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田日曰,本名何田昌,湖南道縣人,瑤族,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湖南省散文學會會員,湖南省報告文學學會會員,何紹基文化研究會特約研究員,已出版散文集《潇水清清永水流》。
内容簡介:這是作者出版成書的第二本散文集,共收錄作者近年創作的三十七篇散文随筆類作品,分“溯江而上”“時空回響”“鄉愁絮語”“欸乃泷河”四輯。
潇水河上猶萦耳際的水馬船聲,從古碼頭上船下船的名士身形仙蹤,潇水兩岸的山川形勝,潇水滋養的一方生民愁容笑意……作者行吟潇水,傾聽浪花,解讀物語,“一段一段故事,林林總總表達,猶如兒時站在潇水河岸邊,撿起一塊石子往江心抛,是想打出更多水漂,擊起一陣陣漣漪……”
部分篇章節選:《許你一畦油菜花田》
……
小城平安無事,既無确診病例,也無疑似病例。但市民們還是自我約束着,每天大多時間,都在微信群裡變着法子互相打趣,自我調節心情。前天,朋友圈裡人見人愛的阿林,爬到自家樓頂平台上去飛他的無人機,拍回城郊永水河兩岸油菜花盛開的美圖,發在朋友圈裡。另一朋友阿陽,老家就在城東五裡的周沖,他每天戴着口罩騎行回家,間或也拍回些照片曬在微信群。特别是那個叫五龍庵的地方,有山有水、景色宜人,群裡不少人曾結伴去那烤過燒烤。從照片上,竟能看到枯藤上發出的新葉和茶葉樹冒出的尖芽。
于是,大夥再也按捺不住,尤其是那幾個凡拍照必擺pose的美女,如雀躍般,興奮至極。你一言我一語,如同窗外那棵老樟樹枝葉間的那群小鳥,“叽叽喳喳”,嚷嚷着快點組織一次戶外郊遊。
進入三月,終于等來全市确診病例全部痊愈出院,疑似病例清零。然後,一個個旅遊景區,相繼開放。
“約嗎?一起看花去!”朋友圈和城郊的花田裡,再也無法甯靜。
春意正濃,桃紅梨白,百花競開,但我還是更偏愛油菜花一些。在我看來,油菜花從不與誰争豔,它隻是以它自己的方式盛開着,芳菲春天、馥郁大地。它不開便罷,開則緊鑼密鼓、恣意綻放,任憑誰也阻擋不住。周六日,正逢麗日暖陽,我沒有尾随群友們的隊伍去結伴喧鬧。隻是帶一本書,泡一杯茶,獨自将車開到城南郊,來到一畦花田裡孤賞芬芳。
隻見眼前成畦成片的金黃色,漫無邊際,淹沒了田野村莊。那密得不透縫黃燦燦的顔色,如一股金流從遠處山坡的邊沿順勢漫過來,把田壟蓋了個嚴嚴實實,像是要把一個勁兒從地底下往上冒的熱氣捂住。潮潤的空氣裡彌漫着微塵般的花粉,醉了行走其間的人的呼吸。油菜花冒了頭,綠油油的葉子卻仿佛在逐漸下沉、隐退。柱狀枝頭上嫩黃的小花,最初像是戴着帽子,一夜春風吹拂,第二天就穿上了黃色新衣。一朵朵由四片花瓣組成的小花,薄薄的、嫩嫩的,像兩對剛長出的翅膀,伴着蜜蜂和彩蝶飛舞,在微風中搖曳,晃着晃着,就把整片田野變成了一張碩大無比的金色花毯。
“籬落疏疏一徑深,樹頭花落未成陰;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南宋詩人楊萬裡《宿新市徐公店》裡的句子,描寫的是八百多年前的一個春天,詩人路經新市借宿一家徐記客棧,看到店外一片黃花盛開的油菜田裡,兩個忘情奔跑的兒童,追撲着黃色的蝴蝶。追着追着,蝴蝶飛進黃色的油菜花中,孩子們愣住了。他們已分不清哪是蝴蝶,哪是黃花了。從詩中,我們既能讀出貪玩孩子的怅惘不舍、淡定老人無限的詩意,更能讀出一片油菜花無限的春天。
與我同在一畦花田賞花的,也有一個翩翩少年,卻是去追一隻小鳥拍照。他的奔跑哪有小鳥快呢?我笑他是“尋鳥無蹤迹,歸來風生香”。
油菜花,作為一種農作物,先民們最初培育種植它,本是待其開花結籽後,采摘菜籽用來榨油食用,植杆用作喂養牲畜的飼料或制作綠肥肥田的。伴随着科技在農業生産中的推廣運用以及生産水平的快速提高,為溫飽計的時代漸已遠去,油菜花的存在價值就有了華麗轉身。
江西婺源和雲南羅平,以及内蒙古呼倫貝爾,是最先喊出“請您來看油菜花”的。那時,人們百裡千裡,慕名而去,追尋詩意的遠方,是因為讓自己置身其中,盡可領略到無垠花海的萬種風情,足以把思緒、把心情、把夢想,全都染得金燦燦的。
這些年,我并沒不辭路遙去随衆追逐。我一直以為,詩意不唯遠方。倘若心自笃定,随處都能覓得濃濃的詩情和畫意。
就像眼前這片油菜花田,本來是我每年都來,相看不厭的地方。花田裡缤紛的花事,是花株輪回一年的承諾,是與蝴蝶、蜜蜂和小鳥無悔的約定。哪怕是猖狂的病毒,也注定不敵款款而至的春天。就連我們這些賞花人,都大抵隻算是這場花事如約的旁觀者。你來或不來,花都自開,無非是我們會不會爽了此約而已。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經曆這場突然而至的疫情,雖然,油菜花田依然是這片油菜花田,唐詩人劉希夷《白頭吟》裡一番感歎,卻會引發我們對生命正向的體悟——人生不滿百,好時更無多,唯健康平安,唯自由呼吸,才是最真實的幸福。
恰此時,外地一文友發來微信,說在網上見有《雙牌萬畝油菜花開,三月迎來最佳花期》的訊息,問是否真的。我回複她:其實吧,夠不夠萬畝,那又何妨?如有詩意情懷,哪怕半畝油菜花,也足以燦爛心情。她接着問:我可以去賞花嗎?我發過去一個微笑表情,片刻,她也回我一個微笑表情。
許你一畦油菜花田。你若願來,我等你就是。
書評:《情滿潇湘無限意》
在炎炎酷暑中,細讀田日曰的散文集《潇水漣漪》,宛如清風拂面,暑氣頓消。
雖是散文,主題卻很集中。主要描寫潇水河沿岸作者家鄉的風物人情、滄桑世事,努力挖掘這方山水的曆史沿革、人物蹤迹和榮枯興替,彰顯其“養在深閨人未識”的自然風光。在字裡行間抒發作者濃濃的鄉愁情懷。
很多人都愛家鄉、寫家鄉,但大多停留在抽象或朦胧的狀态中,類似于一種樸素而遙遠的情愫,隻可意會,難以言傳。田日曰則不然,他花很多的精力來了解家鄉的曆史,那些已經或正在消失的美好,那些家鄉獨有的精神和物質上的寶貴财富。所以,他筆下的桑梓故土,便有了曆史的厚重和生命的鮮活,作者濃重的家鄉情結才得以自然而然地沛然釋放。
田日曰本名何田昌,永州市道縣人,供職于雙牌縣。他把生長地道縣和工作地雙牌都視為家鄉,都傾注了大量筆墨去展現兩地的特色和魅力。這兩處地域彼此接壤,清深如許的潇水縱貫而過。河水潤澤兩岸民生的同時,也孕育或吸引了許多中國曆史上的文化名流。田昌君根據一些細微線索,以考據般的嚴謹态度,對他們鮮為人知的蹤迹乃至思想的嬗變做了認真的考究,既豐富了這些重要曆史人物的史料,又賦予自己家鄉更為深厚的文化内涵。從秦朝時隐居淡岩的周貞實遊過的“承平洞”,到柳宗元、黃庭堅、周敦頤、何紹基、徐霞客、王船山等在雙牌和道縣的行蹤,作者抽絲剝蠶般娓娓道來,證據翔實,思路清楚,令人信服。生動的文字、豐沛的情感,讓這些枯燥的考究富于詩意和感染力。
作者在記述那些與家鄉名勝相關的故事和傳說時,更是情深義重,感人至深。塔山婆婆茶、何仙姑的傳說、良村青荷、紅軍渡,一個個當地獨有的故事和傳說,承載着一代代人的夢想和價值觀。在市場經濟的觸角滲入社會每個角落、很多蘊含真善美的故事正在慢慢湮沒的時候,田昌君用手中之筆複活這些故事的生命,讓其重新煥發敦化民風、矯正時弊的人性光輝,彰顯其人文價值,其作用就不是單單從文學的角度能夠厘清的了。我們閱讀這些篇目時,會情不自禁喜歡上這方水土和生活在這裡的百姓,内心也會經受一次次靈魂的錘煉和洗禮。
“鄉愁絮語”一輯雖然篇幅較短,情感分量卻不輕,且更具情趣,頗為感人。田昌君用蘸滿真情的筆,從地名、村名、菜名切題,将富于農耕文化的過往和淳樸真摯的親情,如拉家常般絮絮展開,一幅幅生動溫情的畫卷,引領讀者穿越到那已經遠逝的田園生活中,傾聽那糖榨屋低沉的回響,品味那甜到心坎裡的味道,讓奶奶親手做的酸鹹菜給簡單的生活增添韻味,結識那位像“鐵夾車”一樣勤勞樸實的老父親。是啊,對于一個熱愛鄉土的人來說,每一樣農具,每一種家釀的味道,都會和某個人、某件事緊緊相連,鄉愁就是寄托在這些外人看似平凡簡單甚至破舊的事物上。看得出,田昌君對老家諸多美好的遠逝,心裡裝滿了濃濃的留戀,對遠行的長輩保留着無法割舍的思念。歲月流逝,很多東西都無法挽留,田昌君将這些美好的事物留存在了文字裡,無論村名如何改變,行政村區劃如何變更,那些意蘊深厚的鄉村文化終将得到保存和傳承。
厚重溫情的過往并不是作者的全部。在這本集子裡,田昌君對當下的生活特别是家鄉獨特的自然風光給予了傾情贊頌。桐子坳的紫色和金黃色,新冠疫情期間田野裡亮麗芳香的油菜花,西沖森林公園裡的青錢柳和伯樂樹,那泛着綠波一路向北的潇水河,上梧江那些從老街遷居新屋的老手藝人安恬的生活,都讓讀者體驗到眼下的魅力,體現與時俱進的家鄉和鄉親的日子正在悄然發生令人欣慰的變化。
我在縣裡工作時便與田昌君相識了。他為人豪爽熱情,喜歡結交朋友,對個人的際遇和周邊的人事,都抱樂觀豁達的态度,總是用滿腔熱情去擁抱生活!
熱愛生活是這本散文集的魅力。作者眼中的生活,是系統的、完整的,包括它的過去和現在,包括它顯性的和隐性的東西。身心行走,解讀物語。那些很多人過目即忘的,那些被時間的浪花沖刷到旮旯處的,那些被物欲的霧霾遮蔽的,隻要是符合良知良德的,都被作者發現、抒寫和贊美。曾經喧嚣繁華的生活,經過時間的沉澱和作者思想之網的過濾,訴諸筆端已是平和、優雅、沖淡。細細品讀這一篇篇散文,感覺之敏銳、筆觸之細膩、描寫之生動,都體現出作者用心生活、用心閱世、用心寫作的特質,也讓閱讀這些文章成為一種愉悅,一種分享。
(書評作者鄭山明 系湖南科技學院原副校長,研究員,永州市文藝評論家協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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