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器官移植并不少見，但是頭部移植确是少之又少。這場手術不僅關乎于醫療技術與科學的發展，更是挑戰了人類的倫理道德界限，倘若本末倒置，将科學淩駕于人類與自然之上，丢棄了救死扶傷的初心，将奮力求生的患者視為實驗品，何來的大醫精誠，醫者仁心。

人類得以生生不息地繁衍，與其堅定的求生意志不無關系，自古有關羽刮骨療毒，現有勇士斷臂求生，為了生存做出過種種的努力。為了滿足生存需求現今醫療手段發展迅猛，器官移植并不少見，由常規器官移植發展到罕見器官的移植，例如舌頭移植、子宮移植等，一度發展到從其他動物身上提取器官移植……這些五花八門的移植手術中，最令人震驚的是2016年那場換頭手術。

意大利神經調節學外科醫生賽吉爾·卡納維羅，一直潛心研究一種技術，将頭部進行移植，使患者“煥然新生”。卡納維羅自認為這項技術可以進入手術室為人應用了，便告知世人，招募志願者，最終在2015年，俄羅斯一名工程師表示願意接受手術，這手術或将成為全球首例。

這位來自俄羅斯的志願者名叫瓦雷裡·多諾夫，年近30歲，自小被确診患先天性肌肉萎縮症，一直以來飽受病痛的折磨，不堪忍受的他找到卡納維羅醫生，抓住最後一線希望，盼望終有一天擁有一個健康的、自如活動的身體。

這場手術除了需要患者，還需要身體捐獻者，卡納維羅醫生為此找來一名腦死亡的病人，欲将志願者多諾夫的頭移植到病人的身體上，以實現他期望擁有健康身體的願望。最初兩人聯系是通過郵件或者視頻溝通，并未見面，兩人經過詳談，最終敲定手術時間在2016年，預計需要36小時完成手術，其費用高達750萬英鎊，折合人民币約7000萬元。

“醫學狂人”卡納維羅醫生将此項技術命名為“頭部結合冒險”，這次手術也确實如名字所描述那般，充滿極高的風險。手術需要先将身體冷凍到12至15攝氏度左右，減緩細胞死亡的速度，随後将兩人的頸部切開，用人造血管進行連接，随後将頸椎切斷。人類的大腦在沒有血液和氧氣的供給下，最多隻能存活一個小時，所以手術的第一要義是迅速。

手術風險實在過高，進手術室無異于踏入鬼門關，美國神經外科醫生巴特傑爾直言，除了要考慮頭部與身體是否能有效連接外，還要通過骨髓匹配這一難關，總而言之，手術成功率太低，即使成功術後也必然要遭受 “比死還難受”的痛苦，屢次勸多諾夫不要接受手術。

忠言逆耳，巴傑特醫生的直言勸阻，讓多諾夫動搖了，最後他選擇退出這場大膽的冒險，放棄手術。

真正意義上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中國哈爾濱醫科大學的任曉平醫生，他率先完成全球首例換頭手術，不過手術對象不是人而是猴子。

2016年，任曉平醫生進行了一場曆時18小時耗資7000萬的手術，成功将猴子的頭部移植到另一隻猴子的身體上，但是并沒有将二者的脊髓神經進行連接，因此猴子的身體是處于癱瘓狀态的，也無從知曉猴子術後是否感到疼痛。這場手術遭到動物保護者協會的強烈譴責，出于道德倫理的考量，任曉平醫生僅讓這隻可憐的猴子存活了20小時，沒能進行透徹的研究，所以目前關于這隻猴子的信息并不全面。

這場史無前例的換頭手術雖然留有疑點和缺憾，但是極大的鼓舞了卡納維羅醫生，他認為這說明了人類換頭手術的可能性，他與團隊的人頭移植計劃将有望再進一步，念及此，他愈發為之努力。

兩位“科學狂人”惺惺相惜，率領團隊在人頭移植領域一往無前。2017年，卡納維羅稱由任曉平團隊操刀又完成了一台換頭手術，不過是在遺體上實施的。發布會上，卡納維羅信誓旦旦，稱将頭顱與身體的脊椎、神經乃至血液連接起來是可行的。

“活體移植非常迫切，人類已經被自然主宰太久了。”發布會上，卡納維羅還告知兩人已經在着手活體頭顱的移植計劃，不久的将來便會公之于衆。

随着兩人一次次的嘗試，人們對此的争議愈發激烈，将其中的道德倫理問題推上風口浪尖。試問，假如手術成功，這具新軀體的主人是屬于“頭”還是“身體”？患者的自我認知、自我認同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這樣的心理問題，我們不能從那隻猴子，更不可能從那具遺體上得出答案。

争論之二，人們擔憂是否會上演“滑坡理論”，簡單來說就是，允許一件事的發生，可能會導緻災難一發不可收拾。假如允許換頭手術實施，那麼階級化或将成為不可逆轉的事，有網友腦洞大開，舉例說如果換頭計劃成功，那麼康熙“還想再活五百年”的願望可以通過不停的換頭實現，那麼帝王所謂的“千秋萬代”就是通過犧牲千萬人的軀體而得的，強者一直手握強權，弱者隻能永遠被踐踏。

面對衆說紛纭，任曉平醫生回應，“作為醫生這是我的使命，倫理最基本的要素是生命、生存，沒有生命和生存無法談倫理。醫學倫理學是為了治病救人。一個新生事物出現，人們大可以去規範它，讨論它，但是不能阻礙它，曆史證明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礙。”

時代的發展必然帶來更多的新奇，但是探索的界限到底在哪呢？是否如卡納維羅醫生所說，人類可以嘗試主宰自然？宇宙之大，人們不過是滄海一粟，企圖挑戰自然法則，不免顯得有些狂妄可笑。入職前，幾乎所有醫生都以希波克拉底誓詞起誓過，其中一句尤為重要，“我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幸福”，倘使誓言時，請求神祇讓生命與醫術能得無上光榮，苟違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文/趙賀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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