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時代是一個資訊爆炸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裡人們獲取知識的主要困難已經徹底變了。就在三四十年前,人們獲取知識的困難還在于咨詢量匮乏,那時候的人很難得到幾本像樣的書來看,一來買不起,二來市面上能夠不受限制流通的書也不多,在那個時代裡渴望知識的人們得到一本書恨不得翻來覆去的看,還要互相借閱互相傳抄。當今世界人們獲取知識最大的難點已不再是資訊匮乏而是資訊泛濫,每人每天能夠獲取的咨詢鋪天蓋地。在這樣的時代裡想要增長知識除了要會“做加法”還要會“做減法”,學會過濾掉那些低質量的無效信息。
今天中國人獲取知識的途徑已不單是通過書本和課堂了,移動互聯所占的比例越來越大。專家們把我們的這種閱讀方式叫做“碎片化閱讀”、“文化快餐”。
大家想想看,颠覆了延續幾千年的錯誤認識!這種成果在史學界的地位就相當于伽利略推翻了亞裡士多德或者“日心說”推翻“地心說”在物理學界的地位一樣,具有重大裡程碑意義。如果有人得出了這樣的突破性成果,絕對能夠獲得“國際史學會積家曆史獎”(該獎項被稱為史學界的諾貝爾獎,至今還沒有中國人獲得過),最不濟也一定能拿到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的資助。即便是普通的曆史愛好者能夠得出對史學界有如此重大貢獻的成果,都有可能被知名大學曆史系特聘為教授,總之這種成果出現在公衆号裡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除非是那種轉述學術界重要新成果的文章,例如“據某某專家或機構的最新研究,找到了秦始皇他爸爸是呂不韋的鐵證。”
特征二:大段的邏輯推理
相信大家經常能看到很多曆史類文章,看似觀點很新穎,但是這個觀點不是靠史料或史實來支撐,而是靠邏輯推理。往往還會有一些不明真相的讀者會給出“邏輯推理很合理”的好評。
其實在曆史學科裡,邏輯推理是個相當不專業的硬傷,這叫做“想當然”。如果學曆史的人寫論文,大段大段地寫邏輯推理,一定會被導師罵得狗血淋頭。即便不是曆史專業出身,至少學過高中曆史的人大概都知道四個字叫“論從史出”。
說白了無史實的邏輯推理就是作者在憑空想象,如果高中生在答曆史題的時候整道題都在寫自己的想象,那不用說高考,恐怕連會考都通不過。這并不是說作者不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觀點要站得住腳一定要靠證據,不能靠推理。
曆史學是一門非常講究證據的學科,依賴證據的程度僅次于法庭。它不是哲學,不是一門思辯的學科,是不能靠邏輯和想象來下結論的。
如果有人要寫一篇文章論述“小明是個壞同學”,那他下面就要寫:第一,小明掀了女同學裙子,小紅可以作證;第二,小明抄了小亮的試卷,小亮的試卷就是證據;第三,小明打碎了鄰居家的玻璃,小剛的日記裡有記載……這樣才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如果這個人寫文章論述“小明是個壞同學”,然後接下來寫的理由是諸如什麼“大家設想以下……”、“假如……”這一類的句式,那大家就應該鼓勵小明去法院起訴這名小編诽謗。
當然,并不是說運用了邏輯推理的文章都是不可信的,很多曆史問題往往沒有留下足夠豐富的史料,這就需要在研究過程中以已有史料為基礎做一定的推理和假設,但是這樣的結論一定不是那種必然的句式來表述的。
拿光緒皇帝的死因之謎來舉例子吧。光緒和慈溪的死期是前後腳,所以一直以來很多人都猜測光緒是被慈禧謀殺的。後來曆史學家借助法醫學鑒定出光緒确實死于中毒,但是這個謎還是解不開。即便死因是中毒那也不能證明就是慈禧下令毒死的,也有很多人就認為是袁世凱或者李蓮英下令毒死的。
這時候你可以寫文章論述慈禧和光緒有什麼仇、什麼怨,最後結論可以是“光緒很可能是被慈禧所害”或者“慈禧或是光緒被害最大嫌疑人”,但是絕不能扯了滿篇的邏輯推理,最後下結論“光緒一定是被慈禧毒死的”或者什麼“光緒死因真相大白”。
如果大家讀到一些曆史類文章抛出一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颠覆性觀點,但是全文都是些自己的想法和推理,沒有任何史實做依托,那大家就要小心上當了,你讀的很可能是篇假文章。
特征三:用傳授知識的口吻來表達個人看法
看法人人都有,尤其是人文學科。你在菜市場随便拉住一個大媽,問問她對量子力學有什麼看法,隻要你逛的不是中科院或者清華、北大旁邊的菜市場,估計大媽們應該都沒什麼看法。可你要是采訪一下大媽們對武則天有什麼看法,估計多少都能說出來一兩句。
問題是看法不能成為結論,一個觀點要經過嚴密的論證才有可能成為結論。但是網上很多曆史文章,大家讀的時候就能讀出來作者是在以一個傳授知識的口吻來講自己的個人看法。
負責任的曆史講述者應該是什麼樣的呢?用大家都很熟悉的易中天來舉例子把,曾經的百家講壇引領了通俗講史的風潮,易中天又是其中成功的代表人物,大家如果看過易中天的《品三國》就會發現他經常是不妄下結論的,因為曆史本來就是一個很難有确定結論的學科。易中天在講到有争議的問題時候往往會列舉史學界存在的幾種主要觀點,并且逐一分析,有時給出自己傾向于哪一種看法,有時候讓觀衆自己得出自己的結論。
小編之前的文章很多也是在學習這種嚴謹的講述方式,不輕易下結論而是盡可能提供真實的史實,列舉盛行的權威觀點供大家思考。這并不是因為我沒有個人看法,發表個人看法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了,甭管對錯也不需要根據都可以稱為看法,我當然也會對很多問題有自己的個人看法。但是發表個人看法需要分場合,如果小編晚上跟幾個同學坐在大排檔撸串順便侃一侃曆史,或者發我自己的朋友圈,寫我自己的微博,我可以随便發表個人觀點,我可以說在我看來乾隆根本不是什麼“大帝”,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塗卡鉛筆,我也可以說我覺得先秦時代外星人可能來過地球。但文章發表在一個有衆多曆史愛好者關注的平台上,它的内容、觀點就會被很多人當成知識來看待,并不是随随便便一個自己想象推理出來的個人觀點都可以當成知識去兜售給讀者的。
很多博學的大家在表述自己經過充分研究得出的學術成果時,尚且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果一篇網絡小文常常武斷、主觀地妄下結論,而且把個人觀點用一種傳授知識的口吻來表述,那讀史看到這種腔調的文章也需要提高警惕了。
特征四:研究古人的心理活動
人是矛盾的綜合體,是最難研究的東西,人腦子裡的想法就更是很難琢磨了。我們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我們都很難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就更别說是死了成百上千年而且什麼都沒留下來的古人了。但是偏偏就是有很多“高科技”文章熱衷于研究死了成百上千年的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這些文章研究古人的心理用的方法主要就是“換位思考”,小編坐在屋子裡憑空想象,假如我是劉備,如果我是曹操,我會怎麼想,然後再像前文說過的那樣把這些個人想法以一種傳授知識的口吻寫成文章兜售給讀者。
我并不是想在這裡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詭辯論,我不否認人和人之間是可以換位思考的,但是并不是什麼位置都能換的。有一句話叫“屁股決定腦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他的想法是不同的,人和人所處的位置如果有天壤之别,那他們之間是很難換位思考的。
我們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二十一世紀的一個尋常人真的能把自己的想法換位到曆史上的帝王将相身上嗎?
清代兩個農婦在酷暑下幹農活,農婦甲問農婦乙:“你說這大熱的天,宮裡的皇後娘娘會在幹什麼呢?”農婦乙回答:“那還用問?肯定是躺在炕上吃柿餅兒啊!”
電影《黃金大劫案》裡有一個類似的橋段,小東北回到家看見晚飯又是地瓜(紅薯),對他老爹說:“天天吃地瓜,就不能整點上流社會吃的東西?”老爹反問:“上流社會吃啥啊?”小東北想了想說:“上流社會頓頓疙瘩湯!”
《夏洛特煩惱》裡馬冬梅讓夏洛送她一屋子的向日葵,夏洛說:“我明白,向日葵這花寓意好,象征着永遠向着太陽……”馬冬梅說:“不是,主要是因為能吃。”
人和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是有着巨大的時間、空間、文化、地位的差距,所以說古人的想法是不能靠“換位思考”來研究的。當然你有去想的自由,很多曆史學家也經常把自己放到古人的時代裡,放在古人的處境上去思考,這樣對自己的研究是有輔助作用的,但是你不能拿這個來當論據。
如此說來是不是古人的心理活動就完全沒有研究的可能和必要呢?其實不是。
在今天的前沿史學中專門就有一個新的研究領域、一套新的研究方法,叫做“心态史學”,它是在當今史學研究的頂尖學派——法國年鑒學派的引領下發展起來的,至今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簡單來說,“心态史學”就是運用心理學的知識體系、研究成果來解決曆史學研究中遇到的一些問題,是心理學和曆史學的交叉學科,絕不是用那種簡單化地“換位思考”來主觀猜測。所以說一本正經地用主觀感受“研究”古人心理的文章……當然,如果娛樂性強的話也不失為一篇好文,隻是千萬不要輕易相信裡面的結論。
曆史堂官方團隊作品 文:林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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