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17年,郾城,萬人空巷。
本城著名藝術家公孫大娘的舞蹈專場開始了。她為觀衆表演的是《劍器渾脫》舞。這是一種流行的健舞,由女子身着男子戎裝,空手或持劍而舞。公孫氏的舞蹈早已名震兩京,粉絲衆多,包括皇帝在内。
舞蹈以緊鑼密鼓開場,公孫氏錦衣玉貌,舞姿健朗,随着熱烈的節奏展開動作,如驚雷遊龍一般,天地都随之變色。
觀衆中,有個六歲的男孩,深深地被舞蹈吸引,童稚的内心受到震撼。
男孩,是郾城尉杜閑的長子。
這一年,是唐玄宗開元五年,大唐盛世。
五十年後,當年的孩童已是風霜在鬓,漂泊西南,偶然的一場宴會上,他見表演的女子舞姿十分熟悉。追問之下,原來是公孫氏的弟子李十二娘。“五十年間似反掌”,白發老人感慨萬千,胸中詠出洗亮千古的名句:“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他,就是杜甫。
這是唐玄宗天寶三載,正值中國曆史的高光時刻。
當時的河南開封和商丘,分屬梁、宋,相距不遠,都很繁華,算得上一線城市了。
這年秋天,一個小小的旅遊團來到這裡。遊客隻有三個人:一個是寓居宋中的高适,另兩人,是早就約好的李白與杜甫。三人相見十分契合,于是一路同遊梁宋。
商丘有個著名景點——漢代梁孝王劉武營造的梁園。歲月播遷,昔日的皇家名園已經成了斷壁頹垣。三人臨風憑吊,高歌賦詩,慷慨懷古。高适寫下《古大梁行》。李白則留下千古名篇《梁園吟》。杜甫在晚年寫了一首《遣懷》詩,回憶當時的情景:“昔我遊宋中,惟梁孝王都。……憶與高李輩,論交入酒垆。兩公壯藻思,得我色敷腴……”
三個文學青年還受到宋州李太守和單父崔縣令的接待,并有一群當地官員陪同出遊。衆人雕弓射獵,飛鷹逐兔,縱歌酣醉,通宵達旦。
這是文學史上一次著名聚會。
這一年,杜甫32歲。
此前他已遊曆吳越、齊趙,此後又與李白遊齊魯。他晚年的《壯遊》詩回憶說:“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這段時光,稱得上是他人生中的快意歲月。
梁園之聚不久,李白受道箓,成了真正的道士。
二十年後,高适封渤海縣侯。
又六年,公元770年,杜甫死于風雨飄搖的江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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