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别人問起我的父親時,我總會脫口而出的介紹是:我的父親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農民,書裡描述的那類最典型的農民形象,隻會用自己的全身蠻力去耕耘每一塊土地,收獲屬于他辛勤的果實,養護着這一大家子人。
為什麼這麼介紹,可能是因為小的時候看到那本兩毛五的《故事會》吧,裡面有一篇關于父親的文章,記得當時特别感動,偷偷埋在桌下哭的稀裡嘩啦的,但後來的我,居然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就隻記得自己寫的這段描述父親的句子。
父親是出生在那個六七十年代的偏僻小農村,當時爺爺家裡已經有四個女孩子,還有兩個男孩,而父親,據說上到五年級,因為考試成績太差,沒辦法繼續讀書,便早早辍學養家,而五年級的教育隻能讓他知道一些字,拼音都不會,又能學到什麼知識呢。隻能老老實實在家務農,或者跟着老鄉外出開山搬石頭,混水泥打樁,而這片土地,流淌着父親四十多年來辛勤勞動的汗水,那黑喲喲的皮膚,精瘦的身體,在這邊土地上留下滿滿的印記。
小的時候,每當他坐在牆角邊上,左手手指夾着自家曬出來切絲包好的旱煙,右手拿着水壺往嘴裡灌着過夜了的玉米粥,跟我們描述他的那些年輕的過往,那些開過的山頭,搬起的石頭,做成的紅磚、水泥磚,種過的莊稼,開過的山頭,養過的雞鴨鵝魚,所有他能想到的,記得的,能跟我們表達出來的事情他全都反反複複的跟我們去說。我永遠忘不了他那會兒的神态,每當我忍不住想對他發脾氣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記憶,讓我對他感到深深的愧疚,也許父親不善于表達,但是他心裡一定是充滿了對我們深深的愛。
我經常想,村子的同齡人應該沒有比他更加的辛苦了吧,農忙的那些年那些天,經常就是早上五點到十點十一點,從自己的地割稻谷到幫别家幫工搬稻谷,打稻谷,像是陀螺從不見停歇。每天就是一大盆隔夜玉米粥,一瓶米酒,強撐着到了晚上才能安心靜靜吃口好飯,看着燭光下的父親,那疲憊的神色,毛糙的頭發,失了精神的雙眸,破爛的舊衣裹不住精瘦的身軀,脖子上,胳膊上都留下勞作的壓痕、割痕;拿筷子的手指頭微微顫抖,手指頭上還能隐約瞧見那熏黃的地方。一言不發,等到母親把今天掙到的錢數好,算了有點賺頭了父親才會微微笑了笑。我從以前不懂事的開心變成了靜谧的沉默,很心疼。父親的要求不多,甚至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累了喝口酒抽根煙,渴了也就一壺粥水就過了,隻有刻在骨子裡的就是去辛苦的工作,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我想象着十三歲的父親,小小的肩膀挑起的那些生活的重擔,從小塊的石頭逐漸到大塊的石闆,從十幾斤到一百多斤的重擔,從養家糊口到成自己的小家,這辛苦的三十多年,家裡的每樣都是他辛辛苦苦掙到的。他是偉大的,他并沒有華麗的語言和流暢的表達能力,隻有給你夾的一塊塊碎肉,吃我們剩下來的飯菜,每掙到點錢,總是希望别的孩子有的都可以給我們,買我們愛吃的零食、玩具、衣服,雖然都是很便宜,但我們童年真的很快樂。
父親老了還在盡自己的力量裝修着房子,家裡的每一樣都是父親辛苦勞作所添置的,每個地方都經過他的雙手
這幾年,父親開始慢慢接受自己老了的事實,開始更加依賴我們子女,每天玩手機,總是想給我們打電話視頻聊天,一聊天總是會說:‘你吃飯沒有,下班了嗎?我也不知道跟你說什麼好,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我也不會說話,你有空我們就聊聊,沒空就算了’,對于我們在哪裡工作,每次都是反反複複的問起,像是怕自己記不得我們去哪了。
越是回想越是發現愧對父親還有母親,父母漸漸老去,現在正是他們需要我們的時刻,但是他們卻想着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給兒女添麻煩;而我們自己呢,在外工作,能給到父母的關懷還是太少了。
在這裡分享幾篇關于父親的文章,父愛如山,孤獨而深沉,一起讀懂父愛。
Ⅰ 朱自清《背影》
我說道:“爸爸,你走吧。”
他往車外看了看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我看那邊月台的栅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等着顧客。
走到那邊月台,須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
父親是一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
我本來要去的,他不肯,隻好讓他去。
我看見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
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台,就不容易了。
他用兩手攀着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
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少年出外謀生,獨立支持,做了許多大事。
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
情郁于中,自然要發之于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
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
但最近兩年不見,他終于忘卻我的不好,隻是惦記着我,惦記着我的兒子。
每次分别,你隻要稍微慢點慢點,你就能看到那不再堅定的步伐,緩慢的轉身往相反的方向遠去
Ⅱ 莫言《父親的嚴厲》
我父親今年已經80歲,是村子裡最慈祥和善的老人。
與我們記憶中的他判若兩人。其實,自從有了孫子輩後,他的威風就沒有了。
用我母親的話說就是:虎老了,不威人了。後來,母親私下裡對我們兄弟說:
你爹早就後悔了,說那些年搞鬥争,咱家是中農,是人家貧下中農的團結對象,他在外邊混事,忍氣吞聲,夾着尾巴做人,生怕孩子在外邊闖了禍,所以對你們沒個好臉。
母親當然沒說父親要我們原諒的話,但我們聽出了這個意思。
但高密東北鄉的許多人說,我們老管家之所以出了一群大學生、研究生,全仗着我父親的嚴厲。
如果沒有父親的嚴厲,我會成為一個什麼樣子的人,還真是不好說。
父親隻是不想孩子再吃過他們曾吃過的苦,期待孩子的未來可以更好
Ⅲ 吳冠中《父愛之舟》
讀初小的時候,遇上大雨大雪天,路滑難走,父親便背着我上學。
我背着書包伏在他背上,雙手撐起一把結結實實的大黃油布雨傘。
第一學期結束,根據總分,我名列全班第一。
這對父親确是意外的喜訊,他接着問:“那朱自道呢?”
父親很注意入學時全縣會考第一名的朱自道,他知道我同朱自道同班。
我得意地、迅速地回答:“第10名。”
送我去入學的時候,依舊是那隻小船,依舊是姑爹和父親輪換搖船,不過父親不搖橹的時候,便抓緊時間為我縫補棉被,因我那長期卧床的母親未能給我備齊行裝。
我從艙裡往外看,父親那彎腰低頭縫補的背影擋住了我的視線。
後來我讀到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時,這個船艙裡的背影便也就分外明顯,永難磨滅了。
父親一直在用他認為的愛在默默付出,哪怕沒有發現,但愛一直在
Ⅳ 賈平凹《祭父》
父親安睡在靈床上,雙目緊閉,口裡銜着一枚銅錢,他再也沒有以往聽見我的腳步便從内屋走出來喜歡地對母親喊:“你平回來了!”
也沒有我遞給他一支煙時,他總是擺擺手而拿起水煙鍋的樣子,父親永遠不與兒子親熱了。
守坐在靈堂的草鋪裡,陪父親度過最後一個長夜。
小妹告訴我,父親飼養的那隻貓也死了。
父親在水米不進的那天,貓也開始不吃,十一日中午貓悄然斃命,七個小時後父親也倒了頭。
我感動着貓的忠誠。
我和我的弟妹都在外工作,晚年的父親清淡寂寞,貓給過他慰藉,貓也随他去到另一個世界。
後來他預感到了自己不行了,卻還是讓扶起來将那苦澀的藥面一大勺一大勺地吞在口裡,強行咽下,但他躺下時已淚流滿面,一邊用手擦着一邊說:
“你媽一輩子太苦,為了養活你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到現在還是這樣。
我隻說她要比我先走了,我會把她照看得好好的......往後就靠你們了。還有你兩個妹妹......”
母親第一個哭起來,接着全家大哭,這是我們唯有的一次當着父親的面痛哭。
按照鄉間風俗,在父親下葬之後,我們兄妹接連數天的黃昏去墳上燒紙和燃火,名曰:“打怕怕”,為的是不讓父親一人在山坡上孤單害怕。
冥紙和麥草燃起,灰屑如黑色的蝴蝶滿天飛舞,我們給父親說着話,讓他安息,說在這面黃土坡上有我的爺爺奶奶,有我的大伯,有我村更多的長輩,父親是不會孤單的,也不必感到孤單,這面黃土坡離他修建的那一院房子并不遠,他還是極容易來家中看看,而我們更是永遠忘不了他,會時常來探望他的。
血脈相連的親人啊,我愛你們
Ⅴ 餘傑《父親的自行車》
那時,我和弟弟總手拉着手跑出校門,一眼就看見站在破自行車旁、穿着舊藍色中山服焦急地張望着的父親。
等到我上了初中,父親的車上便少了一個孩子;
等到弟弟也上了初中,父親便省去了一天兩趟的奔波。
可父親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兒子畢竟一天天長大了。
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興奮得睡不着覺。
半夜裡聽見客廳裡有動靜,起床看,原來是父親,他正在台燈下翻看一本發黃的相簿。
看見我,父親微微一笑,指着一張打籃球的照片說:“這是我剛上大學時照的!”
照片上,父親生龍活虎,眼睛炯炯有神,好一個英俊的小夥子!
此刻,站在父親身後的我卻蓦然發現,父親的腦後已有好些白發了。
母親告訴我一件往事:我剛一歲的時候,一次急病差點奪去我的小命。
遠在千裡之外礦區工作的父親接到電報時,末班車已開走了,他跋山涉水徒步走了一夜的山路,然後冒險攀上一列運煤的火車,再搭乘老鄉的拖拉機,終于在第二天傍晚奇迹般地趕回了小城。
滿臉汗水和灰土的父親把已經轉危為安的我抱在懷裡,幾滴淚水落到我的臉上,我哇哇地哭了。
“那些山路,全是懸崖絕壁,想起來也有些害怕。”許多年後,父親這樣淡淡地提了一句。
離家後收到父親的第一封信,信裡有一句似乎很傷感的話:
“還記得那輛破自行車嗎?你走了以後,我到後院雜物堆裡去找,卻鏽成一堆廢鐵了。”
哈哈,父親的個子矮,沒騎幾年,都是開拖拉機,反而是爺爺,二八輪子一直騎到80歲
Ⅵ 趙麗宏《揮手》
在我的所有讀者中,對我的文章和書最在乎的人,是父親。
從很多年前我剛發表作品開始,隻要知道哪家報紙雜志刊登有我的文字,他總是不嫌其煩地跑到書店或者郵局裡去尋找,這一家店裡沒有,他再跑下一家,直到買到為止。
為做這件事情,他不知走了多少路。
父親逝世前的兩個月,病魔一直折磨着他......
那晚在他身邊坐了很久,他有些感冒,舌苔紅腫,說話很吃力,很少開口,隻是微笑着聽我們說話。
臨走時,父親用一種幽遠怅惘的目光看着我,幾乎是乞求似的對我說:“你要走?再坐一會兒吧。”
離開他時,我心裡很難過,我想以後一定要多來看望父親,多和他說說話。
我決沒有想到再也不會有什麼“以後”了,這天晚上竟是我們父子間的永别。
盡可能不要再留更多的以後,如果想,就現在去做吧
Ⅶ 李承鵬《父親是世界上最不堪的一個鬥士》
我住的小區裡有個撿垃圾的大爺他說,每回出來撿垃圾都要穿上好的衣服,這樣保安就不會趕他,也不會給兒子丢臉。
我跟他交談過一次,他說:“兒子要在城裡買房,再過半年,差不多首付就有了,我也可以回老家了。”
你問我和我的父親有什麼不同。
曾經覺得有很多不同,現在覺得其實一樣,我們都努力讓自己在兒子面前從容不迫,卻内心恐慌。
兒子出生那天,我正在談一件重要的事,聽說要生了,急急開車向幾百裡外那座小城趕去。
我不知道其他父親是否跟我有同樣的感受,見到孩子第一眼時,一個突如其來的生命讓自己感到迷茫。
我曾對他半夜哭鬧深感煩躁,對他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而感到怒火中燒。
可漸漸地,不知何時,他已成為我最好的朋友。
我無需承諾,就知此生必須保護他,幫助他,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小心翼翼地隐藏住自己不堪的奮鬥,給他創造不必考慮尴尬問題的條件。
我得努力工作,每天把胡須刮得幹幹淨淨,穿着整潔的衣服,讓他覺得父親其實很潇灑很浪漫,不甘人後,不輸于人,成竹在胸。
我不要珂仔看出我的不堪。
我已是父親。
落寞的身影是常态,我願意在你前面帶着您,在您身邊挽着您,就像曾經的你帶着我一樣
Ⅷ 劉墉《父親的畫面》
父親寵我,甚至有些溺愛。
他總專程到衡陽路為我買純絲的汗衫,說這樣才不緻傷到我幼嫩的肌膚。
在我四五歲的時候,突然不再生産這種絲制的内衣。
當父親看看我初次穿上棉質的汗衫時,流露出一片心疼的目光,直問我紮不紮?
在我記憶中,不曾聽過父親的半句叱責,也從未見過他不悅的表情。
尤其記得有一次蚊子叮他,父親明明發現了,卻一直等到蚊子吸足了血,才打。
母親說:“看到了還不打?哪兒有這樣的人?”
“等它吸飽了,飛不動了,才打得到。”父親笑着說,“打到了它才不會再去叮我兒子!”
父愛總是傻傻的付出,潤物細無聲
Ⅸ 李森祥《台階》
父親老實厚道低眉順眼累了一輩子,沒人說過他有地位,父親也從沒覺得自己有地位。
但他日夜盼着,準備着要造一棟有高台階的新屋。
有一天,父親挑了一擔水回來,噔噔噔,很輕松地跨上了三級台階,到第四級時......父親身子晃一晃,水便潑了一些在台階上。
好久之後,父親又像問自己又像是問我:這人怎麼了?怎麼了呢,父親老了。
當時隻能想到爺爺這模樣,如今父親的背也彎了,從不肯認老到沉默的坐在台階上,父親老了幹不動,心裡落寞
想說的真的很多,将心比心,最關注孩子的,永遠是父母。他們的目光一直在我們身上,看着我們長大,看着我們獨立,看着我們做出了一番事業。可是我們卻總是不懂,不懂他們的期待,不懂他們的欣慰,不懂他們深沉的愛憐,才留下了那麼多的遺憾。當自己慢慢長成一個大人,慢慢走過父母走過的路,才能發現為人父母的難處,發現養小家和大家的艱辛,慢慢理解了父母。
此刻我隻想靜靜地想念他們,感恩他們,願他們能夠放寬心思,好好享受自己的老年,不必過多操勞,祝願天下辛勞的父母們平安健康,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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