,病情一天比一天明顯。所以極有可能,就是在中秋節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對秦可卿的打擊非常大。張有士在讨論她病情的時候也說過:“大奶奶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人。聰明忒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則思慮太過。”
因此秦可卿的病就是因為對某件事的思慮太過而導緻的,并且這件事不可能發生在焦大醉罵之後,而是發生在中秋節前後。焦大醉罵隻是反應了甯府的混亂,這是秦可卿的病源,因為秦可卿就是因為這種倫理綱常的混亂而喪了命。但這卻不是秦可卿生病的病因,秦可卿在中秋節後突然病倒,一定跟中秋節發生的某件事情有關。
我們知道,甯府裡賈珍最大,并且賈珍這個人荒淫無度,胡作非為。賈敬壽誕的時候,也是紅樓夢開篇不久,暴露出賈珍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愛飲酒作樂。賈敬壽誕的時候,賈珍不知道賈敬回不回家,所以什麼都不敢準備。等确定賈敬不回來的時候,臨時也要準備戲曲和打十番兒的,和族裡的男子們飲酒作樂。
中秋節對于賈珍來說,肯定又是一個飲酒作樂的好機會,所以秦可卿既然是“淫喪”,醜聞的主角又是賈珍,并且還是在中秋節後突然得的病。所以最有可能就是,賈珍在中秋節的時候喝醉了,逼迫秦可卿發生了醜事。秦可卿在後來的時候還對王熙鳳說過,她這病,任憑神仙也罷,治得病,治不得命,還說自己沒福享受這本來美好的一切。
因此焦大的罵伏下秦可卿的病源,而秦可卿真正的病因就是因為中秋節這件醜事。尤氏交代了秦可卿病的根源,又清楚地說了秦可卿得病的時間,這一切都是秦可卿雖貧女得居富室,凡諸遂心,終有不能不夭亡之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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