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王智君
東北農村老房子
在嘎嘎冷的冬天,東北人靠火炕禦寒,走過漫長的冰天雪地。
炕,維系着每個家庭,每個東北人無時無刻不挂念着她。
一般農戶都住兩間小草房,草房分外屋和裡屋。外屋是做飯的地方兒,放些農具或其它生活雜物;裡屋除了中間一個過道,分南北兩鋪大炕。
現在人口少的緣故,炕合二為一,通常情況下的設計是靠南窗台一個過道,餘下全是炕。
東北大炕一年四季都是熱乎的,如果冬天燒些硬點的柴禾,像木柈子、豆稭之類,炕頭的熱度最高,無論是哪家的炕頭都有花花達達或屁股那麼大塊兒烤焦的糊巴痕迹。
炕席是多種多樣的,有用高粱稭皮編的,有用牛皮紙糊的(刷了清油),有用纖維闆鋪的(刷了清油)。
七八十年代的東北大炕
炕是愛的承傳站。淘孩子過冬穿的棉襖棉褲都是用大人穿過的破舊衣服毀做的,棉衣裡兒補丁撂補丁,這給虱子和虮子提供了繁衍生息的場所。媽媽在我躺下睡覺時天天在煤油燈前抓這些惱人的小動物,可天天抓天天有。憤怒之下,媽媽想出了凍死它們的方法。夜晚,把我的棉衣翻過來用炕苕帚猛勁沖着外面的雪地掃一陣,而後把棉衣服扔在房上,第二天早晨在我還沒起被窩前,再把凍了一夜的棉衣取回來,平展地鋪在熱炕頭上,用大被捂上使勁烙。當我起來穿時,棉衣已是熱乎乎的,直燙我的肚皮兒。
我的棉鞋和鞋墊,回回媽媽都忘不了給我炕幹。
一次,我把爸爸濕漉漉的氈子鞋墊悄悄放在炕頭,第二天被他知道了,他雙眼露出溫情,掀掉我身上的被子,照我的小屁股蛋兒上使勁啃了一口,啃的倒是不怎麼疼,胡茬子戳屁股戳得心裡直癢癢。我手撓腳刨咯咯地在被窩裡笑得直打滾兒,爸爸開心地樂着,還雙手拄着炕和我頂起了老牛,哞——哞——哞。
炕又是農戶最神聖的地方兒。如果有親朋好友來串門,爸爸媽媽就會把客人請到炕上坐,并把煙笸籮推到客人跟前,可愛的小花貓也會随着煙笸籮蹦蹦跳跳,招惹客人的注意。
炕頭又是炕的重要地方兒,睡覺時爸爸總是在炕頭。除了爺爺和姥爺來俺家,爸爸才肯把炕頭讓出來。等到白天爸爸去上工,才能輪到媽媽當炕頭王。她和左鄰右舍的婆娘唠嗑,叽叽嘎嘎的,有時前仰後合,大腿拍的叭叭響,這時的炕頭簡直成了唱戲的大舞台。媽媽最煩前院的劉大屁股,她屁股一粘俺家炕頭就不樂意動彈,磨磨叽叽賊能唠嗑,不僅耽誤了媽媽幹家務,更主要的是嗑唠得有股騷氣。
一天,媽媽把炕燒得滾燙,劉大屁股扭扯來了,一翩腿就上了炕頭,她不管媽媽有沒有興緻,什麼東家長李家短,老母豬拱醬欄子,家雀撲棱房沿子,三隻蛤蟆六隻眼一頓扯咕,媽媽一看她不想走的意思,偷偷往竈坑裡填了幾塊木柈子,這下炕頭上茬了,烙得劉大屁股直欠屁股,可能真的是屁股大膘厚,劉大屁股沒咋地兒。嘴上一個勁說些媽媽不願意聽的話:“你家老爺們兒弄的炕真夠熱乎勁,這要是和你家那口子呼上一覺那真是瞎子鬧眼睛——沒治了(好極了)!”媽媽聽她有霸占炕頭的心思,一來氣又往竈坑裡填了幾塊木柈子,不一會功夫,隻聽劉大屁股媽呀一聲,一個高蹿到外屋地,慌慌張張直喊:“不好了,你家炕着火了!”媽媽一看,可不咋的,炕頭冒煙了。媽媽顧不上劉大屁股,舀了一瓢水澆在炕頭,就聽炕頭發出滋滋的響聲,這炕是真夠熱的了。
今天的東北農村大炕
第二天,劉大屁股一瘸一拐來向媽媽訴苦:“你家炕頭睡不得,昨天我坐一小會就把我屁股烙下一塊皮,粘在了褲衩上,洗都洗不掉。”
炕,是東北人滾燙跳動的心髒,誰家遇到為難遭災,上級領導來看望、來慰問,東北人會十分感動。如果來的人雙手能摸摸東北大炕,看是熱是涼,這種舉動會讓東北人感動得受不了。東北人認為,你那關愛倍至的雙手溫暖了他寒冷的心,撫慰了他心靈的傷痛,他會渾身顫抖,淚如雨下。
炕,哺育了東北人,她火辣辣的熱量鑄成了每個東北人的粗犷豪放的性格。有這種熱量的使然,東北人的心裡總像有一團火。懷揣這團火走遍天涯海角;懷揣這團火建設美好家鄉;懷揣這團火咀嚼酸甜苦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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