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合意個侬就是汝。”
“我歸日心心念念個攏是汝。”
“汝即個臭侬,我恨死汝咯!”
……
閩南話裡有最深沉濃郁的愛,也有最潑辣激烈的恨。
與一本正經、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不同,方言天生就有一種自在感和表現力,能夠消解話語的嚴肅性。在日常生活裡,方言的語境當中包含有更多的情緒,更多的細節。有些用普通話長篇大論也說不清的情感,方言或許能更直截地表達,更利于情緒發洩。
愛與恨是人類的基本情感。自然,閩南話裡也有許多表達愛與恨的詞語。
首先,讓我們一起來了解閩南人的“愛”。
“愛[ai⁵]”在閩南話裡是個多義詞,也暗含着多種情緒。比如“我愛汝”,“我”對“你”有很深的愛意;“我愛汝好” ,我希望你好的意思,道出了“我”對“你”的期望;“我愛遊泳”,這裡的“愛”更多的是對某一種事物的喜愛;“愛花連盆”,我愛惜花,連花盆也是,表達的則是一種“愛屋及烏”的情感。
閩南人有多會用方言來表達愛呢?
一聲稱呼“心愛個(心愛的)”,就讓人覺得被對方捧在手心裡。《男人情女人心》中,也有“心愛個再會啦”這麼一句歌詞。“心愛[sim¹ ai⁵]”,最喜愛,歌詞裡的“心愛個”便代指最喜愛的那個人。
©《男人情女人心》MV
“我歸日心心念念個攏是汝”,心心念念[sim¹ sim¹ liam⁶ liam⁶],這是一個很有愛的疊詞,表示非常懷念、思念或時常惦記。心念[sim¹ liam⁶],心裡一直惦念着,無論是誰被惦念着,都會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閩南話中還有一個詞與“心念”意思相近,叫做“挂意[kua⁵ i⁵]”,挂念、介意。和前者一樣,都包含着一種牽挂的情緒在裡頭。
閩南人表白時除了會說“我愛汝”之外,還會說“我意愛汝”“我合意汝”。
意愛[i⁵ ai⁵],喜歡、愛慕,打從心裡喜歡。“我意愛汝”,我對你心有所屬、情有所鐘。《望春風》中“想要郎君做翁婿,意愛在心内”,這句歌詞就表達了對郎君的愛慕。
合意[kaʔ⁷ i⁵],中意,喜歡、滿意,“我合意汝”。想想要是你用普通話說“我覺得你很合我心意”,可能還會讓人内心腹诽,說話的人很油膩,反而用閩南話表達顯得更真誠。
“咱二人,做陣掎着一支小雨傘”,這句歌詞出自于《一支小雨傘》。做陣[ʦue⁵ tin⁶],在一起,一起(從事某種行為)。喜歡一個人,什麼事都想一起做,比如,“做陣掎着一支小雨傘”,同撐一把傘,感情不會散。
疼[tʰĩã⁵],疼愛,一般用于長輩或晚輩對小輩的關愛。得侬疼[tit⁷ laŋ² tʰĩã⁵],可愛,得寵,惹人疼愛。“即個簡仔真得侬疼”,這個小孩真可愛。
《意難忘》中的台詞提到了“得侬疼” ©電視劇《意難忘》
“我看上你了”,這句傻白甜電視劇裡霸道總裁的台詞,要是轉換成閩南話,聽起來可就糙了。“我趿[sãh⁷]着汝咯”,看到你,我心動了,迷上你了。趿,心理受到強烈刺激,渴望或迷戀某些人事物。
閩南話裡的“愛”與“恨”其實沒有什麼距離,有愛,就會有恨。“恨”,在閩南話中讀作“[hun⁶]”,仇視、讨厭、怨。
如果要表達對一個人的恨,除了單用“恨[hun⁶]”之外,閩南人更多的時候會講“恨死[hun⁶ si³]”,“我恨死汝咯”,意思是我很讨厭你。
說到“讨厭”,我們經常使用的詞還有“衆侬惡”“漚鬼”。
衆侬惡[ʦiəŋ⁵ laŋ² ɔ⁵],衆人讨厭、嫌惡,閩南有些地區也會讀作“衆人惡[ʦiɔŋ⁵ lin² ɔ⁵]”。若是你罵一個人“衆侬惡”,則表示你應該極其讨厭這個人,畢竟他做到了衆人都讨厭的程度。
漚鬼[au⁵ kui³],讨厭。這裡還有一個相似的詞語,叫做“漚侬[au⁵ laŋ²]”,也叫“臭侬[ʦʰau⁵ laŋ²]”指品質壞的人。無論是“漚鬼”還是“漚侬”,是人或是鬼,都很讨人厭。
©說咱閩南話App字詞典
與“得侬疼”相對的詞語是“顧侬怨[kɔ⁵ laŋ² uan⁵]”,它的意思與“衆侬惡”相似,指招人讨厭,嫌棄。“我蔔轉來去咯,迹袂伫即搭顧侬怨”,我要回去了,才不會在這裡被人嫌棄。
夭壽仔[iau siu⁶ a³],罵人的口頭語,相當于普通話中的“死鬼”。它經常出現在夫妻間的對話中,是一種妻子對先生的諷稱。現在的網絡流行語“妖秀”便是從這衍生的。
閩南話自有一套表達情緒的方式。或許隻有經常說的人才能體悟到那種普通話無法帶來的自在,和表達情感時的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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