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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真的病了
我以為是虧欠,其實是妄想。
我以為是内疚,其實是奢望。
我渴望,他是生活在地獄裡的一隻惡魔。
似乎隻有這樣,我才能配得上他。
他似笑非笑,兩道濃眉輕挑,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在說「别急。」
他手指劃過的地方,就像被帶起了火,一種麻癢至極的感覺從我的身體裡蘇醒。
他不緊不慢的動作,讓我有點等不及了,兩節藕白似的胳膊像麻花似地迅速攀上了他的脖頸,妄圖貼近他尋求更深的慰籍。
呼……
我咽了咽幹澀的嗓子,目光渙散地望着天花闆。
天光微亮,房間裡浮動着昏暗的光影。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将醒未醒,很想再陷入那混沌的夢裡去,卻不得不起身走進浴室。
多少年了,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無力的空虛。
微涼的水淋在身上,強勢地沖走了那一絲殘留在身體裡的燥熱之氣。
直到打了個冷顫,我才關了水。
我雙手撐在洗手池邊上,盯着鏡子裡那張素白的臉,淺眉淡目,眼睫細密,掠過高挺小巧的鼻子,粉白的唇緊緊抿着,自帶一股輕愁的氣質。
視線一路往下,完美的曲線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魔鬼身材。
同事曾不止一次羨慕地說過「你這小模樣兒,足以讓所有男人瘋狂。」
是嗎?
是的,那些男人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無論含蓄或是直白,似乎都在表達着這個意思或者更為露骨的企圖。
面對這些眼神,我是厭惡的卻又有一種隐隐的渴望在心底深處輾轉。
這種渴望就像一隻惡魔,被周而複始的生活壓着,在得以喘息的深夜一次又一次地突襲而來,一點一點地蠶食着我的意志。
也許,某一天它就會破殼而出,将我完全吞噬。
「大早上洗什麼澡,就你幹淨。」一聲粗噶地吼叫,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深吸了一口氣,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和迎面開來的人遇上,她眉眼之中都是對我的不屑,低低地罵了句「掃把星。」
這三個字,伴随了我整整十年。
我已經聽得麻木了,她任何咬牙切齒的不堪話語,都對我起不了作用了。
因為,這是我應得的。
十年,或者以後更漫長的一生,我都要為曾經的任性付出代價。
我迅速走回房間,換了幹淨的衣服,然後開始了周而複始的一天。
先做早飯。
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如今也能熟練無比地做好飯。
然後,再單獨為肖陽做早餐。
做好之後,我要親自端去他的房間,喂他吃飯。
這與我而言,是一件十分輕車熟路的事情。
然而,肖陽卻每每都抗拒我的靠近。
我和他,每天都會鬧不愉快。
開始的時候,我是很有耐心的,可是随着時間的慢慢流逝,那些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愧疚逐漸被另一種情緒代替。
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沒有瘋掉,也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走,不用你管。」
這是肖陽,每天必對我說的話。
無論他多麼不想看見我,或者又多麼讨厭我,我都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将勺子送到他嘴邊,眼睛盯着他「張嘴。」
有的時候,我甚至連話都不想多說。
我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然後短暫地逃離這個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地方。
呵,我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偉大。
肖陽依舊不配合,飯湯灑在了他的衣服上,我拿紙巾給他清理的時候,他固執地不讓我觸碰到他。
我知道,每個遭遇重大變故的人都會性情大變,這是人之常情。
我也知道,他不想如此痛苦地活着。
所以,他自暴自棄、自尋短見,不停的折騰着自己殘破的身軀,也折磨着身邊的人。
如果,當初他沒有救我,那現在躺在這裡的人就是我。
而我,會選擇這麼痛苦地活着嗎?
不會,我肯定不會。
所以,我們隻能在生死之間拉扯,彼此痛苦。
可我總想,如果是我躺在這裡,他大概會比我更有耐心,一定會把我照顧得更好。
如此,我隻能承受他如今的一切。
因為,這都是我造成的。
馮女士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我和肖陽還在推拒拉扯之中。
她繃着臉走過來,搶過我手裡的碗,将我一把推搡開,呵斥道「連個飯都不會喂,你還能做點什麼。」
我會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賺錢養家,可唯獨伺候不了肖陽。
我垂首站在一旁,望着她又換上另一副面「兒子,媽喂你吃飯。」
這世間,母親總是偉大的。
無論,肖陽如何折騰,她從不會嫌棄自己的兒子,總是好言好語地勸他。
轉過身,她将最壞的脾氣都沖我發洩。
我知道,我該諒解于她。
畢竟,這是一個母親的事出有因和情有可原。
「還站着幹什麼,還不出去。」我像個木頭人似的,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間。
可有時候,我主動出去,她又會不滿道「讓你走了嗎,慣會偷懶。」
反正,我怎麼做都不對。
她說得永遠都對。
我快速吃了早餐,拿了包去上班。
老舊的居民樓,頻頻傳來拆遷的消息,卻遲遲沒有正式通知下來。
不過,拆遷應該是早晚的事情。
路上不少熟人擦肩而過,我都一一點頭微笑。
唯獨,對一個人過分熱情地招呼,我裝作熟視無睹。
他似笑非笑,一雙桃花眼微眯上下打量着我。
見我走到跟前,他才将嘴裡叼着一截煙拿下來,對着我熱情地招呼「早呀,蘇老師。」
他這個表情讓我想到了昨晚夢裡的男人,我掃了眼他捏着煙頭的手指,忽然覺得剛吃下去的早餐有點要湧上來的感覺。
我忍着惡心,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匆匆走過。
他啧一聲,不甚在意地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此人叫梁濤,有人叫他濤子也有人叫他濤哥。
他是樓下紋身店的老闆。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一個身上沒有一處紋身的紋身店老闆。
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看美女,或者說是看我。
隻要是店裡沒人的時候,他就靠在店門口的電線杆上抽煙。
我給他的别稱是——流氓。
因為,他盯了我三年多了。
最近,尤甚。
從他在這兒開店起,我每天早上經過這裡他都會那樣跟我打招呼,赤裸的目光仿佛能将我扒光。
我讨厭他,卻又怕他赤裸的目光。
學校周一有例會。
先是全體師生一起升國旗聽校領導講話,而後,是各個班級的班主任回教室開班會。
所以,我們這些任課老師才會在周一第一節課的時候,紮堆兒在辦公室。
「你昨晚又沒睡好?」劉雯一邊喝茶一邊問我。
「嗯。」我低頭看教案,高一(三)班第二節課是我的英語課。
同事多年,她是唯一知道我家裡情況的人。
所以,她才會這麼問。
可我心裡卻有些不自在,昨晚沒睡好的原因,并不是因為家裡的事情。
還好我低着頭,她沒察覺到我的異樣。
她歎了口氣,低聲道「别人過周末回來都是元氣滿滿的,你過個周末像是去爬山了。」
我低着頭,沒有接話。
除了上課,我大多時候都是沉默的,同事們也都習慣了。
劉雯更是如此。
她又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想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學校的工作日複一日,高三的教學工作尤其繁重。
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突然狂風大作,噼裡啪啦下起了雨來。
連上了兩節課後,我就一直在辦公室裡備課。
外面的雨聲很大,也蓋不住手機提示音的響聲。
手機放在抽屜裡,提示有一條短信:
蘇老師,要不要我去接你?
再往上翻,都是梁濤發過來的短信。
我從不回複,他卻不厭其煩每天都發。
我也是佩服他的耐心。
一年前,他不知道從哪要來了我的号碼,就開始每天電話騷擾。
我不接他電話,他就改為發短信。
每天風雨無阻,固定在下班時間發一條信息給我。
他第一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電話一直響個不停,被馮女士罵道「哪個野男人給你打電話,你不敢接?」
我将手機遞給她,說「騷擾電話,您接吧!」
她哼一聲,搶過手機就接了起來喂了一聲之後,也不知道對方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把她氣的半死。
挂了電話許久後,她還憤憤不平「現在,這些電信詐騙真是太可惡了。」
後來,我才知道梁濤在電話裡說她兒子出事了,讓她立即打錢過來。
這不就是在往她心窩子上捅刀嗎?
這人可真夠壞的。
自從肖陽出事後,她也是性情大變,唯一的好脾氣都留給了肖陽。
偶爾,她會跟街坊四鄰争吵,大家都體諒她的遭遇,可誰也不會一直遷就誰。
如今,這個家裡似乎也隻有我看起來正常一點。
可我真的正常嗎?
我又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夢裡的那個男人,搖搖頭走了出去。
劉雯從走廊對面走過來,拉住我冰涼的手說「你怎麼了?」
我晃了晃神,說「沒事。」
她将懷裡的傘遞給我說「就知道你肯定沒帶傘,我老公一會兒來接我,你用吧!」
我感激地點點頭,拿着傘一路下樓,走進瓢潑的大雨中。
路上積水很深,雨勢也是越來越大。
手上的傘幾乎要拿不住了,還好我從不穿裙子。
隻不過,水流太大了,走起來實在費勁。
我幹脆收了傘,在水裡跋涉。
梁濤這個臭男人,也隻會嘴上說說而已。
一陣大風刮來,我踉跄了一下,一隻有力的大手從後面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提起來。
他戲谑的聲音跟着傳來「蘇老師,你不行啊!」
我回頭看去,是梁濤。
瓢潑的雨幕中,我睜不開眼睛,卻感覺得到他火熱的身體和微熱的氣息。
我伸手推了推他,他卻不為所動「别動,想一起摔了?」
他面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不大正經。
我不得不被他扶着走,到小區附近的時候,水已經漲到了膝蓋骨。
最後,我幾乎被他半抱着往前走,他罵了一聲艹,雙手将我勒的更緊。
我們走過他店門口的時候,對面一顆樹轟然倒了下來,水花四散飛濺。
他急忙護着我退了幾步,還是被樹枝刮到了胳膊。
别看他皮糙肉厚的,鮮血立刻湧了出來,又被雨水沖刷幹淨。
他又罵了句艹,拉着我往回走。
那倒下的樹木擋住了去路,我知道他是要帶我回他店裡。
這種情況,我似乎無力反抗。
我是第一次進他店裡,四處看了眼還挺幹淨的。
他走到裡面,拉開簾子後面是一張單人床,旁邊一個移動的架子上放着很多工具和畫冊。
我猜,這大概是他工作的地方。
他扔了一條毛巾過來,我伸手接過來默默擦着頭發和身上。
我渾身都濕透了,這樣擦根本無濟于事。
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
他一邊在水池旁沖洗胳膊,一邊說「再他麼下,老子的房子就要被淹了。」
我們進來的時候,雨水已經沫過最高一截台階了。
如果,雨還不停,很快就會淹到屋裡來。
而今,我無比慶幸,還好我們住的是五樓。
以前,因為要帶肖陽去看病,爬樓總是很不方便。
如今,倒是不用擔心他們了。
我站的地方很快就濕了一塊兒,剛才在雨裡還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如今站在屋子裡濕衣服貼在身上又冷又濕的特别難受。
我想了一下,還是跟他說「我想洗個澡。」
他關了水龍頭,兩步走過來目光在身上停留一秒,才說「樓上有衛生間。」
我站在原地沒動「我沒衣服。」
「我有。」他笑了笑,轉身先上了樓,我跟在後面。
樓梯狹窄,屋裡很安靜,隻有我和他的腳步聲交錯響着。
樓上應該是他生活的地方,倒是像個家的樣子,有客廳、有廚房、有衛浴。
不過,他這人出乎意料的幹淨。
幹淨整潔的房間,看起來好像和他不太搭調。
他給我拿了一件他的T恤,然後壞笑着開口「你能穿的就這個了。」
我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企圖想看出點什麼,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立刻熱切地看向我,說「蘇老師,記得鎖好門哦。」
……流氓。
衛生間的鎖是壞的。
我拿着衣服走出來的時候,他正舉着胳膊脫上衣,看起來瘦不拉幾的人還挺有料的。
他将衣服随手扔在地上問我「怎麼了,想邀請我一起?」
……我無言,卻隻能說「鎖壞了。」
他點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忘了跟你說了,沒事,我給你看着門。」
……流氓。
我和他隔着幾步的距離對視。
他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要想動你,早把你按沙發上了。」
……這倒是實話。
畢竟,男女實力懸殊太大,外面又下着暴雨,他要真想做點什麼可不好說。
我糾結了一秒,還是果斷走進了衛生間。
隻是,整個洗澡的過程,我都無比警惕,眼睛始終盯着門口。
我出來的時候,他不在客廳。
我聽見廚房裡傳來動靜,他光着膀子站在小小的廚房裡做飯,看起來實在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回頭看我一眼挑了挑眉,咧嘴笑道「蘇老師,身材不錯哦!飯馬上就做好了。」
流氓!
他這麼一說,我好像真的有點餓了。
我很自覺的坐到餐桌那裡等着,他端着碗走過來的時候,說「浴室有吹風機。」說完,便放下碗走進了浴室。
我很不習慣,有個沒穿上衣的男人在屋裡走來走去。
他将吹風機遞給我,轉身又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就傳來嘩嘩的水聲。
果然,流氓洗澡不知道關門。
我站在沙發上旁邊吹頭發,差不多吹幹的時候他出來了。
他就圍着一條浴巾。
四目相對,我趕緊低頭。
他嗤笑一聲「随便看哦。」
……流氓。
他是不是上輩子沒見過女人?
不對,應該是這輩子沒上過女人。
我似乎對于他言語的調戲,已經無感了。
他這人也就是嘴上說兩句,這大半天了确實沒什麼實質性舉動。
我漸漸放下心來,做到了餐桌邊開始吃面。
他的手藝一般。
不過,對于餓了的人來說,還算好吃。
我吃完了一碗,他才從卧室裡走出來,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的人,看起來也順眼多了。
他其實長得還可以,就是身上總有種流氓氣質。
「怎麼,看入迷了。」他坐在我對面,饒有興緻地望着我。
我将碗往前面一推,說「還有嗎?」
他看了我肚子一眼,似乎有點不敢置信,畢竟他盛了挺大一碗。
我不是小鳥胃也不減肥,但就是吃不胖。
他将自己的碗推過來,說「挺能吃啊!」
我搖搖頭,鍋裡應該是沒有了。
他說「你吃,我不愛吃面。」
我又搖搖頭,說「太多了,吃不了。」
他嗤笑一聲「你先吃,剩下了我再吃。」
反正,他也沒動。
于是,我不客氣地夾了半碗面出來,繼續低頭吃面。
他一邊抽煙一邊盯着我看。
我擡手扇了兩下說「難聞。」
他啧一聲「毛病。」但還是滅了煙,低頭吃面了。
他吃相還停斯文的,基本沒發出什麼聲音。
雨勢越來越大,他開始從樓下往上搬東西。
我拿着洗幹淨的衣服從浴室出來,挂在陽台上。
隔着玻璃往下看,下面一片汪洋似的水。
我心裡有點說不清的慌。
吃完飯後,我給馮女士打了個電話,說我還在學校。
她不耐煩地念叨了幾句,便挂了電話。
對于我的安危,她從不在意。
但我估計,她也不想我出事,畢竟這個家還要靠我的工資來養活。
不一會兒客廳裡就被塞滿了。
梁濤摸了一把汗,說「要命了,水已經漲到樓下屋子裡了。」
我想了想,跟着他一起下去搬東西。
他不讓我搬重的東西,我就拿些輕的東西,兩個人總是要快一點。
樓下的東西全部搬上來,雖然沒拿什麼重的東西,但樓上樓下的跑幾趟,也夠累人的。
新聞裡已經開始播報了,有的地方已經停水停電了。
我們開始找各種可以儲存水的容器接滿水,我又往家裡打了個電話。
得知馮女士已經接好了水,我也稍稍放下心來。
這樣忙活一通,身上又出了不少汗。
我便又跟他借了一件衣服去洗澡,正洗的時候突然停電了,但是還有水。
我心裡一緊,聽見有腳步聲走到了門口。
他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蘇老師。」
我默不作聲地沖洗,他又叫了一聲。
慌亂中,我不知将什麼東西碰到了地上,發出響聲。
他立刻說道「你不出聲,我就進去了啊!」
「别,我沒事。」我慌亂應着,踢到了玻璃不敢再動。
沒一會兒,水也停了。
我扶着牆,借着窗外的一點微光摸索到了挂在門邊的衣服,胡亂套了上去,才拉開門走出去。
他就站在門邊,一手拿着煙一手拿着開了手電筒的手機正要說話,目光投向我的腳趾,皺着眉說「毛病。」
……這似乎,是他的口頭禅。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我一瘸一拐地走向沙發,也滅了煙跟過來。
他家裡有包紮的東西,他剛才都沒用。
這會兒,他倒是找了出來給我用。
他并不溫柔,很快處理了我的傷口。
房間黑暗,也沒個燭火。
寂靜的空間裡,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好半晌,他才說「你去卧室睡吧!」
我點頭,然後又「嗯。」了一聲。
停電停水,四下裡一片黑暗。
我小心謹慎地走着,一步一步往卧室走去。
他似乎跟在身後,在門口停住腳步說「有事叫我。」
「嗯。」我應了一聲,關好門往床邊走去。
我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今晚注定是個失眠夜。
外面偶有響動,他像是在收拾衛生間裡的東西。
也不知道輾轉了多久,我才沉沉入睡。
他的手很燙,一點一點地解着我衣服的扣子,然後抓住了那一團柔白。
他的唇輾轉在我的每一寸肌膚之上,讓我渾身戰栗不已。
我不敢再輕易主動,隻在心裡渴望他能給我更多。
然而,這種嘎然而止的美妙還是讓我驚醒了過來。
我平複着呼吸,望向漆黑的房間,一點點恢複意識。
這種夢,越來越頻繁了。
我不禁伸手往下抹去,心裡無奈又煩躁。
手指還未觸到那神秘的禁區,突然被外面的腳步聲吓到。
我在梁濤的床上。
我立刻坐起了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往下看去,外面的雨似乎小了點,但還是一片汪洋。
看來,今天不用去學校了。
他這屋裡也沒有個挂鐘,也不知道幾點了。
我的手機也關機了。
我打算再躺一會兒,可躺在那兒又睡不着。腦子裡一個光着膀子的男人晃來晃去的,讓人無比煩躁。
我呼了一口氣,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昏暗的房間裡,梁濤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他人高馬大,半截腿吊在外面,睡的還挺香。
他睡顔安靜,比平時多了一絲正經的感覺。
我不禁多看了兩眼,他倏地睜開眼像一隻警覺的獵豹目露兇光,在看清我的一瞬後又快速恢複了一慣的吊兒郎當「蘇老師,不睡覺盯着我幹嘛?」
……我,我被他吓了一跳也有點心虛。
隻好,說「你去床上睡吧!」
他愣了一瞬,随即笑道「這不好吧!」
我猜,他是誤會了。
或者,他故意這麼說。
我本不想搭理他的,轉身之際目光突然瞥到了他挺立的那處。
剛才睡夢中,他那兒就一直是這樣的。
果然,流氓也做春夢。
他似乎把覺到了我的目光,擡手遮了遮說「沒吓到了你吧!」
我确定,他是故意的。
我停住腳步,俯視着他。
他被我這樣盯着,似乎有點不自在的樣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我就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痛呼了一聲,我盯着他說「不好意思,沒站穩。」
他側頭恥笑一聲,抓住要起身的我,我被迫跌坐在他的腰腹上,雙手下意識撐在他的胸口處。
四目相對,似乎有什麼在空氣裡彌漫着。
他突然低頭一笑,然後靠近我問「來真的?」
來真的。
我就想知道,最後是什麼感覺。
他特别有經驗,跟夢裡那個人的感覺一模一樣,引領着我一步步沉淪。
他頂進來的一瞬間,罵了一聲娘。
我除了疼,還是疼。
他皺着眉頭極力隐忍,然後笑了笑在我耳邊說「你他麼膽兒真大。」
我咬着牙挑釁「怕了你就出來,不用你負責任。」
他哼笑一聲,咬着我耳朵喘氣「老子就沒怕過。」
他一直讓我放松,我始終放松不下來。
他無奈笑了一聲,俯身吻了下來。
他的唇很軟,吻卻很生澀并不像他的手指和身體那麼有經驗。
後來他說,那是他的初吻。
可那不是我的初吻。
但這并不妨礙,我們把所認為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了彼此。
男人和女人,到底不同。
大雨退了,情潮也退了。
似乎,一切又都恢複成了以前的模樣。
可又有些不同。
我早上路過他店門口的時候,他還像往常那樣跟我打招呼。
每天依舊給我發短信,我依舊不回。
他說,我過河拆橋,他那天就不該輕易放過我。
是嗎?
我不愛欠别人。
所以,在一個狂風乍起的夜晚,我走去找他了。
他窩在沙發裡看手機,聽到腳步聲擡頭看過來,見到是我不冷不淡地說「今天累了,不做生意。」
那天,我離開他家裡的時候,留下了點錢。
我沒有别的意思,既然他曲解了也無所謂。
我說「紋身。」
他眼裡來了興緻「紋在哪呀?」
說起來,他這紋身店也沒幾個顧客,得虧他沒有家室,否則我看養家都難。
我沒說話,隻是抽了架子上畫冊看起來。
他随手抽走,然後說「這都是俗物,今天免費給你設計一個。」
能看的出來,他很喜歡紋身這個工作。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有名的紋身師。
至于,為什麼會流落到這種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他選擇的位置很隐秘,他說「你隻要不幹壞事,沒人知道你這裡有紋身。」
我略略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他下手狠,再嬌嫩的皮膚也毫不留情。
即使打了麻藥也還是疼的我出了一身的汗,他擡頭說「想叫就叫出來,疼又不丢人。」
他這話裡隐藏的深意,我一聽便知。
可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叫過疼了,除了咬牙隐忍,我不知道該怎麼正常表達。
他後來也說過,我是最無趣的一個人。
他原話是,有些事你不能光享受也要懂得配合,兩個人相加的快樂才是真快樂。
呸,怪不得都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紋身過後,他特意拿來鏡子讓我看。
說實話,真的很驚豔。
他交代了我一些注意事項,然後意味深長的說「最近不能激烈運動哦!」
我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他。
後來,我發現有些事情會讓人上瘾。
比如,紋身。
在身上多了很多紋身的時候,我和梁濤的某種關系基本就成了彼此默認的關系了。
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
我這輩子注定不能結婚,他也沒有要結婚的打算。
如此,感覺我們之間還挺公平的。
我以為,這件事隻有天知地知,我和梁濤知道。
可我沒想到,肖陽會發現我的秘密。
他氣急敗壞地扯住我的襯衣領子,質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一瞬間的混亂之後,我還是坦白了「就是你想的那麼回事。」
他像受了天大的打擊似的,目眦欲裂「不要臉。」
我是不要臉,三十多歲才成了名副其實的女人。
我放下碗,打算出去。
他陰沉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一般「當年,就應該讓你被人操爛。」
我木然停住腳步,目光緩緩望向躺在床上頹廢的男人。
他已經能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了嗎?
是的。
他接着說出了更加惡毒的話「你就該去死,你現在就去死。」
「好,如你所願。」我嗓子幹癢,幾乎沒能發出聲音。
曾經,我覺得他是天神般拯救了我的人。
而今,我覺得他就是個惡魔在拖着我一步一步沉到地獄裡。
然而,我卻對他恨不起來。
因為,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肖陽,你是不是喜歡我?」
那時年少,我總是恃美生嬌,見慣了對着我羞澀不已的小男生。
肖陽不同于那些小男生,可我能看得出來他是喜歡我的。
隻不過,他藏的很深。
我勾引他,目的隻是為了激怒馮女士,因為她這個後媽管的太多了,還總拿我跟他優秀的兒子作比較。
她在我父親耳邊吹吹枕頭風,我這個親閨女的分量就得縮水不少。
眼看,我那老眼昏花的父親快把肖陽當親兒子了,我怎麼甘心。
肖陽是個十足的書呆子,除了學習沒有别的愛好。
那雙亮晶晶的葡萄眼,時不時總會打量我幾眼。
然而,隻寥寥幾眼也便足夠我确定他的心意了。
肖陽很輕易就上鈎了,我卻覺得他這人乏味不已。
他簡直就像個老媽子似的在我耳邊嗡嗡,比我父親還要唠叨,像個十足的老夫子。
他這人除了無趣,還是無趣。
我煩了、厭了,就跟他徹底攤牌了。
他紅着眼眶,将我推到一顆大榕樹上,欺身而來。
那是,他第一次對我強勢。
而我的初吻,就這樣被他奪走了。
後來,我父親出事之後,我因為痛失至親更是徹底放飛。
肖陽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安慰我、勸我不要自暴自棄,他被我的朋友們嘲笑是唐僧。
他清瘦高挑的身姿挺拔而富有朝氣,清新的如一顆
他捉住逃課的我說「蘇矜,早晚有一天你會自食惡果的。」
是嗎?
我不怕。
我對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大笑。
卻沒想到,他的預言會來的如此之快。
所以,那群混混将我圍堵在一條死胡同裡的時候,我已經絕望了。
是他突然出現救了我,自己卻被人打成了殘廢,下半輩子都要躺在床上苟延殘喘。
這就是,他愛我的代價。
可這是,我的錯嗎?
而那個時候,沒有意外的話,他這個優秀的好學生就要被保送上大學了。
馮女士的憤怒可想而知,她幾乎将我的整個臉扇打到面目全非。
如果,我當時知道未來十年是這樣的生活,倒不如那個時候一頭碰死在牆上。
我沒有讓他來救我。
人們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
然而,真正在地獄裡掙紮的人卻每天都想着解脫。
我和肖陽都是。
那件事情之後,我們的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一夜之間性情大變,非常排斥我的靠近。
我也在一夜之間被迫長大,成了外人眼裡懂事有出息的孩子,承擔起了這個家庭的責任。
可我們之間真的沒有愛。
數十年的時間,讓我們都變得扭曲,像仇人似的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甯願他不要出現,就讓這一切的悲劇都因我而止。
所有的痛苦,都讓我一個人來承受。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請一定讓他活的好好的。
房檐上的雨滴落在芭蕉葉上,吧嗒吧嗒地聲音成了此刻的主旋律。
我百無聊賴地伸手去接住那水滴,一滴兩滴三滴,涼涼的水滴墜落在掌心破碎。
天青色的煙雨中,男人撐着傘走在雨中依舊身姿筆挺,腳步沉穩絲毫不顯狼狽。
他如今是大名鼎鼎的律師,功成名就。
他是如此的優秀,讓人望塵莫及。
他又是如此的深情,多年來對我這個殘花敗柳不離不棄。
我垂眸望向纏着白色繃帶的手腕,那清晰傳來的痛楚提醒着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我明明記得,他當初因為救我被人打成了一個殘廢。
而今,他卻說我是精神錯亂。
他深情的眼神,讓我一度陷入懷疑,我真的變成了一個神經病了嗎?
難道,那些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真的是我臆想出來的一場夢嗎?
可如果不是,這一切又怎麼解釋呢?
他走到近前,收了傘快步向我走過來,護工接過他手裡的傘,恭敬道「肖先生,您來了?」
肖陽點頭,在我輪椅旁邊蹲下來,輕輕握住我的手,滿眼心疼的問我「疼不疼?」
我目光投向他,再次審視着眼前這個風姿卓越的男人。
他和那個癱在病床上整天咒罵的頹廢男人,簡直有天壤之别。
他摸了摸我耳邊的頭發,皺眉道「怎麼了?」
我仍然記得那天,他咒罵我讓我去死。
我就十分聽話的去死了。
可我再次睜開眼睛時躺在病床上,身邊圍着一大群人手忙腳亂地在對我實施搶救。
而肖陽,他就紅着眼眶站在人群後面,他目光複雜而又悲切地望着我。
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了?
我隻知道,那個被稱為心理醫生的女人對肖陽說「肖先生,蘇小姐的病情已經十分嚴重了。」
她說,我出現了很嚴重的幻象。
不是的,不是的,我清楚的記得他救了我,我沒有被那群混混糟蹋。
沒有,沒有,一定沒有。
那天發生的事情,我隻要一想腦子就會疼的厲害。
我要去文清苑,他就帶我去。
可那裡已經拆遷了,他說「五年前就已經拆了。」
我不信,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卻讓我不得不信。
我要去我任課的高中,他嘴角抽了抽,太陽穴隐忍着青筋說「沒有你說的這個學校。」
我大聲告訴他「有,是個私立的高中,我在那裡教英語。」
他歎了口氣,抱住我說「好,我帶你去找。」
可是,我們怎麼都找不到那所學校。
天又下起了雨,他撐起傘将我整個人擁在懷裡。
我揪住他的衣服,像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仰頭望向他乞求道「你再幫我找個人吧,他叫梁寬。」
那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雖然,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肖陽一手撐着傘,一手抓着我的胳膊将我往傘下拽,他十分疲憊地說「如果,找不到呢?」
……我望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說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妍妍,我很欣慰你能開口說話。你說的那個人我一定去找,咱們今天先回去,好嗎?」
我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我抽回了手,擡頭問他「梁寬找到了嗎?」
他将一個文件袋遞給我,說「沒有符合你條件的那個梁寬,同名同姓的隻有這些。」
我迫不及待的打開文件袋,抽出了裡面的紙張,那些叫梁寬的人,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
紙張散落,鋪了一地。
護工走過來收拾的時候,被我大吼了一聲「滾。」
肖陽對她擺了擺手,她自覺關上門離開。
肖陽彎下腰一張一張地撿起地上的紙,我盯着他的背影,腦子裡是那個對我恨之入骨的他。
我的病,為什麼會越來越嚴重了?
因為,前不久馮女士突然造訪告訴了我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說「肖陽要結婚了,是他律所合夥人的妹妹。」
哦,我想起來了。
那個,曾經來看過的我女人。
她們一個、兩個都跑過來告訴我,我配不上肖陽。
我是個被人糟蹋過的破爛。
我也不愛他呀!
是他非要守着我的,他甚至不允許我去死。
晚上,肖陽沒有走。
他照舊喂我吃飯,給我洗漱,整理好一切後又給我念書。
那些書,都是他喜歡看的書。
我是個不愛學習的人,從來就不愛聽這些東西。
隻是,單純覺得他的聲音好聽罷了。
望着他完美的側臉,我又陷入了沉思。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完美無缺的人,把他刻畫成一個瘋癫的惡魔。
那梁寬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心理醫生說,梁寬是我心中對清白的執念和對肖陽的肖想。
他是另一個肖陽般的存在。
我不信,我會對他有任何肖想。
可我翻身下床,一步一步走到沙發邊上的時候,我才驚覺我對他是有渴望的。
但不是他的身體,而是想留住他這個人。
他睡覺很警覺,我的手還沒觸摸到他的臉,他就醒了。
黑暗中,他的眼裡映着細碎的光芒,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怎麼了?」
我沒說話,而是向他伸出了手。
他阻止了我,将我的手抓在手心裡。
四目相對,很久之後,他才歎息一聲「别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在他懷裡哭了出來。
自從出事以來,我就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每天都像個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一般。
總是,恍恍惚惚的活在一場自己編織的夢裡。
而今,卻是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
肖陽,他終究要成為别人的了。
我不能給他正常的生活,我始終無法走出那段陰影。
我更配不上,他的堅持和等待。
他的不離不棄,我終究還是要辜負了。
他結婚的事情,可謂瞞的滴水不漏,可我還是感應到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天。
可我知道,一定是他最疏忽我的那一天。
而這次,我将萬無一失長久的離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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