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的故事

——博陵崔護

生于書香世家，自幼熟讀詩書，文采風流，出口成章，是當地數一數二的才子。想當初他臨走之際，父老鄉親都以為他能金榜題名，滿載而歸。可惜最後科舉落地，他無顔回鄉面對親友，遂定居長安，發憤圖強，以待下次能夠一嘗夙願。

是日，正是一年一度的清明節，連日苦讀的他沒有注意，窗外竟然已經是一派桃紅柳綠的春日景象。眼前，鳥兒啼叫，百花争豔，甚是醉人。

于是決定放心書本，清心一日，外出遊玩，看看這春日的風景，剛好放松放松。

他來到城郊，郊外的春日比在庭院内看到的更加宜人。十裡桃花開遍，春草離離惹眼，仿佛置身仙境。他喜不自勝，多日以來的疲憊在此刻一掃而光。

偷得浮生半日閑，若不好好欣賞美景，豈不辜負這寶貴時光。

延着桃花林一直漫步，走得久了，他覺得有些口渴，便四處尋找人家讨水喝。于是沒走多久，就遇到了一家大戶，在門外往裡看，牆内桃花灼灼，即使在外面也不難看到那滿園春色。高興之餘，便上前輕叩門扉。

半晌無人應答，正準備轉身離開，此時突然聽到有女子的聲音，女子在門縫裡往外看，問了句：“是誰呀？”

他回頭，朝着門縫裡看去，就見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眼睛正眨巴眨巴望着他。他心跳一滞，不由得看呆了，他還從未看見過如此明亮美麗的眼睛。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馬上醒了神，趕緊作揖問好：“博陵崔護，出門踏春到此，有些口渴，不知姑娘是否方便給我一碗水喝？”

女子停頓了一下，便應允了，開了門讓他進去。

少女看起來二八年華，身材窈窕，容貌端莊，那樣的美麗，便是這春日的景色，也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少女端過水，他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她的肌膚。刹那間，他如同觸電一般，将手伸了回去，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忘了喝水。

少女提醒以後，他喝了水，喝完後将碗遞給少女，雙眼卻停在她的臉色，再也收不回來的樣子。

少女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澀地低下頭，時不時擡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們就這樣站在原地，久久凝視對方。直到夕陽西下，他不得不起身告辭。

回到自己的庭院，久久不能忘懷少女那美麗的容顔，連續好幾日，都無心讀書，他一再地告訴自己，要先考取功名，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故，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

可愛情這個東西，是沒有理智的。世間的許多愛情，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終于熬到了第二個清明節。崔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去年的那位少女，擡頭看了看外面，又是滿庭桃花景色。

他難以控制心中的思念之情，打定主意去找她。已經錯過了一年，他不想錯過一輩子。

憑着記憶來到城郊，找到了莊園，園中桃花依舊開的那麼旺盛，那麼迷人。

他滿臉笑意，上前再次輕叩門扉。這次依舊叩了許久，沒有人回應，半晌又半晌，最後都是無人開門。

他心下怅然，臨走之際提筆在門上提了一首詩。這首便是讓他流傳千古的作品。

《題都城南莊》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崔護

原本寫下這首詩，是為了抒發心中的惆怅之情，熟料，卻害死了他心愛的女子。

尋人不遇的崔護帶着滿心失落回到自己的庭院，那幾日他輾轉反側，心中急切的想要再看見她，于是決定再去一次。

就這樣，他再次來到這扇門前，這次與以往不同，剛走近，就聽見裡面一陣哭聲，異常哀怨。他覺得很奇怪，再次敲響門扉。

很快，門開了，這次開門的并非是那位美麗的少女。而是一個老者。

于是他不解地問原委。

老者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你是在我家門上題詩的崔護？”

他回答：“正是。”

老者痛不欲生地說：“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兒啊！”

原來，在去年清明一别後，少女就開始心情低落，時常精神恍惚。父母以為她到了試婚年齡，給她說了好幾門親事，她都拒絕了。直到幾天前看到門上的詩，她一病不起，憂思而亡。

聽到此話後，崔護大為吃驚，當下就自責無比，請求老者進門去拜祭死者，老者念在是女兒喜歡的人，便讓他進去了。

進門後，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女，他不由得失聲痛哭。抱着她哭着說：“就是我啊，我在這裡，我回來找你了，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話音剛落，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少女居然睜開了眼睛，她活了過來。

所有人又驚又喜，老者更是喜不自勝，立刻将女兒許配給了崔護。

這原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卻因為傳奇性的結局成了喜劇。崔護的詩作也就流傳千古。後世之人誇贊女子美麗，也經常會用到“人面桃花”形容之。

這樣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後來也演變成了很多版本，出現在各種書冊中，聽說這則故事裡的少女，他們給取名為“绛娘”

故事雖好，但美得有點不真實。人死而複生，顯然是不合理的。那隻是後人為了讓他們有個美好的結局而動了筆墨，特意增添了傳奇的色彩罷了。

這大概是悲劇的力量吧，唏噓的結局讓人扼腕，甚至想着去美化它，或者臆想一個理想中的結局。

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不也正是這般，比他的喜劇更能感染人嗎？（文章末尾，介紹關于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及喜劇）

關于崔護，幾乎全靠他的這首《題都城南莊》而成名，詩的内容感染力極大。可是抛開這首詩不說，關于他本人，他的生平，曆史上的記載很少，甚至連出生年月日都未提到。隻是猜測他是晚唐詩人，于貞元十二年考上進士，大和三年官拜京兆尹。

相傳崔護的官運不錯，繼京兆尹之後，又擔任了禦史大夫和嶺南節度使等官職。在妻子绛娘的幫助下，崔護為官清廉，深受當地百姓愛戴。

關于绛娘的身份，也有許多不同的說法，據說那約一畝的莊園，實非小戶人家可擁有，可以看出她家底豐厚，并且绛娘的父親一直沒有對崔護言明他的身份。他顯然不是官，沒有官員會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不是當地鄉紳，更不是靠經商緻富的商賈......

比較合理的猜測是，绛娘的父親原本是朝廷官員，後來因為得罪人，而選擇隐姓埋名，帶着家人隐居在城郊。

故事的最後，是崔護帶着绛娘前往嶺南，過着非常恩愛的生活。他們的愛情，也在曆史的長河中逐漸演變成一個不朽的傳奇。

崔護留下的作品很少，《全唐詩》存詩六首，《題都城南莊》、《郡齋三月下旬作》 、《五月水邊柳》、《三月五日陪裴大夫泛長沙東湖》、《山雞舞石鏡》、《晚雞》。

崔護的文采由此可見一斑，不愧是博陵才子，如若不是那次落榜，他又怎會遇見命中注定的女子。

說起命中注定，我信奉的一句話是：如果本就屬于你，即便丢了，還能找回。如果不屬于你，即便不擇手段，終歸還是會離你而去。

一場人生，誰走進你的生命，是由命運決定，但誰能停留在你的生命中，是由你決定。 有的人，注定是一生陪伴;有的人，注定是成為痕迹……

篇外注釋：

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哈姆雷特》、《奧賽羅》、《李爾王》、《麥克白》。

莎士比亞的四大喜劇：《仲夏夜之夢》、《威尼斯商人》、《第十二夜》《皆大歡喜》。

鄉紳：中國封建社會一種特有的階層，主要由科舉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當地較有文化的中小地主、退休回鄉或長期賦閑居鄉養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等一批在鄉村社會有影響的人物構成。他們近似于官而異于官，近似于民又在民之上。

二八芳華：指女子16歲，為舊時說書人的套語。取自乘法小九九的“二八一十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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