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思語

◎王克強

一場秋雨，潇飒纏綿，靜聽雨打梧桐，滴滴答答清冷了一夜。晨起漫步，寒意絲絲，天涼好個秋！

一枚落葉打眼前飄過，一縷無言湧上心頭，雖然隻是季節更替，但心境卻是迥異。時光老去，心境自然也就淡了，不經意間滋生出許多的感慨與歎惋。

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喜歡落花、欣賞落葉，每每賞視，總能從中讀出一葉萌芽的純粹、一朵花開的絢爛以及生命的輪回。想來，輕舞飛揚便是落紅遺綠最美的诠釋與灑脫吧。生命的盡頭，莫過于生之坦然去之釋然的恬淡與清逸。

人過中年，相較于春花夏草的絢爛，我更趨向欣賞一種甯靜淡泊的柔美。或許是它的深沉與靜斂打動了我，抑或是它的意蘊正暗合了我的心境。

俯身捧起一片落葉，拭去水漬，那清晰隽永的脈絡分明是一串串符号，那些深淺不一的印記裡，記載着或明或暗的心路曆程，镌刻着或長或短的故事章節，它們赓續過去，啟迪未來，更與生命息息相關。

久居市井，那疊翠流金層林盡染的秋韻似乎與我無緣，但我依舊能在清冽的薄風裡嗅到秋的味道，窺見秋的倩影，感知到秋日别樣的情懷。那徐徐的秋風裡，有稻谷的金黃，有楓葉的火紅，還有雨打梧桐的婉約……

魚鳥河畔的荷園寂靜無聲，片片花瓣悄然滑落，已然花凋香消卸了紅妝。遠山如黛，岸柳昏黃，斜陽的餘晖灑進廊橋的盡頭，朦胧的視野裡鮮活着昨日的情愫。斜倚軒欄，耳畔是滴答的雨聲，擡眼望去，一隻白鷗時遠時近，那亭台上的茶盞仿佛餘溫猶在，一切恍如昨夜。

記得臨行那日，亭外荷風浩蕩，屋内茶香袅袅，春芽輕吐芬芳一如你的模樣，柳尖上輕落的珠淚襯着你模糊的雙眸。想起了你如花的笑靥，想起了竹林旁輕盈的身影，那淺淺的嫣然一笑，迷醉了多少年輕的時光。廊橋邊的長椅已然空蕩，波光粼粼的春霖湖上早已不見了那隻悠悠蕩蕩的小舟。老槐樹兀自挺立，那不知名的小花上，蜻蜓去了蜜蜂又來。

蒹葭蒼蒼，溪流潺潺，跌宕蜿蜒，不經意間激起漣漪。輕嗅茗香，餘溫婉在。清風亂了書頁，那字裡行間遊走的分明是你的身影！雨順着屋檐滴下，聲聲敲在心上。掩卷舉目，湖山一色。白鷗依舊在湖邊遊蕩，那魂靈盤旋翻飛，引思緒放飛于那一片白牆青瓦。撐一支竹篙去尋夢，那烏篷船滿載時光的老酒晃晃悠悠地穿過橋孔，一搖一拽去向遠方，丢了過往落了韶光。

蓦然回首，耳畔仿佛響起了小爐匠含糊的西音：“鋸盆鋸碗～鋸缸鋸鍋吆～”忽然想起了薛姨——那些年村子裡最漂亮的女子，她烏發秀眉，明眸皓齒，俊俏的臉龐鑲嵌着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眸子裡滿含春水。薛姨愛上了走街串巷心靈手巧的小爐匠柳哥，因為柳家家境貧寒加之颠沛流離而遭到了薛家的劇烈反對，脅迫無果之後其父将薛姨囚禁在家，之後更是把她吊在房梁上用皮帶抽打，直到一個粉嫩嫩的女孩被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才拂袖而去。多年以後，柳哥失訊，薛姨含淚遠嫁到千裡之外的柳州便渺無聲息，隻有薛家門前的那棵梧桐依舊在秋風中吟唱……

時光飛逝，夢回幾度。老宅房前屋後那些菊花應該是開着的了。記得兒時，每到秋季，老宅就被淡淡的菊香芬芳着，整個村莊也都飄逸着菊的清香。時至今日，搖曳的風鈴早已滄桑在人生的曠野，秋的風笛已然吟唱在生命的征程。許多故事來不及回味就早已隐沒在時光的水岸，許多曆程來不及思索就已然飄散在歲月的風塵。有時，一個轉身真的就是一輩子！

一葉知秋，荒蕪了悠悠歲月。老街的石屋外，密密麻麻的楓藤鮮活了牆頭，而門上的挂鎖卻已鏽迹斑斑，摸上去滿是落寞。或許，生命裡終會有一份情緣等待着不期而遇。時常驚歎，有些文字仿佛為我而設，有些場景真的那樣分毫不差，有些共鳴抑或就是我的前世來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此刻，雨住雲收，微風輕拂，一彎弦月薄涼如水。想來，所謂時光如流光陰似箭，不過是山一程水一程栉風沐雨的砥砺笃行；所謂春去秋來不過是“小黑驢兒拉着磨盤在那轉悠”；“一蓑煙雨任平生”，亦不過是“得即高歌失即休”的歲月蹉跎。好想于紛飛的落葉中尋你，為你染眉間一抹新綠，印唇邊一點朱紅；好想撐一隻時光的小船，扯一片閑雲斟一壺彎月，靜泊在流年的渡口，哼一聲鄉音小調，品一曲别夢離殇，枕水入夢，就這樣寂靜着過往，寂靜着未來，寂靜着村舍，寂靜着落日黃昏一彎弦月……

晚風穿軒而過。臨窗而坐，靜默如蓮，清寂如月，誰念西風獨自涼！

作者簡介

王克強，筆名懷素，山東牟平人，煙台市詩詞學會會員，煙台市散文學會會員。愛好文學偏愛詩詞，系多家媒體簽約作家（詩人），其作品散見于《中國詩歌網》《詩詞天地》《都市頭條》等網絡平台以及《中國青年報》《解放軍報》《詩刊》等報刊雜志，曾多次在全國性詩詞大賽中獲獎，部分作品入選《中國漢語詩歌典藏》《中華當代詩典》等典籍，著有個人專輯《閑言碎語》《風言風語》《自言自語》和詩集《素韻清風》等。

編輯:劉學光

壹點号 煙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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