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毀掉的是無數人的家園

9月5日傍晚，我在朋友圈看到一組照片。

如果沒有說明，我可能會以為這是從工地到一家民宿誕生的過程。隻可惜，這9圖記錄的，是地震前後的海螺溝寂·野溫泉。

攝影：子賦

圖：現在的寂·野溫泉

9張圖，一段唏噓的文字，來自于寂·野溫泉的主人蹇莉。Miss和她取得聯系時，她正忙着安排店裡的大小事務，雖然疲憊，她的聲音中仍透露着些許安慰：“幸好最近出行政策比較嚴格，民宿裡沒有客人。至于其他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01看朱樓平地起，卻沒見到樓塌了

蹇莉是成都人，2020年1月和合夥人一起開了寂·野溫泉。因為要照顧孩子，民宿又漸漸上了軌道，她并不經常住在店裡。地震發生時，蹇莉正在成都的家中。她看着手機上的地震倒計時，正準備避險，卻發現震中是海螺溝所在的泸定。她第一時間撥打了民宿裡的前台電話、店長、房東手機，但都已經失聯了，想要調取店内監控時，也顯示斷網。

一點左右，蹇莉在嘗試了所有方式均失敗後，情急之下打給了成都消防打探情況，消防告知已經準備出發救援。“我當時真的又慶幸又焦急，一方面慶幸我和孩子這幾天沒去店裡住，但同時又恨不得自己在現場，至少我是他們的主心骨。”

等終于聯系上店長小張，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得知店裡人員一切安好，蹇莉才終于放下心來：“隻要人沒事，那一切都不算太壞。”

但想到小張是個才來四川不久的山東小夥，一定沒有經曆過地震，蹇莉又連忙叮咛起來，囑咐他跟着當地阿姨不要自己亂跑、囑咐他等餘震過了再回屋子拿些必要物品，囑咐他将發電機開起來供大家充電……

等一切都叮囑完，她終于想起來看一眼傾注了兩年心血的寂·野溫泉。“怎麼說呢，在沒看到照片之前，我心裡已經大概有了預想。但真的看到的時候，還是有種塵埃落定的胸悶。”

02 店長被困孤島，自救也救人

和成都市内居民不同，身在海螺溝的店長小張并沒有收到任何地震預警，屋子晃起來的時候，他正在大堂沙發上寫運營日記。

“我是個山東人，來四川也才一個多月，最初有震感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就是地震。但可能出于本能，我大概隻猶豫了一秒鐘，就扔下東西往外面空地上跑了。”跑到院子裡之後，小張聽到周圍陸續傳來呼叫聲，這才意識到，地震了。

“當下我整個人都懵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大約一分鐘後，我想起來我們還有一個前台員工、一個打掃的阿姨和另一個當天休息的員工在宿舍。”讓小張慶幸的是，當天并沒有入住客人，而其餘三名員工都比他有經驗，有的躲在了前台的桌子下、有的躲進衛生間，還有一個也跑到了空地上。得知大家都沒事後，小張撥打了蹇莉的電話，但此時通訊已經中斷了。

“當時和外界都聯系不上了，我想着年輕人還好，但村子裡還住着些老人，他們可能需要幫助。”小張走進民宿所在的磨西鎮共和村，才發現情況比想象中更嚴重。此時整個村子已經斷水斷電、房屋坍塌，沿途一片殘骸、通往山下的路也被巨石截斷，霎時成了一座孤島。

一位獨居老人逃離不及時，被斷牆壓倒在了廢墟裡，幸好被鄰居發現，正吆喝着周圍的青壯年一同救助。小張見狀，也連忙加入救援。大家協力搬開牆體，将奄奄一息的老人用被單裹住，擡到路邊。可惜還沒等到救援，老人就失去了生命體征。小張說：“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到死亡的過程，但當時已經沒有時間難受了，我隻想着趕緊往裡再走走，看看有沒有其他需要幫助的村民。”

五點多，通訊陸續恢複，小張接到了蹇莉的電話，再次回到寂·野溫泉坐陣。他和幾名員工将倉庫裡的水和食物都拿出來，自己留了一小部分，把剩餘的送進了村裡有需要的人家。因為怕有餘震不敢再回屋裡，他們就把床墊搬到了院子裡，點燃篝火睡了一晚。

圖：當晚的院子

圖：以往的篝火晚會

這一晚小張睡得并不踏實，又是怕餘震，又是怕周圍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淩晨一點多，他聽見救援人員到達了，這才稍微安下心來。

第二天早上，直升機陸續到達開始搶修坍塌路段和轉移傷員。下午三點多，小張帶着其他員工從村子裡出發，沿着河邊徒步、攀山、最後坐溜索，經曆了三個小時終于抵達鎮上。

僅僅休息了一個晚上，小張就投身四川成都消防支隊救援隊中去了。他說：“房東家的大哥至今還失聯，我想再盡量去找找看。”

圖：左一為小張“從被救到救人，這是我迄今為止幹的最有意義的事。”

03寂·野溫泉，願能再見

從2020年初開業至今，蹇莉說寂·野溫泉是個生不逢時、但也飽受偏愛的孩子。盡管遭遇了疫情、地震，也獲得了許多客人的喜愛。

民宿選址于四川貢嘎山腳下的海螺溝，将白色建築與自然相連，現代冰川與地熱溫泉在此交融。

這是當地唯一一家純天然的硫磺溫泉民宿，共有15間客房，其中5間擁有獨立的私湯溫泉。房間采用簡潔的色調與大地色的軟裝，天然去雕飾，隻用窗外的自然景觀點綴。

另有6個觀景視野極好的公共露天溫泉，泡在溫泉裡就可以眺望到遠處的貢嘎雪山。竹林，小徑，雪山，森林，泡溫泉的同時就能感受山林環繞，遙望雪山冰川鄉野自然的氣息鋪面而來。

由于海螺溝聲名在外，寂·野溫泉也是許多人入住的選擇，Miss的朋友就曾去小住。

去年王俊凱、劉昊然、董子健的綜藝《恰好是少年》也選擇了這裡拍攝。出行政策不太嚴苛的時候，寂·野溫泉時常一房難求。

“本來今年上半年生意一直不太好，接下來的10月底到明年1月應該是旺季的。”說着，蹇莉歎了口氣：“不過也幸好現在客人不多，不然真的後果不堪設想。”至于今後，她坦言自己也不知道會怎樣。這幾天，政府已經陸續開始房屋檢測和地質評估。情況好的話，村子仍會被保留整修，若情況不好，村子就會全體拆遷，蹇莉也将被迫放棄這家店。

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去看看海螺溝，看看寂·野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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