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軍師司馬懿》時,哭了兩次。
第一部22集,暮年的曹操,須發皆白,正月時節在洛陽校場設宴,上高台酒祭英靈,攜醉意舞槊賦詩。
步履蹒跚,面赤如火,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曹操歌聲蒼茫,訴盡了平生的抱負以及無盡的遺憾。歌罷,撒酒摔杯,身子轟然倒地。
看着一生桀骜的曹操行将就木,快要死了,我唏噓不已,不禁潸然淚下。
第二部,最後一次北伐,已經油盡燈枯的諸葛亮仍是要堅持巡營。
他用羽扇輕輕一擋,堅決地制止了姜維的攙扶,一步一頓地走上點将台,直直地看着遠方,這位憔悴的老人眼裡滿是不甘和不舍,長歎一聲,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羽扇悄然落下,屏幕前的我頓時哭成了狗。
我卻不覺得丢臉,以恸哭和熱淚來憑吊死者,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
我們知道生而必死。
就像在曠野裡行走,你遲早會碰到一座牆,這牆上下無限高,左右無限寬,這就是死亡。
死亡是一個很沉痛的字眼,它代表着最徹底地分别,從時間裡走出,從空間裡消失。
最豔麗的花,終究會從樹上凋謝。最漂亮的美人,霜華也會染白頭。最勇猛的戰士,有一天也會拿不動長矛。
蘇大胡子曾感歎到,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對死亡的恐懼和無力,使得人們千百年來不斷地追問,人為什麼會死去,死亡的意義又是什麼?
美國人的一輩子離不開兩件事情,死亡和繳稅。韓國人的一輩子離不開三件事情,死亡、繳稅和三星。
從人類幾百萬年的曆史來看,死亡是一串串平常的數字,是生命的最終歸宿。
2011年,美國一家私人統計機構,人口參考局(PRB)發布的一組統計數據顯示,從30萬年前的智人時代綿延到2011年的現代社會,地球上累積生活過的人類數量大約為1000億。
從30萬年前到1萬年前,人類社會處在采集狩獵模式,在這段長達29萬年的時期内,留下了10億人的足迹。
從1萬年前到公元1750年,農耕時代的人類大約累積有780億的人口。
自1750年開始,人類開始進入工業社會,人口開始快速增長,260多年的時間裡繁衍了210億的人類。
2011年世界人口的總和約70億,曾經有930億的人類在地球上生存過,然後先後離世。
如果人長生不死,這930億人将塞滿地球的每一個角落。
我們可以從生物進化的角度來解釋死亡的必然性。
生物的本能是繁殖和生存,而繁殖的優先級别高于生存。
有些生物學家提出一種理論,人體内存在一種基因,該基因在人年輕時充滿活力,而在人年老時則會快速衰老。
生物體最重要的任務是繁殖,因此該類基因會被優先挑選,幫助人體提高生殖效率。而當生殖任務完成後,就沒有誰在意這類基因的快速衰老,以及他們的死亡。
另外一種說法則認為,個體的衰老以及死亡是為了照顧群體的利益而被進化出來的。任何生命體的死亡,受益的總是群體,而非個體。
繁衍的本質是基因的傳遞,個體即使死亡,但基因仍會因為血緣關系在群體中延續。
所以,死亡是生物進化的結果。
我們更願意用非常寫意的方式,來描述一下死亡的意義。
曆史在時空裡行進,可以看作是一場永不閉幕的舞台劇。這場劇目給予衆生平等的出場機會,每個人都會毫無遺漏地在歲月長河裡露面,無論貧賤富貴。
在這場波瀾壯闊的大戲中,有的人表演出彩,光芒萬丈,是主角和耀眼的明星。絕大多數則是默默無聞的配角,偶爾跑一下龍套,或許連一句台詞都沒有。
死神則是鐵面無私的導演,它不希望有人長時間流連在舞台上,哪怕他有無上的權力,或者受萬人的愛戴,演出時間到點了,他必須卸裝下場,把表演機會讓給後面躍躍欲試的後輩們。
長江的後浪在推搡着前浪,枯死的老樹邊迫不及待地擠出了綠芽。
每個将死的老人,都曾是賣力啼哭的嬰兒。
我們最後認真地來回答這個問題,人為什麼會死去?
死去是一種絕對的平等,是生命最大的尊嚴。叔本華優雅地寫道,蒼白的死神邁着同樣的步伐去叩響茅屋的柴扉和王宮的殿門。
人之必死,才能最大程度地喚起生的價值。
2017年底最火的電影《尋夢環遊記》裡,描述了兩種死亡的方式,一種是肉體的死亡,而另一種死亡是在别人的記憶裡死去。
每個人的肉體必死,但死亡真地意味着永久的消失麼?
總有一些人,即使肉身去了,他的某些遺物,比如思想、文字、事迹或者觀念,會一直薪火相傳。
我們依舊相信相對論,我們癡迷命運交響曲,我們給孩子朗誦《靜夜思》,愛因斯坦、貝多芬和李白始終還活着。
死亡給我們的一生劃定了界限,逼迫我們在滴答聲裡做出一些有價值的事情。
我們在活着的每一天,熱情真誠地愛每一個值得愛的人,也将會被别人深深愛着,被他們記住,我們的名字在他們的口中傳誦。
隻要有人還記得,亡故的親人就沒有真正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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