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樣一個中國95後農村女孩,竟會被奧斯卡獲獎導演柯文思看上,并為她拍了一部感人至深的紀錄片?
故事的主人公叫張琳,今年26歲,是一名爆紅全網的大貨車司機。
她有着一張甜美的娃娃臉,總是特别愛笑,1米58的身高,平日裡卻遊刃有餘地駕駛着9米多的壁挂卡車,技術不比男人遜色半分。
比起她的職業,更讓人肅然起敬的,是她的過往經曆。
命運曾把她的生活擊碎一地,但是她頑強地從大山走向城市,開着卡車在男性世界裡闖出了一條生路。
卡友們親切地稱她“琳寶”,但看過她故事的人都知道:
“琳寶,沒有被任何人寶貝,卻活成了自己的寶貝。”
笑容背後,藏着心酸往事
琳寶來自雲南偏遠的大山,從小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受盡偏見早早辍學。她平日裡掏豬草幹家務,吃哥哥剩下的飯。
15歲那年,父親說“女孩子該放就放吧。”
于是,他用尚未成年的女兒,換了隔壁村民的6000元彩禮。
婚後的生活更加艱苦,什麼農活都要幹,早上五點起床,隻能吃開水泡飯。更糟糕的是丈夫酗酒家暴,最嚴重的一次,琳寶被打得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
被打的琳寶跑回家求助,但娘家人第二天就把她送了回去,這樣的事發生第三次的時候,琳寶意識到:
人生不能押注在别人手裡,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于是,她狠下心來要逃出去,逃出這充滿桎梏的家,逃出這重重大山。
帶着偷偷攢下的500塊錢,琳寶坐上了去往杭州的火車。誰知路上她的包包和鞋子全部被偷,錢和身份證不翼而飛。
在杭州,她漫無目的地找了4天工作,最後,被一家好心的面館老闆收留。
3個月後,琳寶偷偷回家補辦了身份證,也給她荒謬的婚姻畫上了句号。
再次出走,她比以前更勇敢,也找到了自己的謀生方式——成為一名貨運司機。
面試了很多家,才有一家願意讓她試一試。
對于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她十分珍惜,不僅能把大車開得像男人一樣好,還對車輛加倍愛護,小心翼翼地擦拭,将可愛的玩偶放在副駕駛座上。
或許在琳寶看來,這輛車就是和她一起前行、奔跑的夥伴,是生活的希望。她比誰都渴望以此來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美好未來。
大車司機的生活是十分艱苦的,一般是在深夜工作,在萬家燈火熄滅的時候,他們開始發車。
由于常年奔波在高速公路上,卡車司機們隻能在服務區的衛生間裡匆匆洗漱;累的時候,就在駕駛座上湊合着睡。
對于琳寶來說,開長途最痛苦的,除了要習慣長期久坐和憋尿,剩下的就是如何對抗這漫漫長夜,在夜深人靜的高速上,她常常一邊駕車一邊大聲唱歌:
“也許世界就是這樣,我也還在路上,沒有人能訴說……”
這歌聲實在算不上優美,卻聽得人熱淚盈眶,這是一個平凡女孩的堅韌與勇氣、追求與掙紮;她用歌聲對抗奔波的艱辛、生活的不順。
伴着一路歌聲,車子飛馳而過,劃破靜谧的夜。9米長的卡車不僅裝滿了貨物,還承載了希望。
所謂熱愛生活的模樣,大抵如此。
《刻闆印象》中提到:我們生來戴着有色眼鏡,同時又遭受着各種偏見。社會普遍認為,女性的能力比男性弱。
但是琳寶不相信宿命,她對抗家暴,走出大山,打破職業偏見,一點一點去掙脫禁锢自己的重重枷鎖。
就像心理學家克勞德·M·斯蒂爾所說:每個人都會因為身份認同感而陷入偏見的陷阱,但我們終究要打破束縛,重塑自己的身份。
成為一名卡車司機是琳寶為之驕傲的事。
這一次,她握緊方向盤,奔向心之所向。
依靠自己,勇敢且清醒
成為卡車司機後,琳寶在網上認識了她的第二任丈夫陳勳。由于是同行,年紀又相仿,他們一見鐘情。
認識兩個月之後,琳寶和陳勳就舉辦了婚禮。
他們的婚禮,沒有豪華車隊,沒有帷幔香槟,卻有着不一樣的浪漫。一輛輛卡車被裝飾成了婚車,幾平米的駕駛室成了溫馨的婚房。
人間煙火最暖人心,坐在車裡的琳寶笑得一臉燦爛。
琳寶對丈夫贊不絕口,“他開那個大貨車,開得太帥了,你曉得不?真的太帥了!”
她一臉歡喜地對記者講述,看起來像初戀般甜蜜,似乎曾經那些悲苦、不堪都未曾發生過。
歲月以荒蕪相欺,卻依舊相信愛情。大概隻有内心純澈的人,才具有這種心理能量。
隻是婚後沒多久,琳寶與丈夫便被迫分開,陳勳跑的是泉州到荊州的路線,三天一個來回;琳寶則負責福建到浙江的路線,兩天一個來回。
雙雙行駛在路上,卻總在時空上錯過。有幾分“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的無奈,也有幾分期待的歡喜。
一周一次的見面,讓他們加倍珍惜眼前的幸福。偶爾在服務區遇見丈夫的琳寶,瞬間恢複了小女孩的撒嬌任性,挂在他身上久久不肯下來。
隻是這樣美好的時光,如煙花綻放,轉瞬即逝。
開啟新生活的琳寶,帶着陳勳回老家探親。
琳寶和前夫所生的孩子,一直是她心裡最大的牽挂,也是最不敢觸及的軟肋。“無法陪伴孩子度過童年,是我最大的遺憾。”
琳寶迫不及待地來到兒子就讀的小學,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心酸不已,看着兒子滿臉生疏的樣子,這個95後媽媽淚流滿面。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是不是認不得我了?我是媽媽呀……” 看着兒子沒有回應,琳寶一時間心如刀割。
她深知自己愧對兒子,努力彌補心中的虧欠。
但孩子卻成了她和陳勳之間的障礙,“你要做’他的母親’?還是’做我的妻子’?”
兩人随即開始了争吵,芥蒂悄然種下。
陳勳說:“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但是他無力抵抗傳統觀念的裹挾。
“我從小也是農村生活,也被人瞧不起過,父母的思想保守,不能接受養别人孩子。”
丈夫不希望自己的家庭,承受這些閑言碎語。
琳寶很傷心,但很快就認清了現實,如果婚姻不能承載責任、互相理解包容,終究不是歸宿。
三個月後,琳寶決定離婚。
果敢是一種高級的品質,就像老舍先生說的:“清醒的勇敢才是最大的勇敢。“
再次離婚後的琳寶,重新振作起來。
“也許我隻能沉默,眼淚濕潤眼眶,可又不甘懦弱,低着頭,期待白晝……”
她手握方向盤繼續行駛在高速上,歌聲撒了一路。
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她的内心變得更加笃定。
她決定不依靠任何人,就靠自己,勇敢且清醒。
“讓自己喜歡的人過得好”
對于未來,琳寶有一個樸素的願望。
“靠自己的努力,讓自己喜歡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哪怕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哪怕前方的路依舊充滿艱辛和未知。”
琳寶卻依然相信,依靠自己的雙手,一定能打拼出光明的未來。
“我的兒子,我要給他最好的。”
“把父母接出大山,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本該疼愛她的父母,曾給她帶來無盡的傷害和冷落,琳寶卻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原諒。
“以前的怨恨,是有。真的想不通為了幾千塊彩禮,把自己嫁出去。“琳寶說。
“但是,老人畢竟是老人,畢竟是生我養我的人,至于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經常記在心頭,對誰都不好。”
沒有人知道在她輕描淡寫的語氣之下,埋藏了多少心酸;也沒人知道她當年被迫離開兒子,有幾許無奈。
琳寶帶着父母到集市上買衣服,看着爸爸換上新衣服喜笑顔開的樣子,琳寶忍不住親了爸爸一下。父女倆相視一笑,化解了曾經所有的不愉快。
“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這是一種自愈力,也是一種掌控力。
人們說“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很多人将自己成年之後,經曆的所有不堪和不幸,都歸咎于原生家庭。
那些似乎已經紮根在身體裡的、怎麼也不肯愈合的傷口,确實很難擺脫。
但是,總有人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走出來,扛得住所有的摧殘,哪怕是被冰雪覆蓋,依然自帶熱血,用積極的視角解讀過去、選擇活在當下。
導演柯文分享了他眼中《琳寶》的特别之處:
“她很特别,勇于表達自己,直面困境和挑戰,樂觀而堅毅地書寫自己的人生。這樣具有強大驅動力的平凡人物,最能鼓舞人心。”
在琳寶身上,人們看到了一種強大的生命掌控力。
即使被生活百般蹂躏,她依舊笑得燦爛陽光;哪怕經曆再多苦難,也沒有放棄追求美好生活的希望。
琳寶開車時,經常哼唱着《你的答案》,歌詞猶如她的人生态度一樣堅定:
“黎明的那道光會越過黑暗,
打破一切恐懼,我能找到答案,
哪怕要逆着光……”
策劃 | 秋秋
編輯 | 魚甜
圖源 | 紀錄片《琳寶》,騰訊視頻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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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