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的永恒記憶
文字原創 / 吳明寶
圖片原創 / 盡 色
最近,翻到盡色寫的關于鎮江一枝春純素菜館的文章,感慨萬分,令我想起了我深愛的外婆與“一枝春”的不解情緣。
外婆堪稱美食家。上世紀的20到50年代,外婆還是甯波、上海、鎮江立大永中藥材批發商行的老闆娘,可她從來不過問外公的藥材生意,隻負責家中的吃喝。
她是虔誠的佛教居士,平時家中以素食為主,她擅長素菜的烹饪,也特别鐘情純素菜館。抗日戰争爆發,上海淪陷之前,外公把藥材行搬遷鎮江打索街,并舉家來到鎮江。
從此,外婆與離打索街不遠的“一枝春純素菜館”結緣30多年。
我在外婆家長大,外婆對我特别寵愛。1956至1959年,我到了應該上幼兒園的年齡,但不願意去幼兒園,每天早上,都要哭鬧好長時間,外婆對我媽媽說:“不要讓孩子受罪了,我來帶他吧!”
媽媽擰不過外婆,我隻上了幾個月幼兒園,便每天跟外婆形影不離了。
外公去世後,盡管已經公私合營,但外婆接替外公擔任藥材公司的挂名董事,除了有比較豐厚的定息收入,每月還有40元車馬費入賬。外婆沒有積少成多的儲蓄習慣,幾乎每天早上,都帶着我到中華路宴春酒樓附近的“一枝春”用早餐。
兩個人一碗片兒湯,三四隻純素什錦菜包。那片兒湯上,飄着香味撲鼻的黃綠相間的麻油、蔥蒜、蘑菇片和雞蛋花,乳白色的面皮隐約可見。喝一口湯,無比鮮香;吃一片面皮,柔韌有餘。
那純素什錦包更加誘人,薄而暄軟的包子皮,被剁碎的香菇、香幹、筍丁、白果、金針、木耳、荠菜、馬蹄等混合而成的餡心鹵汁浸透,黃黃的非常誘人,咬一口,滿嘴鹵汁,真是一種無比美妙的滿足。
吃完早點,我随外婆一起買菜,然後外婆忙午飯和晚餐,我獨自玩耍或聽外婆講天南地北的故事。
吃完晚飯,外婆會帶我去離“一枝春”不遠的解放劇場看一場越劇或滬劇,然後到“一枝春”吃夜宵。夜宵往往是一盤清炒蘑菇,或一盤大燒油筋,或一盤燴素什錦,加上一壺淡淡的綠茶。
外婆與我一起吃菜、喝茶、談劇情,對于外婆百看不厭的《紅樓夢》《西廂記》《珍珠塔》等戲的劇情,我其實沒什麼興趣,我感興趣的是百吃不厭的鮮香滑嫩的白蘑菇、香甜軟韌的油面筋和色香味齊全的素什錦。
每逢節假日,特别是春節,外婆會帶上我的舅舅和表兄弟們到“一枝春”吃純素大餐,外婆最常點的、也是我們最愛吃的是:糖醋素鳜魚、素油雞、素燒鴨、素火腿、熘素鵝皮、燴素魚圓等,雖然是素菜,卻帶有魚香味、螃蟹味和家禽家畜味,這些素菜的美味讓我們終生難忘。
“一枝春”與金山、焦山的素菜館關系非常好,菜品也頗為類似。當年,大姨夫還是鎮江亨得利鐘表眼鏡店的經理,每年春節,也都要請外婆和我們全家去金山或焦山素菜館吃素菜大餐。
我記得“一枝春”店堂裡,曾經挂過茗山法師寫的“古迹尚存三昭洞,名廚最數一枝春。”和慈舟法師所寫:“一枝瓊枝能益壽,滿堂嘉賓似逢春”的墨寶。由此可見,焦山和金山素菜館與“一枝春”的淵源頗深。
1959年秋天起,我開始上小學了,不能再腳前腳後地陪伴外婆了。因為自然災害等原因,外婆與我的好日子到1959年就基本終止了。
同時,“一枝春”的食材來源也逐步枯竭,店堂的菜譜甚至隻有腌菜炒香幹等低檔的家常菜,被老百姓稱為“神仙湯”的醬油湯,也上了菜譜。直到1962年以後,才開始有了高價素菜。1964年以後,市場供應逐步好轉,但豆制品等素菜憑票供應,飯店的品種和數量也受此影響,似乎不如以前了。
1966年以後,外婆沒有了定息收入,更沒有車馬費進賬,隻能靠包括我母親在内的兩個小女兒每月給她的20多元,支撐生活。因為大女婿去世,外婆還要貼補沒有任何工資收入的大女兒一家人,外婆再也沒有條件去“一枝春”了。
1975年,外婆到我們全家下放的句容山區農村生活了兩個月。一天中午,77歲的外婆睡午覺以後,再也沒有醒來。
外婆和“一枝春”的故事,成為我永遠的美好記憶!
文字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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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照片,合影為吳明寶先生提供,其餘為俞加仁大師等帶領年輕廚師,恢複原“一枝春”的菜肴,部分為半成品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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