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斯塔西
“這是一部社會現實題材的文藝片,不是商業片。”《寶貝兒》上映前,導演劉傑接受時,強調了影片的文藝屬性,因為楊幂演多了商業片,怕不明就裡的觀衆抱錯期待而失望。
但他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寶貝兒》遭遇了貓眼近一年最低分5.4,上映首日拿下23%的最高排片,卻是所有上映影片中上座率最低的,僅有一千萬的票房,票房占比低于排片占比8個百分點,創造了所有影片的最低值。
貓眼原本預測1.7億票房,首日表現低于預期之後,瞬間跌至了4900萬,第二日單日票房已經被《無雙》《找到你》等六部影片超過,貓眼繼續下調預測至3900萬。市場專業預測失靈,普通觀衆不買賬的事實擺在眼前。誰曾想到這部披着社會現實題材外衣,擁有票房号召力的楊幂主演電影會有如此“跳樓式”票房走勢。
到底是為什麼《寶貝兒》會如此低于預期?一個拍了14年文藝片的導演劉傑為什會選擇楊幂?劉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影院經理為什麼會給《寶貝兒》如此高的排片?
《寶貝兒》過山車式的市場表現,驚掉了影院經理的下巴。某影院經理給小娛透露,《寶貝兒》映前并沒有給影院經理看片。“要麼太好,要麼太爛的影片都不願意給提前看片。”影院經理說到,雖然有一些擔憂,但是基于四種原因,大部分影院經理還是“誤給了”《寶貝兒》首日最高排片。
一是,将《寶貝兒》歸類于社會現實題材影片。今年《我不是藥神》一炮打響“社會現實題材”的名聲,前有《悲傷逆流成河》将“校園霸淩”現實題材作為賣點,後有《找到你》貼上“女性主義”現實題材的标簽,這些影片最終票房都高于市場預期,前者拿下3.47億票房,後者已經突破2億。
二是,楊幂的票房号召力。“楊幂至少能帶動幾千萬票房。”一位影院經理映前預測說。從微博數據看,楊幂動則幾十萬的轉發量與評論數;從近兩年楊幂主演電影看,《逆時營救》《我不是證人》《怦然心動》票房均過億,并在1.5-2.1億的高區間。
三是,影片的質量受肯定。《寶貝兒》上映前曾相繼入圍兩個A類國際電影節,聖塞巴斯蒂安主競賽單元與多倫多電影節特别展映單元,遂影院經理認為走國際影展路線的影片有質量保證,加之導演劉傑有《馬背上的法庭》《青春派》等品質代表作,質量有雙重保證。
四是,慘淡十月檔期比較空,同期競品競争力較小。沒片可看的情況下,《寶貝兒》綜合前三項優勢較為明顯。“如果這片都不行,10月真的就太慘了!”影院經理感歎道。
但事與願違,究其原因還在于《寶貝兒》宣傳,誘導了影院經理做出誤判,因為文藝片《寶貝兒》完全采取了一套商業片宣傳的操作模式。
從曝光物料來看,預告片剪輯風格較為快節奏類型片化,海報與通稿主打楊幂這張王牌。正式海報隻有楊幂“扮醜”獨角照,提前一個月開啟的城市路演,原本隻有劉傑本人參與,但每場路演發出通稿均以楊幂作标題。
在這樣的宣傳套路中,不熟悉劉傑紀實導演風格的觀衆進了影院,看到慢節奏、不煽情“悶片”《寶貝兒》所形成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貓眼5.4的罕見低分說明了一切。除了影片内容與宣傳所形成落差,主要争議還來自于楊幂。
上映前,豆瓣就已經有了很多一星差評,為此楊幂曾和劉傑道謙說,這可能會成為劉傑導演史上評分最低的電影。處于輿論風口浪尖的楊幂深知,給電影帶來關注度的同時,也帶了不少的争議。
劉傑為什麼會選擇楊幂?
劉傑與楊幂結緣于《逆時營救》的拍攝現場。
當時劉傑為了電影《捉迷藏》去探班男主角霍建華。臨别時,劉傑順嘴對楊幂說了一句“以後有機會合作啊”,例行這個行業裡的客套場面話。沒料到第二天楊幂的經紀人就打來電話,問無論有什麼角色需要,楊幂的時間都可以空出來。
此時的楊幂步入30歲,與多數大齡女星一樣面臨轉型。《逆時營救》中,她努力一人分飾三角,後來憑借這部電影獲得休斯頓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粉絲歡呼雀躍的演技獎卻惹來輿論一片嘩然。就在這時,劉傑的出現恰到好處,他無意的一句客套話成了楊幂方求之不得的橄榄枝。
“我很少看八卦,也很少看劇,我對楊幂沒有刻闆印象,我見到的她,外表柔弱,實際上内心那股勁兒很大,還蠻符合《寶貝兒》江萌形象。”劉傑說,楊幂方應該是基于他過往作品中執導演員出色表演的信任,而選擇了他。
長期運作獨立制片的劉傑,原本沒有考慮過一線女星,因為這無疑會增加制作成本。但楊幂卻願意自降片酬,爽快地說,劉傑給多少就多少。接着,劉傑又提出了沒有劇本的拍攝手法,楊幂方仍然答應了。楊幂方的誠意令劉傑動容,于是《寶貝兒》如期開拍了。
《寶貝兒》最早是在2017年3月開機,拍到5月底,已經完完整整拍完了一遍。期間楊幂去拍電視劇《扶搖》,劉傑突然又給她下達了補拍令。楊幂推掉工作給出了11到12月一個月拍攝期,但實際上劉傑完全是打着補拍的幌子,重新拍了一遍。
拍攝期間,劉傑不斷給楊幂施壓,一旦楊幂出現過度的表演痕迹,就會對她說“你還在演!不行就把你給換了”。劉傑形容楊幂說,她典型的北京大妞性格,不拘小節,任勞任怨地一遍遍重來。
等到楊幂第二次進組拍攝的時候,楊幂發現一些主要演員真的被換掉了。劉傑說,第二次拍的時候,楊幂明顯成長了。或許她去拍電視劇這段時間,都沒有停止思考過江萌這個角色,第一次拍攝隻起到了沖擊的作用,反刍了半年後的楊幂有了江萌的影子。
“看到她狀态那麼好,索性我就加了工作量,把整個故事都重拍了,現在電影裡呈現的鏡頭都是第二次拍的,很多鏡頭都是一遍就完成了。”劉傑說,而今年3月份補拍則是因為改了劇本,故事和人物關系都變了,于是劇情需要楊幂補拍了第三次。
當劉傑被問到是否還會再跟楊幂合作時,劉傑說:“我重拍幾遍,她都願意陪我重拍。我為什麼不選擇她呢?如果你們對她演技不滿意,那就是我的責任,因為是我讓她過了,我看是ok的。”性情中人劉傑,在乎的并非楊幂的商業價值,而是楊幂奉陪到底的義氣,這才是他所看重的江湖情誼。
文藝片導演劉傑是個怎樣的存在?
14年前為了處女作《馬背上的法庭》,劉傑不惜賣掉了房産。“當時不是融不到錢,就是不願意妥協。”劉傑說,2004年他把北京均價六千多一平方米的房子都賣掉,湊夠了兩百多萬拍電影,而現在那套房子已經翻了十多倍,至少超兩千萬價值。
2006年威尼斯電影節上賈樟柯與劉傑
劉傑與賈樟柯為代表的第六代導演有着共同的特點,大多數作品未在國内公映,不依賴于國内市場,靠海外發行收回成本。
翻開劉傑的履曆,他的文藝片《馬背上的法庭》《透析》《碧羅雪山》《德蘭》竟然都沒有在國内公映過。因為劉傑有一個理論,“如果你愣要在市場推出文藝片,我覺得是自取其辱,對我來說,我甯可不讓它上映,也不給人羞辱我作品的機會,我靠别的方式把它的錢拿回來就OK了。”
劉傑所說的方式就是賣海外發行版權和獎金。和賈樟柯的海外回收模式類似,他的處女作《馬背上的法庭》獲得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單元最佳影片,遠銷十幾個國家。在法國藝術院線甚至連映了50周,是法國上映時間第二長的華語片,第一長是王家衛的《花樣年華》。
長此以往,劉傑也形成了自己的海外發行渠道與海外品牌效益,即便上一部口碑欠佳的商業片《捉迷藏》,國内票房僅為7千萬,但海外版權卻遠銷英國、法國、加拿大等多達54個國家。
劉傑說,即使沒有版權交易和獎金,他主要也不靠電影行業賺錢。雖然做過侯孝賢、王小帥的制片人,也幹過攝影、演員、配音等等,劉傑在文藝片圈内名氣很大,但劉傑與賈樟柯一樣,電影行業外的投資才是主要收入。
劉傑拍電影從來沒有考慮經濟訴求,宣傳隻是為了配合辛苦工作的投資方與宣傳方。其實剪輯《寶貝兒》時,鏡頭隻要延長10秒鐘,觀衆眼淚就會掉下來,但劉傑認為觀衆一旦哭出來,基本理性判斷就沒了。他想讓觀衆自己去思考,而不是煽情。
“我也不是挑戰觀衆,因為我不在乎,我更在乎的是我自己怎麼能看這個事。我自己都沒有答案,所以我隻能拍沒有答案的電影。”劉傑說。
面對貓眼5.4的低分,劉傑昨日在路演現場坦然地回應說,“挺好的,創造了一個史上之最。”其實“悶片”一般在貓眼上的評分都很低,比如台灣電影大師侯孝賢《刺客聶隐娘》評分僅為6.3。無怪乎拍攝風格與普通觀衆審美的對立,但劉傑通過《寶貝兒》給予殘疾棄嬰群體關注,這一行為本身值得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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