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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榆縣隻有一所高中，一個老師往往要帶兩三個班級的課。

　　塗阮阮雖然隻帶着高二兩個班的數學課，可有個老師請了産假，她又幫忙多帶了一個班，一時之間整個人都忙成了陀螺。

　　塗媽老是念叨着讓塗阮阮留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她嘴裡答應着，可四目望去一片啤酒肚加地中海，至此那顆思春的心也就絕了。

　　老師少，男老師更少，适齡未婚的男老師就是珍稀動物。

　　學校新來了一位體育老師，29歲，名校畢業，家在省城，還是國家一級運動員，據說得過不少獎。

　　更重要的是他還沒對象，這是接待處的老師親口透露的。

　　一時之間，辦公室裡的老師都動起心思來，年輕的女老師為自己打算，上了年紀的老教師盤算着家裡适婚的姑娘。

　　“啧啧，運動員出身，肯定是盤靓條順，聽說以前也在咱們學校念過書的，現在功成身退了就想着回報母校，多給省隊挖掘幾個好苗子。你說說，本事大，品性也好，這是不是難得？”

　　說話的孫老師是隔壁英語教研組裡的老師，今天來這邊串門子順便關心關心單身女性的婚姻狀況。放眼望去，整個數學教研組裡，單身且未婚的女性隻有塗阮阮一個。

　　“人家今天就要來學校上任了，他們體育組搞了個歡迎儀式，你也去湊湊熱鬧。”

　　塗阮阮一邊泡了兩杯枸杞紅棗茶，一邊笑了笑：“人家體育組辦歡迎會，我一個數學老師湊什麼熱鬧？名不正言不順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上趕着追男人的嗎？

　　後半句她沒說出口，師母是一片好心，隻是她自己有些怕了。

　　“你就是臉皮太薄了，我們組裡的小呂一大早就去體育組認門了。你帶份禮過去，他們還能給你趕出來啊？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我讓老肖把你帶過去，他和體育組的老師熟得很，晚上你穿條裙子……”

　　小呂全名呂燕，呂燕比塗阮阮還要大上兩歲，家在省裡，平時又會穿衣打扮，在一中人人都知道英語組裡有個花燕子。

　　老肖是孫老師的老公，數學教研組的小組長，塗阮阮的頂頭上司兼恩師，一想到肖老師那張嚴肅的國字臉，塗阮阮心尖顫了顫，連忙阻止她。

　　“師母，肖老師這兩天忙得着急上火的，小事就不要打擾他了，我自己能搞定。”

　　孫老師滿意的點點頭，扶了扶眼鏡，拉着她聊了好一通八卦才心滿意足的回了辦公室。

　　塗阮阮今年27，她自己覺得結婚還早得很，可周圍的人都在催她趕緊定下來，再過兩年邁入30就真的成了滅絕師太了。

　　新來的老師雖然好，但她也不是很眼饞，尤其聽說人家還是國家級的運動員，她就徹底地沒了想法，畢竟一個人不能掉兩次坑不是？

　　塗阮阮有個前男友，也是運動員出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實在是有些發憷。

　　晚上的歡迎會塗阮阮到底沒去，隔着窗戶，塗阮阮隻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校門，女多男少衆星拱月般環繞着，其中最高的那個大概就是新來的體育老師了。

　　2

　　星期一一大早，數學組裡格外熱鬧，隔着樓梯都能聽見裡頭傳來的動靜，還沒進門就被裡頭的人拉了進去。

　　“小塗，快來，小張老師帶了見面禮，就差你了。”

　　辦公室裡人很多，除了數學組的老師，還有隔壁英語教研組的呂燕。她踩了一雙高跟鞋，原本就不矮的個頭更加迫人，好在她身邊還站着一個男人，個子比她還要再高半個頭。

　　兩個人站在一群矮子裡頗有幾分鴕鳥誤入矮腳雞群的滑稽感，塗阮阮忍不住想笑，等到高個子的男人回過頭來，她的笑就僵在了臉上。

　　這個世界未免小得過分了，姓張，29，一中畢業，國家運動員，面前這個直戳天花闆的小張老師，不是她前男友是誰？

　　單位新來個男同事，又高又帥沒對象，定睛一看是我前男友。

　　塗阮阮愣住了，呂燕招呼她：“塗老師快過來，知道你喜歡吃蘋果，我特意給你挑了好幾個又紅又大的蘋果。”

　　兩個紅蘋果就被塞到塗阮阮懷裡，旁邊的老師鬧着起哄：“呂燕，這蘋果明明是人家小張買的，怎麼又是你挑的了？”

　　呂燕笑着捶了一拳說話的人，大大方方道：“錢是他花的，可我也是費了好大力氣來殺價，現在的商人都黑得很。”

　　辦公室裡又是一陣哄鬧，另一位當事人也不辯解，目不斜視和旁邊的老師交談。

　　看着那兩個蘋果，塗阮阮有些心梗，她扯出了一抹笑說了聲謝謝，拿起教材出了辦公室。

　　那兩顆蘋果分别被她放在了一盆多肉的兩旁，二紅争綠，難得熱鬧。

　　張越等她出了門才向周圍的老師打聽，一旁有人熱心的解釋：

　　“你别往心裡去，塗老師人很好，就是不太愛說話。哎，對了，不是說你家在省城嗎？怎麼你還在一中念過書啊？”

　　張越笑了笑：“緣分吧。”衆人見他不多說也就不再過問。

　　張越當年之所以來榆縣讀書是有原因的，他雖然是體育生，可他的文化課成績距離目标大學依舊差了一截。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人給他爸出了個主意，找個偏僻的小縣城去讀高三，高考的時候會有加分政策，個中細節不提，最終張越如願考上了A大。

　　3

　　張越是從省城裡來的插班生，他一來就引起了全班人的好奇。人還在教師辦公室裡頭，一班裡頭就鬧鬧哄哄地讨論着這位新同學。

　　張越一露面便以一米八九的身高碾壓了一班一衆矮冬瓜，更别提他腳上穿的那雙雪白的運動鞋，不染纖塵白得發亮。

　　榆縣是個小地方，下個雨就會道路泥濘寸步難行，沒人會穿一雙白鞋四處招搖。

　　班主任受了張越父親的特别叮囑，所以特意安排張越坐到了塗阮阮身邊，私下裡還囑咐了塗阮阮在學習方面多幫助他。

　　塗阮阮其實不是很樂意，但班主任對她一向很好，她也得投桃報李。

　　她是個少言寡語的女生，個子矮不說，還有點胖，穿上一中統一的藍校服，遠遠望去就像一隻過冬的企鵝，除了引以為傲的學習成績，似乎毫無可取之處。

　　身邊多了一座珠穆朗瑪峰，隻有一米五五的塗阮阮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壓力，況且這個新同桌似乎很受歡迎，一下課，周圍的同學都圍了過來，吵吵嚷嚷的鬧得塗阮阮腦殼疼。

　　幸好張越也是個話不多的人，過了兩天周圍清淨了許多，但本應該是最先熟識的同桌二人竟然一句話都沒聊過。

　　兩個人真正開始交流，還是多虧了一個包子。

　　塗家在縣上開了一家小飯館，每天早上塗媽都會從蒸籠裡掏出兩個熱騰騰的肉包，伴着一杯豆漿一起遞給塗阮阮做早餐。

　　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哪個不愛俏？塗阮阮看着周圍的女同學纖細亮眼，心生豔羨，下定決心開始節食。在給家人宣布了這個決定後，塗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塗阮阮解釋無果後，仍舊帶着兩個肉包一杯豆漿來上學，節食自然要繼續，包子本來想扔的，可旁邊突然冒出來一聲很明顯的“咕噜噜，咕噜噜”。

　　塗阮阮從同桌趴着露出的耳朵尖看到了可疑的紅色。默了默，塗阮阮抛出了友誼的橄榄枝：“我還剩下一個肉包，你……嘗嘗？”

　　塗阮阮的肉包有了去處，後來她的早餐從兩個肉包變成了三個，有時還回多帶一袋牛奶，再後來塗阮阮有了男朋友。

　　一個身高一米八九，笑起來會露出兩顆虎牙的男生。

　　4

　　數學組在四樓，體育組在二樓樓梯旁，每次上樓塗阮阮都能聽到裡頭傳出呂燕的笑，捏着嗓子，又軟又嬌。

　　這兩天，她最愛做得事便是拉上張越再叫上同事中成雙成對的小情侶一塊聚餐，或四或六，氣氛暧昧又旖旎。

　　孫老師看着塗阮阮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人家小呂動作多快，這才兩三天的功夫就和體育組混熟了臉，小張的辦公桌都是她給擦的，你怎麼就一點都不上心呢？多學學人家。”

　　塗阮阮自問學不來，也不想學，隻能笑笑不說話。

　　孫老師捏了捏鼻梁怅然若失，她那一顆牽橋搭線的月老心碎成了渣渣。

　　學校裡多了個專業能力過硬的體育老師，高層便商議着在高二整理出來一個體育班來，把那些成績一般但愛跑愛跳的學生收攏在一起，打算讓他們走體育的路子。

　　跟張越一商量，雙方都覺得可行，體育班的建設便如火如荼的開始進行，第一個問題便是班主任的人選。

　　原本是打算直接讓張越接手的，可張越表示自己也是頭一回當老師，粗枝大葉的，怕是擔不起這個重任，學校考量下來覺得也有道理，就開始在學校裡公開招人。

　　高中任務重，班主任就是個勞碌命，更何況體育生火力旺，一不小心就容易擦出火星子，是以沒多少人願意接這個攤子，其中最殷勤的莫過于呂燕。

　　體育班的事她四處拉線，又是幫着收集學生資料，又是忙着選教室訂器材。有單身且抹不開面子的女老師酸道：“人家也不搭理她，她就這麼上蹿下跳，臉皮夠厚的。”

　　呂燕愛組局聚會，這位女老師也想去湊湊熱鬧，呂燕直接給拒了，她是個直腸子說話不會拐彎追求張越的心思也擺在明處，女老師碰了一鼻子灰自此見了呂燕都沒有好臉色。

　　塗阮阮也是體育班班主任的得力候選人之一，孫老師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列出種種好處，

　　“先不說這是個和小張相處的好機會，單是工作上這也是個好機會啊！體育班對文化課要求低，主要就是多關注學生的生活方面的問題。正好你借此過渡一下，下一屆就直接可以帶班了……”

　　塗阮阮鬼使神差的報了名。

　　學校最後交給張越的名單隻有兩個人，張越心頭一緊又一松，最後露出了兩顆俏皮的虎牙。

　　5

　　塗阮阮前腳報了名，呂燕後腳就殺進了數學組，她笑呵呵的拉着塗阮阮一塊去外頭下館子。

　　塗阮阮有感來者不善，還沒想好如何推辭，恍神間就被挽着手拉去了學校門口的周記小炒。

　　呂燕翻開菜單問了問塗阮阮的口味後，大刀闊斧的點了四個炒菜一個湯。

　　塗阮阮和呂燕雖然是同期應聘的老師，可她們兩個之間的交情僅限于點頭問候，單獨出來吃飯還從來沒有過。

　　呂燕善于交際，一開始隻拿着學校裡的事情打趣，塗阮阮時不時接兩句，氣氛也算融洽。

　　一碗米飯見了底兒，呂燕才說明了來意：

　　“塗老師，其實我今天找你來呢，也不為别的，就想問問你能不能把體育班的那個名額讓出來？别誤會啊！我不是在強迫你。張老師人品好、樣貌好、家世也不差，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我呢，也有這個心思。你如果不願意就算了，大家都是同事，公平競争嘛。”

　　呂燕話說得很敞亮，事辦得也漂亮，沒有當面要求塗阮阮給個回複，一頓飯吃下來，她還搶着結了帳。

　　呂燕的敞亮讓塗阮阮的小心思無處躲藏。

　　今夜的月亮格外圓，透過窗戶，細細碎碎的撒了滿室，一如當年少女的心思，美麗卻脆弱。

　　高三是要緊的關頭，學校嚴打早戀，張越和塗阮阮的關系誰也不知道，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生生演了一出地道戰，隐秘工作做得十分到位，是以分手的時候連個勸和的人都沒有。

　　張越的目标是A大，塗阮阮的成績在一中雖然頂尖，可想要上這所全國知名的學府就勉強了些。

　　雪上加霜的是塗阮阮高考失利了，複讀很難受，異地戀的感覺更加糟糕，尤其是對方變得越來越優秀的時候，塗阮阮開始變得患得患失，就像一個擁有寶藏的守财人，忍不住想要炫耀卻又害怕别人觊觎她的财寶。

　　分手的導火索源于一通沒有打通的電話，在又一次的模考成績下來後，塗阮阮偷偷哭了許久後，晚自習前躲在角落裡給張越打了一通電話。

　　那個電話許久未接通，她心神不甯的回了教室。

　　晚自習的時候，塗阮阮又一次拿出了手機，她的QQ好友不多，張越就是置頂的那個。

　　張越的性子有些悶，空間裡隻有零零星星的幾條動态，最近一條還是他在大學門口的照片。

　　這些，塗阮阮已經看過很多遍，再次點進去的時候一條新的說說突然冒了出來，男女女都透着青春洋溢，那隻搭在張越肩頭的手各外顯眼，纖細白嫩，路燈下泛着粉色的光澤。

　　塗阮望着手機心亂如麻，桌面上的成績單如同一把利劍斬斷了她所有的猶豫不決。

　　“這次考試，有些同學過于自信了……”

　　台上的老師口沫橫飛的分析着考試成績，塗阮阮僵着手指給他發了最後一條短信後飛快的删除了他的一切聯系方式。

　　“塗阮阮同學，你怎麼了？别哭呀。一次考試代表不了什麼……”

　　就像催化劑一樣，教室裡四處都傳出了啜泣，老師歎了一口氣，輕輕合上了教室的門。

　　6

　　塗阮阮逃了，學校裡打算派幾個年輕的老師去省裡學習交流一個月，她悄悄報了名。

　　孫老師氣她不争氣：“好好的機會你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了？學校年年都有交流的機會，你之前又不是沒去過？”

　　塗阮阮無言以對，隻能笑着說：“這次不是去省重點嘛。”

　　孫老師搖了搖頭離開：“唉，你這孩子，也不曉得争一争。”

　　平心而論，呂燕是個好姑娘，樣貌好，條件也好，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縣上還有兩套房。

　　塗阮阮家裡就差很多，父母連高中都沒畢業，早些年她家還經營着一個飯館，後來因為經營不善鋪子也關門了。

　　她拿什麼去争呢？

　　他們去的是省裡的重點高中，年年的省狀元都出在這裡，深秋的季節裡，學校裡處處都透着緊張和肅殺，塗阮阮很享受這種忙碌而充實的生活，這讓她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所有旖旎的心思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十二月份天氣徹底冷下來了，餐廳裡鬧哄哄暖洋洋，塗阮阮掀開簾子就感受到了一陣暖風撲鼻而來。

　　教職工餐廳在三樓，她在樓梯口剛轉了個彎就看見了張越正和一群老師坐在一張桌子上一塊兒吃飯，她下意識的轉了個身，去了二樓的學生餐廳。

　　二樓人也多，她一邊排着隊一邊胡思亂想。

　　兩個月了，體育班的班主任想必已經定下來了，呂燕性子開朗想必很得人心……他也應該很滿意吧……

　　張越一早就看見了塗阮阮，在餘光裡目睹了她上樓吃驚又轉身的一連串動作，跟着她到了二樓，就看見她站在一排學生後頭緩緩向前移。

　　最前頭的電子牌上明晃晃的飄過一個菜名——芹菜炒肉。

　　塗阮阮最讨厭吃芹菜，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這麼大的四個字都沒瞧見，

　　趁着大錯尚未鑄成，張越過去及時把她拽了出來。

　　塗阮阮出了隊，後頭的學生眼疾手快地補了她的缺。

　　她有些惱火，張越指了指前頭的電子牌，“你什麼時候喜歡吃芹菜了？”

　　張越的長相确實齊整，黑短發、長眼睛、還有那似有若無的虎牙，不笑的時候看着嚴肅認真，笑起來又透着一股孩子的純真。

　　此刻，他一臉好笑的望着自己，塗阮阮心頭的火氣一下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她有些不自在。

　　“你……來這裡開會？”

　　張越說：“學校買的器材出了點問題，我來看一下情況。這會兒人多，我帶你出去吃吧。”

　　塗阮阮剛想拒絕，張越就搶先說：“都是老熟人了，給個面子呗？”

　　話都到了這個份兒上，再拒絕就顯得她小肚雞腸。

　　附近的小飯館挺多，兩個人随便找了一家坐下，木質的餐桌上鋪着米黃色的桌布，看着幹淨整潔。

　　塗阮阮低着頭假裝翻看菜單，頭頂的視線似有若無，漸漸讓感到了她難堪，為了擺脫它，她忍不住問：“呂燕呢？她沒有來嗎？”

　　張越拎着茶壺倒了兩杯熱水，“呂老師忙着陪男朋友，來這裡幹嘛？”

　　“男朋友？”塗阮阮有點吃驚：“哪裡來的男朋友啊？”

　　張越面上波瀾不驚，“你不知道嗎？談了兩三年了，是和我一個隊裡的師哥。”

　　塗阮阮越發迷惑：“她不是喜歡你嗎？”還說要公平競争來着。

　　後半句她沒說出口，但心裡就像被貓撓了一樣，癢癢的，帶着些許雀躍。

　　張越歎了一口氣：“你那麼聰明怎麼就看不透呢？”

　　呂燕喜歡他是假的，大張旗鼓的追求他自然也是假的，本來想着刺激一下這個遲鈍的女人，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直接把人吓跑了。

　　服務員上了菜，卻沒人動筷子，塗阮阮努力的平複着心中的喜悅，随口說：“我要是聰明的話也不會複讀一年了。”

　　這話一出，塗阮阮就後悔了，沒事提什麼當年啊？

　　張越突然問：“你那時候怎麼就斷了消息呢？後來回找你，飯館也關門了。”

　　他的眼睛明亮、坦蕩、不容欺騙，輕易地讓塗阮阮再一次淪陷。

　　7

　　榆縣總是會下雨，一到秋季便會陰雨纏綿，細雨不斷地沖刷，形成一道道土黃色的溪流。

　　張越的白鞋很快布滿泥漿，他步履匆匆心裡帶着喜悅和忐忑，他有八個月沒有見到塗阮阮了。

　　在高原上，八個月緊張的封閉訓練一舉幫他擒獲了大運會的銀牌，0.4厘米的差距讓他敗北。

　　這個成績很不錯，而這塊銀牌他想送給一個人。

　　去高原的前一晚，所有人都很亢奮，兩紮啤酒配着小龍蝦喝得很是暢快，一群人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襪子手機四處飛，張越是在大胡的兜裡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緊接着便看到了分手的短信。

　　那一條說說隻是大胡喝醉後又拿錯了手機才搞出來的烏龍，可偏偏時間上這樣湊巧，他馬上就要去機場，一下飛機手機就會被要求上交，他打了最後一個電話仍然顯示無法接聽。

　　回來後再向她道歉吧！如果能拿到獎牌她一定很高興。

　　隻是可惜，時不待人，原本的小飯館拉上了卷閘，碩大的招牌經曆過風吹日曬後也變得破破爛爛，隐約隻看見一個塗字。

　　至此塗阮阮這個人退出了他的生活，直到一年前偶然在師哥的手機上看到了隻露出半張臉的人。

　　“所以你就聯合了呂燕來騙我？”塗阮阮感覺很不可思議，這是哪裡來的緣分。

　　“我們兩個清清白白。”張越一臉鎮定，還有心情開玩笑，“誰曾想你這麼不經吓。半道兒直接跑了，害得呂老師愧疚了三個月。”

　　塗阮阮有些不好意思，她扭頭看向窗外。

　　怎麼一直沒有發現呢？今天的陽光這麼好，照在身上暖到心裡。

　　8

　　呂燕要回省裡去了，臨行前，她還專門給塗阮阮道了歉。

　　塗阮阮到底還是接手了體育班。

　　周圍的老師都發現了一股子不同尋常，不知道從哪天起，小塗老師身邊多了一個人。兩個人同進同出，就連下班的時候張越都會繞到四樓來接人。

　　孫老師嗅覺靈敏，塗阮阮隻能坦白從寬。

　　孫老師抱着保溫杯感覺很欣慰：“我就說嘛，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樣。”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呢？

　　塗阮阮有些納悶，孫老師隻笑笑不說話。

　　張越又來接塗阮阮一起下班，她仔細的盯着對方的眼睛想要看個清楚。

　　褐色的瞳孔泛着水光，黑色的瞳仁深處有一抹亮色，裡面似乎藏着小小的她。

　　塗阮阮看着看着就笑了，裡面藏着的小人也跟着笑，漸漸地離她越來越近，輕淺的呼吸輕輕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第一屆體育班的學生都要畢業了，這些學生塊頭雖大但很乖巧，成績不高卻足夠認真，意外很省心。

　　最後一次班會上，張越作為主教練上台緻詞，下面的學生正襟危坐喜氣洋洋，隻有塗阮阮紅着眼圈萬分不舍。

　　一束玫瑰花就這樣毫無防備的送到了眼前，張越向她求婚了。

　　歲月深深深幾許，情義綿綿綿何年。

　　他們終将擁抱彼此，共度餘生。

　　番外

　　婚禮的前一周，張越在大學寝室的微信群裡發出了婚禮邀請。

　　原本冷清的四人群瞬間炸鍋，當年因為手賤而被揍的大胡摸了摸似乎依舊隐隐作痛的腮幫子，發出了由衷的祝福。

　　塗阮阮倚在張越身邊看着群裡四個人回顧往昔，突然很好奇當年那隻手到底是誰的。

　　她催促着張越問一問，張越沒辦法隻好翻出照片問大胡，可大胡也是一臉懵圈。

　　倒是許睿眯着眼睛放大了照片，盯着那跟圓滾滾的小拇指看了許久，恨恨地看了一眼身邊躺着的徐拙。

　　這女人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原标題：《包子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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