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2021年底，全國累計報告職業性塵肺病患者91.5萬人，現存活的職業性塵肺病患者有約45萬人。”中國疾控中心職業衛生首席專家李濤4月25日在國家衛健委新聞發布會上披露了這一數字。

4月25日，國家衛生健康委召開“一切為了人民健康——我們這十年”主題新聞發布會。

目前每年新增職業性塵肺病在1萬-2萬之間

2019年7月，國家衛健委、國家發改委等10個部門聯合啟動了塵肺病防治攻堅行動，提出“摸清底數，加強預防，控制增量，保障存量”的目标。

“該行動解決了塵肺病患者底數不清的曆史問題。”國家衛生健康委職業健康司司長吳宗之說，2019年首次摸清了中國職業性塵肺病患者的底數88.8萬例。

吳宗之稱，通過該行動，有關部門建立了我國職業性塵肺病患者随訪調查數據庫，基本掌握了我國職業性塵肺病患者的生存狀況和保障情況。

相較于十年前，近幾年全國報告的新發職業性塵肺病病例數出現較大幅度的下降，“塵肺病等重點職業病高發勢頭得到初步遏制”，吳宗之說。

吳宗之介紹，全國報告新發職業病病例數從2012年的27420例下降至2021年15407例，降幅達43.8%；其中，報告新發職業性塵肺病病例數從2012年的24206例下降至2021年的11809例，降幅達51.2%。

為什麼底數不清？

依據職業病防治法，“職業病”是指企業事業單位和個體經濟組織的勞動者在職業活動中因接觸粉塵、放射性物質和其他有毒、有害因素而引起的疾病。

塵肺病是最有代表性的一種職業病。在我國現行的《職業病分類和目錄》中，一共列入了13種塵肺病，包括：矽肺、煤工塵肺、石墨塵肺、碳黑塵肺、石棉肺、滑石塵肺、水泥塵肺、雲母塵肺、陶工塵肺、鋁塵肺、電焊工塵肺、鑄工塵肺以及其他可以診斷的塵肺病。

中國疾控中心職業衛生首席專家李濤解釋，由于塵肺病的潛伏期比較長，平均長達10-20年，從開始接觸粉塵到發現健康受到損害，需要很長的時間。

許多農民工塵肺病患者都是在改革開放初期開始從事粉塵作業工作的，當時我國的勞動用工制度還不完善，農民工流動性很大，往往在多家用人單位工作過，而且可能很多沒有和用人單位簽訂勞動合同，導緻勞動關系難以明确，導緻職業病診斷時不能提供明确的職業史、職業病危害接觸史。

“這導緻許多勞動者盡管臨床上表現為典型塵肺病特征，但無法診斷為職業性塵肺病，短時間内要準确摸清這些無責任主體的塵肺病患者的底數難度較大。”李濤說。

另一方面，這一現象也導緻職業性塵肺病患者往往缺乏職業病診斷必要的證據，不能明确需要承擔責任的用人單位，最終可能就會導緻職業病診斷不上，也就無法享受職業病的相關保障待遇。

塵肺病“診斷”難題

塵肺病等職業病的診斷之難，并不難在醫學技術，而是難在對患病勞動者與用人單位的勞動關系的确認，以及危害因素與疾病因果關系的判斷上。

和一般疾病診斷不同的是，職業病的診斷除了要對病人是否患病要做出判定之外，更主要的是“判定勞動者在哪家用人單位接觸了職業病危害因素，接觸了哪一種職業病危害因素，接觸的職業病危害因素的程度是不是足以引起勞動者患病”。

李濤介紹，2017年和2018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兩次對職業病防治法做出修改，在職業病診斷方面建立了相應的制度。目前，依據職業病防治法，“沒有證據否定職業病危害因素與病人臨床表現之間必然聯系的，應當診斷為職業病。”

此外，國家衛生健康委2021年發布了新版《職業病診斷與鑒定管理辦法》。根據新辦法，勞動者隻須提供本人掌握的職業病診斷資料，職業病診斷與鑒定的材料主要由用人單位提供。勞動者要求職業病診斷的資料簡化了。

李濤表示，下一步，将在充分調研與論證的基礎上，進一步與有關部門積極推進職業病防治法的修改，進一步有效推進職業病診斷與鑒定的便利化。

塵肺病保障難題待解

吳宗之告訴南都記者，目前已将塵肺病納入農村貧困人口大病專項救治範圍進行保障和救治，提高了塵肺病患者的救治救助水平。

一些地方也對無責任主體的塵肺病患者提供了保障。比如湖南省2017年以來實施的農民工塵肺病基本醫療救治救助，對無責任主體的農民工塵肺病患者實施醫療費用補助，已有2.7萬名農民工塵肺病患者得到了臨床診斷，獲得了救治救助。

國家衛生健康委職業衛生中心主任樊晶光稱，盡管塵肺病是一種不可治愈的疾病，通過治療和康複的手段，可以減緩它的病情，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有不少的塵肺病患者，經過治療、康複，可以從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能夠達到生活自理。

2020年和2021年兩年，财政部和國家衛生健康委分兩批在28個省（區、市）及新疆生産建設兵團管轄的塵肺病患者集中的鄉鎮和社區，依托鄉鎮衛生院或者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等基層醫療機構，建設了671個塵肺病康複站（點）。

不過，塵肺病患者的保障水平仍然有待提升。根據緻力于消除塵肺病的公益組織“大愛清塵”發布的《中國塵肺病農民工調查報告（2021）》，九成以上的塵肺病患者無積蓄，近六成入不敷出。超八成患者沒有申請過法定工傷賠償，申請過的患者中超六成未獲賠償。

在2022年的全國兩會上，國内著名的呼吸科醫生、全國人大代表陳靜瑜提出，建議國家在《職業病防治法》修訂中增設“存在高危粉塵作業的用人單位應為接觸粉塵作業的勞動者依法繳納塵肺病責任保險”條款，他還建議衛生行政主管部門在塵肺病高發的省份先行推動建立塵肺病責任保險制度。

采寫：南都記者 吳斌 發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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