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出遊是人們的休閑習慣,“夜經濟”也油然而生,當人們滿足夜市帶來的口腹之感之餘,也往往會追求精神層面的“夜經濟”,比如和三五好友去酒吧小坐一番,聽歌品酒,也别有一番樂趣。畢竟人人都需要音樂,而且每個人在18-25歲之間接觸到的音樂,往往會伴随一生,銘記于心。
阿幸也是這樣,雖然是鄭州一家服裝企業老闆,但每晚都會到一家酒吧駐唱兩個小時,64歲的她可能是中國最老的酒吧歌手,蘇小明、徐小鳳、蔡琴、卡朋特的歌是她的最愛。
當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慕名尋迹時,發現位于金水路和文化路附近的這家酒吧毗鄰一家驢肉火燒店,在沿街都是小吃店、藥房、早餐店的情景下,這家名為“老歌”的酒吧看起來多少有些另類。
白天為自己的服裝企業奔波忙碌,還要抽空照顧兩個外孫,晚上便來到酒吧肆意歌唱,這就是阿幸的幸福生活,從自身的角度來講,音樂是阿幸的精神支柱,并深陷其中,從時代的脈絡來看,阿幸的音樂人生也正好涵蓋了中國流行音樂的發展史,一不小心,沉醉于音樂的阿幸成為鄭州流行樂壇變遷的見證者。
蘇州出生,河南成長
和阿幸交談,會發現她貌似純正的鄭州話背後隐藏着一絲吳侬軟語,打聽後,果不其然,祖籍蘇州的她在14歲時跟随父母援建到河南,在那個年代,這也是很多人必須遵循的人生軌迹。
父母在國棉四廠工作後,阿幸也在鄭州十九中繼續自己的學業,17歲那年,阿幸去信陽羅山下鄉,天生喜歡音樂的她參加了農場宣傳隊,逐漸接觸到各種風格的音樂,唱歌跳舞成為她勞動之餘最大的消遣,這樣的時光度過6年,回到鄭州的阿幸發現有了文化館,“文化館就把鄭州喜歡跳舞、唱歌的人征集過去進行統一培訓,我也去了,不過是以舞蹈演員的身份進去的,當時也出現了流行音樂,我也不隻是再跳民族舞了,開始接觸現代舞。”
一個人喜歡唱歌能喜歡到什麼程度?阿幸舉了個例子,由于自幼家境困難,父母有六個孩子,阿幸排行第二,“再加上爺爺奶奶,父母兩個人的工作要擔負起十幾個人的生活,所以我們家的蘋果,雞蛋都是切片吃的。父母讓我去親戚家做保姆幹活,我二話不說就去了,每天都很快樂地一邊幹活一邊唱歌,但親戚嫌吵,不讓我唱歌,我就不樂意了,就哭着跟父母說,讓我幹多少活沒問題,但不讓我唱歌,我受不了。”
曾和那英同台,
她趕上了中國流行音樂的走穴時代
對于很多老歌手,以及早期就進入中國音樂演出行業的人來說,上世紀80年代就像一個理想的烏托邦世界,因為掙錢多,人也快樂。
當時改革開放政策初見成效,國内經濟開始發展,物質生活得到改善的人民對文化生活自然而然地提高了要求,再加上蘇小明的《軍港之夜》讓人見識到了流行音樂的魅力,再加上鄧麗君、徐小鳳、劉文正等港台歌手的影響,内地流行音樂進入蓬勃發展期。
當時阿幸在國棉四廠當紡織工,但一直沒有放棄唱歌,“那個時候開始流行錄音機,磚頭那麼大,80元一個,我一個月的工資30多元,我就攢了幾個月的錢,買了一台錄音機,在集體宿舍聽,”阿幸說,“我還自己買磁帶錄歌,有一次參加廠裡組織的集體活動,我代表車間上台唱歌,就找了兩個彈吉他的,還有一個打沙錘的,算是臨時組了個樂隊。由于我的嗓子是沙啞型的,在文化館又是搞舞蹈的,人們還不太清楚我唱歌咋樣,我上台開唱,下面掌聲雷動。”
後來,鄭州市話劇團成立輕音樂團,從民間征集優秀的歌手和舞蹈演員,阿幸也加入進去,後來解散後,阿幸就有了下海走穴的念頭,這在上世紀80年代是潮流,演出叫“走穴”、勞務費叫“擋杵”、組織者叫“穴頭”,而“穴”也有不同的分類,沒拿到錢的叫“水穴”,特别火爆的叫“火穴”。
“那個時候人們脫離樣闆戲不久,流行音樂就像是新鮮血液,全國的樂團如雨後春筍般湧出,我走穴走了三年,那英、劉曉慶、毛阿敏這些大歌手我都跟她們同台演出過……”阿幸自豪地說。
不過阿幸覺得自己和當時很多歌手有兩點不一樣,首先她是做服裝的,每到一個團就會為團員制作演出服裝,“一套衣服從設計、打版,到裁剪、縫紉,都是我自己做,我就連唱歌帶制作衣服,所以到哪個團我都是個寶,”阿幸說,“第二是我特别能攢錢,很多歌手雖然能掙錢,但花錢也快,我就不一樣,我記得當時走穴是15元一晚上,當時人們的月薪是30元左右,我就省吃儉用把錢攢了起來。”
三年後,阿幸帶着走穴攢的一萬元錢回到了鄭州。
為了事業,與音樂暫别15年
回到鄭州後,阿幸開過歌廳,也火過,甚至有觀衆來歌廳隻為看她演出。但最終,阿幸還是回歸了自己的老本行——服裝制作,“創業那段時間才體會到做生意的辛苦,每天晚上加班到後半夜,工人早上8點上班,我要6點多到工廠去檢查,我還有一個好處,不管晚上熬到幾點,早上都會按時起床跑步鍛煉身體,所以現在即使開酒吧,我也就是晚上9點半開唱,11點半左右就結束了,每天用兩個小時來演唱,至于客人喝酒喝到多晚我就不管了。”
創業這段時間,阿幸不得不把音樂放下,因為她肩上的擔子太重,除了事業,身為單親媽媽的她還要負責把女兒拉扯大,阿幸講了一個故事,“1998年前後,工廠的電路老化,一場大火把一層樓都燒了,我就拎着一些衣服等材料跑到樓下,當時上一年級的女兒回來後哭着喊‘媽媽,你可别死’,那天晚上的情況我依然銘記于心,女兒說,‘你唯一的事業都燒掉了,你别把身體憋壞了,想哭就哭吧!’,我就在當時的沙口路城中村的房子後面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阿幸的女兒後來還據此寫了一篇作文,說自己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校長還專門詢問阿幸是否真有此事。
當女兒15歲時,阿幸對她說:“你已經長大,必須得自己睡了,因為我也有自己的夢要做。”音樂對阿幸來講一直是一個夢,不管付出多少,她都必須要追逐自己的夢了。
現在的老歌酒吧,是鄭州的文藝栖息地
老歌酒吧現在的位置并沒有太多酒吧街的氛圍,為什麼不在農科路等酒吧聚集的地方開呢?阿幸的回答是,“我去考察過,他們也邀請過我去那裡開,但我覺得那裡的氣氛不是我想要的。”
其實細心一點就會發現,阿幸的生活圈子始終在大石橋周圍三公裡附近,經曆跟随父母援建,下鄉,走穴,創業後,這個祖籍蘇州的女人把這個圈子當成了自己的安心之地。
在阿幸心中,理想的酒吧就是一個安靜的港灣,歌手唱歌就是一個背景,“安靜、懷舊、傾訴,這是我的感覺,所以想來這裡唱歌的歌手必須接受這樣的要求,音樂隻是顧客的一盤小菜,一個點綴,不能影響客人交談,這個酒吧對客人來講更像是一個安靜的港灣。”
看似奇怪的規矩卻讓阿幸擁有了固定的擁趸,采訪當天是個工作日的晚上,9點半以後,阿幸準時開嗓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客人便迅速填滿了小小的酒吧,“在這裡聽歌喝酒是一種享受,也成了習慣,我覺得這個地方挺文藝的。”一位客人感慨。
“長情”也是阿幸的特質,卡朋特是她最愛的歌手,幾十年來始終如一,坐在酒吧裡,你聽到最多的依然是上世紀80年代的流行金曲,但并不會有過時之嫌,反而這些歌曲能夠化解白天的喧嚣,在黑夜中尋找到一份難得的靜谧,不但對歌長情,阿幸對人也很長情,一位跟着她一起做服裝的夥伴合作了30年,“這位歌手也跟着我合作了十幾年,可謂是見證了老歌酒吧的變遷。”阿幸指着台上一位歌手說。
現在歌手都試圖借助抖音等自媒體平台走紅,但阿幸感覺走紅與她無關,“說實話,開這個酒吧一年賠20多萬,我開五年了,但誰又規定做生意就一定要掙錢的?我計劃幹到70歲,今年64歲,我再發光6年應該沒問題。”阿幸說。
打拼了幾十年,阿幸收獲了不少粉絲,既有歌迷,也有服裝迷,她的品牌服裝在不少鄭州中年人的記憶中留下了烙印,“在那個年代,阿幸服裝就是當時的‘高訂’。”有人如此評價。
至于她的歌,有歌迷還專門為她寫詩——
聽老歌
鄭州一個特殊的存在
阿幸姑娘嘶啞着嗓音
不是歌唱的天才
她是唱老歌最對的感覺
60多歲了,
歲月走過遙遠的時代
毫不猶豫地留下厚重的痕迹
包括容貌和聲音
音樂響起
慢調的歌聲徐來,
閃電一樣擊中我
為數不多的幾個熟客
用強烈的拍手和喝彩表達心意
他們能随意吆喝
阿幸,唱那個夜來香吧
阿幸,裙擺搖起來吧
我就這麼呆呆地
恢複自己
從八零年代回來
從台灣香港的調調中勾連自己的記憶
趕赴西班牙的氣息
喝飽了太多氧氣一樣的不能自已
隻有阿幸始終如一地嘶嘶啞啞
偶爾和她的多年的哥們
那個溝壑縱橫的吉他手和伴音
交換微笑
那是由衷地幸福,
我知道。
征集鄭州文藝老炮兒——
所謂“老炮”,就是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能夠玩出心得,玩出花兒來,讓别人看得心服口服的人,阿幸就是鄭州酒吧歌手中的正宗老炮,我們還想找鄭州文藝圈的老炮,隻要您在文學、文藝領域有自己的獨特心得和成就,請撥打13838569030與我們聯系,我們會讓你的才華展示在讀者面前,力求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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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大河報·大河客戶端
記者:王峰
編輯:秦園園
審核:安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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