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宋 宋甯宗楊後《垂楊飛絮圖》

我怪東風黠，暗知春欲歸。

盡将楊柳絮，剪作雪花飛。

——宋·白玉蟾《春晚》

谷雨過後，立夏前後，綠肥紅瘦，雪白的飛絮飄舞藍天，讓人們誤以為是漫天雪花飄飄呢。

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撲向行人面。

——宋·晏殊《踏莎行·小徑紅稀》

“五月飛雪”刺鼻、迷眼，易引起呼吸道類疾病，給行人尤其是過敏人群帶來了困擾，是擾人之物。若柳絮地面堆積，更易發生火災，留下安全隐患。但這惱人的楊花柳絮，在古代文人騷客的詩詞歌賦裡卻是那樣的美。紛飛的柳絮含有愛情、友情、鄉思等意蘊。

楊花、柳絮，從現代植物學意義上來說，“楊花”指楊屬植物的花序，“柳絮”是指柳屬植物的花序，兩者都為柔荑花序。李時珍《本草綱目》雲：“楊柳……春初生柔荑，即開黃蕊。至春晚葉長成後，蕊中結細黑子，蕊落而絮出，如白絨，因風而飛。”

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随飛揚。

——唐·韓愈《聽穎師彈琴》

百花長恨風吹落，唯有楊花獨愛風。

——唐·吳融《楊花》

宋代楊伯嵒在《臆乘·柳花柳絮》中道：“柳花與柳絮迥然不同。生于葉間成穗作鵝黃色者，花也；花既褪，就蒂結實，其實之熟、亂飛如綿者，絮也。古今吟詠，往往以絮為花，以花為絮，略無區别，可發一笑。”

隋炀帝在京杭大運河建好以後，下诏民間在河岸栽種柳樹，并賜柳樹以國姓“楊”，享受與帝王同姓之殊榮，從此柳樹便有了“楊柳”之美稱。故而，古詩詞中的“楊花”（楊絮）、“柳絮”（柳花）通常都指柳絮；當然，柳絮也可稱作楊花，是一種文學傳統。

句搜明月梨花内，趣入春風柳絮中。

——唐·唐彥謙《憶孟浩然》

柳絮的一個主要特點就是輕盈，沒有風時它落到地上，一有風它就飛滿天空。

▲南宋 馬遠《山徑春行圖》

處處東風撲晚陽，輕輕醉粉落無香。

——唐·羅邺《柳絮》

這聯詩傳神地将柳絮的輕盈之态描摹得淋漓盡緻。柳絮的另一個特點就是潔白似雪：

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

——唐·韓愈《晚春二首·其一》

東風盡把楊花剪，吹作滿城輕雪飛。

——宋·白玉蟾《曉巡北圃七絕》

晉代才女謝道韫以“未若柳絮因風起”詠雪，還赢得了“詠絮才”的美名。

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裡無尋處。

——五代·馮延巳《鵲踏枝》

柳絮輕盈細小，色淡無香，随風飄浮，如煙如霧，為春天增添了不少情趣。因而古代遷客騷人、漂泊遊子、閨中女子把漫天自在飛舞的楊花柳絮作為寄托感情和相思的信物；因此便有了這樣的詩句：

便被春風動離思，楊花千裡雪中行。

——唐·吳融《春歸次金陵》

何處一春遊蕩，夢中猶恨楊花。

——宋·盧祖臯《清平樂·柳邊深院》

楊花柳絮飄飛于暮春之季，此時百花凋殘，人們易生韶華早逝、人生易老的感慨。

楊花如雪，桃花如雨，簾幕盡教高卷。

芳洲一帶草痕齊，早青到姑蘇台畔。

催歸杜宇，重來燕子，惹起鄉心曆亂。

憑闌幹、萬疊暮山稠，剛抵得春愁一半。

——清·邵長蘅《鵲橋仙·春日登樓》

楊花飛，桃花落，古人平添了不少思鄉的離愁别緒。

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喚客嘗。

——唐·李白《金陵酒肆留别》

骀蕩的春風裡，詩仙來到江南一家小酒店，當垆的姑娘，捧出新榨的美酒勸他品嘗。柳絮蒙蒙，酒香郁郁，李白滿懷别緒，獨坐小酌。千年前，酒客沉醉春風的情調，生動自然地浮現在我們眼前。

二月楊花輕複微，春風搖蕩惹人衣。

他家本是無情物，一任南飛又北飛。

——唐·薛濤《柳絮 》

薛濤愛上了才子元稹，她感情是執着的，心有所系，為情所困。

柳絮尚飄庭下雪，梨花空作夢中雲。

——宋·葉夢得《浣溪沙》

人卻不能似楊花般輕盈自由，徒有羨慕柳絮“一任南飛又北飛”了。

▲明代周臣《畫閑看兒童捉柳花句意》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宋·晏殊《寓意》

晏殊的這聯千古名句，描繪了情人在花下幽會的幸福時刻，留給人以豐富的想象。“梨花院落”、“柳絮池塘”，華麗精緻的庭院，顯示了詩人的高貴身份，景中有情；“溶溶月”“淡淡風”，着意渲染的是自然景象。院子裡，池塘邊，陣陣微風吹來，梨花搖曳，“細風吹柳絮”（宋·賀鑄《人南渡·感皇恩》），這是一個妩媚多姿、意境清幽、最為迷人情緻的纏綿境界。

不雨花猶落，無風絮自飛。

——宋·釋守璋《晚春》

不鬥秾華不占紅，自飛晴野雪濛濛。

——唐·吳融《楊花》

青梅如豆柳如眉時，白晝漸長，風絮滿城。人們歎息殘花凋零，是惆怅春天的腳步太過匆匆。

漠漠春陰纏柳絮，一天風雨将春去。

——宋·張孝祥《蝶戀花》

大好春光即将逝去，在“柳絮風輕，梨花雨細”（宋·謝逸《踏莎行》）裡，獨守空帏的思婦那綿綿離恨，隻好“春夢又還随柳絮，等閑飛過東牆去”了（宋·吳禮之《蝶戀花》）。

柳老春深日又斜，任他飛向别人家。

誰能更學孩童戲，尋逐春風捉柳花。

——唐·白居易《前有别楊柳枝絕句夢得繼和雲春盡絮飛留不得随風好去落誰家又複戲答》）

清風徐來，這小小的楊花柳絮，不受牽絆，自在飛舞，任意東西；風吹向哪裡，它們就飛向哪裡；靈動輕盈，卻不流連。就讓這輕飏漫飛的楊花柳絮，喚醒我們的童心吧！學着孩子那樣，好玩、好奇，跟着春風捉柳花。

人老杜鵑渾不管，柳花飛盡夕陽紅。

——宋·釋斯植《晚來》

用自己的最浪漫的活力留住這浩然甯靜的春天吧！

-作者-

朱少華，莒南縣人，中學高級教師。喜歡寫作。教學論文、散文随筆、詩歌、剪紙等作品，散見多家報刊及網絡平台，在征文及網絡文學作品大賽中多次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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