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新冠肺炎疫情,集中隔離點也是抗疫“前線”之一。在這裡,一堵牆,讓歸來者暫别窗外的風景,為自己、也為他人守護一份平安。
在這個特殊的“臨時大家庭”裡,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主動請纓,逆行前往,陪着隔離人員一起戰“疫”。一幕幕暖心畫面在“臨時大家庭”中上演……
隔離點的工作團隊
雙料博士:開出3個隔離點
“6時30分 早飯到達酒店——負責人到達酒店西門取工作餐,同時通知護士前台來取餐——7時30分 将午餐份數統計完成,報送給訂餐公司,同時将午餐的配送名單發至護士前台——10時30分 午餐到達酒店西門……晚上統計前台泡面等應急物資的數量,及時補貨。”
近日,記者看到了一張分發早餐、午餐、晚餐标準“手勢”的流程圖。這是出自酒店管理人員嗎?非也,它來自浦東新區一位隔離點負責人之手。這位在德國、上海各獲得一個博士學位的“雙料博士”,将隔離點的管理經驗總結為清楚明了的SOP(标準作業程序),并臨危受命,先後開出了3個隔離點。
隔離點負責人李剛
今年48歲的李剛來自東方醫院,是該院神經内科主任,曾在複旦大學上海醫學院和德國馬爾堡大學獲得博士學位。
3月5日後,境外輸入的壓力增大,集中隔離點的需求一下子井噴,亟需隔離點的醫護人員等。曾到新疆喀什當過兩年援疆幹部的李剛,不但是醫護人員,也有一定的管理經驗,臨危受命到隔離點工作。 “我的親朋好友都在這個城市裡,雖然我們從來沒有做過這項工作;但我和同仁們互相加油鼓勁,這時候醫務人員不上誰上?”
雖然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但實際情況還是比李剛想象中困難許多。“剛剛到隔離點的時候,面對一個空空如也的酒店,酒店後勤人員幾乎全部撤出,沒有保潔、保安,所有的崗位都要由醫務人員頂上。每間房間的被單清洗更換、送飯等,都要由醫務人員完成。”李剛回憶,雖然入住人員井噴,但物資儲備和後勤人員一時難以馬上到位,需要協調各方資源“馳援”。
雖然隔離點建在酒店裡,但原有的許多格局都要改變。比如,一進隔離點,第一件事就是分區,将其分為污染、半污染、無污染區。而且,“兩防”“兩消”工作也要落實每一個細節,防止出現各種意外情況。“在隔離點,曾出現有人試圖自行離開的情況;酒店出入口、樓道通道管理如何防止漏洞,但又不形成消防隐患,需要反複實地踩點,制定最可靠的方案。出現陽性入住者離開後,房間如何消殺才能保證殺滅病毒……都是需要在實戰中總結的經驗。”
3月5日,李剛接收了第一個隔離點;10天後,又有一大波境外返滬人員降落浦東機場,又新開出24号隔離點。而且,和普通隔離點就是位于一家酒店不同,雖然這個隔離點名字隻有一個,但實際上由兩家分離的酒店組成,而且,這兩家酒店又分别屬于兩家不同的私人老闆經營,給隔離點管理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我們接手隔離點後,很多事情都需要得到酒店方的配合。保潔等後勤人員缺乏,因為組建時間緊、物資來不及及時供給,哪怕是借個桶,也需要得到酒店方的支持。”
李剛經過調查後發現,雖然兩家老闆“各自為政”,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即酒店的業主是同一個。找到了這個破解的“密碼”,李剛和業主聯系上後,溝通下來,取得了業主的理解和支持。他再去和兩家酒店經營者溝通,果然起到了“一石二鳥”的效果。而且,交談中李剛發現,其中一位酒店管理者是退伍軍人,不曾遺忘的使命感促使他非常支持防疫工作,隻是需要溝通一些具體細節。之後,隔離點的工作得到了酒店方的大力支持,順利展開。
24号點隔離點理順關系、安頓下來,第3個隔離點的“火線”指示又到!這次接管的是一家五星級酒店。好在有前面的經驗累積,很多方法都可以用到新的隔離點上。
李剛和他的夥伴們還開發使用了一種小程序,入住者隻要輕松掃二維碼就能獲得一個小視頻,成為指導他們集中隔離的“ABC”。“我們希望總結出一套标準化的操作流程,讓大家統一‘手勢’的同時,管理更加規範,用技防疫,用愛護城。”李剛說。
90後點長:和家人最長的一通電話4分鐘
在許多人眼裡,他們還是孩子;但這次在抗疫一線,他們的行為則讓人分明看到,90後已經成了有擔當的一代!
隔離人員用繪畫的方式表達感謝
來自浦東新區周浦醫院的林潔出生于1991年,有一個哥哥,是全家人疼愛的小女兒。不過和人們想象中不同,疫情發生後,家人不但沒有為她上“戰場”擔憂,甚至鼓勵她前往。“疫情發生後不久,一次在家看電視新聞時,爸爸對我說,如果有機會,你要争取到抗疫一線去,要為國家做點貢獻。”林潔開玩笑說,“爸爸,你的精神境界太高了!”
看着是父女倆的玩笑,其實疫情發生後,作為醫院科研部副主任,林潔很快主動報名了參加抗疫。3月21日,她接到醫院通知,被派往第11隔離點。
接到通知,林潔匆匆趕往隔離點上任。真正到了要走的那一刻,媽媽雖然為她加油鼓勁,卻也面露擔心,叮囑她:“保護好自己,安全第一!”
林潔對記者坦言,畢竟年輕,剛到隔離點接手時,什麼情況都不了解,很多工作人員都比她年齡大,心裡有點忐忑。“但我幹脆開門見山,和大家交底,新人主動學、老人主動教!”凡事她都親手動手幹一遍,流程很快熟悉了,大家看到這個“90後”思路清楚、做事踏實,也就心服口服了。
别人眼裡的“領導”,在家人眼裡仍是孩子。父母知道她忙,讓她不用天天打電話,每天發個短信報聲平安就好。即使是這樣,她忙起來經常連簡單的短信也忘記發。有一次她3天沒發短信,家人實在屏不住打電話給她;那天,她回到房間,打了到隔離點工作以來最長的一個視頻電話。電話挂斷後一看,4分鐘。電話裡,爸爸擔心地問她,“你怎麼沒戴口罩?”“我在房間裡,沒關系的。”她趕緊說道。
林潔去年剛剛結婚,本來打算今年辦婚禮,因為疫情隻能推遲了。剛到隔離點時,匆忙間沒有帶足換洗衣物等,丈夫趕來送了一次。隔着栅欄,丈夫問:“你還好嗎?”“我還好。”“那我先進去了。”“好的。”新婚的小夫妻,不到1分鐘的對話之後,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分離。“每天晚上臨睡前,我們會互相發個消息。第二天清晨醒來,他會和我道聲早安。”
林潔說,丈夫是“理工男”,性格比較含蓄,并沒有對她太多表露擔心;最直接的一次,也隻是問了一聲“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得到的也是“君問歸期未有期”的不置可否。
問到疫情後最想做的事,林潔說,“希望能穿上婚紗,辦個美美的婚禮。”
截稿前,記者再次聯系林潔,她表示,隔離點累計收進717人,目前已經全部解除了隔離。
一個社區醫生的口述實錄
“我是一名來自張江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社區醫生。”對于這段特别的人生體驗,石江對記者口述實錄了5号隔離點的故事:
隔離人員用繪畫的方式表達感謝
3月4日清晨,我們出發了。非常高興,我們3人的請戰得到了單位的批準,讓我們可以為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争貢獻出我們的力量。我所在的5号隔離點是由一家四星級賓館改建而來。我來的當天,酒店的所有人員均已撤出,留下的,隻有我們醫務人員。
第一天,雖然有點緊張,但更多的是作為醫務人員的自豪和驕傲。我們嚴格按二級防護的标準從上到下地“武裝”自己,一次性醫用帽,護目鏡、N95口罩、一次性防護服、雙層手套、雙層腳套。凡有縫隙處,均用透明膠帶再貼一層或二層。初穿上時,的确是憋悶,但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嚴峻戰争,我們必須前進。
隔離點的工作是緊張的,也是繁忙的。我們每天最少工作6小時,最長工作10個小時。我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背上50多斤的消毒噴桶,進行樓道消毒以及房間的終末消毒。7個樓層的消毒,全部下來大概要走3.5公裡。而我們的護士“戰友”們負責清掃房間、重新擺放房間物品,重新鋪床單、換被套等,有時一天要整理多達幾十個房間。
所有隔離人員均需每天測2次體溫,如果感覺有任何不适,醫務人員要馬上上樓詢問,進行判斷,是否需要“120”轉至定點醫院進一步診斷及治療。所有的工作都需留痕,在電腦上輸入、上傳及保存。這邊還沒停下,那邊前台的電話又響起了。“你好,我的衛生紙、沐浴露、消毒片沒有了,麻煩給我送過來。”“你好,我的午飯還沒有送到,麻煩給我送一下。”“你好,我房間的馬桶堵了,麻煩過來幫我看一下好嗎?”諸如此類的請求此起彼伏,我們一一解決。日子一天天過去,緊張也快樂着。
每當有大巴或“120”送人來時,我們均需測溫2次,車上1次,進入隔離點1次,并對隔離人員消毒。登記人員的詳細信息,填寫承諾書,發放告知書、體溫計、消毒片,并詢問是否吃過飯,幫助搬運行李。解除隔離人員需提前1天告知他們解除時間,當天幫他們搬運行李,帶他們從安全通道離開隔離點。
由于對隔離點的工作強度準備不足,我的右眼被護目鏡壓出了淤青,徐玉玲臉部被口罩磨破了。單位領導及工會、科室及時給我們送來了藥膏、創可貼以及藥品。這些暖心的小事讓我們感受到,我們不是自己在戰鬥,背後的團隊,是我們最堅強的後盾。
3月20日,是我們撤出隔離點的日子,單位的領導來迎接我們回家。回想起在隔離點工作的16個日夜,我為我是一個中國人而慶幸,為我有一個強大的祖國而自豪,為我是一名共産黨員而驕傲。不忘初心,牢記使命,逆勢而上,方顯本色。在疫情中,有了最好的诠釋。
告别隔離點,我們再次請戰
在一排平房、簡陋的操場上,伴随着國歌聲,在場的人深情肅穆,凝望着五星紅旗冉冉升起。這并不是什麼學校的升旗儀式,而是浦東新區2号隔離點臨時黨支部的一次特殊活動,無論是醫務人員、保安、保潔、警察等,全部參加了升旗儀式。
隔離點上的升旗儀式
“一個黨員就是一面旗幟,一個支部就是一個堡壘。我們的任務是保障隔離點有序運轉,要做好這項任務,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勁往一處使,儀式感很重要。”該隔離點的負責人、臨時黨支部書記趙明珠博士來自浦南醫院,是該院國際醫療部日本部主任。
随着新冠病情在世界各國的蔓延勢頭日趨嚴重,趙明珠帶領團隊自願加入了一支翻譯志願者隊伍,為全市發熱門診的病人提供就診、咨詢時的翻譯幫助。3月17日,她正在家中吃晚飯,突然接到醫院電話,“簡單準備好換洗衣物,有一段時間回不了家。”當晚,她趕到浦東新區疾控中心,才知道自己被安排前往2号集中隔離點,接替已經在那裡戰“疫”近兩個月的前一位負責人。
“2号集中隔離點是最早開出來的一批隔離點,條件比較簡陋,屬于經濟型酒店。”她表示,在抓緊設備維修的同時,為了防止出現停電、設備損壞等情況,隔離點特地留出了幾間備用房間,以備不時之需。
為了将有限的人員發揮出最大的效率,隔離點将工作人員分成幾個小組,輪班上陣。在每個小組裡,無論是醫務人員還是後勤人員,遇到問題大家一視同仁,無論是消毒、清理、發飯、量體溫等各司其職,有事互相補位,把每個人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同時也在有限的時間裡,不浪費一套防護服。遇到有人為隔離點愛心“投喂”食品、紙尿布等,大家都是資源共享,相親相愛地分享。一段時間工作生活在一起,大家在“臨時大家庭”裡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幹起活來心情格外愉快,成為了好朋友。
随着入境人員數量逐步減少,集中隔離點由前段時間的“井噴”,入住人數慢慢減少,一部分隔離點陸續撤銷。接到撤點的指令後,趙明珠和她的小夥伴們趕緊行動起來,連夜和剩下的隔離人員一一溝通,取得他們的理解,并根據他們轉往的隔離點落實每輛大巴士,确認每個人的信息,為他們貼好車号,确保沒有疏漏。同時,整個酒店也要徹底消毒,将隔離點的資料台賬打包整理好。根據統計,截至4月2日,2号隔離點新增及解除隔離人員380餘人次。
4月3日上午,她和同伴們穿上防護服,一起将所有隔離人員順利無誤轉移,中午完成酒店終末消毒,下午浦東新區疾控中心完成酒店采樣後,2号集中隔離點正式撤銷。面對着奮戰一個多月的“戰場”,大家既開心,也有點不舍。開心的是隔離點減少了,離戰“疫”勝利也就又近了一步,不舍的是一起奮鬥的戰鬥情誼。
但令人驚訝的是,辛勞了這麼久的工作人員不是想着馬上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在記者手上,拿到了一份特殊的“請戰書”,是2号隔離點的全體隊員們一起寫下的:
浦東新區2号隔離點開展疫情防控自願服務工作即将告一段落,但戰“疫”尚未結束。當前新冠病毒肺炎國際疫情日趨嚴重,防控仍然處在關鍵階段,需要抗“疫”人身先士卒、沖鋒在前,繼續戰鬥。
為此,今天,臨時黨支部特向浦東新區衛健委、浦南醫院黨委請戰,全體醫務人員積極應戰,表示随時聽從組織召喚,奔赴新的“疫”場,為早日戰勝疫情貢獻力量。
在請戰書下,附上了每個人的手寫簽名和按下的手印。
正是這樣一隻“召必回、戰必勝”的隊伍,為人們築起了一道“綠色屏障”,才讓這場戰疫最終能夠沖破病毒的迷障,迎來勝利的晨曦。
隔離點隊員們的請戰書
01 記者手記:
從半個多月前開始采訪集中隔離點,到文章臨近收尾時,當初采訪過的一些隔離點已經人去樓空,恢複了甯靜。有些人依然仍然堅守,為迎接曙光一絲不苟、全力以赴。那些曾經在隔離點裡戰鬥過的人們,有的已經回到了原來的生活軌迹中,有的則奔赴下一個抗疫前線。
方艙醫院休艙,标志着武漢保衛戰取得重要的階段性成果,“方艙醫院再見,永不再見!”“我們不一定見過彼此摘下口罩的樣子,但隻要說起武昌方艙,随時可以相認!”休艙時候,人們既歡欣鼓舞又對彼此依依不舍,這樣的矛盾情緒在集中隔離點撤點時同樣再現。
加缪的小說《鼠疫》中,故事從一個外表平淡無奇的普通港口城市奧蘭說起。人們不會想到那年春天發生的小事,将會是之後重大事件的預兆。經曆過慘痛的死亡陰影,奧蘭最終戰勝鼠疫,在久違的煙火中,全城發出了長時間的歡呼聲。在小說結尾,作者發出警示:講述的故事不可能是最終的勝利,這種歡樂總是會受到威脅,歡天喜地的人群可以從書中獲得這樣的教訓。
當集中隔離點最終消失在人們視線中時,也是人們戰勝疫情,重新回歸正常生活的日子。人們期待着凱旋的那一天,但這場戰疫經曆的一切不容忘卻。今天,記下這些看似瑣碎的人和事,不僅是感恩,更是銘記,希望這樣的教訓和厄運永不再來。
新民眼工作室 宋甯華
圖片 | 受訪人員供圖
編輯 | 包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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