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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20年3月31日，我知道明天是很多人說的“愚人節”。

如果時間可以推回17年，那年正在大學寝室窩着的我渴望停住時針，躲開第二天比惡作劇更可怕的新聞。

如果一切沒發生，那個倔犟的張國榮今年是不是還會倔強驕傲地唱出“我喜歡我，讓薔薇開出一種結果”？

過了63歲生日的他應該也有皺紋了吧？鬓角可能也開始花白了，但依然不妨礙他的完美。

今年張國榮的獻花等紀念活動因故改到網上舉行，但人們從未忘記他，一如他從未離開。内地的視頻網絡以及香港地區和台灣省的影院從4月1日起将重映包括《霸王别姬》等張國榮經典作品。

甚至老阿姨偶然走進一家懷舊風格的茶餐廳，也會聽到《風繼續吹》、《當年情》、《風再起時》、《我》、《側面》等熟悉的金曲。

在這個偶像快速叠代、愛豆成團不過一年就解散的快餐時代，人們的記憶似乎和傳說中魚的記憶一樣長不過7秒，為何唯獨對他，念念不忘？

或許，隻因張國榮身上那豐富多變卻又純粹真摯的萬千側面吧。

在很多朋友眼裡的張國榮，其實是個愛撒嬌愛捉弄人的大男孩。

1989年，已經33歲的他上訪談節目時，仗着自己生得眉目如畫，硬說自己隻有23歲。

當時樂壇有個梗，就是人稱“校長”的譚詠麟聲稱自己永遠都是25歲，與他平分秋色的張國榮這麼說，自然讓人聯想起了這位從歌壇鬥到影壇都難分高下的老對手，張國榮也坦坦蕩蕩笑眯眯表示：“我怎麼樣都要比他小兩年的。”

其實，哥哥比校長小6歲，他這麼說一方面有把對方當兄長看的一份尊重，也有一絲絲“我就是年輕怎麼地”的賴皮撒嬌。

譚詠麟的“永遠25”背後藏着他剛出道時成績不佳但不肯服輸的勵志故事，而張國榮則巧妙地用“我心态隻有23歲”圓回來。

23歲，青春正好，有熱血有夢想有沖勁，卻也不是不谙世事的莽撞無知，這就是他給自己的心理畫像。

“譚張争霸”客觀上造就了八十年代香港樂壇金曲不斷的繁榮，兩位傳奇巨星的巅峰角力不失為一段佳話。

隻是部分不理智的歌迷為了各自的愛豆拿獎掰鬥得不可開交，連“八卦記者”周星馳都忍不住在節目裡打探兩人關系。

張國榮坦然表示，自己和譚詠麟私下其實惺惺相惜，也曾經就歌迷之争交換過看法，更各自放話叫歌迷“凡事一定要以和為貴”，不然就不是真歌迷了。

兩人先後宣布退出競争性質的獎項，則給四大天王的崛起留出了空間。頒獎典禮上對黎明期望滿滿的“訓話”、對張學友略帶寵溺的摸頭殺，都是哥哥作為前輩留給大家的溫暖回憶。

眼看四大天王的粉絲也隐隐然鬧着不和，張國榮還曾和譚詠麟私下組局，想把這四個後輩約到一塊兒吃個飯聊聊天。

love&peace，說起來容易，在這個名利場裡能夠認真落到行動上的能有幾人？也難怪四大天王會心服口服合唱一曲向這位大前輩緻敬了。

在粵語中，“哥哥”這個稱呼是幾乎很少被用到的，無論是在家庭中還是江湖上，通常這個詞會被“大佬”代替。

然而，就是在香港，張國榮以一己之力帶火了“哥哥”這個稱呼。時至今日，演藝圈裡各家“哥哥”層出不窮，但隻說“哥哥”二字，大家都默認指代的是張國榮。

大家現在都知道，最開始是王祖賢和張國榮合作《倩女幽魂》期間這麼叫他的。

當時王祖賢剛到香港發展不久，語言不通，對香港影壇拍攝的節奏、氛圍都不适應，演技上也還十分青澀，與她演對手戲的張國榮給了她很多指點，手把手示範帶她入戲。

王祖賢覺得張國榮像哥哥一樣溫暖親切，說慣國語的她在片場開始如此稱呼對方，結果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整個演藝圈都用“哥哥”來稱呼Leslie了。

在哥哥的點撥下，“小倩”成了王祖賢在影史留名的經典形象。

亞太影展上她為張國榮頒獎時，一句“不管他得不得獎，他永遠都是我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再加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中。

女王氣場十足的劉嘉玲，即使面對人生的至暗時刻，都能勇敢站在人前不流淚，卻在亮相綜藝節目時，因為汪涵唱起哥哥的金曲《共同渡過》淚崩。

劉嘉玲梁朝偉兩口子都曾經和張國榮多次合作，他們還是住同一幢大樓的鄰居。有一年哥哥跑過來探望她和偉仔，特地帶了一株開得很盛的桃花樹（廣東風俗認為桃花樹可以旺宅）送給他們。

時至今日，她還保留着每到新年去哥哥介紹的花圃去訂桃花并拍照的習慣。她說：“他就像我的哥哥，教會我注重生活品質。”

袁詠儀當年出道即巅峰，不僅人長得美，表演上也靈氣十足，身後還有富商撐腰，《新不了情》、《金枝玉葉》連莊影後，整個人有些膨脹，是哥哥教她做人不要太飄。

曾經很任性嚣張、至今也是大女人做派的袁詠儀直言，在演藝圈，如果說到自己有些害怕的人，哥哥絕對要算一個。但這怕并不是畏懼，更多是出于對哥哥人品、實力的尊重和敬畏、佩服。

說到叛逆玉女，又怎麼少得了張柏芝。在合作拍攝過《左右情緣》後，哥哥對這個同樣是天賦美貌與靈氣的妹妹也是呵護有加。

張柏芝在慈善籌款活動上表演飛車意外受傷，哥哥不僅去醫院探望，還把跟随自己多年的護身符給了她，希望保她平安。

這讓張柏芝多年後回憶起來，都感歎“哥哥真的好疼愛我”。

不僅對妹妹們暖心照顧，哥哥的關心幾乎是惠及每個朋友的。像陳奕迅還是初出茅廬的新人時，有一天張國榮就特地走過去提醒他：“你嗓子這麼好，不如把煙戒了吧，不要辜負了自己的聲音。”

而另一段廣為人知的哥哥對新人的提攜佳話，則是他識“二古”——古天樂古巨基于微時。

有次哥哥做客吳君如主持的電台節目，說到“接班人”話題，他點出這兩名新人很有潛力，他覺得值得期待。

那時古巨基還算以主持人身份去《東成西就》劇組探班采訪過，與哥哥有過接觸，但古天樂和張國榮素未謀面，純屬哥哥看電視時偶然看到過他亮相，就記住了這個新人。

以哥哥在演藝圈的地位，這番推薦無疑為兩個後生帶來了更多機會，也由此有了“新五虎”、“雙鼓（古）齊鳴”的說法。到現在，“雙古”也算是都沒有辜負哥哥當年的青眼有加。

哥哥六十冥誕那年，古巨基古天樂還特地相約翻唱《當年情》，向他緻敬。

說到張國榮，不能不提到他塑造的幾個經典銀幕形象，首先就是《霸王别姬》裡的程蝶衣。

這個李碧華筆下“不瘋魔不成活”的名旦，仿佛借由張國榮的演繹，而真正具備了靈魂與活生生的質感。

陳凱歌當年心目中的“程蝶衣”原本是尊龍，但種種機緣湊巧，還是讓這個機會落到了被制片人徐楓、原著作者李碧華共同看好的“程蝶衣”張國榮頭上。

（《風月》拍攝花絮圖）

第一次見面，陳凱歌顧慮重重。他既擔心語言問題，又擔心藝術表演風格上的差異。和張國榮聊角色時，張國榮一直默然不語，更讓他心裡直犯嘀咕。

直到陳凱歌說完想法，張國榮才開口：“好了，我就是程蝶衣。”

一句話，頓時讓陳凱歌愣怔在那裡。

這就好比戲中那“說好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聽上去似乎簡單直白，卻莫名直紮進人的心窩子裡去。

很難說，究竟是這個劇本、徐楓這個投資人、陳凱歌這個導演又或是張國榮、張豐毅、鞏俐這群演員誰成就了《霸王别姬》這部作品。但，換一個人來演程蝶衣，就不是這部我們心中不可替代的《霸王别姬》了。

我們可以說程蝶衣成就了張國榮，同樣，張國榮成就了程蝶衣。

無法忘懷的還有《春光乍洩》裡的何寶榮、《阿飛正傳》裡的阿飛……出名難合作的墨鏡王，能夠get到他的意圖的演員隻有寥寥數人。

像劉德華，演《阿飛正傳》裡一個戴帽子的鏡頭，反複拍了三十多條，各種情緒、姿勢都試過，快崩潰了，王家衛也隻是搖頭說“再來一遍”，卻不說自己到底要一條什麼樣的。

還是張國榮過去，低聲交代劉德華：“你不要總是記得表演這件事，不然就總會有痕迹，此刻你要把自己真的當成那個人。”最後總算過了。

而張國榮在片中那段即興的對鏡獨舞，則是靈氣四溢，把“無腳鳥”阿飛頹廢、孤獨又自憐自戀自傷的情緒表露無遺。

攝影師好友杜可風則回憶說，拍《春光乍洩》裡的激情戲份時，劇組清了場，隻留下王家衛、張國榮、梁朝偉和他，但這段戲到底要怎麼拍，其實大家心裡都沒底。

沒想到，一到鏡頭前，張國榮就很自然地代入了角色，帶動着梁朝偉一氣呵成完成了這段表演，一點尴尬的感覺都沒有，“他是最勇敢的人”。

這位聲名卓著的攝影師，至今都會在張國榮的紀念日去文華酒店附近走一走，緬懷那個老友，那個驚豔了他鏡頭的天才演員。

梁朝偉也曾坦陳，與張國榮的那段戲對他觸動很大，讓他真正明白了何謂人戲合一完全代入。不難想象，如果沒有這次的鋪墊，多年後梁朝偉與湯唯的合作也許就很難做到渾然天成。

張國榮在表演上的這種無所畏懼無所顧慮毫無保留由來已久，早在拍《白發魔女傳》時，有個鏡頭需要毫無保留出鏡，程小東導演還擔心他會有心理障礙，結果剛剛清完場，一回頭，“他已經赤條條大大方方走了出來”。

雖然最後這個畫面還是被後期删剪掉了，但，這就是張國榮的勇敢，和對表演的虔誠。

一别十七年，十七年，足夠一個人從呱呱墜地的嬰兒成長為即将成年的少年，我們卻還在說着同樣一個名字。

這樣的懷念，無疑會随着七零後、八零後、九零後的年歲增長漸漸淡出熱點，但我們所懷念的，其實并不僅僅是一個偶像、一個明星。

張國榮所代表的純粹、友善、天真、誠摯、勇敢、勤謹、忘我……使得他已經超越了一個簡單的藝人，而成為一種豐富多元的文化符号，或言标杆。

他對愛情的大膽追求、執着無悔，他對表演事業的虔誠付出，他對新人的無私提攜，他對同行的熱情扶持，包括他對歌迷的溫柔尊重……幾近于我們心目中的完美。

要求一個人做到他那樣，也許太過苛刻太過奢侈，但張國榮存在過，卻讓人可以相信這世上畢竟有過那樣的美好，人間，值得。

他溫暖過我們的記憶，照亮過舞台和銀幕。

他來過，他征服了我們的心。

今年，我們不想哭泣，希望都能記得他帶來過的美好，學會好好地活下去，認真地去愛、去生活。

本文是作者作為“頭條理娛君”特約作者而寫，來今日頭條，看更多娛樂深度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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