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高級記者 陳伊萍

上海富民路上的一家咖啡館門口。本文圖片均為 澎湃新聞高級記者 陳伊萍 圖

小馬路，老洋房，咖啡香，這裡是被稱作最小資、最文藝、最上海的“巨富長”街區。

“巨富長”，是巨鹿路、富民路與長樂路三條小街的簡稱。“開店前，我在‘巨富長’做了調研，這裡方圓500米之内聚集了30多家咖啡館，有連鎖也有獨立咖啡館，一些路段甚至一家挨着一家。有這麼多咖啡館，每家生意都還不錯。”一家咖啡館的主理人Seven說。

近日，澎湃新聞記者來到“巨富長”，走進一家又一家咖啡館，探尋這片街區咖啡飄香的奧秘。

喝一杯咖啡享受溫暖午後

春日午後，陽光和煦，富民路上的咖啡館開始熱鬧起來。

漫步于這條不到六百米的小馬路，走十幾步路擡頭就能看見一家咖啡館。有人感歎，喝咖啡來這條馬路就對了，不管哪家店，隻要往店内看一眼，就會不自覺地走進去。手捧咖啡杯，時光幻化為咖啡的香氣，悠揚飄逝。

沒有招牌的咖啡館SLAB TOWN，門口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群。

在長樂路富民路路口，一家沒有招牌的店鋪門口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群，他們穿着時尚、随意聊天，構成這條街獨特的風景線。如果不是他們手上都拿了一個軍綠色的咖啡杯，你很難判斷，這小小一間鋪子是一家咖啡館。

走進門，店面很小，“軍綠色的主色調”配上“水泥工業慵懶風”，設計簡約時尚，僅有的幾個座位都有人坐着，還有寵物伴着主人在店内享受溫暖午後。

SLAB TOWN店内

這家咖啡館名為“SLAB TOWN”，意為石闆城，靈感源于美國加州沙漠裡的一個小鎮SLAB CITY。主理人Seven說，當初起店名就考慮了這一個。“Slab City是一個沒有城市建設、沒有衛生設施、沒有廢物管理、沒有供水供電、與世隔絕的嬉皮士小鎮。我原以為很多人是因為在城市中犯了罪，破産了，或者是乞丐這樣的窮人被迫選擇去那裡生活。但我看了一些紀錄片與介紹，發現其實很多人是自願選擇過這樣的生活，他們有勇氣去選擇過自己覺得舒服的生活，這給了我很大的觸動。”

之所以将SLAB CITY改為“SLAB TOWN”，Seven說，他想做的咖啡館就是一家社區店。“早晨會有遛狗的居民，通勤上班的路人；中午會有工作在附近的白領，下午老客會來店裡坐坐喝一杯，分享趣事，這就是一家我自己會去的咖啡館的樣子。”

這裡的菜單傳統，隻有意式咖啡和手沖，價格也很親民，是社區型咖啡館該有的樣子。更具社區特點的是，這裡還定期舉行社群活動，以此來增加咖啡館和客人之間的黏性。

在一個涼爽的夜晚，三四十人的隊伍在咖啡館門口集結，當天的活動是騎行，由複興路一直向東，輪渡過江，再從南浦大橋折回浦西，一路騎一路感受城市夜晚的美麗。

“社群活動分為兩類，一類是和咖啡相關的公開杯測，和客人們分享我們門店以外有影響力的咖啡品牌。還有一類是活動，我們做過騎行、夜跑、網球、看電影、品酒、露營等。”Seven透露，做社群活動并沒有太多的商業目的，這些活動本身就是自己喜歡并樂于分享的，他希望客人們在玩得開心的同時，也能相互結交到更多的朋友。

Seven期待的模樣正成為當下發生的變化。因為定期舉行社群活動，這家開業不到一年的咖啡館收獲越來越多的老顧客，陌生的客人之間也成為了愈加親密的朋友。

這也就不足為怪：富民路街角的這家店鋪，不管是店内還是店外，即使沒有座位，大家也都願意聚在這聊天歡笑，不願離去。“這是社群的凝聚力，讓咖啡館變得有人情味、有煙火氣，也是我做這家社區咖啡館的初衷。”Seven說。

第一家咖啡店失敗後再開一家

相比SLAB TOWN的熱鬧，不遠處的The Oranges咖啡館恬靜安逸。店鋪依舊是小小的，位置也不多；如果恰巧還能坐到靠窗的位置，喝着咖啡看街上人來人往，這定是當日的小确幸。

The Oranges咖啡館

點一杯咖啡一塊蛋糕，沒想到一坐就是一小時。趙小姐無意中走進小店，遇到了她所喜歡的生活，“一下午就這樣流逝了，不好不壞，剛剛好。”

這裡也是随性簡單的設計：水泥牆面、木質與大理石的桌椅，牆上兩幅水果插畫是為數不多的裝飾。老闆Steven說，店名The Oranges是老婆的想法，靈感源于張九齡的一首詩《感遇其七》，以橘子對不忘初心的隐喻，也是她表達自己堅持開咖啡館的不忘初心。

The Oranges店内牆上兩幅水果插畫是為數不多的額外裝飾

原來，老闆娘在英國上學的時候就想開一家咖啡店。“當時她什麼也不懂，也沒什麼計較，想開就開了。”老闆娘的第一家店開在巨鹿路，沒有任何經驗，結果以店鋪結業為收場。“不會選址不會挑設備，跟零基礎開店關門的情況一模一樣。”Steven這麼評價。

Steven可以算是上海最早一批喜歡上咖啡并真正從業的人，早在2011年就入行做咖啡師。他說，老婆的第一家店倒了之後心心念念想再開。“她‘教唆’我一起開，我說你去學甜品，學完每天做給我嘗，哪天我覺得你的甜品可以上市場拼殺了，我們就開店。”

後來，老闆娘的故事就很勵志了：特地系統學習了法式甜品的制作，重振旗鼓和Steven開了第二家店The Oranges。2018年12月，咖啡館開業，曾是“微笑拉花冠軍”的Steven負責咖啡，老婆則負責甜品。這樣的“豆漿油條”完美組合也讓這家店成為了富民路上不可替代的咖啡館，高顔值、好味道的甜品甚至一度将咖啡館“引爆”。

The Oranges店内銷售火爆的甜品：茉莉白桃慕斯

一炮打響這家小店名号的是一款茉莉白桃慕斯蛋糕，超萌的外形、豐富的口感，酸酸甜甜像極了少女戀愛的滋味。Steven直言，當時忙到都沒空做店裡其他甜品，各路潮男潮女都來打卡曬圖。而他也在開店的這幾年，胖了足足80斤——因為老婆研發甜品需要反複試驗，他成了當仁不讓的試吃專家。

如今，甜品名氣大過咖啡的The Oranges依然是富民路上的網紅店，迎來一波又一波的潮男潮女。

咖啡融入城市肌理

各具特色的咖啡館，吸引着氣味相投的人群前來。

除了社群活動豐富的SLAB TOWN、以甜品出名的The Oranges，富民路上還有便宜好喝的Bazinga，空間超大可以坐一天的fumi，還有甯願利潤薄也堅持用高品質豆子的X.Y COFFEE等。

外賣式咖啡館Bazinga，咖啡便宜但也好喝

有咖啡館老闆評價，富民路上的咖啡館分明度很高，大家都知道自己擅長什麼。而這些年輕的老闆們之所以選中街道狹窄、懸鈴木參天的富民路，最重要的還是看中“巨富長”得天獨厚的區位優勢。

富民路上以空間大為特色的咖啡館fumi

“巨富長”，是巨鹿路、富民路與長樂路三條小街的簡稱，在幾乎所有的上海旅遊推介裡都被稱作最小資、最文藝、最上海的街區。這裡保留了上海老城區代表性的懸鈴木、小洋樓、後續又形成了以精品店、買手店為主的零售業态，再有各類小餐廳、小酒吧、小咖吧雲集，不論遊客還是本地人，都喜歡在這裡蕩馬路。

“開店前，我在‘巨富長’做了調研，這裡方圓500米之内聚集了30多家咖啡館，有連鎖也有獨立咖啡館，一些路段甚至一家挨着一家。有這麼多咖啡館，每家生意都還不錯，說明這個地方對咖啡的需求非常之大。”Seven說，來這裡的人群很多是周邊上班的白領、老外，藝術工作者、甚至亞文化的年輕人。咖啡早已融入了這群人的日常，成為他們休閑、社交、甚至情感釋放的一種生活方式，自然而然也營造了整個街區的咖啡文化氛圍。

“巨富長”的咖啡飄香，也正是所轄的南京西路街道咖啡文化氛圍的一個縮影。此前，上海咖啡文化周上發布的《上海咖啡消費地區》顯示，上海市内咖啡館密度排名第一的是南京西路街道，每平方公裡有57.9家咖啡館。

這麼多的咖啡館聚集，還能各得其所，還因為監管部門的“審慎包容”。

南陽路上的“Manner咖啡”此前因“居改非”一度面臨被取締的結局。“可是咖啡關了，周邊的白領不樂意了。各個部門商量下來都覺得徹底取締它比較可惜，所以讓它停業拆違整改，并将其納入到小餐飲備案管理。”南京西路街道綠化市容所負責人說，有了備案它就能經營下去；但相比簡單粗暴地拆掉，監管就要更為加強。

後來，縮成2平方米的這家Manner又因将兩張長凳放到人行道上而被列為“整治對象”，監管部門再次出手，對接服務引導，幫助店鋪及時解決需求。如今，走出南陽路之後的Manner在全國多地開出100餘家門店，這背後離不開相關管理部門 “有溫度”的執法。

此外，南京西路街道探索推進的商圈商戶自治委員會也在商戶與監管部門之間起着調和劑的作用。“巨富長”商圈商戶自治委員會相關人士透露：“開咖啡館的很多是海歸，他們對咖啡很了解，但說起經營很多方面不适合國情。”自治委員會經常出面幫他們與政府溝通協調。

咖啡商家在沿街面窗戶下加設隔闆，既在經營範圍之内，也能讓來買咖啡的顧客有小憩之地。

有商家想“一店多招”，法律規定不允許，自治委員會在征得市容、城管等部門同意後，說服商家以小型燈箱這類裝飾物的形式擺在店門口。還有商家想設外擺位，同樣不被允許，自治委員會就協調商家在沿街面窗戶下加設隔闆，既在經營範圍之内，也能讓來買咖啡的顧客有小憩之地。

多方的共同努力成就營商環境的優化，而上海也成為了全球咖啡館最多的城市，咖啡融入了這座城市的肌理，與城市發展融為一體。手捧咖啡杯，是城市煙火氣，也是高品質生活。

責任編輯：張慧

校對：張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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