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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47到48回賞析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8-10 15:12:53

紅樓夢47到48回賞析(解讀紅樓第八回)1

這一回最重要的事件,無疑是寶钗認通靈,看玉的動機不過是偶然中勾起的好奇心:“成日家說你的這塊玉,究竟未曾細細的賞鑒過,我今兒倒要瞧瞧。”而觸及的,卻是書中很重要的一條主線。看到玉上“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幾個字的時候,寶钗心裡應該是非常震驚的,因為這跟她項圈上的“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八個字在意思、形式上都很接近,很顯然是一對,這連站在一旁的丫鬟莺兒都看出來了。這種巧合有一種很強的神秘色彩:一個是從寶玉出生時口中銜下,先天就有,并非人為;一個是癞頭和尚所送,這樣兩個來路、出處完全沒有任何關聯的物件上的字竟然恰好湊成一對,仿佛是冥冥中一種神秘力量的有意安排,這很自然會讓人想到“金玉良緣”上去,莺兒就是這麼想的,所以她“嘻嘻的笑”。寶钗肯定也想到了,但她的反應非常耐人尋味,她先是把這八個字連念了兩遍,顯然是發現了它和自己項圈上那兩句話的聯系。這時她應該是有瞬間的出神,随後她對莺兒說:“你不去倒茶,也在這裡發呆作什麼?”請注意這個“也”字,無意中透露了當時她自己的反應和狀态。這種“發呆”,大概一方面是驚訝,另一方面是由此引發的各種想法。曹雪芹在這裡并沒有描寫寶钗的心理活動,這是他的風格,他不會把這些東西寫得明明白白,而是留給讀者去想象、猜測。我們可以從寶钗的角度來揣度一下:薛家是很有錢的,“家中有百萬之富,現領着内帑錢糧,采辦雜料”,但因為父親早逝,薛蟠又毫無指望,不但“性情奢侈,言語傲慢”,而且“終日惟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景”,“一應經紀世事全然不知”,可以說是有錢而無勢。而賈家則相反,雖然“内囊卻也盡上來了”,但畢竟勢還在。賈、薛兩家聯姻,恰好可以互補,是非常理想的強強聯合。寶钗在婚姻上是非常現實的,從這一點來說,她肯定很滿意,也很期待。但寶玉這個人,按她的标準來說,也有很大問題,那就是他“潦倒不通庶務,愚頑怕讀文章”,這一點倒跟薛蟠有點像,隻不過一個是對讀書完全不感興趣,一個則主要不喜歡孔孟之學,經濟之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結果都一樣,是“于國于家無望”。

我想,寶钗當時的内心應該是很複雜的。但她是城府很深的人,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和情緒輕易流露出來,這片刻的發呆,對她來說,已經是少有的失态了。一旦反應過來,她便極力掩飾,先是想把莺兒支走,接着在寶玉聽了莺兒的話好奇地要求看她的項圈時,又推辭說:“你别聽他的話,沒有什麼字。”當天真懵懂的寶玉再次點破時,寶钗則一面催着莺兒去倒茶,“一面又問寶玉從那裡來”,把話題岔開。可能在寶钗看來,這樁姻緣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命裡有時終須有”,大家心領神會就行了,沒必要再去點破,更沒必要因此很露骨地去追求。

在這裡,有一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曹雪芹為什麼要寫這樣一個明顯非現實的情節?如果沒有“金玉良緣”的巧合和暗示,寶玉和寶钗的婚姻不也是很自然嗎?再扯遠一點,寶玉與黛玉的“木石前盟”也是如此。在我們看來,這三人的感情糾葛完全可以按純粹現實主義的路數來寫,那樣也是完全真實可信的,為什麼一定要加入這種拟神話和帶有濃厚神秘色彩的情節呢?想來想去,後來我的理解是:我相信這是一部有明顯自傳色彩的小說,就像曹雪芹在書的開頭所說的那樣,寫的是自己“半世親見親聞”的事,而在這些離合悲歡、興衰際遇中,他産生了一種深沉的困惑,這種困惑他無法用現實的、生活的邏輯來自圓其說,于是便借助于非現實,用一種超驗的東西來解釋。這是曹雪芹理解世界的方式,前面在賈雨村對賈寶玉的分析中,其實已經表現出來了。很多優秀的現實主義小說隻是追求按生活本身的邏輯寫出其本來面貌,而曹雪芹則還希望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解釋生活,說明其何以如此。這是曹雪芹不同于其他很多現實主義作家的地方,可以說,他是一個帶有很強哲學家氣質的現實主義作家。

紅樓夢47到48回賞析(解讀紅樓第八回)2

而我所指的曹雪芹的非現實的、超驗的理解和解釋世界的框架,就是他把世界看成是一個由“空”和“色”兩個層面構成的整體,“空”是幻境,是神仙世界,“色”是塵世,是現實世界,“空”與“色”相互轉換、輪回,現實世界許多最深的奧秘、難解的謎團,都可以到幻境和前生去尋找答案。于是,在曹雪芹看來,在這樣一種體系中,很多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都得到了圓滿的解釋,變得好理解了。

賈寶玉的前身神瑛侍者曾以甘露灌溉三生石畔的一棵绛珠仙草,绛珠仙草後來幻化人形、修成女體,又為了報答雨露之惠而随石頭下世,這就是林黛玉。太虛幻境有一副對聯,寫的是:“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在曹雪芹看來,人世中男女間種種刻骨銘心、纏綿不盡的感情糾葛,其根源就是前世欠下的債。神瑛侍者對绛珠仙草所施的是雨露之惠,所以現世的報答方式也很特别,就是黛玉要用自己“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這就注定了兩人的愛情必然是一場悲劇。而這場悲劇得以成立的重要條件之一就是寶钗與寶玉的婚姻,寶石和項圈上巧合的四句話提示的正是這種宿命,從這個角度來說,寶钗其實是打醬油的。曹雪芹就這樣把一場镂心刻骨的愛情悲劇解釋為前世的有緣人在今世的造曆幻緣。曹雪芹可能吃夠了愛情的苦,而想把《紅樓夢》寫成一部風月寶鑒,讓那些像他一樣曾經或正在沉迷于孽海情天無法自拔的癡男怨女看清情愛的真相,從此不再執着,也就不那麼痛苦。“太虛幻境”石牌上的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就是提醒世人,我們所經曆的、為之執迷、為之痛苦的,其實是“假”,前世的才是“真”,那個“真”其實很簡單,并不值得為之痛苦,看清了“真”,就會發現癡男怨女的種種痛苦不過是“無故尋愁覓恨”罷了。當然,曹雪芹這種自創的解釋框架有着明顯的獨斷意味,并不能令人信服,也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人世間照樣是古往今來情不盡,照樣是“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曹雪芹偉大的地方還是在于他不是從觀念出發去設計情節,或者削現實的“足”去适觀念的“履”,而是尊重生活本來的樣貌,首先以一種寫實的精神寫出生活本身的複雜性。這樣,哪怕他對生活的解釋你并不同意,但這并無損于他所表現的生活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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