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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調東輸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0-18 20:20:16

西調東輸(西調流變)1

圖片由作者提供

廣義的“西調”指西北樂曲唱調,在民歌、俗曲、曲藝、戲曲裡各有不同的類别、含義與文本。狹義的“西調”指清代前期京、津、直、魯、蘇、贛等地傳唱的一種通俗歌曲,是以晉陝小調與俗曲、其他散曲與戲曲“摘唱”為基礎,吸收、融彙了文人的創作精華,逐漸發展而成的一種帶有樂器伴奏、主要由“優童”“像姑”表演的藝術。“西調”的個别篇章啟于宋元,絕大多數則始于明、盛于清。明清西北外來人群流寓與“西調”流變關系密切。

經過五代、宋、元461年,西北多數地方成了邊塞要地。明初分封藩王,宣化、大同、太原、潞州、西安、蘭州、銀川等地皆駐有皇子,建有藩國。自茲以來之山陝,攜親帶舊、前來就任之外省官員通前徹後,攜妻帶孥、身投荒遠之罪臣流官也絡繹不絕。明代于之遍設衛所,邊兵多戴罪之身、谪戍之人。針對北元與西番入侵發生的大型戰役有9次。清代針對鞑靼等發生的大型戰役有12次。戰争間歇是屯田。“明代屯田遍天下,九邊為多。而九邊屯田,又以西北為最。”(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砥齋集》)九邊屯田先盛後衰,此斷彼續,終至明末。嘉靖年間,大同率先繁榮起來。清代屯田有兵屯、旗屯、回屯、遣屯、民屯等。前期,随着權貴“圈地”愈演愈烈,内地大批農民遠赴新疆。康熙年間,“口外”山東人達數十萬。雍正年間,大通、布隆吉爾等處為魯、直、晉、豫軍罪人犯墾荒之處。乾嘉年間,新疆腹地墾荒之人最多:一種是政府強行遷來,如明初齊、晉、燕、趙、周、楚、吳、越之民多徙關中,南京珠絲巷人遷往甘、青;另一種是民衆被迫遷來,如豫、魯、川、贛、徽之民多遷漢中、安康。同期,一些地方的商業也在跟進。就連戰亂期間,天津楊柳青三千小商販也能“趕大營”,在西域形成“津商五百戶”“伊甯漢人街”“迪化八大家”等。由此看來,太平年間官員赴任、罪臣貶谪、軍隊調防、移民屯墾、商旅往來,亂世年間水旱蟲災、臣僚叛亂、敵寇侵略、民族起義、農民動亂而引起的人群流寓,加之文人遊曆、僧道傳經、遠婚遠嫁、探親訪友等人口流動,必然帶動大量外地兵丁将領、仕宦幕僚、家眷仆役、農民工匠、商賈腳戶、優伶乞丐等陸續來到西北。

明清外來人群源源不斷地來到西北,自然帶來了外地樂曲唱調;但這些作品多數未被西北人接受,最終人散曲終,譬如昆曲。明代俗曲演唱風潮始于宣德年間的中原,之後向南推進。李開先的《〈張小山小令〉後序》雲:“洪武初,親王之國,必以詞曲一千七百本賜之。”談遷的《國榷》卷十二雲:“建文四年補賜諸王樂戶。”又使得不少外籍樂戶流入西北藩國。沈德潛的《萬曆野獲編·卷二十四·畿輔·口外四絕》雲:大同府“所蓄樂戶較他藩多數倍,今以漸衰落,在花籍者尚二千人,歌舞管弦,晝夜不絕,今京師城内外不隸三院者,大抵皆大同籍中溢出流寓,宋所謂路岐散樂者是也”。明代常将元蒙舊臣、罪犯妻女、鬻妻賣子者沒為“樂戶”——以樂舞為業的賤民,承值于王府、官府、軍旅——“營戶”或“營妓”。“靖難之役”後,建文遺臣與反抗者之家屬皆被編為樂籍,發往山西,永執賤業;之後,連張居正、左良玉等忠良之後裔亦遭此厄運,雍正年間始罷。明末陳子龍的《雲中邊詞》雲:“大同女兒顔如花,十五學得筝琵琶。莫向中宵彈一曲,清霜明月盡思家。”清代前期,京師出現了以表演俗曲為主的演藝團體——“檔子”,專唱“檔曲”(又名“檔調”或“蕩調”),不久風行于西北城鎮。清代葉澧的《甘肅竹枝詞》雲:“烏魯木齊葉爾羌,伊犁各路重提防。将軍都統同參贊,辦事多由檔子房。”“色鹽鬻飯小生涯,百廟耕耘便養家。恨煞貧兒多賣女,學成歌曲抱琵琶。”恭钊的《湟中竹枝詞》雲:“亦有名優說擅場,清歌一曲唱伊涼。當筵競學邯鄲步,魑魅無端作豔妝。”王煦的《蘭州竹枝詞》雲:“十五女兒未破瓜,嬌羞不肯抱琵琶。當筵一曲連環扣,賺取金錢養阿耶。”崔旭的《太原雜詠》雲:“風流幾輩泥歌郎,也算梨園弟子行。可惜善才容易老,公然錦瑟比人長。”現今離石彈唱、西府曲子、榆林小曲、甯夏小曲、蘭州小曲、隴中小曲、河西小曲、青海平弦與越弦乃至西北皮影戲、眉戶戲、二人台、曲子戲等,都是先源于當地民間小調,後躍升為俗曲,接着躍升為曲藝,繼而躍升為民間小戲,無不受到明清俗曲的濃重影響。首先,已傳外地且發生改變的西北音樂文學被帶了回來,譬如山西民歌裡的“老西調”與“西調”、西府曲子裡的“西調”,皆為昔日廣義“西調”東傳後,進入了昆曲等,然後“返輸”回來的。其次,一些外地藝術植根西北,譬如《蘇州請客》《揚州觀燈》《對花》《織手巾》《繡香袋》《小寡婦上墳》等民間小調。俗曲亦是如此,舉凡西北的“揚州歌”“桐城歌”“下荊州”“傍妝台”“醉太平”“集賢賓”“紗窗外”“畫扇面”“滿江紅”“九連環”“鮮花調”“繡荷包”“四大景”“黃鹂調”“馬頭調”“岔曲”等,無不是明清外地人帶來的。個别外地俗曲“西北化”後,又傳向外地。明末清初,海鹽與池州等地的“兩頭忙”傳到關中,成了“陝西調”《閨女思嫁》;後來衍為曲藝《閨豔秦聲》,傳到浙江、湖廣、東南、金陵、京師。之後東傳山東,變成傳為蒲松齡的俚曲《琴瑟樂》。再如冀、魯、京、津的曲藝“鼓子詞”,由滿族帶進甘肅,成了“蘭州鼓子詞”。還如鄂、贛、徽等地的花鼓戲,也在晉南、陝南與關中留存下來。複次,一些外來藝術元素日積月累地改變着西北音樂文學的品種、流布與格局,促其發展。明代後期江西弋陽腔與陝西民間音樂融為秦腔,又名“昆梆”,元明以來江南俗曲、散曲哺育了河州“花兒”的萌芽與成長。當然,融入西北的外地人也參與到各種“西調”的演繹裡,後來回歸家鄉,也有于原籍地與流寓地之間反複來去者,如藩王複命,京官外派、臣僚外調、罪臣釋放、官宦還鄉、将士解甲,又将“西調”帶到外地。雍正年間,無名氏之戲曲《西廂記怡情新曲》裡含有大量“西調”,正是成于新疆“絢彩壘”,之後被帶回京城的。

一種藝術也好,一地藝術也罷,能夠生生不息地傳承下來,最為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斷吸收持續進入的外來藝術,做出适合本土民衆所需之改變。而改變面貌的大與小,源之于吸收成分的多與少——最終既得力于外來文化與當地文化的相近程度,也得力于外來人群與當地人群的相近程度,還得力于外來藝術的經典程度與先進程度,更得力于外來人口流入本土的密集程度與時間長短。民衆流寓才是世界上持續時間最久、涉及地域最廣、群體規模不等、最為複雜多變的人口流寓現象,從根本上決定了某時某地特有的藝術風貌及其變化趨勢。

(作者:李雄飛,系信陽學院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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