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林,你跟我來一下會議室。”
我的頂頭上司陸昭玺敲了敲我的辦公桌,一雙陰沉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看着我。
我吓得一個手抖,正在刷短視頻的手機掉到了桌子底下。
完蛋了!
我擡頭看着這位大齡離異老帥哥,不知道這位瘟神是不是抓到了我上班摸魚,慘了,這個月績效要涼涼!
我非常忐忑的跟着陸昭玺進了會議室,關門之後,我想解釋一下。
可電光火石之間,陸昭玺突然抱住了我!
一股陌生男人的氣息混合着淡淡的煙草味毫無預兆的襲來!
他的唇與我唇一觸即分!
他可是我的領導!
這是什麼職場潛規則嗎?
上班摸魚被抓,我被總裁叫去訓話,可剛進門他竟作勢要親我……
我的思維突然發散了,我感受着陸昭玺身上用料極好的大衣,這一件外套估計要我好幾個月的工資,還有那莫名高檔的煙草味,他一呼一吸之間,就能花掉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如果我被潛規則了,是不是再也不用過現在的苦日子?
片刻,我用力的把這些念頭驅逐出自己的腦子。
“我有男朋友了,陸總!”
我猛然推開陸昭玺,用最後的良心喊出這一句話。
陸昭玺沒有一點慌亂,或者氣惱,哪怕是一點點做賊心虛都沒有。
他隻是很淡定的看着我,然後拿出來我叫不出牌子的一種細雪茄,慢慢點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楚瑜。”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我比他還緊張,激動的呼吸起伏不定,“你這樣是不道德的!”
“道德能帶給你什麼?讓你住在十平米的地下室暗無天日嗎?還是讓你每天把一份超市的午飯拆成兩頓吃?”
陸昭玺的話像刀一樣的銳利。
我握緊拳頭,想守住自己的尊嚴,但尊嚴能換幾個錢?
其實我并不是從小家裡窮,才這樣省錢,恨不得把一塊錢掰成八半花。
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我的男朋友宋遠決定在帝都買房,我們所有的生活全都為攢齊首付這件事讓路。
我和男朋友宋遠是同鄉,家裡住的不遠,彼此也多少知道一些,我剛念大學的時候,他是迎新的學長,對我處處照料,慢慢的我被這個細心照顧我的大男孩打動,我們情投意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他畢業之後決定離開家鄉,去北漂實現夢想。
我原本對于北漂這件事有些猶豫,但宋遠經常會給我發帝都的照片,看着那些小鎮沒有的高樓大廈,燈紅酒綠,我确實有些動心了。
但我也聽說了大城市消費很高,尤其是租房子的費用更加離譜,好多人一個月的房租都得需要我爸媽一個月的工資了。
我把這些擔心說給宋遠聽。
宋遠隻說讓我放心,我隻需要出錢買一張到帝都的火車票,其他事一切有他。
但等我真的買了火車票,跟他來到他租的房子裡,我簡直驚呆了!
與其說這是一個房子,還不如說這是一個倉庫!
這是一個高樓中的地下室,被看起來很不結實的隔闆分割成十平米的小格子。
整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裡,除了一張床,幾乎什麼都放不下。
宋遠看着我笑:“楚瑜,為了能接你來,我特意加錢租了一個單間,條件是比較簡陋,但在帝都能租單間已經算不錯了!”
我震驚的看着宋遠,又看着這間沒有窗戶也沒有光的地下室,這算還不錯嗎?
但看着宋遠期待我表揚他的神情,我隻得咽下一肚子抱怨。
“那個...我想用一下洗手間。”
宋遠給我指了一下方向。
我走進那個還是蹲坑的髒亂差洗手間,正猶豫着該怎麼用。
突然門被狠狠推開,我被推得一個踉跄,站穩之後,我看見一個光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漢正要解褲子。
當場我就吓蒙了!
“啊!”我的尖叫很快在這毫不隔音的違建地下室高調傳開。
2
“哎呀,楚瑜,你沒鎖門啊?”宋遠對着那大漢露出歉意的微笑,“強哥,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沒住過合租房,不知道規矩。”
“都住這了,還裝什麼牛B?”那個強哥咒罵了一聲,卻不是很想惹事,他剛才也隻是想用一下洗手間,他罵罵咧咧轉身就走了。
我幾乎崩潰了,真沒想到這裡是個公用廁所,明白了什麼情況之後,我也感覺非常尴尬,連洗手間也不想用了。
宋遠陪着笑,拉我回去屋裡,“小瑜,你别不高興,一會我帶你出去吃點好的,你去飯店用洗手間吧。”
我委屈得快要哭出來,“宋遠,我們能不能不住這裡?我從家裡還帶了一點錢,我們湊湊錢,住個至少有窗戶有陽光的房子吧?”
宋遠斜着眼睛瞧着我,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有陽光的房子?楚瑜,在這個大城市,每一寸陽光都标好價格,你不存夠錢,根本想都不要想!”
我無語又不解的看着宋遠,我不明白當初在大學意氣風發的他,為什麼現在會變得這麼物質,這麼小市民姿态?
宋遠也不顧我對他複雜的眼神,拉着我出門,進了一家連鎖漢堡快餐店。
我沒想到他說得吃一頓好的,指的是吃漢堡。
更離譜的是,他隻點了一份套餐。
“小瑜,這一份套餐又有漢堡又有薯條,你肯定吃不完,我不太餓,跟你一起吃點就行了。”
我完全不理解宋遠為什麼要這麼省吃儉用。
于是把那一份套餐推到他面前,自己又去點了一份。
宋遠的臉色立刻變得不太好看了,“小瑜,我們現在步入社會了,要對自己負責,你不能這樣亂花錢。”
我壓抑着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略微拔高了聲音:“宋遠,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變得這麼小氣?我就是點了一份快餐,算亂花錢嗎?我想住有陽光的房子,不用跟别人共用洗手間,我錯了嗎?”
我說完這些話,店裡的人紛紛對我側目,那裡面有嘲諷,也有同情,更多的人眼神中隻有複雜。
我那時候還不懂,工作一年多之後,我才知道他們表達的是社畜對社畜的同情。
宋遠見我真的生氣了,這才輕聲哄我:“小瑜,我這麼省錢,全都是為了你!你看這帝都這麼繁華,電影院、外賣、商品街這麼方便,你難道不想在大城市站穩腳跟嗎?我們兩個人得省錢首付!在這買一個你喜歡的那種有陽光的房子啊!”
“啊?”我之前從來也沒有想過這麼多,但聽到宋遠這麼說,才知道他過得這麼不容易是為了我們兩個人的未來。
他都犧牲到這個地步了,我也不應該太嬌氣了。
我從快餐店的窗戶往外面看,滿城金碧輝煌,人們步步匆匆,在其中,有多少人擁有自己的房子呢?
“小瑜,你願意跟我一起努力吧?”宋遠笑着看着我。
我當時是怎麼回答的?是堅定的回答了“我願意”?還是半推半就的點了頭?
此時此刻,站在陸昭玺面前,面對這位陸總剛才的擁抱。
我突然對自己當初的回答沒那麼堅定了。
“我聽他們說,你過得這麼省,是為了買房?”陸昭玺的雪茄抽了半隻,他才又開口。
“啊,是。”我亂了陣腳,不知道陸昭玺怎麼會跟我想到一處去。
“小瑜,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帝都土著,我生下來就有房子,跟我在一起,你就能直接住。”
陸昭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陷阱裡的小白兔。
我咬着牙,我也明白我和宋遠拼了命努力過苦日子,用五年、十年、二十年換來的終點,隻不過是一些人的起點。
“我到現在也沒明白你的意思,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問。
“很簡單,楚瑜,我想跳過那些步驟,我不想跟你有明确的關系,但想和你發生關系,換句話說,我想包你。”
陸昭玺對我吐了一口煙氣。
我被他的無恥言論驚呆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突然,我的手機瘋狂震動,給我打來電話的人正是我的男朋友:宋遠。
3
看到宋遠的名字,我淩亂不堪的内心猛然被良心譴責。
我不管不顧的給了陸昭玺一耳光,惡狠狠的罵了一句:“渣男,包你妹!”
然後我推開會議室的門,直接跑出了公司。
我根本沒考慮後果,但沖出公司大門,外面深秋的冷風突然讓我冷靜了一些。
宋遠的電話又拼命呼叫着我。
我茫然的接起電話,宋遠的聲音傳來:“小瑜,你們這個月績效什麼時候發啊?”
“怎麼了?”
“沒什麼,我有用錢的地方,想問問你績效什麼時候發,這個月的夥食費你出行嗎?”宋遠問得理直氣壯。
“我...我...”
我剛抽了陸昭玺一耳光,能不能繼續留在這工作都不知道,更别說績效的事情了。
“問你話呢?到底什麼時候發錢啊?我這有點着急。”宋遠催促着。
我猶豫了幾遍,還是木讷的回答:“應該是月底吧,這才月初還早着呢。”
“沒事,我們堅持一下吧。”宋遠得到了答案,匆匆的挂斷了電話。
我的心已經一片冰冷,我被職場騷擾了,但我的男朋友卻隻關心我這個月還能不能開到績效!
我不想把這些糟心事告訴家裡人,還跟好閨蜜們相隔千裡,隻得蹲下來抱住自己,連哭泣都是小聲的壓抑着。
哭了半小時,我又收到了同事讓我交表的微信,左思右想,我還是不能砸了自己的飯碗,我不能失業,連失業到找工作期間的生活費我都沒有給自己留!
回到辦公室,陸昭玺沒有再從他的辦公室出來,倒是隔壁同事小琪遞給我一張陸昭玺的名片。
“陸總說你那個業務,想好了要做就随時聯系他,行啊,小瑜,你都能獨立聯系業務了。”
我心裡有苦說不出,一句辭職卡在喉嚨吐不出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飛也似的回到我住的地下室,此時此刻這裡陰暗的環境也能多少帶給我一點安心了。
宋遠不在家,往常他回來比我早一點,今天可能是加班了。
我頹廢的癱在床裡,打開手機想查看一下我跟宋遠的存款,計算一下,如果我辭職能不能擠出一點錢來作為生活費。
這些錢存在了宋遠的賬戶,但是為了讓我安心,他把那張卡的手機銀行登錄在了我的手機上,所以我時常就能看到存款的狀況。
但我今天打開手機銀行,驚得瞬間跳起來!
手機顯示這張銀行卡的餘額:233元!
整整十萬塊都消失了,那是我到北京以來和宋遠存的所有錢!是我連晚飯都舍不得買,一塊錢一塊錢存下來的!
我慌得心砰砰直跳,連忙打電話給宋遠,準備商量一下要不要報警。
宋遠很久才接電話,我慌張的說出了卡裡錢消失的事情。
“小瑜,那個...我哥們要買房結婚,我想着這是大好事啊!可是他差十萬塊錢首付,這可是我最好的哥們,我就把我們存的錢借給他了,哎,你放心啊,他一定還!”
“再說我今天不是問你了嗎?你們績效月底就發了,你這幾天将就一下,吃點饅頭!”
我聽到他的話,如遭雷劈。
而後宋遠那邊的傳來催他吃串喝酒的聲音。
“不說了小瑜,等我晚點給你帶點羊肉串,改善一下夥食!”宋遠理所應當的挂了電話,生怕我再多說一句,顯然他不想在兄弟面丢了面子。
他不想沒面子,可是我連裡子都沒有了!
那筆錢裡不僅有我的血汗錢,更有我這個月的生活費啊,他連問都不問我就借給了兄弟,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不顧地下室的不隔音,嚎啕大哭!
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我想和宋遠分手!
就在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房東突然“哐哐哐”的砸門,“小宋?我們這地下室隔闆間屬于違建,上面說不能再出租了,得整改,你們馬上搬出去吧,今晚就搬走,别害我吃罰款,否則房租我可不退啊!”
我整個人都懵了,半夜十點鐘了,我能搬到哪裡去?流落街頭嗎?
4
我心裡再恨宋遠的無情無義,也隻能再毫無氣節的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搬家。
房東接連把地下室的四五戶都敲了出來,看着我們搬家。
每戶人家都有着自己的無奈,昏暗的燈光之下,我們就像來帝都讨飯的餓鬼一樣凄慘。
宋遠趕回來的時候,房東已經很不耐煩了,将我沒收拾好的行李往門外扔。
“我說了啊,再不整改我是會被罰的,你們快走吧!”
我呆若木雞的站在一堆破爛中,然後麻木的收撿。
宋遠跟房東罵做一團,但是也無可奈何,即使是對于這個陰暗的地下室,我們也不是主人,隻是過客,說被攆走就被攆走了。
過了幾個月我刷新聞才知道,這一次整改,波及的面很廣,許多像我們這樣的北漂無奈之下,都返回了老家,我們在這個城市揮灑青春和熱血,但其實什麼都留不下。
帶着本就不多的行李,我跟宋遠真的流落街頭了。
午夜的帝都依舊是車水馬龍,我真的好羨慕這些車,他們都有一個歸處,但我現在連一片遮在頭上的瓦都沒有。
原本我跟宋遠是有存款可以度過眼前的危機,但他恰好全都借給了好兄弟,我們現在一點錢都沒有。
宋遠死撐着不願意給家裡打電話求助,旁敲側擊的讓我問家裡要錢。
可其實我倆的家境差不多,都是本本分分務農的家庭,誰都是小門小戶,再說這大半夜的我給我媽打電話要錢,我這做女兒的也太不孝了。
最後宋遠提出,不行就去公園先湊合一晚上,明早我們再找新的房子。
我譏諷的看着他,覺得那個在大學校園裡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男人已經死了,眼前的隻是一個無能又不自省的軀殼。
我走投無路,想着幹脆買一張票回老家算了,所以拿出手機看火車票,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
是陸昭玺。
鬼使神差的我接起了他的電話。
“楚瑜。”陸昭玺的聲音很低沉好聽,還帶着一絲醉意。
“陸總,你有事嗎?”我極力控制着語氣中的顫抖。
“楚瑜,我想過了,我今天的措詞也許讓你不能接受,但我并不是想傷你自尊,對于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有的時候被包,比做别人的女朋友更好,如果你不喜歡我今天的話,我可以換一個說法,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陸昭玺或許并不清醒,但在這讓我崩潰的夜晚,他給了我一根救命的稻草。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對我說被包比做正牌女朋友更好,我肯定翻一個大白眼。
但此時此刻我好像有點明白,我作為宋遠的女朋友,此時流落街頭,但如果作為陸昭玺的名義女友,或許我就不用受到這些凄慘的待遇。
我承認,我的道德感、我的良心動搖了。
“陸昭玺,我同意了,你能來接我嗎?我今晚沒住處過夜。”我自甘堕落似的說出這句話。
陸昭玺遲疑了一下,可多年來的社會經驗讓他并沒有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多問,他隻是肯定的回答“好”。
我把定位發給了陸昭玺。
宋遠早就聽見了我的話,驚得瞪大雙眼,“楚瑜,你什麼意思?誰來接你?男的女的?”
我看着我的初戀,眼睛發酸。
我想守着愛情,但我也想吃一頓有菜有肉的飯,我也想洗一次不用擔驚受怕的澡,我想早上醒來看到陽光而不是晝夜不分,那遙遠的帝都房子,我就算拼了命也恐怕無法到達了。
“宋遠,我們分手吧。”我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楚瑜,你就因為我把錢借給兄弟,就要跟我分手嗎?你也太物質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純真的女孩嗎?”
宋遠也真的發了火,今天累積的不順讓他徹底爆發,不管不顧的對我咆哮!
而我累得再也沒有力氣争辯。
也許我就是物質吧,我不想再等一個遙遠的似乎走不到的未來。
“随便你怎麼想我吧。”我無力的說道。
很快,陸昭玺的車到了,我認不出這是什麼車牌,但隐隐能感覺到價值不菲,陸昭玺喝了酒,沒有親自開車,不知道是找了司機還是代駕。
我隻拿了一個手提包,打開車門,一騎絕塵,通過後視鏡,我看見宋遠跳着罵我。
我閉上眼睛,既然進了陸昭玺的車,我也确實該罵吧。
我以為陸昭玺至少會把我帶到他家,可陸昭玺卻對着司機說:“去酒店。”
我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我真的要淪落至此嗎?我真的要出賣自己嗎?就為了一個暫時的住處,幾頓好飯?
5
陸昭玺突然輕笑出聲。
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看着他。
“楚瑜,你真把我當成老色鬼?”陸昭玺搖頭苦笑,“看你那副慷慨就義的表情?我雖然抱有目的,但不至于趁人之危,即使你隻是我的下屬,快要流落街頭,我也可以幫你一把。”
我被他弄得徹底懵了,不解的看着他,進了這輛車,我本來有覺悟要失去一切,但陸昭玺此時說出這些話,倒讓我看不透這個人了。
“楚瑜,我不是毛頭小子了,男女之間的事,如果到了我這個年紀,還要靠勉強得來,就沒意思,最好是你情我願。”
陸昭玺隐晦的解釋。
我聽得雲裡霧裡,又隐隐覺得明白了陸昭玺的意思,他要我清醒着沉淪。
車停在了一家高檔酒店的門外,是那種我平時看了都會快走幾步的酒店,外面裝飾得金碧輝煌,令窮人忐忑不安。
陸昭玺輕車熟路的開了房,然後将房卡遞給我。
“你自己上去吧,免得再覺得我趁人之危,我今天說的事,你再考慮一下,如果你明天仍然願意做我女朋友,就打電話給我。”
然後陸昭玺将我送進了電梯,直到打開那個套房,我還是很懵的狀态。
可他并沒有去而複返,或者再耍一些陰謀詭異,他真的走了。
而我陷入了迷茫,原本我對陸昭玺的印象很差了,我以為他隻是貪圖我的年輕和軀體,但他現在又口口聲聲的問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同時又君子的解救了我。
讓我恨他也不能,愛他也不能。
沒有我的拖累,宋遠應該也可以在他的好兄弟的合租房将就一晚,畢竟他剛借出去那麼多錢。
我躺在柔軟的床上,自從北漂以來還是第一次自己擁有這麼大的空間,雖然是短暫的,但也足夠安慰我疲憊的身心。
第二天早上我睡到了自然醒,睜開眼睛才想起來自己是社畜這件事!
打開手機,陸昭玺給我發了信息,說是批了我三天病假,而酒店也是交了三天房費。
宋遠給我打了幾通電話,我靜音沒接,而後他又發了幾條謾罵我傍大款的信息,算是徹底對我失望,而我也是彼此彼此。
清醒之後,我不打算真的和陸昭玺繼續接觸了,雖然說是做他女朋友,但我總覺得他内心深處不過是想玩玩而已。
我懷着一顆忐忑的心,給我媽打電話。
“媽。”才說出第一句,我都幾乎忍不住淚意。
“姑娘,怎麼啦?是不是想媽媽了?北京冷不冷?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媽媽親切的聲音,讓我的心又澀又酸。
“媽,我跟宋遠分手了,我想回家,行嗎?”
“分手啦?哎呦,我就說宋遠那小子撺掇你去北京沒安好心,分手了也好,你想回就回來吧!”
“錢不夠用?我媽給你轉點,早點回家來吧!”
媽媽安慰着我,我們母女雖然沒有說透,但媽媽也知道我肯定是有難處了,才打這個電話給她。
我心裡覺得自己很沒用,都長大了,不能盡孝,還得靠着媽媽的補貼。
心情複雜的拿了媽媽的錢,我買了後天的票回家。
我原本以為我的北漂生活會這樣結束,隻是葬送了愛情,浪費了青春,但沒想我竟然還連累了家人!
我打算辦好離職手續再回老家,剛剛進了公司,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姑娘,你...你要不先别回來了,過幾天再回來”媽媽的語氣很無奈。
“怎麼了,媽?”
“嗯...那個宋遠他媽來咱們家樓下罵,說你是給大款當了情人才甩了宋遠,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拿出來你跟着一個男人上豪車照片給鄰居看,現在弄得閑話挺多的,媽再給你點生活費,你先别回來了。”
我媽話還沒說完。
我就聽見她那邊另一個罵聲:“王芬,你這個老寡婦,就是你缺德才教出這種道德敗壞的女兒!你們全家都是破鞋!這種小賤人還想嫁進我們宋家,做夢也别想!”
我聽到宋遠的媽媽這麼辱罵我的媽媽,一股火“蹭”地竄上來!
我爸早幾年出車禍去世了,我媽拉扯我上學不容易,小地方最怕這種閑言碎語,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淹死我媽。
宋遠他媽這麼做,是完全跟我家撕破臉,往死逼迫我媽。
我哪能想到宋遠卷走了我的錢,還會這麼欺負我們一家!
“媽,你别管她!我回家幫你!”我咬牙說道,然後又安慰我媽幾句。
看着公司的大門,看着陸昭玺的辦公室,我決定與惡魔做交易。
我微笑着裝沒事,跟同事們打了招呼,然後進了陸昭玺的辦公室,關上門,我說:“我決定了,我要做你的女朋友,但你能不能先陪我回一次老家,以男朋友的身份!”
我拿不準陸昭玺這個人的性子,但現在隻有陸昭玺陪着我回去,堂堂正正的見過我媽,見過我鄰居,才能洗刷我的清白。
“陸昭玺,你幫我這一次,我這個人就是你的。”我顫抖着,說出我最後的籌碼。
年輕又貧窮的女孩,隻能出賣她的年輕美貌。
6
陸昭玺沒有說答應或者不答應,隻是詢問了我來龍去脈,我邊說邊哭,又生氣又難過。
然後他笑得雲淡風輕,就好像這種對我生死攸關的大事,對他來說完全不是事。
我說完之後,抽噎的看着他,等待一個審判。
陸昭玺拿起電話,似乎是打給了一個律師,他說明了我的情況,請對方發一封律師函給宋遠,發到他的東北老家,就說他詐騙了我的錢,先用律師函警告。
不論能不能打赢官司,這樣也足夠吓住宋遠他們家了。
陸昭玺說:“即使我跟你去了老家,也難保他們會造謠我是你傍的大款,你不處理造謠的根本問題,就很難自證清白。”
“那...那你的意思是不答應我?”我有點尴尬了。
“但你遇到問題想到來找我,這很好,至少說明我們之間有點真誠了。”
陸昭玺又開始說這種不着邊際的話。
“楚瑜,你也夠後知後覺的,整個項目組,隻有你不知道我對你有心思,隻當成是領導對新人的照顧,如果我不想點辦法,也許你再過一年也意識不到。”
陸昭玺指的是那個突然的擁抱和吻,我琢磨着他的話,确實我入職以來,他都對我處處照顧,但我真的沒有多想,直到他突然吻了我。
可話題怎麼突然轉到了那裡?
我迷茫的看着陸昭玺。
“唉,真拿你這種小女孩子沒有辦法。”陸昭玺無奈的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不算是臨時起意,所以我會答應你的交易。”
“但我隻能給你一天的時間。”陸昭玺看了看表,又告訴秘書定了兩張回我家的機票,并準備一些禮物。
我迷迷糊糊的帶着陸昭玺回了我的老家。
這還是我第一次坐飛機。
原來如果舍得花錢,看起來相隔千裡的兩個地方,也隻不過相隔幾小時而已。
本來我家附近也沒有機場,我以前都是先到市裡,再坐兩個多小時客車才能回家,而陸昭玺則是租了一輛豪車代步。
他帶着昂貴的白酒和高檔的營養品,伴随着豪車的引擎聲,大張旗鼓的開到了我家樓下。
站在家門口,我仍然有一種失重的不真實感,這也是陸昭玺帶給我的感覺。
我媽頂着鄰居們五顔六色的眼光,把東西接進手裡。
我笑着大聲解釋,我跟宋遠分手了,我跟陸昭玺在交往,隻是宋遠對我死纏爛打。
但其實也不用我說,陸昭玺的豪車在我們這種小地方一停,再加上他對我媽恭敬有禮的态度,俨然一副女婿上門的模樣,這場面已經不用我再多說什麼。
哪怕是有些人隻相信宋遠他媽的話,也難免心生嫉妒,這年代,本來就是笑貧不笑娼。
我跟陸昭玺的關系就這樣過了我家的明面,快得讓我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
陸昭玺第二天一早上就把我帶回了北京,我看見了一間有陽台有陽光的房子。
這是我做夢才會夢見的場景,之前我會夢到我攢夠了錢,也能從不見天日的地下室爬出來,住一間這樣的房子。
而陸昭玺根本不需要像我這樣做夢,他隻需要睜開眼睛,每天都能見到這樣的房子,這也不是他這個帝都土著唯一的房産。
陸昭玺讓我住在這裡,當然他也很精明,我也隻不過是被允許暫住,不可能白白送我一套房。
這一夜,一切的發生似乎理所當然。
這也是我北漂以來和男人度過最暢快的一夜,不為别的,隻因為我不用再擔心我的聲音會被隔壁聽到,也不用速戰速決,避免有人敲門,更不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老床闆吱呀聲。
“楚瑜。”一切事了,陸昭玺坐着抽煙,很有閑情的跟我聊天,“你第一天進公司的時候,拿了一塊迎新的蛋糕,在一樓蹦蹦跳跳的模樣,很像我的初戀,所以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
我看着他沒答話。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一定覺得老掉牙,但事實就是這樣,人們都是不管男人多老,都喜歡年輕的女人,我也是這幾年才理解,你們年輕的女孩身上有一種活力,似乎接觸你,我才會老得慢一點。”
我陪着陸昭玺笑,他揉了揉我的頭發,像對待寵物那樣。
“那,你跟初戀怎麼分開了?”我好歹也讀過幾本言情小說,大概我現在的情況就是替身文學吧,知己知彼,也是好事。
“下次再告訴你。”陸昭玺敏銳的避開了這個問題。
從那以後,陸昭玺變成了我的金主,我北漂了一年多,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城市還有這麼華麗的一面,我以前隻覺得這裡是煤窯,壓着人上工,可現在看來,竟然是個銷金窟,所有的一切讓我大開眼界!
這些有錢老男人能玩的花樣太多了!
7
陸昭玺時常會帶我去跟他的朋友們聚聚。
當然我的穿着打扮也不是帝都動物園那邊幾十塊錢一件的地攤貨了。
而是一隻他用金絲銀線裝飾好的金絲雀。
但即使我就在陸昭玺身邊,他這樣的有錢老帥哥,也是各種外圍女的首選目标。
她們穿着我這輩子都不敢穿的誇張短裙,把身材勾勒得淋漓盡緻。
莺歌燕舞的聚在一起,叫着“陸哥”,然後笑着一飲而盡,我坐在一邊,仿佛是一片空氣。
我之前還覺得自己犧牲巨大,雖說有一個女朋友的名義,但實際上還是放棄了尊嚴,跟陸昭玺在一起。
但看着她們如同流水線複制的精美網紅臉,我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有時候我想犧牲尊嚴,都不一定夠資格,因為我對自己遠遠不夠狠。
陸昭玺看出我的魂不守舍,暧昧的掐住了我的腰:“楚瑜,她們每晚都明碼标價,幾千到幾萬價格不等,但你比她們更高貴。”
我假裝很開心的笑了笑,也伸手戳了戳他的腰,“我本來是平平無奇,但跟你在一起之後,就不一樣了。”
不過半年的時間,我也會笑着奉承陸昭玺了,對自己的身份适應的非常快。
我原本以為我會在陸昭玺身邊安穩待幾年,等到人老色衰了,再被甩,但我卻沒想到是我太天真了。
這天清晨,我剛與陸昭玺一夜溫存,電子門鎖突然響了。
我倆都有點驚訝,然後一位上了一點歲數的漂亮女人走了進來,她的漂亮渾身散發着金錢味。
那種水潤白皙的皮膚,不是靠年紀硬撐,而是在美容院裡真金白銀的打造出來。
更别提她手中的名牌包和随身的鑽石飾品了。
她一走進來,就掀開了我的被子,活脫脫就像來捉人的正室。
我驚慌失措的尖叫,而陸昭玺隻是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絲毫不顧我的感受。
“陸昭玺,我聽說你包了一個美女,現在看來确實不錯,臉蛋好,身材也不錯,但有個緻命的缺點,長得太像我了。”
“什麼年代了,老陸,你還這麼純情?現在我回來了,你不用再找替身了吧。”女人直接坐到陸昭玺身邊,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伴随着她地道的京味口音,好像猜到她的身份了,是那個不知道結局的初戀。
但很快,陸昭玺就為我揭秘了。
“李顔,你是我前妻,又不是我現任,管得太多了。”陸昭玺雖然這樣說,但卻沒有絲毫攆走李顔的意思。
“我想跟你談談,複婚的事情。”李顔拿眼神瞟了一下我。
我比任何時候都感覺到窘迫,拽着被子不說話,我的吃穿住用全都是靠着陸昭玺,哪裡敢跳起來大喊你這個女人給我滾出去?
陸昭玺拍了拍我的手,“小瑜,你先出去吃個早飯。”
我的心無限的下沉,我知道我的金絲雀生活多半要結束了。
但也隻能強撐着拿起衣服,走了出去,就好像被正室趕出去的壞女人。
等他們聊完,陸昭玺給我發了信息。
我回去的時候,李顔已經走了,我看見陸昭玺的煙頭堆滿了煙灰缸。
“小瑜,我要回歸家庭了,對不起了,女朋友。”
這是陸昭玺第一次叫我女朋友,第一次承認我的身份,卻也是最後一次了。
我對陸昭玺到底有沒有真情?
我也不知道,但半年多的朝夕相處,沒有真情也有假意吧。
我半真半假的哭了起來。
“小瑜,我還有一個女兒,之前離婚的時候跟着李顔出國了,她比你小不了幾歲,我想做幾年好爸爸。”
陸昭玺對我解釋,但其實在他說出結果之前,他就已經決定了,在這段扭曲的關系裡,我從來都沒主動權。
所以我沒鬧,這對我沒有什麼好處。
陸昭玺給了我一筆錢,不多不少,剛好能買我閉嘴走人的程度。
我再次離開那個充滿陽光的帝都房子,上一次是被攆出帝都的房子,這一次也并沒有好看多少。
混來混去,還是留不下。
我拿着陸昭玺給我的錢回了老家,卻發現老家也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我從大城市铩羽而歸,家裡又有許多我的閑話傳聞,早已經不知道被抹黑成了什麼樣子。
而當初謠言的制造者宋遠一家,竟然就在十一辦了喜事,兩夫妻在縣城買了房,回來發展了,宋遠放棄了帝都首付夢,可能他終于想明白了,錢不是省出來,确實要賺出來。
但現在我跟宋遠也已經兩清了,他被律師函吓住,還了我的那幾萬塊錢。
最終,我帶着我媽去房價低得離譜的鶴城買了房,隻要區區幾萬塊,就可以每天在充滿陽光的房子裡醒來。
我出賣了青春,出賣了自尊,換來這一片明碼标價的陽光。
是對是錯,我也不知道了。
(原标題:《失敗北漂的愛情故事》)
本故事已由作者:月若婉兮,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号“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點擊屏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