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8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略鈔
○遂初賦
遂初賦者,劉歆所作也。歆少通詩書,能屬文。成帝召為黃門侍郎、中壘校尉、侍中奉車都尉、光祿大夫。歆好《左氏春秋》,欲立于學官,時諸儒不聽,歆乃移書太常博士,責讓深切,為朝廷大臣非疾,求出補吏,為河内太守。又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五原太守。是時朝政已多失矣,歆以論議見排擯,志竟不得。之官,經曆故晉之域,感念思古,遂作斯賦,以歎往事而寄己意。
詩書:《詩經》、《尚書》等古代典籍,亦泛指各種典籍。
屬(zhǔ)文:撰寫文章。《文選•陸機<文賦>》:“每自屬文,尤見其情。”李善注:“屬,綴也。”
五原:五原郡,西漢武帝元朔二年(前127)置,治所在九原縣(今内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南黑柳子鄉三頂帳房村古城)。轄境相當今内蒙古後套以東,陰山以南,包頭市以西和達拉特、準噶爾等旗地。東漢末廢。
排擯(bìn):排斥擯棄。《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齊諸儒生相與排擯,不容于齊。”擯:排斥,棄絕。《玉篇》:擯,相排斥也。
昔遂初之顯祿兮,遭阊阖之開通。
遂初:早先,以前。
顯祿:貴顯的爵祿。
遭:逢,遇。
阊阖:天門。《楚辭•離騷》:“吾令帝阍開關兮,倚阊阖而望予。” 亦泛指宮門或京都城門。
開通:猶引薦;使才路暢通。
蹠三台而上征兮,入北辰之紫宮。
蹠(zhí):《說文》楚人謂跳躍曰蹠。《揚子•方言》楚曰蹠。自關而西,秦晉之間曰跳。《廣韻》足履踐也。《史記•蘇秦傳》被堅甲,蹠勁弩。《前漢•揚雄傳》蹠彭鹹之所遺。《注》蹠,蹈也。《楚辭•九章》眇不知其所蹠。《注》蹠,踐也。
三台:星座名。分上台、中台、下台,共六星。各兩星相比而斜上,有如天子至臣民的階級一樣。喻三公。
上征:上升。
北辰:北極星。喻帝王或受尊崇的人。
紫宮:神話中天帝的居室。《淮南子•天文訓》:“紫宮者,太一之居也。”揚雄《甘泉賦》:“闶阆阆其寥廓兮,似紫宮之峥嵘。”此指帝王宮禁。
侍列宿于鈎陳兮,擁太常之樞極。
列宿:群星。《史記•天官書》: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則有列宿,地則有州域。此借喻皇帝的妃子和太子。
鈎陳:星官名,屬紫微垣。後因以指後宮。
擁:擁護,擁戴。
太常:古代天子擁有的一種畫有日月星辰等圖案的旗幟。《尚書•君牙》:厥有成績,紀于太常。孔安國傳:王之旌旗,畫日月,曰太常。此借喻天子。
樞(shū)極:鬥樞與北極星,亦以喻中樞權力。此借喻天子的權威和地位。鬥樞:北鬥七星的第一星,名天樞,亦泛指北鬥。
總六龍于驷房兮,奉華蓋于帝側。
總:猶攬。
六龍:六馬。古代天子之車駕六馬,馬八尺稱龍,因用為天子車駕的代稱。
驷房:房星名。房星:星宿名,即房宿,古時以之象征天馬。
奉:侍奉。
華蓋:帝王或貴官所用的傘形遮蔽物。崔豹《古今注•輿服》:“華蓋,黃帝所作也,與蚩尤戰于涿鹿之野,常有五色雲聲(或作氣),金枝玉葉,止于帝上,有花葩之象,故因而作華蓋也。”
惟太階之侈闊兮,機衡為之難運。
太階:星名,即三台。上台、中台、下台各有二星,相比而斜上,似階梯狀,因而得名。喻指三公之位。
侈闊:廣闊。此處指嬌縱乖戾。《史記•天官書》:三能色齊,君臣和;不齊,為乖戾。三能,即三台。
機衡:北鬥七星中第三星天玑(天機)與第五星玉衡的并稱。也代指北鬥。亦比喻機要的官署或職位。此處借喻天子的旨意。
懼魁杓之先後兮,遂隆集于河濱。
魁杓(biāo):北鬥星七星中首尾兩星的合稱。張守節正義:“魁,鬥第一星也;杓,東北第七星也。”《淮南子•天文訓》:“鬥杓為小歲。”高誘注:“鬥第一星至第四為魁,第五至第七為杓。”故魁杓亦指北鬥七星。
先後:謂前後變化。
集:止。
河濱:指黃河邊。求出補吏,為河内太守。河内,指河南黃河以北的地區。
遭陽侯之豐沛兮,乘素波以聊戾。
陽侯:傳說中的水神。能興風作浪,造成災害。高誘注:“陽侯,陵陽國侯也。其國近水,㲻(溺)水而死,其神能為大波,有所傷害,因謂之陽侯之波。”古代傳說中的波濤之神。亦借指波濤。
豐沛:盛多貌,此指波濤洶湧。
素波:白色的波浪。
聊戾:義不詳。《古文苑》章樵注:人言沸騰,為己阻蔽。龔克昌《全漢賦評注》:船在水中動搖不前。
得玄武之嘉兆兮,守五原之烽燧。
玄武:二十八宿中北方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的合稱,以其排列之形如龜而得名。《史記•天官書》:“北宮玄武。”亦指古代神話中的北方之神,其形為龜,或龜蛇合體。多指代北方,位于北面的事物,多冠以“玄武”之名。
嘉兆:好兆頭。
五原:五原郡。
烽燧:即“烽火”。古代邊防報警的兩種信号,白天放煙叫“烽”,夜間舉火叫“燧”。
二乘駕而既俟,仆夫期而在途。
乘(shèng):車輛。古代稱兵車,四馬一車為一乘。
既:已。
俟:等。
仆夫:車夫。
期:期待。
馳太行之嚴防兮,入天井之喬關。
太行:太行山。
嚴防:嚴密防守之處。此指險要的關隘。
天井:天井關,又名太行關。在今山西晉城縣南太行山頂,因關南有天井泉三處得名。形勢險峻,當太行南北要沖,曆代為兵争要地。
喬:高。
曆岡岑以升降兮,馬龍騰以超摅。
岡岑:山巒。
龍騰:如龍飛騰。《淮南子•兵略訓》:“鸾舉麟振,鳳飛龍騰,發如秋風,疾如駭龍。”
超摅:騰躍貌。
舞雙驷以優遊兮,濟黎侯之舊居。
舞:猶言馳。
驷:同駕一輛車的四匹馬。或駕四馬之車。
雙驷,謂“二乘”。
優遊:悠閑自得貌。
濟:度過水流。此指到達。
黎侯:黎國的君主。在今山西長治縣(晉城市以北)西南,商末被周文王所滅。
心滌蕩以慕遠兮,回高都而北征。
滌蕩:蕩洗,清除。
高都:高都縣。古縣名。漢置。治今山西晉城市。
劇強秦之暴虐兮,吊趙括于長平。
劇:甚。
暴虐:兇惡殘酷。
長平:古城名。故址在今山西省高平縣(晉城以北為高平,高平之北為長治)西北。戰國時秦白起曾大敗趙括﹐坑殺趙降卒四十馀萬于此。
好周文之嘉德兮,躬尊賢而下士。
好:喜好,喜愛。
周文:周文王。
嘉德:美德。
躬:親身,親自。
下士:屈尊以下交賢士。
骛驷馬而觀風兮,慶辛甲于長子。
骛:馳。
觀風:謂觀察民情,瞭解施政得失。語出《禮記•王制》: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
辛甲:西周初年史官。原為商臣,多次勸谏纣王,不被采納,遂離商到周,任太史,亦稱辛尹。封于長子。曾命百官各為箴辭,勸戒國王。《左傳•襄公四年》載有《虞人之箴》,傳為當時百官所作箴之一。劉向《别錄》曰:“辛甲,古殷之臣,事纣。蓋七十五谏而不聽,去至周,召公與語,賢之,告文王,文王親自迎之,以為公卿,及武王定天下,封之于長子”。長(cháng)子,今山西長子縣。
哀衰周之失權兮,數困辱而莫扶。
數:屢次。
困辱:困窘和侮辱。
執孫蒯于屯留兮,救王師于餘吾。
執:捕獲,抓獲。
孫蒯(kuǎi):春秋末衛國大夫。孫蒯因侵略曹國而遭憎恨,曹國向晉國控訴。于是晉國趁孫蒯、石買出使晉國時,在長子拘捕了石買,在純留拘捕了孫蒯。
屯留:即“純留”。今山西省屯留縣南。《左傳•襄公十八年》:“晉人執衛行人石買于長子,執孫蒯于純留。”
餘吾:晉邑名,在今山西屯留縣西北三十裡。《水經注》……《上黨記》:純留縣有餘吾城,在縣西北三十裡,即徐吾也。
過下虒而歎息兮,悲平公之作台。
下虒(sī):地名。《漢書•地理志》:銅鞮有上虒亭、下虒聚。銅鞮:古邑名,即今山西省沁縣南古城,漢代屬上黨郡。
平公:晉平公。春秋時晉國國君,名彪。悼公子。立三年,率諸侯軍援魯攻齊,圍其都。四年,與諸侯會于督揚,相約大毋侵小。厚賦斂,不恤民力,喜淫樂。政歸趙、韓、魏三家。在位二十六年。
台:指宮室台榭等。
背宗周而不恤兮,苟偷樂而情怠。
背:違反,背離。
宗周:指周王朝。因周為所封諸侯國之宗主國,故稱。
恤:憂慮。
苟:貪求。
偷樂:貪圖享樂。
怠:輕漫,驕傲不敬重。
枝葉落而不省兮,公族阒其無人。
枝葉:枝和葉,此處比喻公族。
阒(qù):寂靜;空虛。《周易•豐》:窺其戶,阒其無人。
日不悛而愈甚兮,政委棄于家門。
悛(quān):悔改,改變。《廣雅》:悛,更也。
委棄:丢掉。
載約屦而正朝服兮,降皮弁以為履。
載:裝飾。
約:章樵《古文苑》注:約,當為“絇”(qú),古時鞋上的裝飾物。
屦(jù):鞋子。用麻、葛等制成的單底鞋。《說文》:屦,履也。段玉裁注:“今時所謂履者,自漢以前皆名屦。”
朝服:君臣朝會時穿的禮服。舉行隆重典禮時亦穿着。
皮弁:古冠名。用白鹿皮制成。《周禮•春官•司服》:“視朝,則皮弁服。”孫诒讓正義:皮弁為天子之朝服。弁(biàn): 古時的一種官帽,通常配禮服用(吉禮之服用冕)。赤黑色布做叫爵弁,是文冠;白鹿皮做的叫皮弁,是武冠。後泛指帽子。
履(lǚ):本義踐踏。後亦指鞋。《說文》:履,足所依也。按,古曰舄,曰屦,漢以後曰履。今曰鞋。
寶礫石于廟堂兮,面随和而不視。
寶:以……為寶。
面:通“偭”,違背。
随和:指随侯珠和和氏璧。《楚辭•九懷•陶壅》:瓦礫進寶兮,損棄随和。
始建衰而造亂兮,公室由此遂卑。
建衰而造亂,謂建造衰亂。
卑:衰微。
憐後君之寄寓兮,唁靖公之銅鞮。
寄寓:借住,暫居。
唁(yàn):吊喪,對遭遇喪事表示慰問。
靖公:晉靖公,最後一代晉君。靜公二年(公元前376年),韓、趙、魏三國瓜分了晉國公室僅有的土地,廢靜公為庶人。并将晉靜公和晉國公室遷到屯留。晉國徹底滅亡。《史記•晉世家》:靜(靖)公二年,魏武侯、韓哀侯、趙敬侯滅晉後而三分其地。靜公遷為家人,晉絕不祀。
銅鞮(dī):春秋晉邑名。在今山西省沁縣 南。晉平公曾築銅鞮宮于此。 漢置縣,治所在今山西省沁縣南。
越侯田而長驅兮,釋叔向之飛患。
侯田:疑為“侯甲”,侯甲水,又名侯谷水、胡甲水。即今山西祁縣東昌源河。源出山西平遙縣東南,向北縱貫祁縣境入汾河。
釋:免除。
叔向:姬姓,羊舌氏,名肸,字叔向,春秋後期晉國賢臣,政治家、外交家。出身晉國公族,曆事晉悼公、平公、昭公三世,為晉平公傅、上大夫。
飛患:猶言飛來之橫禍。此謂晉大夫祁奚求情範宣子免除叔向所遭橫禍之事。
悅善人之有救兮,勞祁奚于太原。
善人:指叔向。
《左傳•襄公二十一年》:秋,栾盈出奔楚。宣子殺箕遺、黃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罴。囚伯華、叔向、籍偃。……于是祁奚老矣,聞之,乘馹而見宣子,曰:「《詩》曰:『惠我無疆,子孫保之。』《書》曰:『聖有谟勳,明征定保。』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将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鲧殛而禹興。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無怨色。管、蔡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子為善,誰敢不勉?多殺何為?」宣子說,與之乘,以言諸公而免之。
何叔子之好直兮,為群邪之所惡。
叔子:指叔向。
賴祁子之一言兮,幾不免乎徂落。
祁子:指祁奚。
徂落:死亡。徂,通“殂”。
䨥美不必為偶兮,時有差而不相及。
䨥(huò):同“雙”。
偶:通“遇”,遇合,得到賞識。
雖韫寶而求價兮,嗟千載其焉合。
韫(yùn):蘊藏,包含。
焉:哪裡。
昔仲尼之淑聖兮,竟隘窮乎蔡陳。
隘窮:困厄窘迫。
《孔子家語•困誓》:孔子遭厄于陳、蔡之間,絕糧七日,弟子綏病,孔子弦歌。
彼屈原之貞專兮,卒放沉于湘淵。
貞專:堅貞專一。
卒:終。
放沉:猶言流放沉水。
何方直之難容兮,柳下黜而三辱。
方直:端方正直。
柳下:指柳下惠。
黜(chù):降職,罷免。
柳下惠:即展禽,字季,為魯大夫,字季,因封邑在柳下,谥惠,又稱柳下惠。
《論語•微子》:“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 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蘧瑗抑而再奔兮,豈材知之不足。
蘧瑗(qú yuàn):即蘧伯玉。春秋時衛國人,字伯玉。靈公時大夫。外寬而内直,直己而不直人。
抑:抑制。此指被……抑制。
材知:即才智。知,通“智”。
《論語•衛靈公》:子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公元前559年四月,孫林父驅逐衛獻公,蘧伯玉出走避禍。事見《左傳•襄公十四年》。
公元前547年,甯喜欲讨伐孫氏、迎回衛獻公,與蘧伯玉商議。蘧伯玉答複:“不得聞君之出,敢聞其入?”随後再次出走避禍。事見《左傳•襄公二十六年》。
揚蛾眉而見妒兮,固醜女之情也。
蛾眉:美人細長而彎曲的眉毛,如蠶蛾的觸須,故稱為蛾眉。《詩經•衛風•碩人》:“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情:指本性。
曲木惡直繩兮,亦小人之誠也。
惡:憎惡。
直繩:木工打直線的墨線。
誠:誠心。
以夫子之博觀兮,何此道之必然。
夫子:指叔向、孔子、屈原等人。
博觀:廣泛地觀察或觀覽。
空下時而矔世兮,自命己之取患。
空:徒。
下時:猶言鄙視當時的社會。
矔(guàn):《說文》目多精也。《玉篇》轉目貌。《揚子•方言》梁益之間,瞋目曰矔,轉目顧視亦曰矔。
命:使。
取:遭。
悲積習之生常兮,固明智之所別。
積習:長期形成的習慣。
生:本性,天性。
别:辨别,區别。
明智:明智之士。
叔群既在皂隸兮,六卿興而為桀。
叔群:晉國當初的受封者叔虞,是周成王之弟,名虞,字叔,故稱晉國始封君以下的曆代子孫(即公族)為叔群。
皂隸:古代賤役。後專以稱舊衙門裡的差役。
源至春秋時期的等級之說,所謂皂者:衛士也,無爵而有員額者;所謂隸者:獲罪者獄其責,即因犯罪而服役者,所以有當時有這樣的列序:
政事奴隸∶皂、隸、輿、阍、司宮、寺人,
生活奴隸∶僚、仆、台、圉、牧、豎、奴、婢、徒人。
六卿:趙氏、魏氏、韓氏、範氏、智氏、中行氏。
桀:通“傑”。
荀寅肆而颛恣兮,吉射叛而擅兵。
荀寅:亦稱中行文子。春秋時晉國人。荀吳之子。頃公時為下卿,将中軍。從趙鞅城汝濱時冶鐵賦于晉,用以鑄刑鼎。定公十五年,與範吉射伐趙鞅,圍趙鞅于晉陽。荀跞等奉公命伐荀寅、範吉射,遂奔朝歌。二十年,趙鞅圍朝歌,兩人奔邯鄲。次年,趙鞅圍邯鄲,乃奔鮮虞,旋入柏人。次年,晉圍柏人,乃奔齊。晉之範氏、中行氏遂亡。卒谥文。
吉射:範吉射。又稱士吉射、範昭子。士鞅之子。晉六卿之一。他與荀寅為姻親,前479年,荀寅之甥趙午為趙鞅所殺,荀寅不滿,遂與他聯兵攻趙鞅,趙鞅挾晉君并聯合韓、智、魏三家反擊,經過數年鬥争,他與中行氏兵敗奔齊。其地為趙鞅等四卿瓜分。(參見《左傳》定公13年)
颛恣(zhuān zì): 專橫放肆;獨自縱行。颛,通“專”。
憎人臣之若茲兮,責趙鞅于晉陽。
趙鞅: 即趙簡子,又稱趙孟。景叔之子。任晉卿,長期執掌國政。其時六卿強大,公室益卑,前514年誅滅公族祁氏、羊舌氏,分其邑為十縣,六卿各令其族為大夫。其後六卿内部互相兼并,以兵擊敗範氏、中行氏。前494年圍範氏、中行氏于朝歌,次年,在鐵地誓師,擊敗護送糧饷給範氏、中行氏的鄭兵,範氏、中行氏遂奔齊。趙氏封地進一步擴大,為此後趙國的建立奠定了基礎。
晉陽:春秋晉邑。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古城營。《春秋》: 定公十三年 (前497),“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即此。公元前453年。知伯挾韓、魏攻趙,圍晉陽,久攻不能下,趙說服韓、魏,反攻知伯,滅之,三分其地,奠定了韓、趙、魏三家分晉之局。後曾為趙國都。
轶中國之都邑兮,登句注以陵厲。
中國:指中原。此謂劉歆從河内郡(屬中原),一路向北,經太行山,到黃河河套地區的五原郡任五原太守。途中必經諸多春秋晉時舊邑。
句注:即“勾注”,句注山,古山名。又名陉嶺、西陉山。在今山西省代縣西北。因山形勾轉、水勢流注得名。又因與雁門山相接,故也有雁門山之稱。《呂氏春秋》、《淮南子》稱為九塞之一。《史記·張儀列傳》:“趙襄子欲并代,約與代王遇于句注之塞。”即此。古為北方軍事要地。
陵厲:蜿蜒貌。曹植《九詠》:“冠北辰兮岌峨,帶長虹兮陵厲。”亦作“淩厲”,形容豪氣幹雲,奮行直前。陶淵明《詠荊轲詩》:淩厲越萬裡,逶迤過千城。
曆雁門而入雲中兮,超絕轍而遠逝。
雁門:指雁門山及雁門關。
雲中:雲中郡。戰國趙武靈王置,秦時治所在雲中縣(今内蒙古托克托縣東北古城)。轄境相當今内蒙古土默特右旗以東、大青山以南、卓資縣以西,黃河南岸及長城以北地。西漢轄境縮小。此謂從雁門山西行經雲中。
超:越。
絕轍:轍,車迹。絕轍,謂沒有車輛通過的人迹罕至之地。
濟臨沃而遙思兮,忽垂意乎邊都。
臨沃:古縣名。西漢置,治今内蒙古自治區包頭市西麻池鄉古城。屬五原郡。
垂意:注意,留意。
邊城:謂五原郡。
野蕭條以寥廓兮,陵谷錯以盤纡。
蕭條:寂寥冷落,草木凋零。
寥廓:空曠深遠。
盤纡:迂回曲折貌。
飄寂寥以荒昒兮,沙埃起而杳冥。
飄:旋風,暴風。
寂寥:寂靜冷清。
昒(hū):昏暗。
荒䀛:猶言荒涼天色昏暗。
杳冥:深遠幽暗貌。
回風育其飄忽兮,回飐飐之泠泠。
回風:旋風。《楚辭•九章•悲回風》:“悲回風之搖蕙兮,心冤結而内傷。”
育:生。
飄忽:迅疾貌,輕快貌。
飐飐(zhǎn):因風吹而飄動貌,搖曳貌。
泠泠(líng):形容聲音清越、悠揚。此處指風聲。
薄涸凍之凝滞兮,茀溪谷之清涼。
薄:通“迫”,逼近。
涸凍:凍結。涸,通“冱”。冱(hù),凍結。
凝滞:停滞不動。
茀(fú):通“拂”,輕輕略過。
漂積雪之皚皚兮,涉凝露之隆霜。
漂:此處通“飄”。
皚皚(ái):潔白貌。常用來形容雪和為雪所覆蓋的事物。
揚雹霰之複陸兮,慨原泉之淩陰。
雹霰(báo xiàn):冰雹。雹:空中水蒸氣遇冷結成的冰粒或冰塊,常在夏季随暴雨下降。霰:在高空中的水蒸氣遇到冷空氣凝結成的小冰粒,多在下雪前或下雪時出現。
複:通“覆”,覆蓋。《詩經•小雅•蓼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複我,出入腹我。”
原:“源”的古字。水源,水流起頭的地方。
淩陰:藏冰的地窖。此處指冰冷的地底。
激流澌之漻淚兮,窺九淵之潛淋。
流澌:亦作“ 流凘 ”。江河解凍時流動的冰塊。澌(sī):解凍時河中流動的冰塊。
漻(liáo):清深貌,流動貌。
淚(lèi):“淚”的繁體。古代寫成“淚”時指急流貌。讀音為lì。淚和戾字古通。《張衡·南都賦》:漻淚淢汨。
漻淚:水流疾貌。
九淵:極深的水潭。其語義結構與“九臯”、“九天”同,九非實指,乃言最深處。語出《莊子•列禦寇》:“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骊龍颔下。”曹植《七啟》:落翳雲之翔鳥,援九淵之靈龜。
潛淋:暗流。
飒凄怆以慘怛兮,戚風漻以冽寒。
飒:風聲。宋玉《風賦》:有風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當之。
凄怆:凄慘悲傷。曹植《情詩》:慷慨對嘉賓,凄怆内傷悲。
慘怛(dá):憂傷,悲痛。《史記•屈原賈生列傳》: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
戚:哀。
漻:流動。
冽(liè):寒冷。宋玉《高唐賦》:紬大弦而雅聲流,冽風過而增悲哀。
獸望浪以穴竄兮,鳥脅翼之浚浚。
望浪:驚駭貌。浪,驚擾貌。
穴竄:往旁邊逃竄。
脅翼:收斂翅膀。司馬相如《長門賦》:翡翠脅翼而來萃兮,鸾鳳翔而北南。
浚浚(jùn):蹲伏,低伏貌。章樵《古文苑》注:浚與踆同,伏也。踆踆(古讀qūn):忽走忽停貌。張衡《西京賦》:怪獸陸梁,大雀踆踆。
山蕭瑟以鹍鳴兮,樹木壞而蛙吟。
蕭瑟:凄涼凋零。
鹍(kūn):古代指像鶴的一種鳥。
地坼裂而憤急兮,巨石破之嵓嵓。
坼裂:裂開。
嵓嵓(yán):高峻。引申為瘦削貌。嵓,古同“岩”。
天烈烈以厲高兮,廖䎒窗以枭牢。
烈烈:威武貌。
厲高:極高貌。
䎒(zhǎn):鳥鸷擊貌。
枭牢:空虛貌。
雁邕邕以遲遲兮,野鹳鳴而嘈嘈。
邕邕(yōng):群鳥和鳴聲。邕,通“雍”。雍雍,鳥和鳴聲。《詩經•大雅•卷阿》: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遲遲:徐行貌。《詩經•邶風•谷風》:行道遲遲,中心有違。
鹳:鳥,羽毛灰白色或黑色,嘴長而直,形似白鶴,生活在江、湖、池沼的近旁,捕食魚蝦等。
嘈嘈:聲音雜亂。
望亭隧之皦皦兮,飛旗幟之翩翩。
亭隧:亭燧。隧,通“燧”。亭燧,古代築在邊境上的烽火亭,用作偵伺和舉火報警。亭,謂建築形态,燧,謂建築功能。
皦皦:潔白明淨貌。
翩翩:飄動貌。蔡琰《悲憤詩》:“處所多霜雪,胡風春夏起。翩翩吹我衣,肅肅入我耳。”
迥百裡之無家兮,路修遠之綿綿。
迥:遠。綿綿:連續不絕貌。
于是勒障塞而固守兮,奮武靈之精誠。
勒:約束;統率。
障塞:邊防要塞。
武靈:趙武靈王。戰國時趙國國君,名雍。肅侯子。前326年即位。前307年進行軍事改革,令全國上下改穿胡服,學習騎射,由此國勢強盛,陸續攻滅中山國,破林胡、樓煩,疆域不斷擴大,北至燕、代,西至雲中、九原。
精誠:至誠,真心誠意。《莊子•漁父》:“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
摅趙奢之策慮兮,威謀完乎金城。
摅:舒展。
策慮:猶計謀。
威謀:威武而有計謀。
金城:如金屬鑄成的堅固城牆。賈誼 《過秦論上》:“ 始皇之心,自以為關中 之固,金城千裡,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
完:全。完備完整。
趙奢:趙國人,與趙王室同宗,當屆貴族。戰國後期趙國名将。 戰國八将領之一,主要生活在 趙武靈王(前324—前299年)到趙孝成王(前265—前245年)時期,享年約60餘歲。 在公元前270年的阏與之戰中,大破進犯的秦軍,因功封馬服君。
外折沖以無虞兮,内撫民以永甯。
折沖:使敵人的戰車後撤。即制敵取勝。沖,沖車,戰車的一種。
無虞:沒有憂患,太平無事。
既邕容以自得兮,唯惕懼于竺寒。
邕容:猶雍容。形容文雅大方,從容不迫。邕,通“雍”。
惕懼:戒懼。
竺寒:嚴寒。竺,通“笃”。
攸潛溫之玄室兮,滌濁穢于太清。
玄室:暗室。
滌:洗。
濁穢:污濁。亦比喻醜惡、鄙陋之事物。《史記•屈原賈生列傳》:“濯淖污泥之中,蟬蛻于濁穢,以浮遊塵埃之外。”
太清:天空。亦“泰清”、“太虛”。劉向《九歎•遠遊》:譬若王僑之乘雲兮,載赤霄而淩太清。
反情素于寂漠兮,居華體之冥冥。
反:同“返”。
情素:亦“情愫”,真情本心。劉向《九歎•離世》:“不枉繩以追曲兮,屈情素以從事。”
華體:謂虛華的軀體。
玩節琴以條暢兮,考性命之變态。
條暢:歡暢,舒暢。
考:推究。
變态:道家認為清靜無為是人之本性,是常态,而争鬥進取,勾心鬥角違背天性,謂之變态。
運四時而覽陰陽兮,總萬物之珍怪。
覽:通“攬”。
珍怪:珍貴怪異的事物。
雖窮天地之極變兮,曾何足乎留意。
窮:盡。何足:哪裡值得。
長恬澹以歡娛兮,固賢聖之所喜。
恬澹:亦“恬憺”。同“恬淡”。清靜淡泊。
亂曰:
處幽潛德,含聖神兮。抱奇内光,自得真兮。
聖神:泛稱古代的聖人。此處指聖人的精神。
抱:懷。奇:奇才,奇異。内:斂。真:真道。
寵幸浮寄,奇無常兮。寄之去留,亦何傷兮。
寵:尊貴。幸:被愛。
浮寄:沒有依托。
去留:猶言死生。
大人之度,品物齊兮。舍位之過,忽若遺兮。
大人:道德高尚的人。
品物:猶萬物。《周易•幹》:“雲行雨施,品物流形。”
齊:猶言平等對待。
舍位:猶丢棄官位。此謂劉歆從長安被貶河内太守,再貶五原太守。
遺:遺忘。
求位得位,固其常兮。守信保己,比老彭兮。
求位,謂劉歆求外補吏。得位,謂先河内太守,後五原太守。
信:真誠。
保:保持。
比:并列,并排。謂以為榜樣。
老彭:老子和彭祖。彭祖,即篯铿,傳說中遠古時人。陸終氏之子。相傳堯時舉用,曆夏至殷末,約八百餘歲,常食桂芝,善導引行氣。封于彭城,故稱彭祖。 哲學家和思想家,是先秦道家先驅之一,他對道家的貢獻非常大。代表作品《彭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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