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院線電影真是熱鬧的熱鬧,凄涼的凄涼。
《獨行月球》狂賺票房,而有的電影卻是:4%的排片,1%的上座率,不到100萬的票房,慘不忍睹。
更令人唏噓的是,這部影片是七位殿堂級的導演書寫的屬于他們更屬于香港的故事——
《七人樂隊》
七人樂隊
都說港片的黃金時代一去不複返,那麼我們該以怎樣的方式,紀念那段逝去的香江歲月呢?
最開始杜琪峯倡議聚齊香港影壇八位重要導演,每人講述十年的香港故事,至于歸屬,全由抽簽而定。
而他發起這件事背後,最重要的精神則是——“我們都是膠片時代長大的,大家都對膠片這東西很尊重,因為沒有它,我們就不會存在。”
電影原定名為《八部半》,但實際上電影拍攝時間跨越六年,
期間吳宇森身體抱恙,遺憾退出。而林嶺東因病長逝,本片也成為了他的遺作。
洪金寶、許鞍華、譚家明、袁和平、杜琪峯、林嶺東、徐克,喜歡香港電影的觀衆一定不會不熟悉這幾個名字。
這幾個名字背後,就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上世紀70年代末,一批從海外歸來的青年導演異軍突起,以銳不可當之勢掀起香港電影新浪潮。
這群導演大多從電視台起家,而後進入電影界發起革新,代表人物就包括許鞍華、譚家明、徐克等。
他們的作品大多立足本土,關注現實,具備鮮明銳利的影像風格,因此也促使了香港電影走向商業性與藝術性并重的多元格局。
而《七人樂隊》的叙述從20世紀中期開始,抽到1950年的,是洪金寶。
洪金寶講述的故事《天台練功》,正是他自己和成龍、元華等人在“七小福”訓練班時的歲月。
當時年紀尚小的他每天都要在天台上練功,雖然辛苦,但卻受用終生。
就像他在花絮中所說的那樣,沒有從前師傅的嚴厲鞭策,就沒有今日成就無可比拟的“功夫片王者”。
曾經,香港功夫片是中國電影向世界輸出的響亮名片。
而遺憾的是,功夫和體育競技一樣,不許人間見白頭。
時代變遷,或許以後不會再有用如此搏命的工作方法來抗衡好萊塢特技的香港電影了,而未來又會用何種形式将中國功夫的精神延續下去呢?
1960年,是許鞍華的時代。
她的故事《校長》重演了《男人四十》裡的那個恪盡職守卻空餘一身貧寒風骨的國文老師。
隻是當初那個勾引老師的“邪惡”女學生,變成了如今即使課堂上搗蛋不休,但在路上擺攤遇到老師會在送上一碗糖水的同時體貼支起木闆做屏風的男學生。
而在這個故事裡,許鞍華依然沒有放下那段朦胧克制的情誼,
她用這個故事裡男學生在同學會上對老師的追憶與墓地的獻花,彌補上了二十年前的那對師生故事猝不及防的潦草句點。
不管潮流如何變遷,她依然在講《天水圍的日與夜》式人與人的信任和聯結,甚至花草樹木都沒有錯過自己的成長。
王老師護着擺攤的男學生躲避城管一路跑一路撿,就是貴姐和鄰居阿婆探親無果的回程車上握住的雙手;
而校長在同學會上聽到互通含蓄心意的王老師的死訊時隐忍悲恸,就是貴姐整理垃圾桶上想要扔掉的亡夫的牛仔褲時難得的情緒失控。
1980年,輪到了譚家明,這也是唯一一段不能寫出年份的隐喻故事。
回歸前的移民潮,道盡多少人的愛情夢。
《别夜》中一段少男少女臨别前的愛情表達,男女主角在将散的房間裡來回踱步,
兩個肉體親密心靈分裂的年輕人,彼此深知時間會繼續向前,兩個人都已經不能停留也無法停留,預示着香港的未來是未知。
少女房間裡綠色的牆壁,白色的陽台和少年的襯衫,青澀和清白的交叉渲染下,讓人感覺不到除了愛情以外的雜念。
第一次與最後一次的愛與分離,初戀和家鄉,在情感上是共通的。
跳躍的剪輯,誇張的身體表演,音樂與詩的交鋒,放大了人物關系和他們的情緒,也讓整個短片變得更加純粹,成了一個關于香港的寓言。
90年代,正如袁和平的主題所言,是《回歸》的時代,也是香港經濟騰飛的黃金年代。
故事講的是1997年前後,移民海外回國暫住的孫女和拿過香港武術冠軍的爺爺之間的文化碰撞。
漢堡好吃還是缽仔糕好吃?外國的月亮圓還是中國的月亮圓?
沒有标準答案。
不過最終孫女帶着父母又搬回了香港,代際和解阖家團圓的結局也暗示了導演的深意:回歸,中西交彙融會貫通。
至于千禧年的部分,則由杜琪峯操刀,在《遍地黃金》的年代,講述了三個小市民渴望一夜暴富的故事。
非典淘大炒樓,港股直通車,遍地黃金。
在那個處處都是投資發達機會,人人都想發達的香港,
三個滿口投資理論頭頭是道的年輕人卻在真的遇到機會時卻思前想後,反複錯失暴發機會。
導演抓住了金錢和變幻兩個香港特色元素,讓三人對話的緊張裡交織着大時代警世感,揉在《倩女幽魂》前途未蔔的節奏裡,演繹出方寸之地的人間境遇。
故事結尾,背景音樂換成《似是故人來》,三個主角帶着突發橫财的竊喜各自走入人潮,再出現點題的片名:遍地黃金。
真是不着一字而柔情與愛意俱在,獻給那個曾經遍地黃金美夢似路長的香港。
林嶺東導演于2018年末去世,沒有機會看到制作完成後的成片。
而這份對家鄉故土的思念之情,就成了絕唱。
《迷路》裡上一輩接納了兒子喜愛搖滾,而到下一輩卻反對兒子出國,雖說看上去顯得自相矛盾,但落葉歸根這一主題,正是印證了父子情。
結尾部分,孩子要去美國工作,父親母親卻希望孩子留在身邊,留在香港,不願讓他待在一個天天都是“有槍”的社會。
壓軸的徐克,秉承着他一貫怪誕的風格,認真整活。
《深度對話》裡一群精神病聊天,反轉反轉再反轉,套娃套娃再套娃,
輕佻戲谑,四兩撥千斤,你有病,我有病,大家都有病,把鏡頭裡裡外外的人都罵了一遍,罵人的挨罵的也都爽了一遍。
最後輕輕留下一句:“未來的這裡,已經是個分不清瘋子和醫生的瘋人院了。”
那麼怎麼才能治好病?
幾位導演神仙打架,用七個并無關系的故事對着香港訴衷腸,通過自己的方式和過去的香港做一個告别,一封情書也是遺書。
七重奏應當說非常鮮明地代表了各人對香港過去及未來特别是現實的表态:
有的人并沒有能力談論這麼深刻的話題,有的人在歌頌和懷舊中兩頭猶豫,有的人隐秘而辛辣,有的人溫吞而無力。
總的來說,喪氣、暮氣、怨氣、怒氣兼而有之,獨缺香港電影當初的元氣和朝氣。
也許人人都有擁新的能力,但心底卻隻願藏着舊人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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