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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救石矶娘娘的故事

健康 更新时间:2024-06-12 05:29:53

小夥救石矶娘娘的故事(故事幺孫病入膏肓)1

本故事已由作者:周萌龍,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号“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天水鎮城南,寂寥已久的顧府,新近重新熱鬧了起來。

一打聽,原來是顧老夫人回來了。

顧老夫人夜深忽夢少年事,回想起昔年和先顧老太爺新婚時的旖旎時光,他們是在天水鎮成親的,後來顧老太爺發了迹,一家人才搬去徽京城。

葉落歸根。顧老夫人心念一動,在孫兒的侍奉下返回了故鄉。

親朋故舊們都忙忙來拜見顧老夫人。她可是超品的安平侯太夫人。

顧老夫人向衆人介紹侍立在她身旁的少年——顧玄琅,她的幺孫,現任安平侯第三子。

顧玄琅今年十七歲,恰與當年剛剛離開家鄉的顧老太爺同歲,有年長之人就認出來了:“哎喲喲,三公子這樣貌,活脫脫就是老侯爺再生呐。”

一樣的長眉鳳眼,身形消瘦,笑起來左邊嘴角有一顆虎牙。

顧老夫人滿意地笑了:“我三個孫子裡,就阿琅最肖祖父。”

顧老夫人和故舊們一論起古來,拉拉雜雜的,沒完沒了,不到天黑絕不散場。顧玄琅瞅着個空當溜了出來,從藏書樓裡翻出來一本記載失落道術的典籍打發時間。

他的小厮闆栗見機忙奉承道:“少爺,咱們出去逛逛?”

顧玄琅神色恹恹:“凋敝山鎮,有甚好逛的。”

闆栗道:“鎮上的月老祠極靈驗,若能求得一根紅線,拴在心上人指間,便能做一世恩愛夫妻。”

“當真?”

“聽說有個殺豬女栓了紅線與秀才公,後來秀才公高中狀元,連皇帝的賜婚也不要,一心一意與殺豬女白首偕老呢。”

顧玄琅有些意動,“大哥婚事将近,求了紅線做賀禮也不錯。”說完擡腳就走。

闆栗心中腹诽,我的愣少爺喲,大少爺那般待你,還給他求甚紅線!

2

二人到了地方才曉得,月老祠一日隻散十根紅線給信衆,顧玄琅來得晚,早輪不着他,還是闆栗使了銀子和人換了位次,顧玄琅才堪堪排到第十位。

廟祝手裡的紅線一根根發下去,終于輪到顧玄琅了,他剛準備接過,卻不想身後伸過來一隻手,徑自從他眼前奪走這最後一根紅線。

顧玄琅回身看去,隻見此人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女,圓圓的臉盤上閃現着一對梨渦,正不住地把玩着手中的紅線,一圈一圈往指間纏繞。

顧玄琅蹙眉,闆栗已喝道:“站住!”說着就要抓取少女手中的紅線。

少女身姿靈動,輕輕一轉身,闆栗撲了個空,跌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顧玄琅出于教養,好言相勸:“姑娘,這紅線是我的。請還給我。”

少女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今日有急用,紅線明日還會再發,我到時取了還你。我羞花絕非食言之人。”

顧玄琅亦等不得明日,護送顧老夫人回鄉的仆從下午就要返回徽京城報信了,顧玄琅想要在兄長大婚前送出紅線相賀,非今日交托仆從轉遞不可。

到底是自己的事情重于慷他人之慨,顧玄琅沉聲道:“凡事總有先來後到。”他抓住了紅線另一頭,“得罪了。”

顧玄琅用力拉扯紅線,羞花亦不松手,她竟力氣大得不輸男子,紅線漸從顧玄琅手中滑脫。顧玄琅學着羞花,将紅線末端纏繞指間。

一圈,兩圈,三圈。與羞花手中圈數一緻。

紅線拉扯正緊,兩人正角力着,忽而一股酥麻感由紅線傳至二人身上,随即指間一松,那橫亘于二人之間的紅線,倏然失去了蹤影。

羞花大驚,忙問廟祝:“這是怎麼回事?”

廟祝笑呵呵道:“月老大神顯靈了呗。繞指三周,佳偶天成。恭喜二位了。”

“不可能!”羞花、顧玄琅、闆栗三人齊聲道。

闆栗道:“我家少爺可是侯府公子,豈是這女土匪配得上的!”

羞花對廟祝道:“趕緊幫我解開!”

廟祝搖頭道:“紅線已經将你們的命運連在了一起,這是月老大神的加持,我沒辦法剪斷。”

羞花一臉郁卒:“我上了一個大當!”

羞花來取紅線,是聽了一位好姐妹的撺掇,那姐妹精通蔔算,給羞花蔔了一卦,讓羞花來取紅線,她會在月老祠遇見有緣人。

呸呸呸,這個身形羸弱的弱雞怎麼會是她的有緣人。她化為人形十七年來,還是頭一遭吃這麼大的虧。

3

回到顧府,顧老夫人的閑話攤子可算是收了,顧玄琅服侍祖母吃了晚膳,請完安後回到自己的院子。

闆栗在書房團團轉,一臉愁苦,“少爺,怎麼辦呐?”

若要被顧老夫人知道他帶着三少爺出門,給三少爺締結了一樁“好姻緣”,他絕沒好果子吃。

“瞧你這副慫樣,”顧玄琅寬慰闆栗,“不過是些江湖術士騙人的把戲,你還當真了?”

闆栗這才放下心來,“還是少爺見多識廣。”

顧玄琅心中苦笑,也不知道方才的話是騙闆栗,還是騙自己。

小丫鬟端來熬好的藥,闆栗服侍顧玄琅吃藥,顧玄琅卻說:“太燙了,擱在案上,等晾涼了再喝。”

顧玄琅讓仆從都退下,然後他走到了屏風裡,掀開恭桶的蓋子,将整碗藥都倒掉。

入了夜,顧玄琅失眠了。

他拿起那本道術典籍靜靜地看,輕聲而壓抑地咳嗽着。

顧玄琅心想,氣急敗壞而去的羞花,此刻在做什麼呢?

羞花也沒睡,正在數落她的好姐妹呢。

羞花叉着腰,闆着臉:“胡慧娘,枉我當你是好姐妹,你竟然害我!月老祠根本沒有什麼有緣人,隻有一個看起來就很短命的家夥,現在這個樣子,你說怎麼辦!”

胡慧娘大口啃着燒雞,滿嘴流油地說:“順其自然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羞花奪下胡慧娘的燒雞,“你一個狐狸精,不好好修煉媚術,做紅顔禍水這份很有前途的事業,卻偷溜到人間開燒雞店,”羞花恨鐵不成鋼,“才幾年光景啊,你竟從纖腰不盈一握的佳人,變成了膀大腰圓的燒雞西施!”

“你當真要剪了紅線?月老大神賜下的紅線,你剪了,可就再難有姻緣了。”

“那也總比現在好,你是不知道,”羞花捂着心口,“那根紅線有毒,我現在居然會忍不住想,那個短命鬼此刻在做什麼……”

胡慧娘掩唇一笑:“到底是蜜蜂精,嘴上尖利刻薄,心裡卻甜如蜜糖。”見羞花眼神要噴出火來,胡慧娘忙安撫道:“剪紅線的法子,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次日一早,顧玄琅如常給顧老夫人請安。顧老夫人卻因和故舊們說了太多舊事,感懷今夕巨變,夜裡輾轉反側着了涼。

顧玄琅忙請了天水鎮最好的大夫來給她瞧病,大夫開了藥方,顧老夫人瞧見藥方上一味接一味的苦藥直皺眉,大夫就說:“可尋些好蜂蜜,不僅喝完藥甜口,于身體也極有益處的。”

顧玄琅命人抓藥熬藥,去庫房一看,從徽京城回來的匆忙,并沒有帶蜂蜜,隻能現買了。

顧玄琅剛走出去顧府,忽然聽見有人高聲叫賣:“蜂蜜咯,上好的枸杞蜜!”

走過去一趟,赫然便是羞花。

羞花與顧玄琅目光對視了一瞬,羞花掀開一隻素白的瓷罐,拿木棍攪了一縷蜜遞給顧玄琅,“嘗嘗看。”

闆栗先叫道:“我來!”一副生怕顧玄琅中了算計的模樣。

闆栗接過木棍,心說,我定要将你這蜜貶得連水都不如,讓你灰溜溜走人。

可當他嘗了羞花的蜜後,不禁沉默了。

顧玄琅問他:“如何?”

顧老夫人需要好蜂蜜,闆栗隻得據實相告:“比我生辰您賞的那一罐更好。”那一罐蜜還是宮裡賜的節禮,說是極品。

顧玄琅問羞花:“你這蜜,怎麼賣?”

羞花卻将瓷罐一蓋,做出走人的架勢:“不賣。”

顧玄琅掂量着說:“羞花姑娘想要什麼,但說無妨。顧某能做主的,絕不推诿。”

“就等你這句話!”羞花将白瓷罐塞在顧玄琅手裡,她一笑,臉頰上梨渦蕩漾,“我是山野之人,仰慕侯府繁華,想要去你家做客。”

闆栗拉拉顧玄琅的袖子,“少爺,她一定是有所圖謀……”

羞花再給自己加砝碼,“我在一日,這蜜便一日不會斷!”

顧玄琅吩咐闆栗:“立刻給羞花姑娘打掃屋舍!”

4

羞花就這樣進了顧府。

她先去拜見了顧老夫人,獻上了枸杞蜜,這蜜有補腎養肝、潤肺止咳的功效,顧老夫人嘗了甚好。

羞花自陳是不周山山腳的養蜂女,編造了一番父母雙亡的凄苦身世,引得顧老夫人大為共鳴——她亦是父母雙亡後被族親賣給了顧家做童養媳的,于是看羞花便如同看從前的自己,對她頗為愛憐。

顧玄琅聽了羞花的“身世”後,卻并不深信。

誠如闆栗所言,羞花入顧府一定是有所圖謀,他為了祖母能吃上好蜜,隻能暫時接受羞花的條件,卻不會放松對她的警惕。

顧老夫人愛惜幺孫,勻了一半蜜給顧玄琅補身,顧玄琅本要推辭,羞花卻說:“三少爺隻管享用。”

這蜜對凡人是珍稀極品,她身為不周山修為最高的蜂精,卻有許多甕,都在不周山的深山裡藏着呢。給顧玄琅吃些也無妨,延延他的壽命,免得在羞花事成之前就死了,那才是因小失大。

羞花進入顧府,自然是為了那根該死的紅線。

胡慧娘告訴羞花,想要剪斷月老紅線,需要羞花和顧玄琅共同制一柄“斷情剪”。

尋一柄玉剪,取二人繞過紅線的指尖血,日日滴在玉剪的刃上,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便可剪線斷情。

這件事需得顧玄琅的配合,羞花也不隐瞞,讓顧玄琅屏退了下人後就告訴了他。

顧玄琅自然答允。他亦不想與羞花締結所謂的“姻緣”。羞花跋扈、嬌蠻、滿口謊話,沒有一處符合他對未來妻子的想象。

偏偏顧老夫人見顧玄琅與羞花每日總有一小會兒時間避開衆人,她不免想岔了,誤以為兩人生了情愫。

顧老夫人還語重心長地對顧玄琅說:“阿琅啊,羞花天真爛漫,我亦甚喜,卻不是做侯府主母的料子,你若真與她有了什麼……爵位可就徹底與你無關了。”

安平侯正妻無所出,他膝下三子都是庶出,起點相似,便都有了競争爵位的資格。顧家大郎守成持重,二郎長袖善舞,三郎顧玄琅機敏聰慧、最似祖父,卻偏偏自娘胎帶了弱症,是個病郎君。

顧玄琅苦笑道:“祖母,我能不能活到及冠還是未知,不敢奢求更多。”卻忘了解釋他與羞花并無情意。

安平侯一直對繼承人的問題懸而未決,随着三兄弟年歲愈長,關于名位的紛争也愈加熱烈。且别說三兄弟本人有何想法,他們身後的生母、心腹、族中支持者都迫切希望己方勝出。

顧玄琅之所以拖着病體奉祖母回鄉,也是想要避開這些鋒芒。說不定,少了一人,安平侯可以快刀斬亂麻做出抉擇,各人名分落定,橋歸橋、路歸路,就再好不過了。

顧老夫人看着幺孫蒼白的臉色,心中哀歎,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若她去了,誰還能護着他呢?

沉默間,羞花蹦蹦跳跳跑了進來,她編了花籃給顧老夫人,花籃裡裝滿了時新花卉,她哄着顧老夫人簪花,顧老夫人簪了一朵金菊笑道:“真成了個老妖怪!”

羞花又慫恿顧玄琅簪花。

男子簪花亦是時下的風俗,顧玄琅見祖母高興,擇了一朵墨菊,對着銅鏡替換了束發的玉簪。那花簪在顧玄琅頭上,黑裡透紅,比玉簪更添生氣,讓他的面色也好看了些許。

顧玄琅與羞花透過銅鏡,四目對望。

顧玄琅展顔一笑,露出嘴角的虎牙,鳳眼彎起、形如弦月,一魄動而百媚生,菊花的盛麗竟壓不住顧玄琅的俊逸容色。

她叫做羞花,他卻能羞花。

顧老夫人将一切收在眼底。

5

人不招惹是非,是非偏偏找上人。

羞花與顧玄琅的“斷情剪”制到一半時,徽京城忽然傳來了急信,急召顧玄琅回去。

說是安平侯不慎墜馬,馬蹄踩在了肺腑上,受了重傷。

安平侯已經上了年紀,受此重創一個不甚就要天人永隔。身為人子,顧玄琅就算病入膏肓也要床前侍疾。

可沒想到過了一天,又有信件傳來,讓顧玄琅先别回去。

難道是安平侯并無大礙?

顧老夫人與顧玄琅将兩封的印鑒仔細看了看,第一封信是顧玄琅生母發出的,第二封信則是安平侯夫人發出的。

羞花有點懵:“到底回不回?”顧玄琅要走她也得跟着走,斷情剪的煉制一日不可斷。

顧老夫人歎息道:“阿琅的姨娘自然是想要他盡早回去,不論是盡孝,還是為了……”安平侯死後的爵位與家産。

安平侯夫人卻是希望顧玄琅延遲不歸,好給他扣一頂忤逆不孝的帽子。不孝之人,是沒有資格繼承爵位的,連逐出宗族也有可能。

三個庶子裡,就屬顧玄琅最難拿捏。侯夫人自然想先出手廢了他,才好騰出空和大郎、二郎周旋。

好險,顧玄琅就要折在這幽微的陰詭算計裡。

顧老夫人沉聲道:“速速收拾行禮,即刻就走。”不論後輩們如何鬥法,她最在意的還是安平侯,哪怕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也要見兒子最後一面。

羞花行禮最少,找了個匣子将斷情剪收進去就完事了。顧玄琅卻找到她,拜托羞花在路途中好生照料顧老夫人。

羞花扔了一罐枸杞蜜給闆栗,“路上一日三餐讓你們少爺按時吃了。”自從服食這蜜後,顧玄琅的氣色果真好了許多,換季時咳嗽聲也比往年要少。

臨行前,羞花和胡慧娘告别,胡慧娘眼珠一轉:“帶我一道去徽京城耍耍呗。”

羞花詫異:“你燒雞生意不做了?”

“近來的燒雞生意不甚景氣,正好趁這個機會去徽京城吃吃逛逛,學習些新的吃雞大法,進修歸來繼續稱霸天水鎮的吃雞業。”一副雄心壯志的女強人模樣。

羞花欣然同意,她讓胡慧娘去不周山藏蜜處起個幾甕蜜,稍後運到徽京城的安平侯府。

歸程自然是行色匆匆的,等一行人風塵仆仆來到安平侯府外,已經是數日之後的事情了。

還好,侯府外的紅燈籠還沒有摘,說明還沒有開始辦喪事。

顧老夫人攜着顧玄琅,徑直去了安平侯的院子。侯府衆人見到這對祖孫歸來都十分訝異——顧老夫人恨極了她們在安平侯傷重之時争名奪利,特意沒有告知她們歸期,就是為了打個措手不及。

安平侯受傷後一直沒醒,不過是用參湯吊着一口氣。衆人翻遍了他日常的書信與筆記,沒有找到關于繼承人的隻言片語,故而侯府還能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侯夫人見到婆婆矍铄的目光,心中一震。顧老夫人淡然道:“媳婦照顧我兒多日,眼見是累病了,派人去請雷太醫來為她看診,病好了再出門。”

雷太醫是顧老夫人的心腹太醫,自然和她一個聲口說話,顧老夫人不說侯夫人“病愈”,她便要一直禁足在房内了。

侯夫人被下人攙扶着離去,顧老夫人再掃了掃幾位庶孫的姨娘,不忍為打老鼠傷了玉瓶,吩咐三位姨娘:“給夫人侍疾。”侯夫人不好你們也别出門了。

顧玄琅兩位兄長見祖母發了怒,都不敢多言,立在牆邊做壁花。

快刀斬亂麻解決了後院的危機,真正的難題卻不是顧老夫人可輕易化解的——若安平侯真就此去了,三個孫兒,選誰繼位呢?

她心中自然是最屬意顧玄琅的,可也知他的病是他上位最大的阻礙。大郎二郎各有利弊,可在安平侯傷重後,他們為了隔絕顧玄琅,竟不曾給顧老夫人送去一言半字,實在是傷了老人家的心。

想當初,顧老太爺不過是不周山下的一介布衣,靠自己掙下偌大家業,誰能想到不過數十年後,侯府竟面臨後繼無人的危機。

6

顧玄琅帶羞花去了祠堂。

一回家,他就發現自己院子裡的心腹仆從都被替換掉了。侯夫人、顧大郎、顧二郎都趁機塞了人進來,幾十隻眼睛專盯住他,行動不得自由。

今日的斷情剪還沒有滴血煉制,顧玄琅想想,滿府裡也隻有祠堂最清淨,尋常人不得擅入。

羞花進入祠堂後,雖然曉得到這肅穆之地要守規矩,卻忍不住用眼角餘光打量,隻見祠堂内供奉着數代先祖的神位。

當中最醒目的一塊,當屬初代安平侯顧老太爺。

羞花常來常往天水鎮,也聽說過顧老太爺的往事,五十多年前,顧老太爺靠着顧老夫人變賣嫁妝換的一點錢,躊躇滿志地去徽京城闖蕩。

還沒摸到城門口,就被歹人搶了錢,他隻好去城外的寺廟做擔糞苦力,混個餓不死。

一日,他在擔糞途中救下一受傷昏迷的錦衣男子,從鬼門關拉回一條命。

數日後,錦衣男子的侍衛找了過來。侍衛長铮然跪下:“雍王殿下,臣死罪!”

顧老太爺救人的時候就猜到錦衣男子出身不俗,想要賣個人情,卻沒想到他的身份高貴至此。

皇子遭人暗殺,顯然内情十分嚴峻。顧老太爺心中暗暗懊悔,他會不會被滅口……

雍王卻問他:“給你兩條路,賜金千兩歸鄉,或入王府做我親衛。”

顧老太爺一咬牙,已經一隻腳踏進漩渦,黃金千兩有命拿沒命花,不如把頭别在褲腰上搏個前程!

他入了王府,成了雍王親衛。後來雍王與其餘皇子奪嫡時,他數次救下雍王性命,更随雍王遠征西北的戎夷,累獲功績。待雍王稱帝,顧老太爺随即上了辭呈,将手中兵權盡數交還皇帝。

皇帝見他識趣,又念及往昔功績,封了他安平侯。

顧老太爺這才命人回天水鎮,将顧老太太接來一家團聚,待顧老太太生下現任安平侯不久,便因舊傷亡故了。

有人說,是皇帝飛鳥盡良弓藏的忌憚令他憂思成疾;也有人說,是他逆天改命從布衣封侯,代價便是犧牲壽數……

滴完血,羞花收起玉剪,就問顧玄琅:“你覺得是哪種?”

顧玄琅微妙一笑:“都有吧。”

羞花見他情緒不高,似是在為病榻上的父親憂心,正欲出言安慰,卻不想祠堂外傳來一道女聲:“三弟?”

羞花循聲看去,來人是個秀美的女子,穿戴不俗,想來是侯府的主子之一,方才卻沒在安平侯病榻前見到她。

顧玄琅卻已起身行禮:“大嫂。”聲調平穩,聽不出什麼情緒。

原來這就是顧老夫人口中顧大郎的新婚妻子。羞花看向她,覺得面熟,卻又想不太起來這熟悉的感覺因何而生。

顧大奶奶道:“方才去廚房吩咐飯食,才聽說祖母和你回來了。你……可還好麼?”

“多謝大嫂關切,小弟一切都好。”

顧大奶奶看向羞花,“這位是?”目露探尋之色。

顧玄琅說謊不打草稿,“祖母在天水鎮收的幹孫女,一并帶回來養活。”

羞花臉不紅心不跳:“大嫂好,我叫羞花。”也不辯解,糊弄過去。

顧大奶奶又道:“我的陪嫁裡有兩支百年老參,我讓你送去三弟你房……”

話音未落,便被顧玄琅打斷:“從你應了大哥提親那日起,我已經放下了。”不理會顧大奶奶的詫異之色,歎息道,“你也放下吧。”

羞花看看顧玄琅,再看看顧大奶奶,驚愕得忘了說話。

7

怪道老話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這侯門裡的是非還真不少!

羞花回到顧老夫人的院子,吃過了晚飯,依舊是暈乎乎的。

顧老夫人聽了下人的禀告,知道了發生在祠堂裡的事情,把羞花召至自己身邊,見羞花茫然的神色,歎息道:“你心中必有疑問,我都告訴你罷。大郎媳婦,原是屬意阿琅的!”

顧大奶奶是翰林家的小姐,曾在宮中舉辦的宴會上五步成詩,是有名的才女。

安平侯夫人是顧大奶奶拐彎抹角的親戚,侯府舉辦花宴時,也曾請了她來賞玩。

春日時節,衆小姐在花園裡放風筝,人人都拿新奇式樣的風筝,唯有顧大奶奶拿了隻白底風筝,隻在風筝上提了半阙詞聊以寄情。

那風筝剛升上天,被風吹落,落入了侯府邊角的院落。

下人忙去尋,待風筝尋回來,風筝上的半阙詞已被人補完。

那補詞人不僅詞句清妙,更能于上阙詞中窺見顧大奶奶的幽微心事,化用了蘇東坡的“一蓑煙雨任平生”之句勸慰。

雖未謀面,已可稱作知己了。

羞花不解:“既如此,為何……”她嫁給了顧大郎。

顧老夫人苦笑道:“大郎媳婦的娘家人着力培養一代才女,打着奇貨可居的念頭,自然要賣個最高價。阿琅的身子我們都清楚……”顧玄琅說不定那天就去了,嫁給顧大郎,才最有可能成為侯夫人,掌侯府中饋。

顧大奶奶應了顧大郎的求婚,顧玄琅心灰意冷,顧老夫人這才帶他離開是非地。

羞花替顧玄琅不值:“一代才女也不過是個貪戀名利的俗人。不值得為這種人傷心!”

顧老夫人見羞花滿身心站在顧玄琅的立場說話,心中喟歎,若是侯爺不受傷就好了。她和顧玄琅天長日久地避居天水鎮,那裡規矩少,羞花和顧玄琅在她的主持下,說不定能……

入了侯府,不比天水鎮規矩稀疏,她和顧玄琅每日也不過是滴血時短暫會個面。

羞花聽顧老夫人身邊的下人閑談說,顧玄琅回府不久,就和他的生母大吵了一架。

回家之後,顧玄琅在天水鎮養好的身子迅速壞下去,臉色一日差過一日。

顧老夫人流水一般請太醫來為顧玄琅診脈,卻連個藥方也開不出來。大夫們隐晦地建議顧家沖沖喜。

顧老夫人含淚命賬房取了三千兩銀子,給顧玄琅打金絲楠木的棺椁,希望能沖起他衰弱的生機。

下人都在私下說,不知道三少爺和侯爺,哪個先駕鶴西去。

顧玄琅卻堅持每日都與羞花滴血制剪,他對羞花說:“還好有件事絆着我,不然無牽無挂的,說不準心氣一散,一夢永眠。”

羞花氣得跺腳踩地:“呸呸呸,大吉大利!”

她好後悔,初見的時候罵他是短命鬼。

山神娘娘曾經告誡羞花,要謹慎與人接觸。羞花本以為山神的意思是說人類狡詐,恐會算計傷害她。

原來,另一重意思是,妖一旦與人産生了情誼的羁絆,便會因人的歡喜而歡喜,因人的痛苦而痛苦。

紅線牽,相思意。

羞花對顧玄琅生了情。

8

羞花給顧玄琅的枸杞蜜已吃盡了,他的身子愈發不堪。

過了許多天,下人進來通禀:“有位胡慧娘求見羞花姑娘。”

胡慧娘将羞花托她起的蜂蜜都帶過來了,為了免于陸路颠簸,她走了水路過來,把羞花盼得望眼欲穿。

多日不見,胡慧娘的身姿纖細了許多。

羞花将枸杞蜜分裝儲藏,忙得不亦樂乎。

胡慧娘笑說道:“夠吃好幾年的了。你對顧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想頭?”

這紅線到底還剪不剪了!

羞花推诿道:“你一路風塵辛苦,快去歇息。”

羞花拿着一罐蜜去見顧玄琅,他已經病得起不來身子了。

路過顧大郎與顧大奶奶的院子,聽見裡面傳來器皿碎裂之聲,仆從們忙從院中閃避開。

羞花聽下人們說過,顧大郎與顧大奶奶成親後,感情并不見好。顧玄琅回來後,顧大奶奶見他這般凄楚,追悔莫及,已不再與顧大郎圓房,顧大郎怒不可遏,已将顧大奶奶陪嫁來的四個丫鬟都收作通房。

安平侯一直沒有好轉的迹象,顧老夫人也命人為他趕制棺椁了。

顧大郎被絆在家中,侯夫人和一衆姨娘依然被禁足,顧二郎身強體壯又行動自由,他日日出府,晝出夜伏的,不知在忙些什麼。

安平侯府平靜的水面之下,早已是暗潮湧動。

羞花到了顧玄琅的院子,隻有闆栗守在門外,其他人塞進來的眼線,都被羞花連驚帶吓地打發了。

羞花将枸杞蜜交給闆栗。闆栗露出感激的神色,月老祠沒能給顧玄琅帶來良姻,卻結下善緣:“這下三少爺有救了!”

羞花不忍戳破他的幻想,枸杞蜜能緩和顧玄琅的病情,卻無法根治。就像一隻底部被砸穿的木桶,放多少水進去都是徒然。

羞花正準備離去,門内顧玄琅道:“羞花,進來。”

顧玄琅放下手中的道術典籍,拿出刺指用的金針:“今日是第四十九天了吧。”

羞花沉默地點頭。

四十九日,一晃而逝,到了煉制“斷情剪”的最後一日。

顧玄琅将自己的血滴在玉剪上,又遞了一枚新的金針給羞花,羞花卻沒接,而是拿起玉剪,用玉剪的刃割破指尖。鮮血登時迸發出來,在玉剪洇出一朵絢麗血花。

“你這又是何必……”

羞花道:“我想要記住這種感覺。”很痛,痛可以讓人清醒。

玉剪吸收了顧玄琅與羞花的指尖血,很快,觸手溫良的玉剪微微發燙,玉石内裡生長出紅色紋路,将青白玉質變作赤紅。

斷情剪,成了。

在斷情剪煉制完成之時,顧玄琅與羞花指間所萦繞的紅線藏匿多時後終于顯形。隻要這麼一剪下去,就能成事。

可斷情剪放在桌上,沒有人動它。

一聲怒吼傳了過來,緊接着又是一聲尖叫。

顧玄琅借機打破剪紅線的僵局,問闆栗:“什麼事?”

闆栗道:“好像是大少爺院子裡傳出來的聲響。”

顧玄琅歎息道:“過來扶我去一趟。”

“你身子不好,就别奔波了。”羞花勸他。

“我不是為了大嫂的緣故,”顧玄琅一瞬不瞬地看向羞花,含笑道,“你放心。”

“我随你一道去。”羞花說,若是真鬧起來,她至少能護住顧玄琅。

可等羞花與闆栗攙扶着顧玄琅到了顧大郎的院子外,卻沒能進去。

院子已經被人團團圍住,來往的仆從都露出駭然之色。

顧老夫人也急忙趕了過來,看到顧玄琅,她痛心道:“你大哥大嫂,亡故了。”

9

顧大郎與顧大奶奶不是頭一回吵架了,多事之秋,仆從們見怪不怪,随他們鬧完了再進屋收拾殘局。

沒想到今天這架很快收了場,房間裡安靜下來。

仆從們推門一看,顧大郎與顧大奶奶已經七孔流血斃命了。

這般死狀,很顯然是中毒。

是誰殺了人?又為何殺人?

有人說要去報官查案,也有人說該請仙師來扶乩問靈……紛擾得不可開交。

顧玄琅怒道:“都住嘴!”

他環顧了四周一圈,疑惑道:“二哥呢?”

顧老夫人經顧玄琅這句話一提醒,臉色驟變。

是啊,發生了這樣大的事,連被禁足的侯夫人與三位姨娘都聯袂而來,顧二郎怎麼不在?

有什麼事比兄長之死還重要?

顧老夫人将府中人手都散出去找尋顧二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顧二郎是在城外一座空蕩蕩的尼姑庵裡被找見的,他身邊還攜帶着大量的銀兩。仆從們奉顧老夫人的命,将顧二郎一捆,塞了嘴,扔上馬車帶回府。

等顧二郎回家,已經入夜了。顧家剩下的活人們都齊聚一堂,顧二郎嘴裡塞的布團剛取下來,還沒叫罵,就被屋子裡衆人視線的威壓逼得擡不起頭。

顧老夫人憤然:“殘害手足,比畜生還不如,我顧家怎麼養出你這樣狼子野心之人!”

顧二郎:“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他害我的遭數也不少!”

“那你就能殺人?!”

顧二郎愕然:“什麼殺人?”

顧玄琅咳出鮮血,悲鳴道:“大哥大嫂,都已身故。”

“不可能,”顧二郎掙紮着,難以置信的語氣:“我隻是給他們下了些精神不濟、手腳發軟的藥,免得他們礙我的事,怎麼會出人命呢,絕不可能……”

羞花給顧玄琅順氣,铮然道:“茶水裡的藥效用确如你所說,不過是些傷人之物,可當它與屋裡點的香混在一起,就成了穿腸劇毒!”

“我不知道!庵裡的仙姑隻給了我藥,香的事我全不知情!”顧二郎面如金紙,惶恐至極。

門忽然被推開,仆從艱難地禀告衆人:“侯爺他……去了。”

一日之間,顧家去了三條人口。安平侯的棺椁早做好了,顧大郎用了顧玄琅沖喜的棺椁,顧大奶奶的還要出去另買。

幺孫病入膏肓,她早早備下金絲楠木棺,躺進去的卻是大孫子。

顧老夫人命人将顧二郎扭送至官府法辦。

次日來奔喪的人們就将顧家的“新聞”帶回了各家,一傳十,很快街知巷聞。

安平侯與顧大郎身死,顧二郎殺人償命,判了斬監候,顧家男丁隻剩了一個病弱的顧玄琅。

顧老夫人屏退衆人,花了整晚寫了一封奏折,次日打開門,人們發現顧老夫人原本保養得宜的頭發,一夜之間變作雪白。

奏折呈遞給皇帝,很快傳下旨意,由顧玄琅接任安平侯之爵。

可父親與兄長的喪禮還未結束,任誰也不敢在這當口向他道一聲“恭喜”。

羞花不是顧家人,不需要在喪禮上抛頭露面,她有很多時間發呆。

顧老夫人身心俱疲已經病倒,羞花守在她床畔,手中握着斷情剪,那根似有若無的紅線一頭拴在她指尖,一頭長長的連接到了靈堂。

自從變故驟生,顧玄琅撐着病體操持大小事務,首先就是将侯夫人和三位姨娘都送去了家廟代發修行,免得當着衆人鬧出事來。

羞花和顧玄琅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了。

羞花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其實她已經不想剪斷這根紅線了。還有她的身份……羞花不知道該什麼說。

頭七之後,喪禮沒先時忙碌了,闆栗悄不做聲地過來,傳給她一句口信:“夜裡見。”

顧玄琅約在了顧大郎夫婦的院子。

羞花雖詫異,還是應約前往。許是作為兇案現場,這裡絕不會有人來打攪吧。

顧玄琅後進門,關了院門,羞花見他依舊消瘦,眼神卻很亮,手指在羞花的臉頰輕拂而過,“瘦了。”

羞花問他:“枸杞蜜吃着還好?”最關心的還是他的身子。

顧玄琅點點頭,“斷情剪帶了麼?”

羞花将斷情剪遞給顧玄琅。月光下,二人指尖的紅線煥發着淡淡的光華。

顧玄琅張開了剪刀。

羞花道:“等一下!”

顧玄琅的手頓在半空,“怎麼了?”

“其實……我……”

一道女聲從屋内發出,“其實她早就不想剪斷紅線了!顧玄琅,她心悅你。”

那人打開門,羞花看見她訝然:“慧娘,怎麼是你?”

10

多日不見,胡慧娘又瘦了許多,竟和數年前與羞花初逢時身量一般,她久不吃燒雞,身上那股油膩氣息也散淡了,她穿了一件顧大奶奶的舊衣,這麼一裝扮,倒與顧大奶奶有幾分相似。

難怪羞花初見顧大奶奶時,就覺得面熟。

羞花從不認識這樣的胡慧娘。

胡慧娘道:“我早就在這等着你們呢。”話是回應羞花,眼光卻看向顧玄琅手中降落未落的剪刀,蹙眉道:“還不動手?”

未及羞花反應過來,顧玄琅已在胡慧娘的要求下,剪斷了他與羞花指間的紅線。

羞花忽然感到一股磅礴的倦意襲來,身體裡的力量被迅速抽空,她不由自主地向下倒去,顧玄琅下意識扶住了她,令她靠着牆歇息。

羞花茫然,“我這是……怎麼了?”

胡慧娘蹲下身子,和羞花平視,笑吟吟道:“你是快死了。”胡慧娘握住顧玄琅的手,行動間流露無限的媚态。

羞花終于意識到不對:“紅線有問題。”

胡慧娘譏诮道,“你當真以為那是月老的姻緣紅線?放屁!那是我特意用我們狐族最高貴的赤狐之毛編成的‘換命索’。不止紅線是假的,那月老祠也都是我造的幻境。可惜你法力微淺、腦子又笨,識不破。”

羞花看向顧玄琅,顧玄琅微微側過身子,避開羞花的目光。

羞花怒道:“你們……是一夥的!”

“是呀,我們是一夥的,三年前我們就瞧中了你,于是我故意接近你,花了這麼長時間布局,為的就是用你的命換阿琅的命!你是妖,阿琅奪了你的命格,能長命百歲做人呢。阿琅,你還不好好感謝羞花大善人。”胡慧娘親昵地稱呼顧玄琅,硬要将他的頭轉過來,和羞花對視。

胡慧娘道:“我認識阿琅,可比你早多了。那年大雪,我渡劫失敗被獵戶捉到,送來侯府,本是要被人制成狐裘的,是阿琅看我可憐,從刀下救下了我。他替我療傷,給我吃燒雞,讓我免于病餓。他不嫌棄我是妖。”她看向顧玄琅的眼神宛如融融春光,“他是天下間,最好的男子。”

“為什麼,”羞花試圖用目光洞穿顧玄琅的身子,“為什麼偏偏是我?”

顧玄琅道:“換命索是有前提的,你化形之時,恰是我出生之日。時辰剛巧對得上。”

羞花人之将死,獲得了洞察一切的智慧,“安平侯墜馬、顧二郎下毒、顧大郎夫婦身死……都是你們的手筆吧?我記得顧二郎說過,他去尼姑庵是見什麼仙姑的,想必就是你了。”

胡慧娘含笑默認。

顧玄琅沉默後忽然解釋道:“其實我的病,并不是娘胎裡帶的弱症。是有人在我的藥裡,下了毒。”

“誰?”

“侯夫人、大哥、二哥,都下過。後來父親知道了,可我病情已難回轉,不堪繼承家業,他便故作不知。連我親生姨娘,也覺得我沒指望,暗中克扣我的藥錢。”顧家真心待他的,終究隻有顧老夫人一人。

顧玄琅神色平靜,“我想要活下去,可他們不讓,那就隻好他們去死了。”

“顧大奶奶何辜!”

胡慧娘勃然變色,“水性楊花,死有餘辜!阿琅這般品貌,她卻為了家族利益割舍,這種糊塗蟲,活着也是浪費糧食。”胡慧娘依偎着顧玄琅的胸膛,得意地俯視羞花。

“羞花,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顧玄琅輕撫着胡慧娘的臉頰,一如曾對羞花般親昵,“我确實對你不起,這沒什麼好辯解的。盡管恨我罵我吧,你和我那些好家人一樣,都是輸家。我赢了。”不論是爵位,還是壽命。

好姐妹,有緣人,都是魑魅魍魉。

這便是全部的真相。

羞花暗中運氣,發覺體内一絲靈力也無了,她雙手放在背後,試圖撐着牆站起來,“胡慧娘,你說我蠢,你何嘗不是被情欲迷了心智!顧玄琅是個連父母手足都不放過的惡徒。你和我同為妖類,他能如此待我,對你又當如何?你這張臉也是偷了顧大奶奶的,不過是個替身罷了!我詛咒你竹籃打水一場空,被人過河拆橋做成一襲狐裘……”

羞花的挑撥之語令胡慧娘大怒,胡慧娘氣得抓起羞花掌掴她。

羞花卻已分開背上皮肉,抽出了蜜蜂真身的背刺針,朝着顧玄琅刺去。這是蜜蜂以命換命的殺招,非絕命之際不能用。

顧玄琅卻抓起胡慧娘,擋在自己身前。羞花的針直直刺入胡慧娘的眼珠。

胡慧娘中了蜂毒,随即毒氣攻心,轟然倒地而死,化為一隻小小的狐狸。

顧玄琅感激道:“羞花,你臨死還幫我除了後患,不然我還真不知拿她怎麼辦。不枉我與你定情一場。”眼見羞花眼珠也渾濁了,顧玄琅歎息道,“說到底,是天意弄人。若我沒病,我會善待你……你和慧娘,是不同的。”

羞花呼出生命最後一口氣,她留給顧玄琅最後的眼神,是得意的、不屑的。

仿佛是在對他說,我雖然蠢,可我付出過真心,我不後悔。你呢,此生可曾有過一句話、一個眼神,是發自本心?祝你生不如死,長壽無極。

11

顧玄琅身子一日好過一日,他進入了朝堂,振興了行将沒落的安平侯府。

顧老夫人于次年睡夢中含笑而逝。

侯夫人則是家廟中苦修了十餘載,這條命才終于磋磨殆盡。

安平侯顧玄琅有妻妾若幹,卻沒有誕下一子半女,曾令兄弟阋牆的侯爵之位至此而終。

歲月流轉,顧玄琅的妻妾都死絕了,他還活着,活成了《生死簿》上的一個賊。

羞花死後,她送入侯府的枸杞蜜一夜之間都腐壞了。

顧玄琅在侯府的花園裡開辟了一間蜂房,不理世事,研習養蜂之術,把自己變成了蜂農。

顧玄琅活到一百三十八歲,他再也不曾嘗過那般滋味。(原标題:《不周山夜話:紅線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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