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引子

今天是2022年1月15日，爺爺已經離開我們，去到另外一個極樂世界半個月了。他現在應該是身體無病無痛，輕松自在的每天都在看着我們，陪着我們一起生活吧......盡管如此，心裡還是莫名的悲傷。

今日閑來無事，給董小妹發了個信息，本想問一下她父親的微信，加個好友方便以後聯系。不想期間聊到了年假的問題，她說今年不能回家過年了，要值班到初三才能夠回去，還聽說我們初二才回去，叫我等她一起。我驚呆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去，她竟然這麼清楚。我是一直想回老家過年的，因為就在幾天前，我的爺爺回了老家，我希望他所有的子女、孫子女、重孫子女等都能陪奶奶一起，回到老家去陪爺爺過這個年。

我外婆有沒有回昆明來了 ？小妹問我。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是尴尬的，因為我也想知道，畢竟奶奶是最想在老家陪爺爺一起過年的人了，可是昆明卻也有許多瑣事需要她自己來善後處理。我之前問過奶奶要不要回昆明，她說不去了，去了你也是整天出去上班了，見不到人，最終還不是我一個人。或許對别人來說沒什麼，甚至還會說我不出去工作怎麼養你。可我卻是無言以對，因為我知道其中的無奈，我也是一個人生活的，知道陪伴的重要性，更何況奶奶還是位古稀老人，更需要歡笑和熱鬧來充實傷痕累累的内心。所以我再也不敢問奶奶了，我害怕自己無能為力。之前我一直想為自己拍一張全家合影，可是一直到爺爺離開了都沒有實現，甚至最後想找一張爺爺的照片都找不到，我還有什麼資格去談孝與愛之言，隻有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得了。

02

噩耗

2022年1月1日，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幸福美好的日子，因為它是新的一年第一天，很多人都放假了，在家睡懶覺呢。可是就在這天早上8點左右，我的電話鈴聲取代了鬧鐘的聲音，我十分驚訝，因為竟是奶奶打來的電話，記憶中爺爺奶奶是從來不會這麼早打擾我們的。我接起電話聽到奶奶說：‘’你爺爺病得很重，我們送他回老家了，現在在路上。你跟你弟說一聲，你們要不要回來看看......‘’。我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個“好”字，奶奶便挂了電話。

我在想：既然病重，為啥不去醫院，反而要回老家呢，難道老家比昆明的醫院更有效？難道是......我還沒來得及給弟弟打電話，突然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三叔家的大兒子。他說：“奶奶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說爺爺病得很重，他們已經送他回老家了，我也買了火車票回去看看，你們知不知道，要不要回去？”挂了電話後他便把火車票發給我了。我趕緊坐起來給弟弟打了電話，跟他說明了情況，确定他要不要回去。

接着又跟公司請了假，梳洗完畢後到外面去等弟弟他們準備一起去火車站，沒想到人沒等來，火車卻沒趕上，隻好坐下一趟快車到宣威再去找三叔兒子一起回去。我是很想早點回到家的，因為我還幻想能再見爺爺最後一面，還能聽到他說最後一句話......所以買到一張站票就匆匆上車了，還好上車後列車阿姨将她的凳子給我坐了，她自己卻站着直到有了空位，他們安排我到空位上去坐着才拿回了凳子。這個舉動也讓我對之後家裡發生的一些事感到非常的痛心。雖然下了火車便找到兄弟往家裡趕，但路上還是被司機坑了，耽擱了許多時間。最後到家裡還是那個最壞的結果：爺爺冰冷的躺在屋裡，身上蓋着布條，永遠也看不到我們了。我掀起爺爺頭上蓋着的手巾，看到爺爺的面容非常的安詳，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和睡着了是一樣的。我們為爺爺上了香，燒着紙錢，雖然内心十分的難過，卻沒有哭泣，因為對爺爺來說這或許是一種解脫，他不用再受病毒的折磨，應該為他高興。

03

印象

我的爺爺生于亂世年代，是親身經曆過許多變故的老人，身體、家庭、兄弟等，但他的一生并沒有因為不利因素而畏縮，相反，他勇敢的承擔起了責任，最終培養出了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并為村裡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他能挺過來，靠的就是他的勤勞、正直、寬厚與仁愛。他為了家庭能夠勤勞操心，為了村裡，能夠付出仁慈正義。人間有愛，歲月無情，沒想到在2022年的第一天，上天将他帶到了極樂世界，永遠脫離了人間的痛苦。爺爺雖然沒有給我們留下很多物質财富，卻給我留下了無盡的精神财富，隻是很少有人能夠看得到這一層，有心和爺爺一樣的去為愛實踐。

爺爺兄弟六人，排行第四，雖然為人和善，但也難免兄弟相争的情況，所以我記事以來二爺和六爺家與爺爺就是有間隙的，不随便往來的那種，但是遇到村裡有事的時候，大家卻還是會摒棄嫌隙，齊心協力先把事給辦好的。至于因為什麼原因結怨的，以前我不想知道，作為小輩也不好去問，至于現在幾年的情況來看，這怨怕也是似有非有了吧。對我來說，記憶最深的是小時候爺爺還是我們的理發師呢。我們都是大山裡的孩子，離城鎮較遠，又不懂得什麼發型之類，所以當我們四個兄弟頭發長了，都是爺爺給我們剪的，為此小叔還專門買了一把理發剪給爺爺送去了，所以現在看到小時候的照片，個個都是清一色的寸頭造型。

小時候爺爺奶奶在村裡開了一個小診所，他們備有各類藥物針水，了解各種疾病常識，為村裡的人看病提供了便利。我們住的地方是遺村而獨立的，以前大村子到我們那比較遠，路也很難走，交通不方便，所以去看醫生很不方便，而且有時候家裡牲畜病了，叫醫生來也不及時，導緻死亡損失很大，而且就算來了，收費還很高，難以承擔。自從爺爺開了診所以後，這個問題就得到了緩解。村裡的人生病了也不用再到千裡之外的大村子才可以到相應的藥物治療，爺爺奶奶就可以根據病情的表現給他們開藥吃，嚴重的也可以給他們打針或者吊針，讓人們及時獲得治療。特别是對于家裡養的牲畜，因為可以得到及時的藥物和針水治療，所以減少了無數的死亡損失。雖然爺爺奶奶開診所沒有賺什麼錢，但是卻為我們村裡帶來了健康保障，減少了因疾病而造成的損失，可以說是福澤親人。

另外，爺爺還帶領我們村的人為自己修通了一條“天路”。我作為一個殘疾人，小時候去大村子裡上學，都必須得要翻山越嶺，沿着之前走出來的黃泥土路去，每天幾個小孩子得繞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能到學校，放學又得繞一個多小時回家吃飯，吃完又得回去上學，實在是太辛苦，況且這樣的路對于孩子來說根本沒有安全保障。特别是下雨天和冬天，路上全是黃泥漿，又是下坡路，實在相當困難。當然，這不隻是對于孩子，對于大人來說更加艱苦，因為離城鎮較遠，每到趕街天，每家都要去街上購買吃穿用行的東西，每次都是一大籃一大籃的背回去，在路上不知要歇多少次氣才能到家。特别是農忙時節，每家都要自己翻山越嶺的把糧食背回家裡，牛車也不是非常方便，日子過得實在是艱苦。

面對這樣的情景，我的爺爺決心打破這一困境。他發動了村裡的所有人，帶着大家重新選了一條坡度較緩，和之前相比較近的線路，大家共同出錢出力，一起新修了一條路。當然，這其中肯定要占到别人的地盤，爺爺便去和人家交涉，或者用錢買，或者用地換，盡量讓人家了解我們的難處，同意把地讓給我們修路，就在這樣的堅持和努力下，終于一條新的路出現在了我們腳下。雖然能力有限，新路并不是那麼的寬敞，但卻不僅方便了村裡人的出行，讓村裡人不用再去爬坡下坎的走黃泥路了，甚至連車都可以順利到達我們住的地方了，這更大大的提高了人們生活的便利度。所以對我來說，這就是屬于我們的一條“天路”，它帶給了村裡無盡的溫暖。

爺爺這一輩子愛心無限，像這樣讓我佩服的事迹還有很多很多.......

04

突變

雖然爺爺這一輩子都在為親人着想，為村裡人謀福利，做了無數的好事，但是還是沒有逃過疾病的折磨。在我還小的時候，我的爺爺就得了嚴重的疾病肺結核，這是一種九死一生的疾病，更何況那時候醫療條件還很落後，父母叔伯們想盡了各種各樣的方式為爺爺救治，最差的時候甚至還請了算命先生來為爺爺做法事，求上天保佑讓爺爺能夠痊愈，重新回到我們身邊。

好人有好報，爺爺做了那麼多好事，上天怎麼可能看不到呢？爺爺竟然真的堅持下來了，雖然沒法痊愈，但卻遏制住了病毒，爺爺又回到了我們的家裡，陪着我們一起生活，隻是從此爺爺便藥不離身了，還有了許多的禁忌，實在是太可憐。我印象最深的是爺爺有一條大“貓耳鬥”，是我們老家用來吸旱煙的，自從爺爺病了以後就再也沒見了。随着時間的流逝，爺爺的年紀也越來越大，身體也越來越差，最後爺爺奶奶就離開了老家，到昆明來和小叔他們一起生活了，此後有好些年都沒有見到他們，隻是有時候過年過節可能他們回老家看看，才能見到他們，不過也就幾天而已，不過看到他們健康快樂的樣子，心裡也是十分的開心。

最近這兩年爺爺的身體都不太好，第一次住院就因為癌細胞做了大手術，切除了一截腸子，從此大便都要從人工通道排除。也是因此爺爺的思想有些消極，因為他不僅覺得這是浪費錢，而且這樣在别人面前有點不太雅觀，讓自己很難為情。為此，有一次我去看望爺爺，在他家也以我為例跟爺爺談過，我告訴爺爺不能這樣想，隻要爺爺能夠陪我們活下去，不管是什麼樣子，要花多少錢我們都是值得的。就像我一樣，還不是别人眼中的異類，如果也像爺爺這樣想法的話早在幾十年前就沒了，怎麼可能現在還在這裡陪你說話，所以爺爺必須堅持下去，要積極面對以後生活，給我做一個好的榜樣。爺爺笑了笑，後來再去他家，或者家人聚會時，他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類似消極的話了。但我們都知道爺爺内心還是很在意的，隻是盡量不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他不想也影響我們的心情。手術後好了一小段時間，最終還是突變了，之後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醫院，可是由于疫情的影響，我們也沒法随便進入醫院，隻能從申請進去照顧爺爺的父親和小叔嘴裡了解一些情況，可每次他們都說沒事沒事，好很多了......至于爺爺的具體情況我們無法看到。

05

遺憾

如果12月31日那晚我按計劃回去跨年，那我就能陪爺爺說最後一次話，吃最後一次飯了。甚至如果大家聚在一起，爺爺高興了可能就不舍得離開我們了........可是我卻改變了計劃，想第二天元旦節再回去陪大家一起過新年，可就這一變，成了一輩子的遺憾。奶奶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也沒有說爺爺去世，她隻說爺爺病重送回老家了，我有疑惑過，我打電話給母親确認，她也隻說是病重，所以我還祈求老天讓爺爺多堅持一下，我已經在路上，馬上就能見到爺爺最後一面了。在火車上我給小妹打了個電話，想問一下她知不知道具體情況，她也是說爺爺病重。她還跟我說，她有個同學的奶奶，當時也是病重，在大家都覺得沒有希望，都在為後面的事做打算的時候，居然又堅持過來了。她覺得爺爺也會是這樣的結果，爺爺一定也會戰勝病魔，挺過來的。我回了她大大的兩個字：是的。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忍，最終還是隻見到了爺爺的遺體。我們在路上往家裡趕，卻被司機耽誤的時候，在我們為怕見不到爺爺最後一面而焦慮時，三叔兒子說我們都是不孝孫兒啊，誰說不是呢。爺爺一輩子為家裡付出，為村裡謀福利，可最終卻連自己的孫兒都沒能見到一個就走了，實在是太悲涼了。

可是作為一個廢人，在送爺爺最後一程的時候，我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盡量為爺爺多點一炷香，多燒一些紙錢，希望爺爺去到另一個世界能夠得到人們的更多優待。而且因為疫情的影響，政府不讓大辦喪事，所以簡化了很多的喪禮流程，連禮炮都沒有為爺爺放一個，還有很多本應該來為爺爺送行的人也沒有能夠到場，我感覺實在是愧對他老人家。可能有些人覺得沒必要，孝敬老人是活着時候的事，隻要活着的時候盡心盡力的照顧好老人家，讓他吃好穿暖就是你盡的孝心了。如果活着的時候不能好好照顧老人，死後來裝模作樣也沒什麼意義，隻是白白糟蹋錢而已？其實此話也沒錯，隻是看個人怎麼理解而已。我覺得孝與愛和生與死并沒有任何關系，父母親人在世的時候需要照顧與關愛，這是為人必須要履行的責任與義務，因為人都是有孝愛之心的。可是當他們去世以後，這種孝愛之心并不會随之消失，之所以要為亡者辦喪禮，就是因為這是我們有生之年與他的最後一次交集，我們要表達對他的送别與悼念之意，況且喪禮的舉辦不僅體現了老人生前的德行之報，更表現了後人對老人的敬重與哀念之情。所以喪事不需要有多熱鬧，但是一定不能太過簡單，子孫齊聚，家人同心，親朋禮祭，為老人做好最後的行程準備，讓老人最後一次感受到孝愛之心，這樣才能夠讓他真正入土為安。所以當聽到有的父母對自己的子女說爺爺奶奶的事與你們無關，不需要你們管之類的話時，我是非常反感的，這對自己的未來真的能是個好的表率嗎？這個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因為疫情的影響，爺爺的喪禮有些簡單急促了，對爺爺有些愧疚。

我遺憾自己沒有見到爺爺生前最後一面，可是我更痛恨自己的是到最後卻都沒有送完爺爺最後一程。如果說生前是時間來不及，那最後就是自己真的沒有孝心了。為了一己私欲，連最後一天都錯過了，或許對于别人來說，這已經無所謂，不是很重要了，可對我來說這就是人生的一個諷刺，我從小就是在外人無私的愛心下成長的，可是我最後卻對自己的爺爺放棄了我最後的愛心，沒有親自送爺爺入土為安，這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06

結尾

不知爺爺現在是在老家還是昆明呢？他有沒有恨我呀？我最近總是在晚上夢到爺爺，可是他什麼都不說就走了。所以我寫了這篇文章來懷念爺爺，希望爺爺原諒我的不孝，以後再來到我的夢中時一定跟我聊聊天。也請爺爺放心，奶奶現在回到了昆明，我們也會抽時間去看望她老人家的。雖然為了工作我連爺爺最後一程都沒有送完就忙着回來了，可惜人家卻還是嫌棄自己的身體，年後不願意再留下，這确實是諷刺，不過以後也許就有更多的時間去陪伴奶奶了，這也是我的心願。最後希望父母叔叔們能夠統一想法，陪着奶奶一起回到老家去跟爺爺一起過年，我想爺爺也希望我們能夠回去吧，誰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夠陪着自己歡聚一堂呀。

爺爺！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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