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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嫡女故事

健康 更新时间:2025-03-07 08:28:52

  相府嫡女故事(故事雙目失明的相府嫡女)(1)

  本故事已由作者:從來佳茗,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号“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整個大慶人人都知道,長公主家的兒子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秧子,而丞相家的女兒則是個自小雙目失明的瞎子。

  因此當今皇帝一旨诏書将兩人賜婚以後,大慶百姓驚訝之餘,也不禁覺得這是再合适不過的安排,畢竟這兩個人同樣身份貴重,又各有頑疾,日後同在一處,既不算委屈自己也不必擔心對方嫌棄。

  雙目失明的相府嫡女,聯姻病秧子王爺,衆人直呼“絕配”

  2

  我就是丞相府上那位瞎了眼的小姐。

  八月初五是我嫁進長公主府的正日子。

  我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嫁衣,跪在丞相府的正廳裡,蓋頭遮住了我的臉,也替我遮住了來自四面八方若有若無的打量視線。

  高堂上坐着一對中年夫婦,那是我的父親和他如今的夫人。

  “今日送汝出閣,日後要好好尊護夫君,奉養公婆。”我父親淡淡道。

  “女兒謹遵父親大人教誨。”

  我恭敬答話,朝高堂跪拜,禮數周全,絕不會讓人挑出半點毛病,起身時身子微微一顫,忽然隐約覺得後背被什麼人的視線瞪得發涼,心下立即明白那是我唯一的嫡妹投來的目光。

  我的嫡妹,丞相府的二小姐,段玉仙和她母親一樣,大概對我最終得到今天這樣的姻緣很是不滿。

  公主府上的長公子魏辰雖然不知道還有幾天好活,但他出身到底尊貴,母親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嫡出親妹妹,父親是早些年戰死沙場的端陽異姓王,一出生就得皇帝喜愛,破例封了有品級的世子,爵位竟比尋常皇子還要高些。

  便宜她了。

  縱使我不看她們,也知道她們心裡必然是在念這樣一句話。

  畢竟按照她們原本的想法,像我這樣毫無用處的瞎子日後就該随意配與一山野莽夫潦倒一生才對,哪裡有資格體體面面的嫁去長公主府做什麼世子夫人?

  殊不知我心裡也是納悶無比,這都是皇帝一旨賜婚诏書惹出來的事兒,誰知道他怎麼就心思一動亂點鴛鴦譜,執意要把我和魏辰配作一對呢?

  跪久了,腿有些麻,我起身時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搭上了旁邊丫鬟的手臂。

  我的親生母親是我父親的原配夫人,隻可惜她命裡福薄,生下我之後不滿一年就去世了,後來我父親又娶了新夫人,新夫人又為我父親生了個女兒,那就是段玉仙。

  新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出身權貴,始終為自己嫁進相府隻能做繼室,向一個死人俯首稱臣耿耿于懷,一向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我雖然身為這相府裡的嫡出大小姐,但不受父親疼愛,又沒有母親庇護,還要時常留心免受父親繼室的磋磨,因此十幾年來在這深宅大院裡過得步步維艱。

  我六歲時因為誤食繼母房中的點心中毒,大病一場,一度失明,那時她裝模作樣替我請醫問脈,整日衣不解帶地照顧我。

  我父親來看了一眼,隻覺她眼中愧疚做不了假,加之對我照料有加,視如己出,乃是賢妻典範,一時心下寬慰,反而安慰她說我此番大病是自己年少無知,貪吃任性所緻,與旁人毫無幹系。

  我時年六歲,驟然失明,心下又驚又怕,整夜整夜地哭,日日以淚洗面,被父親的冷言冷語一敲打,終于後知後覺琢磨出了些爹不疼娘不愛孤家寡人的滋味兒。

  再後來曾在我親生母親跟前伺候的老嬷嬷得了空來看我,她坐在我床前,形容枯槁,聲音憔悴,“小姐,小姐,你且聽老奴一言。”

  “這世間再沒有什麼東西是比命還重要的了。”她壓低了聲音,對當時隻有六歲的我循循善誘,“禍福所依,你鬥不過這位新夫人,失明了,反而能保命。”

  ……

  3

  “新娘子,上轎吧。”

  我被牽引到喜轎前,默默随着喜婆的指引跨上了轎子。

  昔日在夜裡哭得惴惴的女孩子長成了現今這樣亭亭玉立的新嫁娘。

  魏辰沒能親自來迎親,想必是今日身子又不大好,被長公主扣在府中直接等着的,隻等拜堂時拉出來過一過場面也就罷了。

  這是我早就有所預料的事情,魏辰是當今皇上和長公主的眼珠子,他今日起身但凡咳了一嗓子,皇上也不會允許他騎着馬繞小半個京城的遠路來迎我這位瞎子新娘。

  所幸我倒不覺得難堪,我也不敢,就像是今日來觀禮的滿堂賓客一樣,即便魏辰從頭至尾不露面,他們也要歡天喜地的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原因無他,魏辰身後的靠山是皇帝,僅此而已。

  我坐在喜轎裡,風輕輕掀動簾子,露出若隐若現的一角丞相府中的景象。

  我一時有些感慨,我在這相府裡熬了将近十七年,比之十三五便議親行禮的閨閣千金,已經算得上是個老姑娘,但是即便如此,嫁給魏辰,也實非我所願。

  這些年我在外有不少布局籌謀,也盤下了一些布局酒莊,雖然出府不便,但是憑借我生母留下的一些門路嫁妝還是足夠打點。

  不僅如此,我其實也早就挑選好“夫君”人選,若非這突如其來的一場指婚,原本再過不久,我安排的人就會上門來提親,然後在我家中主母和嫡妹眼中隻當我嫁與一介莽夫草草一生,我卻自顧自金蟬脫殼離開相府過得逍遙。

  這才是我原本的計劃。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喜轎從城西走到城中,離公主府愈來愈近,我心裡因着離開丞相府而生起的那一點兒放松逐漸被更加劇烈的恐慌忐忑壓抑住。

  假如我當真是個雙目失明在相府裡過得憋屈十足的小姐,那嫁給魏辰也算是條不錯的出路了。

  我緊緊抓着我手中的喜帕,可事情懷就壞在我不是。

  我沒有瞎。

  當年老嬷嬷一番話讓我如同醍醐灌頂,我從此迅速看清自己在偌大一座相府裡孤立無援且危機重重的處境。

  興許是小孩子身子養得快,又或許是主母當年下在點心裡的藥量不夠猛,總之我的眼睛在一月之後奇迹般地好轉起來。

  這件事我誰都沒說,面對過一個月餘的黑暗時光,當第一絲光透進我眼睛的時候,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詞能夠準确表達出我那時的歡欣。

  我誰都沒說,我告訴他們,我的眼睛好不了了。

  我在相府裝了十餘年的瞎子,對着房裡的銅鏡練習雙目無神的樣子,近乎習慣一般的數着自己的步子。

  我幾乎要将自己也一并騙過去。

  有時候半夜做噩夢被吓醒,我都會下意識問自己,我到底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

  段玉雙,我問自己,你嫁進公主府,嫁給魏辰做妻子,然後怎麼辦呢?

  你要在長公主府裡裝一輩子的瞎子嗎?

  且不說長公主府算是半個天家,裡面人人都稱得上是火眼金睛,與皇宮中人有着一脈相承的手段,就憑我這半吊子的手段不知道能不能将他們給騙過去。

  再者說我在相府裝了十多年的瞎子,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離開相府重獲自由,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而絕不是為了進公主府再耗費半輩子的。

  怎麼辦呢?怎麼辦?我緊緊抓着手中的喜帕,我到底該怎麼辦?

  4

  成親的流程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加簡略。

  公主府修建的豪華氣派,聽說長公主當年嫁給端陽王的時候是同王爺一同住在王府的,後來王爺戰死沙場,長公主睹物思人,不願意再一個人孤零零守在王府,就帶着長公子回公主府居住了。

  我站上公主府正廳的時候還沒有完全回神。

  滿堂賓客倒是不少,他們自己呼朋引伴推杯換盞用不着主人家來應酬。

  我感覺到長公主冰冰涼涼的視線透過紅蓋頭掃視我的臉頰,有那麼一瞬間,我被她的威儀壓制住,兩腿戰戰,幾乎将要跪下去。

  她神色冷淡,那神态我形容不出,隻知道絕不是看見自己兒子成家立業的寬慰欣然。

  就在這個時候,從門外進來一個打扮大方得體的丫鬟,她朝長公主俯一俯身,“公主,公子到了。”

  長公主府裡隻有一位公子,那就是魏辰。

  我正想着這丫鬟何以稱魏辰“公子”而并非“世子”,隻見門外進來一位身穿大紅衣袍,又外罩一件紅色大氅的青年人。

  三伏天氣,正是酷暑,難為這人披着大氅還不流一滴汗。

  我心下暗诽,難不成這人竟是塊千年寒玉轉世投胎不成?

  魏辰身體不好,不經常出現在京城權貴的宴會上,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美男子的美名傳遍整個京城。

  他身材颀長,身姿清挺若松,眉眼溫潤若玉,正是難得的公子世無雙。

  眼下他進了室内,一旁的丫鬟極有眼色的來接他身上的大氅,被他擡手給制止。

  他皺了眉,咳了一聲,美人眉間輕蹙,于是眼波流轉之間,就更添幾分惹人憐愛的韻味。

  我一時看的有些發愣,終于知道為什麼魏辰這般殘敗的身子還會引得京中無數世家千金觊觎世子夫人的位置。

  原來如此,我想,倘若沒有裝瞎這件事做阻礙,說不定我也會心甘情願地待在這裡,用哪怕半生守寡的代價來換他幾年的溫言軟語。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忽而覺得魏辰似乎是凝視了我一眼。

  他在凝視我的眼睛。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整個人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我從來都知道,我若是嫁與一匹夫,想要拿捏他便是易如反掌,從此天高海闊,自然和京城豪門徹底劃清界限,但是我嫁了魏辰,半個身子進了皇家,更何況這還是皇帝下旨賜婚,日後我一旦被發現裝瞎,那就是欺君之罪。

  但願魏辰的觀察力沒有那麼敏銳,我默默控制着自己眼神的變化,不再透過那層薄如蟬翼的紅蓋頭打量他。

  “吉時已到,請新人行禮!”

  魏辰之所以沒脫大氅興許也是覺得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拖下來穿上去未免太過麻煩。

  這所謂的禮統共就隻有三拜,三拜過後,拜過天地高堂,拜過他之後,我就被喜婆扶到新房,魏辰轉身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就連長公主也絲毫不在意地進了内室。

  偌大一場婚宴,主人們各有去處,隻剩下滿堂的賓客,還在盡職盡責地替這場皇帝的賜婚歡聲笑語。

  5

  我坐在新房的喜床上,雙手不自覺揉搓着手裡的喜帕。

  喜婆像是得了誰的囑咐似的,隻把我送進門,扶我坐上榻就一聲不吭地又出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

  新郎不來,喜婆也不在,隻把我一個人晾在這裡是做什麼?

  我一時不敢亂動,隻聽過了一會兒,門外又進來一個丫鬟,正是方才在正廳時跟長公主通報魏辰來了的那個,她進了門,雖知道我看不見,卻還是微微俯了俯身,對我道,“夫人,世子身子不好,恐過了病氣給您,因此今夜就不過來了,您自安歇了吧,有什麼事隻管吩咐房外候着的丫鬟便是。”

  她說完就轉身,似乎就打算離開。

  我心下一動,當即道,“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似是驚訝于我忽然開口,愣了片刻方回道,“奴婢青晚。”

  “青晚。”我的蓋頭還沒揭下,朝着她的方向道,“麻煩你通報世子,今夜是我同他的新婚夜,我就在這裡等着他。”

  青晚皺了皺眉,興許是因為我的不識趣而心生厭煩,但對我說話總歸還算客氣,隻是重複道,“夫人,世子不會來的。”

  我知道青晚大約是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倒不是一定要見魏辰不可,隻是今日不見,來日也得見,我同他這場婚事原本就蹊跷,若不從他嘴裡撬出點兒什麼,我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我是個失明之人,承蒙聖上指婚,世子不棄,三生有幸得意嫁入尊府,隻想當面問世子安好。”我隐在紅蓋頭之下的神色平淡無波,聲音卻顯得十足真誠,“我知道世子身體需要尊養,倘若世子不方便,叫我自行去見他一面也好。”

  我這樣說着,就做出一副摸索着床沿起身的做派。

  青晚見勢信以為真,連忙阻止我,“若是如此,還請夫人稍等,我在為您通報一聲就是。”

  “好。”

  我一面應着,一面順勢重新坐回去。

  新嫁娘新婚夜出喜房不是什麼好兆頭,長公主府規矩大,更不會不在意這個。

  ……

  魏辰進門的時候身邊沒有跟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刻意給打發了。

  “你要見我?”青年的音色冷清,吐字之間别有一番冰雪草木的韻味。

  我不敢多看他,隻是微不可察的打量了他一眼,魏辰的身子沒什麼大事,氣色看着倒是比我還要紅潤許多。

  果然,他就是單純不想見我而已。

  “妾身失明,京城公子多有嫌惡,承蒙世子不棄。”我試探道,“想要當面謝過世子。”

  我雖也是官家千金,父親位高權重,但我因為失明的人設從來不曾往府外走動,因此對魏辰這個人了解不多,僅有的一點兒了解也是從旁人那裡拼湊得來的。

  聽說這人是個清風朗月一樣的公子,最是叫人如沐春風。

  而現今,這傳聞中溫潤如玉的世子就站在我這個新嫁娘面前,擺出一張涼薄厭世的臉,眉眼間全是不加掩飾的尖銳厭棄。

  我一怔,卻猛地發覺那厭棄不是給我的,而是給他自己的。

  “謝我?”他冷淡開口,聲音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似的,冰冷又刻薄,“謝我什麼?謝我娶你過門來當寡婦嗎?”

  我:“……”

  魏辰說的這樣直白,倒叫我一時難以接得上話。

  6

  魏辰待我,說不上好與不好。

  他雖不曾短過我的吃穿用度,但也不曾對我溫言軟語半分。

  起初我以為他是嫌棄我是個瞎子,對聖上的這場指婚不滿,我心裡甚至為此委屈了一瞬,我想且不說我是個假瞎子,就算是真瞎,配你一個藥罐子泡大的病秧子還不是綽綽有餘嗎?

  然而我後來發覺魏辰待我冷臉并非特例,事實上,在這偌大一所公主府裡,他沒給過任何一個人好臉色。

  興許是認定我是個瞎子看不見,他在我身邊的時候尤其不加收斂,一張臉凍得能結成冰,我每次站在他身邊都隻覺得無端發冷。

  我逐漸發覺魏辰與那些京中傳言不甚相似。

  他既不溫潤如玉,也并非長公主捧在手心裡疼的眼珠子。

  事實上,魏辰同長公主母子之間的氛圍異常詭異,就像是兩個毫不相幹甚至彼此厭惡的陌生人。

  我注意到隻有魏辰身邊特定的幾個下人會稱呼他“世子”,那幾個人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從宮裡被調出來伺候魏辰的。

  新婚夜我所見的青晚就是其中一個。

  而其餘公主府的其他一應下人,全都稱呼魏辰為“公子”。

  據說,這是長公主的意思。

  甚至前些年一個下人不慎口誤叫錯,犯了長公主的忌諱,當場就被拖下去亂棍打死了。

  我越想越覺得摸不着頭腦,隻覺得這座公主府裡風雲詭谲。

  長公主為什麼聽不得下人稱呼魏辰“世子”?

  長公主為什麼和魏辰母子失和形同陌路?

  皇上為什麼特意從宮裡派人侍奉魏辰?

  傳聞之中溫潤如玉的魏辰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涼薄厭世的模樣?

  還有,皇上到底為何執意給魏辰和自己指婚?他的目的是什麼?

  “難啊。”我不自覺輕輕地歎出聲。

  正在這時,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在想什麼?”

  我一時不慎,下意識答道,“在想魏辰……”到底為什麼娶我?

  “呵。”

  美人的下巴微擡,薄唇輕抿,眼睛裡似乎有那麼一瞬閃過了些什麼别的東西。

  如果我沒瞎的話,魏辰他大概是笑了的。

  隻不過他性子冷,笑起來也像是嘲諷。

  笑得很好看,幸好我看得見,我迷迷糊糊地想,否則這樣好的美景豈不是就平白被辜負了?

  魏辰盯着我的眼睛看,“你倒是會說話。”

  來了。

  魏辰似乎格外愛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無神的,這麼多年來,我騙過了那麼多人,甚至差點就連帶騙過了我自己。

  然而每次魏辰盯着我眼睛看的時候,我還是會有一瞬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我是在怕被他察覺嗎?還是在怕别的?

  “明天随我進宮一趟,皇後要見你。”魏辰淡淡道。

  皇後要見我?我心下訝異,轉而想起魏辰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又覺理所應當起來。

  “有什麼是需要我格外注意的嗎?”我說。

  “沒什麼,不用忌憚他們。”魏辰垂下眼。

  7

  魏辰大概是被皇上給寵壞了。

  我心想,皇帝同皇後,那是普天之下最最尊貴無雙的兩個人,怎麼可能不忌憚?不敬畏?

  我在長公主府時常見到宮中皇上賜下的賞賜流水一樣的往府中送,長公主從不露面,宮裡來人也不見怪,隻是指名道姓說這些賞賜全都是給端陽世子的。

  魏辰隆寵,可見一斑。

  我有時甚至疑心皇上這場賜婚根本就沒有我想的那麼複雜,那麼彎彎繞繞,說不準他隻是想替他寵愛的晚輩娶個名正言順的妻子。

  隻是恰好挑中我,知道我雙目失明,性子自然比尋常千金要溫和軟糯,可貴又恰好家世容貌也屬上等,給端陽世子做個伴也算是得了好歸宿了。

  魏辰不在意,我卻不能不小心謹慎。

  我随魏辰進了宮,他先去見皇上,而我則直接被送到皇後寝宮。

  “你就是端陽世子新過門的夫人?”

  當今皇後與皇上是少年夫妻,聽說是一路伉俪情深走過來的,後來皇上雖然登基,有了三宮六院,但對皇後的敬重寵愛都不曾削減分毫,一時傳為佳話,不知道叫宮裡宮外多少人豔羨不已。

  此刻,這位皇後娘娘就端在在鳳椅上,朝我溫溫和和地開了口,眼裡卻是些我看不懂也看不透的深邃寂寥。

  “是,妾身段玉雙,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我朝她躬身行禮,被宮女牽引着坐在椅子上。

  “轉教小玉報雙成。”皇後的視線錯開一瞬,眼神裡那些寂寥被抹去,就像是我的錯覺一般,“倒是個不錯的名字。”

  “謝過娘娘誇獎。”

  “端陽世子性子冷僻,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皇後意有所指,“唯獨在皇上提及娶親之時說要你。”

  皇後一笑,“今天請你走這一遭其實不是本宮的意思,是皇上他放心不下,非要本宮親自看看世子的夫人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現在看了你這樣溫和大方,本宮和皇上就能放心了。”

  魏辰說要我?魏辰為什麼會指名要我?

  皇上的意思?皇上對魏辰的事竟然留意至斯?

  我心下訝然,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先疑惑哪個問題。

  又聽見皇後繼續道,“世子跟皇上不親近,每次進宮來都在皇上跟前待不長久,這會子恐怕已經出來了,本宮就不多留你了,你自去尋他吧。”

  這是什麼意思?

  還不待我問,皇後就擺了擺手,她身邊的大宮女走到我身邊,“夫人,我帶您去找世子。”

  我聞言順從起身告退。

  我面上不顯,心裡卻實在疑窦叢生,聽皇後話裡的意思,又聯想起魏辰說的那句“不用忌憚他們”,我原以為他是恃寵而驕,現在看來,興許不是。

  魏辰分明是厭惡皇帝,厭惡皇宮。

  他甚至膽大妄為到把這股厭惡表達的人盡皆知,他怎麼敢?

  “夫人,到了。”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把我帶到一處偏殿,“世子就在此處。”

  “世子不喜外人打擾,夫人自己進去就是。”

  “奴婢先行告退。”

  那宮女甚至不怕我這個盲人摔在殿中,想必當真是怕魏辰怕得緊了。

  8

  偏殿無人,我擔心魏辰正站在什麼我看不見的死角偷偷打量着我的動作,因此不敢放開了走路,每走幾步還要裝模作樣的伸出手來試探摸索,順帶再喊上魏辰幾聲,“世子?世子,你在嗎?”

  偏殿不大,稍稍走幾步就進了内室,我已然看見床幔那處朦胧飄忽,隐有人影,知道魏辰大約就在此處。

  我既疑心他青天白日地跑到榻上去幹什麼,又疑心我喚他那麼多聲,他卻屢屢不應。

  難道是在偷香竊玉?

  我忍不住疑心了一瞬,轉而又在腦子裡暗罵自己胡思亂想,且不說魏辰身子病弱,就連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都還沒有和他圓房;就隻看他那一張臉,也不知道誰才是被偷的香?被竊的玉?

  “世子?”我很快摸到床幔,輕輕拉開,心裡想着如果魏辰接下來還是不答話的話,那麼我是要先摸他的臉,還是先摸他的衣服,如果直接摸臉的話,會不會顯得太輕浮?

  “世子,你——”

  我掀開了床幔。

  我看見了魏辰。

  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的震驚就刻在眼珠子裡,看在魏辰眼裡,一覽無餘。

  魏辰手裡拿着刀,那把刀抵在榻上人的脖子上,那人昏迷不醒,他身上穿着龍袍——那是當今聖上。

  而魏辰雪白的衣袍上還沾着一點兒不明不白的血迹,他的笑容天真又殘忍,他看見我眼裡的震驚,握着刀的手不松反緊。

  他傾身湊到我耳畔,眼裡是不加掩飾的瘋狂和戲谑,輕聲道:“夫人,原來你看得見。”

  每一個字都像是炸彈一樣爆炸在我耳邊,聲聲驚雷,入耳,動魄驚心。

  看得見啊,看得見什麼?我苦笑着,恨不得此刻就自戳雙目。

  魏辰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在宮裡就敢明目張膽地弑君?

  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我的靈魂仿佛已經脫離了我的肉體,我聽見我自己恍恍惚惚開口,“魏辰,你瘋了,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

  萬萬沒想到,我第一次面見當今聖上,居然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我真是挫敗極了。

  當時我就站在魏辰身邊。

  我前些年在相府裡的裝盲作瞎,我原本計劃好了的後半生的肆意潇灑,全都因為一個魏辰系數白費,泡了湯。

  我與魏辰夫妻一體,他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大概是要大難臨頭了,而我也注定陪他一起,死罪難逃。

  到了這個時候,我終于再也不能像平時一樣處處顧及魏辰的性子,也騰不出時間來想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對我失明這件事有所懷疑的。

  “你小點兒聲,不要吵醒了他。”

  與我的慌張截然不同,魏辰一派坦然地收起了手上那把刀,他站起身來,仿若閑庭信步一樣的離床榻遠了些。

  我這才看明白,榻上的皇帝毫發無傷,魏辰身上的那些血迹,都是他自己的,是他腕間的。

  蔥白俊秀的腕骨現在還在淌着血,紅白交錯,豔麗又刺目。

  我下意識的挪開了眼。

  “走吧,我們回府。”魏辰大步走在前面。

  我:“啊?皇上……”

  隻這麼一瞬,魏辰似乎已經恢複到往常冷淡陰郁的模樣,“不礙事。”

  他言語之間,倒是對如今這般情況習以為常的模樣,我不敢再深想。

  9

  “和離吧。”魏辰說話的時候,我心裡下意識慌了一瞬。

  “世子要休了我?”我問道。

  “不是休了你,是同你和離。”魏辰難得耐心同我解釋。

  “你不是早就安排妥當了嗎?”他看着我,意味深長,我知道他指的是我未出閣時曾為自己準備好的金蟬脫殼之計。

  “原是我多管閑事。”

  魏辰這淡淡一句,叫我琢磨出好些不該有的滋味兒來,“你原本娶我,是想幫我?”

  我艱難道。

  因為我雙目失明,因為我沒有生母庇佑,因為我不得父親疼愛,因為我有一個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的繼母磋磨……所以魏辰向皇帝求娶我,他原本是想借婚事幫我的。

  我因為這個猜測,心裡莫名多了好些甜甜的,蜜餞似的滋味。

  隻聽魏辰無所謂道,“是與不是又有何妨?”

  若是,那作為交換,我便會向你吐露一點兒真心。

  我在心裡默默道,雖則你陰郁涼薄,陰晴不定,但我似乎……我心悅你。

  然而我雖這樣想,卻沒有說出口,我轉而去琢磨魏辰幫我的原因。

  我玲珑心思,既然魏辰肯幫我,那麼我和魏辰一定不是頭一回見面了,我一定在什麼地方和他有别的機緣,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呢?

  我想了又想,恨不得把我這些年的記憶都一股腦兒倒出來好好翻上一翻,終于把魏辰的臉和記憶中某個小團子的臉對上。

  我和魏辰确實是見過的。

  在我六歲那年。

  那年我受老嬷嬷點撥醍醐灌頂,性子一下子轉向溫和,學會帶着一張假面在這相府裡讨生活,然而時年與我一般的年紀的端陽世子卻并非如此,他是個十足活潑好動的孩子。

  他随端陽王一同前來相府,王爺與丞相議論朝事戰事,小世子覺得無趣,自己一個人偷偷溜進了後院,一路上竟也不曾遇見什麼女眷來提醒他。

  “你是哪裡來的小孩兒,怎麼跑到小姐住的地方來了,小姐正在養病,沖撞了小姐,你擔待得起嗎?”

  丫鬟眼拙,看不出世子那通身的氣派,隻當他是個頑童。

  當時眼睛剛剛恢複的我輕聲細語同他說話,隻覺那小孩兒生得玉雪可愛,料他是哪家誤入後院的小公子,派了人将他好生送到前廳去。

  那小公子站在門口沖我笑得神采飛揚。

  不曾想當年倚門輕笑,恰正是驚豔一生之态。

  “好好一個小孩兒,怎麼後來就長成這樣了呢?”我自顧自輕聲呢喃。

  魏辰想必是聽見了,隻是他沒有搭我的話。

  又或許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當年恣意張揚,被長公主和端陽王雙雙護在手心裡疼愛的孩子,怎麼到後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陰郁冷淡的樣子,怎麼就變成了不倫的孽種,禁忌的惡魔。

  我是後來才明白這件事的,到底是怎樣的傷痛,才能叫當日滿京盛傳溫潤如玉的驚世公子,變成現在這樣一副乖僻暴戾的模樣。

  10

  我和魏辰沒有和離。

  魏辰渾身上下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吸引我,他身上的謎團和清冷絕倫的容貌都是對付我的利器。

  當年那個朝我倚門一笑的小公子和現今這個說娶我為護我的大公子同樣令我心動。

  段玉雙,我在心裡默念自己的名字,你栽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魏辰的身子不好,但是他從來沒在我面前表現出過分脆弱的模樣,以至于我經常忘記這個事實,于是這一天魏辰當着我的面兒忽然咳了血,倒在地上的時候,我心裡十足慌亂,腦子裡一陣轟鳴。

  “青晚,青晚,快叫大夫,叫長公主。”我手足無措地坐在床榻上,半抱着魏辰的身子。

  長公主府裡常年備着給魏辰調養身子的太醫。

  他把過脈,看了長公主一眼。

  長公主就站在那太醫身邊,她的神色不冷不淡的,看不出來到底關不關心魏辰的死活,我強抑制住心裡的怒火,朝那太醫道,“愣着做什麼?”

  長公主沒理會他,他轉而又神色避諱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的心慌,“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

  太醫見長公主神色淡淡,始終不說話,揣度着小心翼翼開口,“興許是因為世子許久不曾用藥了。”

  “隻是聽說幾日前皇上才勸動了世子,讓進宮取過藥引。”太醫似乎對“藥引”二字頗有避諱,看着我猶疑道,“夫人也是随着一塊兒去的。”

  “世子難道沒用藥嗎?怎麼今日還是病發了呢?”

  藥引?我心下一動?

  “世子的藥引是什麼?”

  “世子患有寒症,需以世間至純至陽之物為引方可好轉,這味藥引是,是……”太醫支支吾吾道,“是龍血。”

  龍血?世上哪有什麼龍血?龍血可不就是皇帝的血嗎?

  我迅速聯想到幾日前看見他持刀同皇帝獨處一室的場景。

  就在這時,榻上的魏辰動了動身子,我首先察覺到他的清醒,“世子?”

  長公主淡淡掃了魏辰一眼,轉身離開了。

  我想我終于知道魏辰為什麼不喜歡皇帝,卻要每隔一段時間去一次皇宮了。

  ……

  但是這一次,魏辰為什麼不曾取血就徑自出宮回府?

  “魏辰,和我講講你的事,好嗎?”

  我承認解謎的過程确實很有趣,但如果在謎題盡頭等我的隻剩一個被宮闱秘辛折磨的面目全非的魏辰。

  那實在抱歉,我等不下去了。

  我想提前知道答案,然後抱他,親吻他,陪着他。

  “我不是長公主和端陽王的親生子。”

  房内沒有别人,隻剩下我和他兩個,他半靠在我懷裡,沉默良久,病弱公子,半啟朱唇。

  “你不是好奇為什麼公主從來不允她府中下人稱我為世子嗎?”

  “因為我是當今皇帝和先帝後妃的孽種,不配沾染端陽王的爵位。”

  11

  魏辰的話就像是一道驚雷一般炸開在我耳邊,我想自從我嫁進長公主府,伴在魏辰身邊,先是他陰晴不定與傳聞差距甚大的樣子,再是他同長公主彼此冷待的關系,再是他在皇帝身邊所受的非常待遇,每走一步都是步步驚心。

  直至他今天親口與我吐露,我才終于窺見這驚天秘聞的冰山一角。

  震驚之餘,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

  魏辰看着我倒吸一口冷氣的樣子,蓦地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怎麼,怕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問道。

  魏辰被我問的一愣,似乎沒想到我問出口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

  “小時候。”魏辰含糊道,“約莫八九年前吧。”

  八九年前。

  魏辰與我同年,八九年前也不過是個十歲孩童,比我六歲時孤身在相府裡周旋輾轉的年紀大不了多少,而他的敵人卻顯然比我可怕的多了,他承受的東西也顯然比我沉重的多了。

  端陽王與長公主的唯一一個嫡子,一出生就榮寵加身,生得無雙容貌,進學堪稱才子。

  那樣一個生于榮耀,長于浮華,傲骨铮铮,心高氣傲的孩子驟然知道自己身上背着這麼一樁不倫孽債,他會怎麼樣呢?

  我不敢深想。

  因為我已經看見了結果,看見了今日這個站在我面前的陰郁冷清的魏辰。

  “當年長公主宮中産子,于夜半子時産下一名死嬰,剛巧後妃生産,皇帝一時鬼迷心竅去母留子,命人悄悄處理了後妃和小世子的屍體,假稱我就是長公主生下的孩子。”

  魏辰淡淡道,“端陽王在世時,他與公主二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被蒙在鼓裡,待我如親生子。”

  寥寥幾字,絞盡肺腑。

  “王爺過世之後,我的身世機緣巧合之下暴露,那時公主傷心欲絕,一度想親手将我掐死,寒冬臘月将我溺在寒潭,皇帝以雷霆手段鎮壓了她,我也從此落下寒症,靠着他的血做藥引才能苟延殘喘。”

  我聽着心下一陣陣發疼,下意識的抓緊他的手。

  “段玉雙,我幼時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這個人溫軟過分,日後任人揉搓,難免被欺負,難成大器。”

  魏辰說到這裡,長長的睫毛垂下,看着我抓着他的手腕,輕笑一聲,“沒想到是我錯了,我看走了眼。”

  “我不幫你,你也能混得風生水起,說不定此刻已經遠走高飛逍遙自在了。”

  “反倒我自己……”魏辰言語未盡,他其實是想說,反倒是我自己成了現在這般惹人厭棄的樣子,成了你的累贅。

  可他的話被我打斷了。

  我勉強穩住心神,也朝他笑,卻忍不住撩撥他,“你看走了眼,我卻沒有。”

  “我幼時第一眼見你便覺你甚惹人愛,少時如此,如今亦然。”

  他怔了怔。

  我說,“魏辰,龍血雖是稀罕物,可天下未必就沒有旁的能救你的至陽寶藥。”

  我想到皇帝自覺對不住身世始終不曾大白于天下的魏辰,甚至不惜為他取血,而魏辰于他卻隻剩下森然殺意與無邊怨怼,更有甚者,故意糟踐自己的身子,隐隐有求死之志。

  我心裡咯噔一下,“你不想要他的髒血,咱們就去找别的藥,好不好?”

  “至陽寶藥哪裡是那麼好找的?”魏辰聞言看了我一眼,嗤笑了一聲,似是在笑我孤陋寡聞,見識短淺。

  “是啊,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就委屈你先拿皇上的血吊着命了,好不好?”我笑着看他,眼中滿是對他的依賴祈求。

  魏辰怔了一瞬,最後嘴角扯出個似是無奈似是怅然的笑意,“好,我不求死,我陪着你。”

  “那你可要說話算話啊。”我輕輕道。(原标題:《盲女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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