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個“咬卵犟”
文/花蕊菇涼
從來都沒有想過,能有一個機會在家裡待這麼長時間,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能以這樣的方式全天候關上大門和父親縮在屋子裡品味“生活”,這一場看不到敵人,沒有硝煙的全民戰役,讓我們每一個人都披荊斬棘變成了戰士,我們不是白衣天使,上不了一線,唯一能做的,就是關閉大門,把病毒拒之門外。因此,待在家裡就是為國家做貢獻。父親和我毫不例外的成為了這次戰鬥中的”戰友。”
打小他在我心裡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半夜三更可以一個人翻越南嶽旋頂山到安吉鄉趕集,可以一個人步行一夜到真佛山看人山人海,可以一個人翻越百裡竹海去開江買豬肉。下個礦,跑過廣東,睡過墳堆,和強盜動過刀,和朋友打過架,感冒了喝杯開水,磕磕碰碰身體劃傷了撒點苦蒿子,身上長個疙瘩家用剪刀拔掉就好,手指甲用菜刀削,啤酒蓋用牙齒叼,洗衣粉洗過頭,漂白粉沖過澡,菜闆用桌抹布擦拭繼續用,甚至用抹桌布擦嘴巴。、
吃過毒蛇,炖過耗子,啃過生肉,炒過癞蛤蟆,誰家小豬仔死了隻要他知道,都會拿回家裡喝二兩,别人說吃不得,他非說,老子吃了看它有個什麼講究,放嗖的剩菜他當是佳肴絕不允許倒掉,掉在地上的肥肉堅決撿起來吃,飛蛾撲到菜碗裡弄不出來,他卻說老子一口吞掉看死不死人。
就這樣,在他幾乎誇張得無所畏懼的生活節奏中我們兄妹倆漸漸長大,開始習以為常中被動地“反抗”,一次次挑戰他老人家的權威,偶爾的争吵讓每次回家的氣氛略顯不和諧。他們堅守幾十年“錯誤”的生活習慣讓年輕人頗顯抗拒,因為常年的嗜酒導緻胃病難愈,提醒他不要過量喝酒,他卻說某某領導喝了酒活到99。經常咳嗽,提醒他盡量不抽煙,他卻說院子裡某某抽了煙活到93,叫他不要吃不幹淨不衛生的食物和野生動物,他卻說吃了這麼多沒見我得什麼病?還給我舉例說明,院子裡那誰誰誰長期吃死豬肉,人家活得好好的。他總是能找到他所謂正确的證據來推翻你各種善意的提醒,說過激了就撒口一句“老子吃出毛病了又不需要你管,該死該挨球,你别吃就行了,”還不斷地拿出權威威脅你:“老子活了大半輩子,要你管到了,老子大還是你大,”讓我們無奈又恐懼。
後來,父親因為胃病不好,住了一次醫院,醫生告訴他不要喝酒了,我也借此機會狠狠的數落他,甚至希望讓他這病好得慢一些,在醫院多待一段時間,讓他感受不良習慣導緻的後果,能痛心糾改,看到他病倒在醫院,我卻心裡難受。父親這回顯得特别善解人意了,他聽話得像個孩子似的,按照醫生和我們的囑咐來,怎麼說,他就怎麼做,并斬釘切鐵的承若堅決不喝酒。
病康複回家裡,滴酒不沾,我回到工作單位,2個月後母親給我打來電話,說父親又偷偷在外面喝酒還喝醉了,父親還對母親求情,“你不要告訴你女兒,我下不為例。”這下我總算有些許成就感,雖然早預料父親一時半會兒肯定改不了這習慣的,起碼父親開始有些認同我的觀點,并漸漸地不那麼直白的給我們“對着幹”了。
我給二老買了智能手機,教會他們用微信,看短視頻,也慢慢學會為了改變他們固執己見的觀點,我也時不時的發一些新聞視頻證明他們不好習慣所導緻的後果案例,甚至為了引起他們注意,就找一些誇大其詞的視頻給他們看,比如,冰箱裡冰凍久的剩菜吃了會得某某癌症,盡管視頻文字來源非權威,有些誇大,後來發現有效果,把他們吓得不輕,還打電話囑咐我們冰箱的東西不要凍太久。後來總結,我們直接給他說的,他幾乎是很難接受,根本聽不進去,隻有别人或者其他渠道間接傳達的觀點,他們反而容易接受一些,認為那才是真理。
今年又是個難熬的“會面”,對于從來都沒有戴過口罩的父親來說,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權威”的挑戰,父親是個閑不住的人,三天兩頭愣是要往外面跑,找鄰居唠嗑,上街溜達,我們這個鄉鎮的政府疫情防控做的很好,村道都架起了關卡,沒有戴口罩你是走不出去的,我也不停地給父親介紹新冠病毒的危害以及傳播的迅猛,給他介紹武漢方面的疫情多麼嚴峻,多少無辜的生命在這次病毒面前顯得無比脆弱,父親在村落封閉式管理前幾天,顯得很安靜,每天看新聞,做了幾天宅男。
後來聽鄰居說,街上沒問題,看到鄰居們沒戴口罩,跑了趟街道一切正常,也沒得什麼病毒嘛,父親就坐不住了,非得要出去,沒得辦法,我就央求他一定戴好口罩,和别人少說話,差不多就回來,父親表示應允,為了監督父親,我就偷偷跟着坡上,果然不出所料,他走出大門後,就摘下口罩,一路往另外一家走去,和平常一樣吆了個朋友有說有笑,都不帶口罩,且這家人還有外地回來的親戚,誰都不知道是否安全,我看到後真是氣得跺腳,真想一個石頭扔過去,那種心情簡直讓人崩潰。恨不得馬上打電話舉報他不戴口罩亂竄,仔細想,已經接觸了,如果有問題也沒有辦法了。
我連忙到朋友那裡要了一隻體溫計,心理懸得蹦緊。
2個小時後,遠遠的看到父親提了一大袋東西回來,雖戴着口罩,這顯然是為了避嫌裝樣子的,進門就高喊:“倩兒,我買了條魚你看今晚上怎麼弄好吃?”
我氣不打一處來:“别過來,把手洗了,你要吃,你自己弄,不要給我說話。
父親是個明白人,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也領略到問題有些嚴重。并沒有回答我,笑嘻嘻的回到家裡收拾廚房做飯,而我是真的非常無語,也特别後怕,畢竟病毒不認人,達州這邊也有病例确診,想着想着就更來氣。
到了飯點,任憑父親怎麼喊,我在房間裡不出門,不開門,并說些過激的話:要吃你自己吃,别回來危害大家。
好說歹說我并沒有領情,父親這脾氣也是賴不住的。
“老子活了大半輩子,怕了你這個死丫頭,我不帶口罩怎麼了,它硬是那麼可怕,那麼容易傳起,上天注定的,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閻王要你,你跑都跑不脫!武漢到我們這裡千裡路,哪兒那麼多事兒,你跟老子的别翅膀長硬了,由得你個二百五!大人這裡不行,那裡不行,你跟我不要回來!”
聽到他這麼說後,我真有想立刻就走的意思。
晚些時候,媽媽來叫我,告訴我父親和鄰居二伯就兩個人出去的,他們在街上和回來路上其實也一直帶上口罩的,卡點和街上都有人監督,不戴都不得行,就隻是在二伯家裡沒有戴,其他也沒有接觸什麼人。
我知道父親也意識到嚴重性給母親說了實話,等我心情平和一些,也隻能“冒險任命”和他們一起度過緊張的14天隔離,大家緩和一些後,我給父親不停的說道理,我們大家都不出門,大家都戴口罩,就你一個人不戴,到處串門,那我們所有人不就白忙活了嗎,這麼幾天的堅守不就功虧于潰,病毒并不因為你認識的人或者是親戚就不傳染,它是不認人的,現在起,你自己每天查體溫,14天後沒得問題我們才是安全的。就這樣父親在我的強烈抗拒下,他表示了示弱。也慢慢地認識到當前疫情形勢的嚴峻,基本上就沒有怎麼串門和閑逛,對于口罩他不再拒絕。
▍本文編輯:小夢/露珠 作者:花蕊菇涼,圖;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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