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對你說:信不信我把你炖了!你必然不信。但假如一個信陽人這麼對你說,我是會信的。
他們一年四季都在炖,處處都有炖,沒什麼不能炖。在信陽,炖菜不光是一種美食,它早就跟信陽人的生活融為一體。
鳳九| © 撰文
西瓜| © 版式
01
無處不在的信陽“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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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偶然在鄭州街頭看到一家信陽炖菜館,老公突然有點兒激動地對我說:鄭州的信陽炖菜不少啊,回頭咱也去嘗嘗?
我非常驚訝:你都不知道嘗過多少回了,恨不得天天都在吃。
他比我更驚訝:是嗎?啥時候吃的啊?
我相當無語:周末回家蹭飯,哪次沒有炖菜?豬肚炖雞、竹筍炖臘肉、炖排骨,包括咱自己在家炖的菜,統統都是信陽炖菜,你還說你沒吃過?
他仿佛恍然大悟:哦,原來那些就是啊,我以為炖菜是把很多種菜放鍋裡煮呢。
我真想甩個捂臉的表情包出來:你說的那是東北燴菜吧!
其實,像他這樣理解信陽炖菜的人不在少數。大家往往很容易局限在“炖”這個字上,而事實上,信陽炖菜是一個很廣義的概念。
我們熟悉那些經典信陽菜,多數都屬于炖菜。比如悶罐肉、紅焖筒鮮魚、清炖南灣魚、二母湯(烏雞炖豬肚)、固始鵝塊、羅山大腸湯、霸王别姬(老鼈炖雞)等等。
河南美食行政圖上,信陽版圖寫的就是“炖菜”。而全國唯一的“中國炖菜之鄉”就是信陽商城縣,它是信陽炖菜的起源地。可以說,信陽菜是一個“炖”字打頭,在諸多烹饪方式裡,“炖”是當地飲食文化中的精髓。
任何一個信陽菜館裡,菜譜上都缺不了炖菜,并且一道道都是硬菜,無肉不歡的節奏。
在信陽,“X記信陽炖菜”遍布大街小巷。但凡信陽人,炖菜有兩把刷子的,都能将炖菜冠以自家姓氏作為招牌,如此看來,百家姓都能來一遍,可不就是店鋪林立、多如牛毛?
再放眼河南,信陽菜館也是随處可見,就拿鄭州來說,據不完全統計,截止到2018年,在鄭信陽菜館數量達到3800多個,這個密度即便不是門挨門,也讓你不知不覺就能走到一家信陽菜館門口。
而吃炖菜,最惬意的不是下館子,是自己在家DIY。信陽人家裡,不說天天炖,一周炖個三五回太正常了。
農村炖菜多用土竈大鐵鍋,村鎮裡的男女老少大都是炖菜高手,還有一些農民廚師隊伍,專門操辦宴席,宴席上唱主角的必然是炖菜。
土竈炖菜是最原始的做法,大鐵鍋裡大火炒熟煮開,小火焖炖,或者放竈膛裡明火慢慢煨。
城裡的人家,用的就多了,除了土竈,煤爐、煤氣、天然氣等等随意選。至于鍋,誰家沒有個陶罐子、或者陶瓷炖鍋?隔三差五,就得炖上一罐子,湯水輕輕沸騰,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像是幸福在冒泡。
所以,信陽的空氣中,總是飄着一股子炖菜的香味。
02
無炖不成席的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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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無酒不成席,可是對信陽人來說,無炖菜也不成席。
請客吃飯,不論在家還是在館子裡,桌上沒有幾鍋炖菜,主人都不好意思請你來,而且你來了也會覺得被怠慢了。
你可能會說,這也太講究了吧!
是的,就是這麼講究。信陽人願意花幾小時在廚房捯饬一鍋炖菜,就像廣東人愛喝功夫茶一樣,在外人看着是自找麻煩,他們自己卻樂在其中。
你根本無法想像信陽人對“吃”這件事的鐘情程度。
為了吃上地道的信陽炖菜,爸媽定期回信陽采購雞鴨魚肉等食材帶回鄭州,甚至調料也要從信陽帶回來,更誇張的是炖鍋瓦罐也是從信陽老家帶來的,他們說那罐子用了好多年,炖出來的味道更好。
但凡來過信陽的,或者跟信陽有姻親關系的外地人,都被信陽人這種吃貨精神折服。有朋友說,信陽人恨不得每天都在研究吃,早上研究中午吃什麼,中午研究晚上吃什麼,一個個像饕餮,活着就是為了一張嘴。
這也不算太誇張,事實就是如此。要不然,怎麼有好吃的炖菜誕生?
說講究,其實多半是對生活的熱愛。誰會想到,如今登堂入室的信陽炖菜是生于貧困的鄉土之間?
撇開曆史,老信陽人最清楚這美味的出處。
上世紀黑白電視尚屬稀罕物的年代,信陽人除了種地就是種茶,養殖業不發達,豬肉是奢侈品。一家養一頭豬,如何才能吃一年呢?
這就得研究了,聰明的信陽人将部分肥肉煉成豬油,剩下的肉調味焖炖,然後放進瓦罐裡,用厚厚的豬油封起來,就不用擔心會變質,想吃的時候拿出來,省着吃,一年到頭都有肉吃。
這就是我們熟悉的悶罐肉。
還有羅山大腸湯,被稱為下裡巴美食。幹體力活兒的窮人,想吃好的舍不得錢,羅山大腸湯就應運而生。
那時候豬下水、豬血之類的雜碎很便宜,加上豆腐之類的素菜炖成雜碎湯,配一碗米飯,有肉有湯還不貴,可不就是窮人的福音。
貧窮并沒有限制信陽人對吃的想象力,反而讓他們研究出更多的經典美味。他們會因為一道炖菜開心得手舞足蹈,卻不會因為沒錢而痛苦不堪。
知足常樂,大概就是他們的“講究”。
03
炖出來的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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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生活還需要儀式感,炖菜炖的是一種儀式感。
信陽炖菜之所以有今天的輝煌,就因為有它獨到之處。
正宗的信陽炖菜是不靠放一堆調料來提味兒的,尤其是過去,有時候僅僅是放點兒鹽,就能炖出一鍋色香味兒俱全的佳肴。
聽起來有點兒懸。但其實就是這麼懸,而且需要耐心,不然怎麼炖出儀式感?
我有記憶以來,老爸炖菜從煤爐罐子,到煤氣高壓鍋,再到今天的智能電飯煲,可以拍一部紀錄片了。
可炖菜的時間幾乎沒怎麼變。用煤爐罐子的時候,從來沒有低于一小時的,換成高壓鍋了,一小時的門檻也沒打破,現在用智能電飯煲,雖然電子屏幕上顯示的是40分鐘或者50分鐘,但加上前後升壓排氣的時間,也超過一小時了。
設備是越來越先進了,然而炖菜的漫長過程并未因此而縮短。
況且,老媽總說,真正的信陽炖菜就得用罐子炖,老爸不是地道的信陽人,所以不那麼講究。
我想也不單單是講究的問題,小時候,老爸要上班又要給我做飯,哪裡有那麼多功夫用罐子炖菜呢?
他炖的雞鴨魚肉之類的,沒有不好吃的,從小到大,培養出我刁鑽的胃口。
相比之下,老媽的記憶更為誘人。
當年,姥爺還在吳家店的時候,老媽吃的炖菜出自土竈。上面的鐵鍋炒菜做飯,炖菜用的是一隻黑黑的小瓦罐。
家家都不富裕的年代,姥爺從未讓家人短過吃,經常開葷,雞鴨魚肉、老鼈河鮮、牛羊肉等,在大鐵鍋裡翻炒,隻放蔥姜,頂多加個八角,然後放罐子裡,再把罐子放到竈膛裡明火慢慢煨。
信陽炖菜講究的是原味,姥爺一直都堅持原味的風格。
後來,姥爺帶着全家到了平橋。那時候沒有土竈,改用煤爐。
早上起來,姥爺将牛肉炒出油加水大火燒開,再放罐子裡,封上煤爐,隻留一個眼兒,然後就上班去了。等中午下班回來,牛肉爛熟,湯味兒鮮美。
老媽是有口福的,姥爺的廚藝是家裡最好的,老爸都是他帶出來的。
炖甲魚是姥爺的拿手絕活,任何一個館子裡怕是都吃不到老黃瓜炖的甲魚,這便是姥爺獨創的。
我依然記得,入口即化的老黃瓜,鹹淡适宜還帶點兒鮮甜的濃湯,還有爛而勁道的甲魚肉,真真是人間難得幾回嘗。
要知道,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們都得為了生活而奔波,可信陽人就是願意花上一小時、兩小時去炖一鍋美味。即便是在外地,比如在鄭州的我,除了周末回爸媽那兒蹭飯,平時自己在家也會用先進的鍋具倒騰炖菜。
儀式感就是這麼來的,招呼客人得炖菜,自家人歡聚也得炖菜,炖是一種禮節,表示重視;炖也是一種愛,表示關心。
所以,要說不忘初心,正宗的信陽炖菜就是如此,一如既往的堅守,為的就是那最初的味道。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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