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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家鄉的茅草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4 16:18:07
作者:李雲玲

巢湖有什麼特色水産,合肥人大概都知道有“巢湖三白”。放到十幾年前,不少合肥人是不知道的,因為那個時候巢湖市還沒有劃歸合肥管轄,即便說到“巢湖三白”,和合肥之間似乎沒有直接聯系。而今不一樣了,二零一一年七月,巢湖市一分為三,其中居巢區、廬江縣劃歸合肥市,巢湖成了合肥市内湖,并可通江達海,合肥就此成為全國唯一獨立懷擁五大淡水湖之一的省會城市。從此,缺山少水的合肥成了名副其實的“有湖的城市”。“大湖名城,創新高地”也成了合肥擠進新一線城市最為形象的宣傳用語。仿若一位辛苦趕了幾十年路的村姑,終于千辛萬苦風塵仆仆地走到湖邊,抄起巢湖水好好洗把臉,渾身上下便立刻清潤靈動起來,舒展一下腰肢,舒眉含笑告知世人,合肥是個有千年底蘊與無限未來山湖之城呢,連帶久藏深閨的“巢湖三白”似乎也借着合肥的勢,讓更多的外鄉人好奇神往。

懷念家鄉的茅草(故鄉的回憶巢湖三白)1

“巢湖三白”,用我老家烔炀河話講,就是白絲子(翹嘴魚)、白米蝦和白面魚(銀魚)。在我老家,七十年代,這些均是平常之物,沒有什麼稀罕。先說白絲子,新冠疫情前的合肥菜市場,如趕得早,會有三二個魚販子攤前的塑料布上擺放四五條白亮亮白絲魚,大小差不多一尺來長,長扁身,小頭,翹嘴,肉厚,多刺,旁邊放着冰塊,二十多元一斤,稍一憂慮,就被喜好湖鮮的人買走。

奶奶在世時,每當遇到打魚的剛打上來的湖鮮,便左翻右看,白絲子身子是不是滾圓,尾巴是不是紅的,是紅的就買,不是,立刻很不屑地放下。對她老人家的這個習慣我一直很不解,不都是白絲子魚嗎,難道還真有什麼不一樣的?直到九十年代,輪到自己持家過日子,才發現奶奶的老經驗真是無比的正确。巢湖白絲子有兩個品種,一種是長扁身子,另一種是圓滾長身子紅尾巴,不是老巢湖人根本分辨不出那個是扁長身,那個是圓長身。扁長身子雖然紅燒清蒸也好吃,但要是遇到圓長身紅尾巴的白絲子,無論是是清蒸或紅燒均比扁身白絲子高好幾個檔次。紅尾巴白絲子的頭更小,魚肉更緊密厚實細嫩,刺更少,口感更加鮮美,關鍵打魚的漁夫出的價格還一樣。所以,奶奶每每買到紅尾巴白絲子魚,總是一副滿足而喜滋滋模樣。

懷念家鄉的茅草(故鄉的回憶巢湖三白)2

奶奶二十八歲時,一條腿害成殘疾,走路左腿不能彎曲,打那時起,她老人家一生不吃魚腥,搞得我們姐弟三人平時難得吃一回魚蝦,尤其是紅尾巴的大白絲子。每年入冬,也就是白絲子上市季節,假如奶奶答應買一條白絲子,那就是我們姐弟仨人的節日。

買湖鮮,一定要趕早市。天麻麻亮,奶奶漱口洗臉梳頭,身着直貢呢面料的黑衣黑褲,白襪黑小圓口布鞋,雪白的耙耙頭上紮着黑手巾,腰間永遠系着一條黑色圍裙,将自己收拾的一塵不染,右手拎着長絲藍,左手拉着我,到烔炀河南頭街上尋最早的打魚人。

南頭街上市場一派繁忙,三五米寬的青石闆街道,賣菜的,買菜的,炕朝笏闆子的,各家早點店門口的四方大桌上,擺滿剛出鍋的油條、春卷、糍粑、獅頭,油榨鍋巴,熱氣騰騰;各色日用百貨土特産商店、糕餅店,布店,中藥鋪子,鐵匠鋪子,鞋匠鋪子,篾匠鋪子,裁縫鋪子,油坊與洗澡堂子應有盡有,拉闆車,挑擔子的,人碰人,人攢人,熱鬧非凡。我緊緊拽着奶奶的圍裙在人流中穿行,生怕走丢。

懷念家鄉的茅草(故鄉的回憶巢湖三白)3

剛從焦湖裡打魚上來漁夫漁婆們,有的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脫掉膠皮衣,老遠看見奶奶,熱情招呼:

“三奶,三奶,今天可是買魚咹?”

“是滴哦,小讨債鬼們要喫哦。”

“三奶,三奶,今天有紅尾白絲,可搞一條唼?”

“介個好多錢一斤?”奶奶彎腰翻看,一副可要可不要的樣子。

“你老人家買給孫女兒喫,我少賺毫子。”

“八個錢,這一條我拿走。”

“三奶哎,你家兒子媳婦都在合肥工作,再加一個,你老人家看看,介個白絲子好麼新鮮好麼大哎。”

“哎吆,哪個講滴唼,介個你家白絲子新鮮,但不大哎,我第一個買你家,開張生意呢!”

“好嘛,讓給你老人家吧。三奶哎,你真過勁哦,你年輕時候肯定會做生意哦,我家介個這麼好的白絲子魚,價都給你砍光了。”賣魚的大嬸笑着抱怨。

懷念家鄉的茅草(故鄉的回憶巢湖三白)4

奶奶年輕的時候,為了生計,給别人幫工,托土坯,跑蕪湖米市,開米行,凡能賺錢的都幹,用今天的話講,對買賣擡價砍價十分在行。奶奶從手絹裡拿出八個一角,給錢拿魚,錢貨兩清。望着絲藍裡一隻多長的大白絲,我高興的又拽着奶奶往家走。

回到家,奶奶指揮大姊刮麟,開膛破肚,打浪幹淨,魚背上打上刀花,一刀斜切成兩半,抹上鹽腌一會兒。大鍋燒熱放油,下幹辣椒,生姜絲,再油煎白絲至兩面金黃,放醋、醬油、白糖,加水摸過魚兩指頭,先大火燒開,再小火熬煮半小時,起鍋前,奶奶喜歡放一小把碎大蒜葉,頓時,大蒜葉在鮮美的魚湯汁激發下,蒜香魚香飄得二路屋裡的小娟三姐妹跑過來,圍着我家鍋台叽叽喳喳,快嘴的查小妹:

“三奶,你家今天燒魚啦,麻個叫我大大去釣一條來。”

我暗自想笑,小妹就是自我安慰罷了,說了好多次,從沒有見過他大大釣一條白絲子回來。

煮好魚,奶奶立刻清洗大鐵鍋,并用開水好好燙一遍,她是容不得鍋裡有一點魚腥氣的,說是不洗幹淨,煮的飯都有魚腥味。

奶奶一邊洗鍋,一邊對小娟姐妹說:

“你們三個介個晚上到我家吃魚凍子。”

懷念家鄉的茅草(故鄉的回憶巢湖三白)5

如果說,白絲子魚,我們一年難得吃幾回,巢湖白米蝦吃的就多一些,尤其是夏天的傍晚。雙搶過後,人人都累得脫幾層皮。為了犒勞自己,農村打魚的漁夫們總在傍晚,拖着劃盆,扛着漁具到焦湖裡打幾網,總能有半簍子收獲。當打魚的漁夫扛着漁網背着魚簍從南頭垓上走過來時,一幫小孩們一下湧上來,扒着魚簍,看看今天又打到什麼。

這個時候,大白絲不多,有一些個小鲫魚,小螃蟹,鲹條,昂金魚,癡布螺子,最終唱主角的還是小半簍子白米蝦。尤其是白米蝦,肉鼓鼓活蹦亂跳,一想到以前奶奶用大紅辣椒炒白米蝦,真是滿嘴口水,一個勁跟奶奶後面哼哼唧唧:

“嗯嗯,我要吃蝦子,嗯嗯,我要吃蝦子。”

漁夫看見奶奶,笑憨憨招呼:

“三奶,給你孫女買毫子唼?”

奶奶說話間拿出3個錢:

“半斤白米蝦。”

這個時候,不用秤稱,都是估堆,一堆蝦三個錢,拿去。

懷念家鄉的茅草(故鄉的回憶巢湖三白)6

回家,颠颠跟着奶奶,用剪刀剪掉蝦須,井水沖幹淨,再沖幾個紅辣椒切絲。大鍋香油燒熱,白米蝦下鍋爆炒,瞬間,個個皆似白玉一般。奶奶将白米蝦盛到窯鍋子裡。油鍋再燒熱,倒入紅辣椒絲在油鍋裡爆幾下,放入白米蝦,倒醬油,鍋洞裡再加把火,快速翻炒。頓時,辣椒和着白米蝦在醬油的提攜下,彼此的精華一下子激發出來,香辣辣的熱氣一冒,一路屋通前到後,彌漫着紅辣椒炒白米蝦的鮮香,恨不得晚上扛三碗飯。

哎,現在想想,童年是什麼,童年就是和小夥伴們赤腳坐在堂屋的門檻上吹着風,埋頭扒着一碗白米飯,飯上鋪着一層紅辣椒炒白米蝦,日久年深的濃香。

巢湖銀魚大量上市也是在入冬季節。巢湖的銀魚個大,通體半透明,沒有一根刺,烔炀河人叫面魚。飯店和過日子人家均喜歡用雞蛋和新鮮的面魚配菜,什麼面魚蒸雞蛋,面魚幹絲紅辣椒炒雞蛋,面魚浦雞蛋湯不一而足,皆是最适合喂奶的媽媽、孩子和老人們享用的上品。

一直以來,我自認為白米蝦是巢湖三白中最具地域特色特産,至今,還沒有看到那個地方有和巢湖白米蝦一樣鮮香的河鮮;市面上賣的銀魚幹那是九十年代以後的事情,七十年代烔炀河鎮,面魚都是從焦湖裡現打現吃。

懷念家鄉的茅草(故鄉的回憶巢湖三白)7

還有一種叫毛草魚的小魚幹,夏天,一窯鍋小毛草魚幹,上面鋪上一層石磨的辣椒醬,在飯鍋裡蒸一蒸,蒸熟後,再用燒熱的香油“刺啦一下”拌一拌,鮮香下飯,是雙搶人家扛鍋鏟子的下飯菜。

今天,合肥又是一場大雨,煙雲密布,霧茫茫一片。最讓人神往的,五十年前夏日傍晚,晚霞嫣紅。遠遠的河灘上,有一打魚人,頭戴鬥笠,身着蓑衣,扛着漁網,背着魚簍,從河灘往河埂上走來,打魚人簍子裡有白絲子、白米蝦和白面魚。青山遠黛,小河彎彎,村子裡升起渺渺炊煙……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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