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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豆腐坊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2-19 16:49:13

散文豆腐坊(散文羊肉餡餅)1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在我上學的路上時興起了棚子飯館。薄薄的鐵皮焊接成房子模樣,割個大口子做門,割幾個小口子當窗,冬天裡面圍上一圈棉布充保暖,夏天取掉,春秋兩季風沙大,支個深綠色的帳篷罩住棚子,号稱大棚防護林。

不知棚子飯館的老闆們需要什麼手續方可在此開店,想來應是不怎麼費事。這些老闆,不管從面相還是穿着上看,多為生活所迫者或進城務工者,抱着鐵飯碗的職工、眼高手低的遊手好閑之輩,是吃不下這份苦頭的。

有過經曆的人都知道,鐵皮棚子僅能遮風擋雨,冬寒夏熱最是難熬。寒冬臘月,哪怕你把爐火生得再旺,也驅趕不了身上的寒氣,鼻子尖、耳朵、手指頭永遠都是通紅,摸上去冰冰寒寒,冷氣順着縮的不能再縮的毛孔透身而入,以至于套着大厚棉鞋的腳,一整天都不得溫暖,跺、磕成了習慣。炎炎夏日,棚子裡像是處在火山邊緣,不噴發,幹熱。畢竟是飯館,老闆不能光着脊背,脖子上常系一條毛巾,在汗水的浸潤下暗暗發黃,費勁接個吊扇,無精打采的呼扇呼扇着,僅得頭頂一小片的清涼,你要是發量厚都感覺不到。做菜做飯時更不用提,飯菜的熱氣一騰,仿若發怒的公牛對着你的臉噴氣,不敢擦也不敢動,汗越抹越多。

如此惡劣的環境,鐵皮棚子依舊是一鋪難求。此地位置絕佳,對面是橡膠總廠,當時生産紅火;左邊是小學和完中(初高中都有),學生成群;右手邊拐個彎,毛紡廠冷凍廠黃磷廠任哪個皆為密集型産業;後邊是居民區,平房樓房鱗次栉比。熱鬧的四周造就了消費人群,工人、居民、學生雖消費不高,卻客源穩定。每到飯點,一溜棚子前人頭攢動,幹淨衛生不怎麼貴的飯食,令老闆賺錢顧客方便,達成共赢。

散文豆腐坊(散文羊肉餡餅)2

棚子飯館最吸引我的是餡餅館。餡餅館的老闆們相當講究:頭戴白帽,身披白圍裙,胳膊套着白套袖,多是夫妻共同經營。飯館沒有菜單,老闆能做什麼,找張紙寫上粘在牆上,一般有各種餡餅、涼菜、家常小炒和酒水。餡餅也不貴,豬肉餡一元錢一張,牛羊肉一塊五一張,如我等小學生,一張餡餅一碗湯能吃到飽嗝連連,成年人兩張餡餅,一杯白酒一個小涼菜吃到熨帖。

限于當時的收入水平,餡餅館在衆多小飯館裡是高消費場所,打牙祭所在:家裡來了客人,請到這裡吃一頓也不算怠慢;工廠發了獎金,工友們湊錢吃幾張餡餅喝頓小酒算是慶賀;學生們誰要有錢吃張餡餅,那絕對是校園裡的高富帥。

對于由壩上進城的我,餡餅館裡的羊肉餡餅當屬第一。紅嫩的羊肉餡兒剁到黏刀,胡蘿蔔大蔥摻和進去,黃的紅的白的綠的編織着我肚中饞蟲的五彩夢境,将餡料包入面坨,擀扁,刷油,“啪”的一聲甩到鍋口不深的烙餅鍋,不消片刻,油香率先破局,面焦香緊随其後,若隐若現的羊肉香化為煙氣氤氲四周,好比穿着蕾絲睡衣的美女隐約露出的溝壑,性感妖娆。

可惜年紀不大的我不懂啥是性感,隻是饞。每回路過餡餅館,我盡可能的繞着走,無奈路能繞,香氣繞不開,深深的呼吸一口,嗯,今兒羊肉新鮮。

散文豆腐坊(散文羊肉餡餅)3

古人雲,餡餅館常在而餡餅不常吃,咋辦?回家糾纏。父母什麼沒見過,還怕你糾纏?在學校,老師教育我們要做個好學生助人為樂,聽着興奮的我們放學後玩命拽着老奶奶過馬路,或者在作文裡想象着扶老奶奶過馬路。在家裡,你稍有糾纏的苗頭,父母便語重心長地告訴你,要做個懂事的孩子。甭管你懂不懂事,此話出口,必須懂事,否則就是無休止的唠叨和痰盂大小的拳頭。我多想不懂事啊,不懂事就有羊肉餡餅吃了。

孩子被逼懂事,其實父母心下也是不忍,沒錢的狀态下,誰都不好過。我幾次三番想去吃羊肉餡餅,父母牢牢記在心裡,他們在等待機會,一個老家親友來訪的機會。

住在縣城的時候,老家親友幾乎天天來訪。他們進城辦事總要找個落腳點解決食宿,城中親友當仁不讓。進了市區,老家來此辦事的人少了許多,在農民的心裡,縣城是個大農村,局促感不怎麼強烈,市裡面則大有不同,不說别的,滿大街的紅綠燈好似一道障礙,阻隔着人心的停行。

能來市裡的老家人,多數是來看病。鄉親們輕易不看病,來市區醫院的,沒有小病。來家的鄉親,父母總要好酒好菜的熱情接待,鄉情和同情各占一半。多少次,我看到老家親友放棄治療後父母唉聲歎氣,紅了眼眶。

鄉親們來家,吃飯是不出去的。在老輩人的觀念裡,家宴,就算是白水煮面,也是一種尊重。當然,一頓家宴過後,能帶着鄉親去飯館開開葷,就更貼心了。

散文豆腐坊(散文羊肉餡餅)4

一次,一位遠房親戚來家,母親正好不在。不會做飯的父親瞅着廚房裡的鍋碗瓢盆發愁,我借機建議他帶着我們去吃餡餅,父親欣然同意。一行三人,步行十幾分鐘來到棚子飯館聚集地,則一家看上去光鮮的棚子進屋,父親要了幾個小菜一瓶酒,羊肉餡餅十張。

相對我家當時的經濟條件,這樣的消費乃是大手筆。親戚亦知,感動得雙手不斷搓褲子,嘴裡嘟囔着:“這咋好,麻煩你們,還帶我下飯館,這咋好。”父親笑笑,給他斟滿酒杯,二話不說先一口悶掉,有了酒壓底兒,親戚得漸漸平靜。

父親二人邊和邊聊,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菜,心中盼望着他們趕快喝完,好上餡餅。喝酒之人意不在酒,在乎莊稼收成,家鄉狀況之間也。好不容易他們告一段落,父親終于喊老闆上餡餅。

羊肉餡餅上桌,父親給我和客人分别夾了一張。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差點燙掉了我的舌頭,羊肉餡餅邊緣焦脆,一股油汁由餅内流出,油汪汪的轉眼滿盤,滴上醋,來瓣蒜,給個神仙都不換。

有些微醺的親戚,在父親的殷勤下放開肚量,十張餡餅他一人吃了八張似乎還意猶未盡,看得我目瞪口呆。父親待再要被他死死攔住,隻好作罷。幾天後親戚回家時,父親又帶着我們原地吃了一次餡餅,着實讓我歡喜了很久。

時隔多年,如今的我體态漸寬,對于油膩之物興緻寥寥,唯有羊肉餡餅,多日不吃便會想念,找地吃一兩張解解饞。可惜,濁了心,髒了的嘴,再也吃不出過去的味道,或許,是羊肉餡餅不如從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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