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祖咒為底層人寫歌,底層人卻鮮有人知道他。
他為農民寫歌,農民聽了他的歌都覺得他病得不輕。就連最有鄉土氣息,聽了甚至能夠聯想到田野和山崗的《小莉》,農民伯伯和村頭大娘聽了估計也會嗤之以鼻——這他媽唱的什麼玩應兒,還不如我家老母雞下完蛋之後亂叫。
要知道,中國目前還有近6億的農民——一半中國人都說他是神經病,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真的是個神經病。
今年靠着“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爆紅出圈的五條人也一樣,他們來自廣東海豐小縣,歌裡很多寫的都是些來自縣城的小故事,可有幾個縣城的老百姓能欣賞得來《一些風景》這張唱片,又有幾個發廊妹能欣賞得來《夢幻麗莎發廊》呢?
中國老百姓聽音樂,有一個特點,就是他聽到的音樂所表達的東西一定要很明确——旋律、歌詞、意向等等必須要有一項非常明确的單元。否則他就會皺着眉頭,說聽不懂。
這個種現象,越是下沉,就越具體。你很難在農村找到一個喜歡聽重塑雕像的權利的人,哪怕是在中學生群體當中——他們的思維框架和藝術感覺可塑性是極強的。
重塑雕像的權利:華東式抽搐
而音樂又是一種有着極強主觀性的藝術形态,别說左小祖咒,就是理查德·克萊德曼,我說他難聽,他就是難聽。
中國聽衆需要的直給加上音樂主觀性的特質,兩者使然,讓能夠從專業,甚至是哲學出發,創造出來的有多種可能的音樂,就很容易被認為是曲高和寡,從而不能被中國大一點的音樂市場所接受。中國人對文化消費的欲望向來低迷,就更不要說音樂這種花一塊錢都覺得舍不得的藝術形态。
所以說,如果你認為五條人的音樂是寫給小鎮青年、縣城青年、城鄉結合部青年……的,而且覺得他們的音樂土,那就大錯特錯了。你可能隻是被他們的交流方式和形象給迷惑了,去看一看《樂隊我做東》第二季的飯局,通過仁科和臧鴻飛等人交流,你才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土。
再者說了,仁科改編賽穿的綠襯衫和決賽梳的武士頭,可以殺人的,好嗎?茂濤的帥也很容易get到,而且他的普通話也實在是太可愛了。
B站爆款視頻《德國人看樂夏》中兩個西方音樂人對五條人音樂的評價也是近似于——“世界化”。不論是《道山靓仔》《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地球儀》,還是即興創作的《“拖鞋酸了”》,都不是寫給需要明确音樂意向,和沒有哲學頭腦的人聽的。
而五條人在舞台上搞出來的人字拖、塑料袋、架子鼓上的垃圾桶,還有仁科和阿茂的廣普,本質上也是一種形象輸出,這也許是有意為之,也許是無意而為,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這隻是構建故事的一部分,如果看過羅伯特·麥基的《故事》或者尤瓦爾·赫拉利的《人類簡史》,會對本文中我提到的“故事”有更為深層次的理解。五條人在來之不易的能夠面向大衆舞台上,高效率地塑造、傳播了故事——是的,他們把握住了。
之後去李佳琦直播間,開淘寶店,國慶期間趕各大音樂節……也充分地驗證了這一點。對了,他們甚至還去天津的地鐵站裡表演。
五條人在創造他們的故事,然後讓更多的聽衆知道他們,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讓别人欣賞他們的音樂,他們知道自己的音樂不可能被很多人喜歡。(當然,《阿珍愛上了阿強》是一個屬于二次元的意外。)他們隻是為了讓大家一起去淘寶店或者直播間買他們的東西——即便是藝術家,也要為物質生活操心。
五條人:茂濤的側顔殺人
當然,這種套路不是一開始就設計好的,這是他們在上了熱搜之後,一步一步摸索出來的。錢,會自己長着腿跑到反應速度快、頭腦靈活、不固執的藝術家的身上去。當人,對于普通人來說也一樣。
至于誰真正喜歡他們的音樂,我想刺猬樂隊的主唱子健應該算一個,他在一個鋪着花床單的小屋裡,一邊抽煙一邊翻唱《道山靓仔》的視頻讓人動容。
五條人為小城的人寫歌,小城的人卻根本不聽;很多人都說五條人土,可實際上不論是作曲的藝術,還是賺錢的思維,他們都顯得很高級。高級到包括我在内的絕大部分人,可能一輩子都過不了他們那樣的生活。
也許這就是藝術吧,當然,這也是就是生活。
作者簡介:駱陽,資深業餘樂評人,野生寫作菌;目前腦袋裡有點想法,想剪一些片子;不喜歡看電影、旅遊與回老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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