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王朝原著裡,哈慶生這個名字,是在十七皇姑跟雍正替四格格(雍正的四女兒)求情的時候第一次出現的,
根據十七皇姑所說,這個哈慶生看似儀表堂堂,内在卻很是不堪。
但十七皇姑究竟是個直率爽氣的人,低着頭想了一陣,已經釋然,因笑道:“君無戲言,你老姐姐等着你的萬全之策。我醜話說到前頭,雲兒有個三長兩短,你也不用假惺惺又是‘恤典’又是緻祭——賞你姐姐一碗毒酒,算你夠兄弟情份!如今不說這事了。且說四格格的事。”雍正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四女兒潔明,轉臉問道:“你是什麼事情,這麼愁眉苦臉的?”
愛新覺羅·潔明怯生生看了父親一眼,目光中滿是幽怨,嚅動了一下嘴唇,卻沒言語,太後擡了一下頭,喉頭哽了一下,說道:“他十七姑,你給皇上講,她是個女孩兒家,我心裡堵得慌,說話不便利……”十七皇姑忙答應一聲“是”,又指着潔明道:“去年你給他指了那個武探花哈慶生,竟不是個東西——聽我女婿說,姓哈的這王八蛋先在福建當守備,就養了三四個童子小厮,啐!他原來是個兔子!我聽見吓一跳,細打聽,他爹,他弟弟——竟他娘一窩兔子!四格格平日多精幹伶俐的個人兒,你看看愁成什麼模樣兒了?咱們天家尊貴,堂堂金枝玉葉,怎麼好嫁到梁武帝的兔兒園中?”她隻顧說得痛快,口沒遮攔,潔明羞得滿臉通紅,早用手帕子捂着嘴抽抽噎噎放了聲兒。
雍正聽了沒言聲,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兒,隻額頭的青筋微微凸起,顯得出他内心極為憤怒,哈慶生是滿洲鑲黃旗佐領哈什禮的兒子,開得五石弓,相貌堂堂一表人材,想不到下頭行為如此卑污!但如今哈慶生就在西大營年羹堯麾下帶兵,選額附又是年羹堯的保山,剛剛掀起諾敏的案子,安撫年羹堯還來不及,再罷掉這門親事,這個專阃在外的大将軍會怎樣想?思量半晌,雍正轉臉問母親道:“太後,這事情幹礙着年羹堯的面子,他在外頭做大将軍,得給他留臉。不過這是家事,還該由母親作主的。”
“你說這話不像個皇帝!”捂着臉哭泣的四公主突然仰起帶淚的臉,大膽地盯着雍正道:“你是我的父親,女子三從四德,頭一條就是‘在家從父’——這種事作不了主,還要問太後,你已經說了要給姓年的臉,所以要推女兒去牢坑裡,還要太後說什麼?”雍正驚訝地望着女兒,這個平素極溫柔恬靜的格格,在自己十幾個公主中并不出奇,沒想到這麼有剛性!他目中波光一閃,說道:“我們滿人沒有‘三從四德’這一說。我不像個皇帝,我看你更不像個公主!精奇嬤嬤就是這樣教你和我說話的麼?”突然間,他的臉色陰沉下來,用手指着殿門道:“你給我出去!你移居貞順門内東偏宮——三年不許出宮一步!”話未說完,四格格已是失聲痛哭,連頭也不磕掩面奪門而出,遠遠還聽她哭叫:“我一輩子也不出宮一步兒……”
太後早已坐直了身子,望着四格格踉踉跄跄的身影,略帶浮腫的眼泡兒中滿含着淚水,猛地把臉轉向雍正,厲聲說道,“你!你也出去!”
“太後!”雍正仿佛被電擊了一下,驚慌地站起身來,臉像被一下子抽幹了血,變得又青又黃,半晌,才遲鈍地跪了下去,聲音變得又濁又重,說道,“太後息怒,聽兒子說……您老在病中,兒子有不是處隻管責罰。千萬别氣着了身子骨兒……”他深深伏下身去,隻覺得胸口憋悶,堵得氣也上不來,頭也嗡嗡直響。殿裡十幾個宮人見他跪了,也都連忙趴跪在地下。
——節選自《雍正王朝》
想那雍正(愛新覺羅胤禛)是什麼人?精明強幹,善惡分明,做事不拖泥帶水,為人修邊幅,這樣一個人對哈慶生這麼一個肮髒龌龊的東西怎麼能不深惡痛絕,所以當他看到哈慶生送來的橘子,想也不想就命人扔到河裡。
戴佳氏笑道:“内務府說要選秀女,還說想從蘇州選些會唱的進來。我說,選秀女是朝廷制度,該辦就辦。老爺子不喜歡戲,宮裡有暢音閣供俸逢年過節演一演,盡夠使的了,不要另招戲班子。”雍正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還有什麼人來?”戴佳氏道:“沒别的人了。你指的那個哈慶生,從福州弄了九簍福橘,李德全叫人送進來,都垛在那邊廊下。我叫他們挑些好的送養心殿,你好賞人。”
“不用。”雍正一聽“哈慶生”三字便氣不打一處來,起身踱了兩步,盯了一眼垛在東廊下的橘簍子,用手一指說道:“這些物件,全給我扔進金水河!”
——節選自《雍正王朝》
既然雍正厭惡哈慶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以雍正睚眦必報的性格,哈慶生之後的命運可想而知,果不其然,等哈慶生這個名字再次出現時,他已經被年羹堯殺掉了。
十個人哪敢擡頭,喏喏連聲答道:“不敢,不敢!”
“我也有密折奏陳之權。”年羹堯滿臉陰笑,徐步下了公座,慢慢踱着步子,說道:“皇上若信我不過,豈肯将數十萬大軍交付與我?你們不曉事!今日不殺你們,并非我不敢。哈慶生是當今額附,上月從四川督辦軍糧,遲到三日,我就斬了他。我先斬後奏!皇上不但沒有處分,還下旨表彰了我。”說着,将一份折子甩給穆香阿。穆香阿顫抖着手打開看時,上頭血紅的朱批赫然在目:
八月十五奏覽。朕在此焚香禱天,與諸臣共慶佳節,不意即在西疆行軍法殺人,思之頗有同時不同勢之感。哈慶生原系不成材之人,原望其疆場磨曆,或可略有造就,不意竟以贻誤軍機獲咎處死。朕初聞則驚,既思且喜,我朝若有十數個年羹堯,不避嫌怨,不畏權貴,公忠執法,朕何至于子夜不眠,焦勞國事?宗室外戚在卿軍中效力者甚多,其後遇此等事,即按軍法一體處分,不必專章上奏。卿且放膽做去,卿但為好臣子,何慮朕不為好天子?!
字迹端楷,一色鐘王小楷,秀拔有力。下頭還钤着“圓明居士”小玺。穆香阿原存了告狀的心,想伺機尋隙密奏一本,至此打消了妄想,忙雙手捧還年羹堯,滿臉賠上笑來:“今個兒一場噩夢,勝讀十年書。咱們服到底了,鞍前馬後,總歸聽大将軍指使就是了!”年羹堯見收伏了這十個侍衛,暗舒了一口氣,換了笑臉,說道:“總跪着做什麼?起來!軍法是軍法,私情是私情。你還是我的世交子弟嘛!九爺的飯沒吃飽,你們的筵也攪了——吩咐他們,重新設筵!我和别的軍将飯盡量,酒不得飲過三杯。你們一醉方休,一來壓驚,二來接風。”
是時天色已麻蒼漸昏,中軍大帳重移酒樽,绛蠟高燒,十個侍衛忍着屁股火燙價疼痛,強顔歡笑奉承這位惹不起的年大将軍,直到起更,各營軍将還要回去處置軍務,年羹堯方命撤席,着人送允禟東書房歇息了,自帶着桑成鼎和貼身親随迤逦回西書房來。
——節選自《雍正王朝》
從一開始,是年羹堯保舉哈慶生當的驸馬,到最後雍正竟然命令年羹堯殺了他,雍正的性格也真夠惡毒的,
這跟雍正怒斬張廷璐,還命張廷玉在一旁觀看如出一轍(殺人誅心,他兒子乾隆也繼承了他這一套,日後送祖傳軍刀給讷親自盡)。
因科場舞弊案發,皇榜展期拖延到四月二十七日,内廷才傳出旨意,“明日在天安門張榜”。本來科舉選士為朝廷頭等大事,不但天下讀書人切心關注,就是京都小民,山野樵夫,哪個不盼着瞻仰狀元、榜眼和探花的“三元風采”?偏生是接着又有旨,“内閣大學士張廷璐為雍朝恩科順天主考,不思君恩國法,通同墨吏收受賄賂,敗壞國家掄才大典,即處腰斬,示警天下,即于張榜之日處刑,着京師各衙門主官率各有司僚屬觀刑”!這一聲“欽此”,猶如萬斤巨石投入湖中,波濤漣漪驚心動魂,當晚京師便滿城風雨。順天府新任主考李绂選過貢生,又至中和殿參與廷試下來,便接到吏部傳谕,湖廣巡撫丁憂出缺,謀奪情不許,即行開革,着李绂署湖廣巡撫印。
——節選自《雍正王朝》
張廷玉這樣剛正不阿的人,都能被雍正這樣的人這樣的做法折磨得心神不甯(雍正和乾隆這對父子真難侍候,可憐張廷玉,躲過了雍正,日後依然被乾隆抄了家)。
張廷玉辦老了事的,很是沉着。因見太醫們也跪在廊下,料是雍正未及發落,便走過去說道:“你們退下去。”自繞過人群,趨至剛剛停床不久的太後遺體身邊。
太後烏雅氏看去很安詳,臉上還微微帶着潮紅。隻眉稍微蹙,嘴唇微翕,仿佛正在說着什麼突然死去。她在熙朝四五十位宮嫔中位份不上不下,張廷玉為相二十年幾乎不認識她,隻是在雍正登極之後才見得多了。想起這個貴婦生前待下覽厚,莊重慈和,時不時地還遣太監常賜自己夫人一些物件,昨個還活脫脫的,說要叫張廷玉夫人進來陪着說說古記兒解悶,還要自己女兒“替我抄幾卷《金剛經》”,就這麼着,說聲去,一聲不吱突然就去了,陡地又想起自己弟弟張廷璐,更覺人生斯世,命數不定,渺渺冥冥盡付無常。張廷玉“調集”着自己的感情,不禁五内俱沸,顫巍巍行了三跪九叩大禮,痛呼一聲:“太後老佛爺,您就這麼西去了?!啊……嗬嗬……”他想着被自己折磨死了的兒子張梅清、想着張廷璐那七個血淋淋的“慘”字,越發抑制不住熱淚走珠般滾落出來。好一陣子,張廷玉才收住了神,回頭看時,才知道隆科多不知幾時也進來了,和馬齊并排和自己挨身伏地大恸。便抽咽着起身,輕拍二人肩頭,說道:“我們還得料理事情,且節哀……”于是三位大臣啜泣拭淚,緩緩走近哀哀痛号的雍正皇帝面前,雙膝跪地,張廷玉含淚哽咽勸道:
——節選自《雍正王朝》
不過雍正此舉也算對得起自己的女兒(既維護了皇家的顔面也讓年羹堯維護了他自己的顔面),
“自己兄弟嘛,起來吧!”雍正說着,湊近了十七皇姑,見十七皇姑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一欠身便坐了榻邊,輕聲道:“十七姐……這會兒身上可略覺好些?”十七皇姑在枕上點點頭,“除了老大老二,都來見過了,我心裡安甯不少。唉……姐姐沒幾天好活的了,就是前頭先帝爺,待我也不同别的和碩公主,有時我搗着他額頭數落他,他也隻是笑。姐姐想了,論起國法,我這身份兒,一文不值,可姐姐總是想自己是個女人,是個老寡婦,平素在你們跟前,也沒怎麼想着你是一國之君,你怪姐姐不怪?”雍正含淚笑道:“自古皇帝沒天倫之樂,天下外人瞧着似乎我要什麼有什麼,要怎樣就怎樣,其實那都是戲裡頭看的。就是有話也不得暢快說。你都知道了,哈慶生死了,您的兒子平平安安,進封阿恩哈喇番,可當初也隻能那樣對姐姐和母後講,我難不難?說到寂寞孤獨,四鄰不靠,六親難認,皇帝也是頭一份。也就是姐姐,咱們娘們還能拉拉家常,說說體己,所以你病,我心裡這份急,不亞于老佛爺欠安——偏生這些日子七事八事,忙得發昏,竟不能天天過來瞧你——這起子太醫、下人,有侍候不到的沒有?”
十七皇姑猛烈地咳嗽一陣,又吐出一口痰,一手撫着心口,喘息一陣子,轉臉對衆人說道:“你們都退出去!——以我的身份地步兒,下人們怎麼敢怠慢?——這一條你皇上放心。你這弟弟我曉得,面兒上冷,心裡頭經緯分明。先頭蘇嘛喇姑,還有孔四貞在,她們常說起你,我那時候雖說小,也都聽在心裡。你精明強幹,善惡分明,做事不拖泥帶水,為人修邊幅,阿哥裡頭哪個也比不了你,先帝爺晚年精力不濟,這朝局其實是靠你和老十三支撐的,天地良心都在這,姐姐不說假話,先帝爺選你來掌這天下,眼力不差。”說着看了看側身垂目不語的允禵,接着說道:“但姐姐也确實有句心裡話,你太清了,曉得麼?”
“十七姐!”
“你聽我說,”十七皇姑咳嗽一聲,“你用膳花的銀子不及先帝十停裡一停,也沒聽說哪個嫔妃你最寵愛,酒也不大吃,整日除了做事還是做事,論起勤政,先帝年輕時也不及你,這原是極好。人有一善,你記在心裡還好;人有一過,你也不肯放過,這就有不足處。做皇帝一言九鼎,不能沒威望,要叫下頭辦事人又怕又敬又愛又離不開,這一條,你不及先帝!”
雍正心裡泛上一股熱浪,但覺又甜又苦又帶着酸澀。他望着病骨支離的十七皇姑,很想一古腦兒把心思傾訴一下,但帝王的尊嚴和驕傲止住了他,心裡隻是歎息:你哪裡知道,樹欲靜風不止!别人不安于臣位,我怎麼敢安于君位不加警惕?心裡想着,辭氣溫和地說道:“姐姐,你說的朕都曉得了。水至清則無魚,能包容的,朕盡力包容就是了。你且靜養,等你病好,咱們好好拉拉家常!”
“姐姐是好不了了。”十七皇姑閉上了眼,喃喃說道,“我心裡安慰的,老天爺有眼,哈慶生犯了軍法,我的小侄不必嫁給那個兔子……咱們皇族的姑奶奶,都命苦哇……都見了,都見了,隻有老大、老二,唉……”她咂了咂嘴,不再說話了。
——節選自《雍正王朝》
能對雍正如此了解,十七皇姑也算女中豪傑,雍正這個人就是這樣,
嚴于律己嚴于律人,總喜歡用自己的标準去衡量别人,
你敢不按他的标準來他就能把你往死裡整,
這也是為什麼貪贓枉法的八爺胤禩和害雍正數次下不來台的年羹堯要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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