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1年12月7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與美國總統拜登進行視頻會晤。從俄羅斯國内形勢來看，經濟複蘇緩慢，疫情的沖擊以及其他自然災害，今年已經69歲的普京，面臨着諸多挑戰。 （新華社/圖）

“歡迎您，總統先生。”

2021年12月7日，北京時間深夜11點，俄羅斯總統普京坐在長桌前，和視頻屏幕裡邊的美國總統拜登，微笑着揮手打招呼。

時隔半年，拜登和普京在線上又“見了面”。這是一個閉門會議，讨論的問題聚焦俄羅斯在烏克蘭邊境的軍事活動、網絡安全、伊核問題等其他雙方共同關心的問題。

就在視頻會議前一天，拜登還和英、法、德、意等北約主要官員進行了通話。白宮發言人普薩基公開表示，美國政府将和盟友密切協調，應對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行動。

當前，美國和俄羅斯的關系劍拔弩張，這次視頻會晤後，雙方能否真的各讓一步？

“雙方的會晤仍然‘形式大于内容’，目的不是為了達成共識，而是更加清晰地了解各自的意圖，避免出現所謂的動機和戰略誤判。”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歐盟研究部主任崔洪建向南方周末記者表示。

“對談判結果，不要太樂觀”

2021年12月7日舉行的“普拜會”，雖然與線下峰會不同，但重要程度可見一斑。《紐約時報》指出，這次會議是拜登上任以來“最關鍵的領導人會晤”，希望雙方能在一系列問題上取得突破性進展。

“對于談判結果，不要太樂觀。”北京大學國際戰略研究院副院長于鐵軍表示，當兩國關系惡化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最高領導人之間的溝通，是消除誤解最有效的途徑。“雙方之前也曾經有過會面溝通，但5個月過去了，不僅沒看到成效，反而繼續惡化。”

兩國元首繼2021年6月在瑞士日内瓦會面後，雙方上一次通電話是在7月9日。但兩國元首經曆了會面和通話之後，美俄之間的緊張氛圍絲毫沒有緩解，很多問題依然懸而未決，雙方在歐洲的博弈也從未停止。

從陸地到太空，近期美國頻繁向俄羅斯挑釁，兩國的博弈在不斷升級。

這難免讓人猜測：美國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美國認為，俄羅斯通過烏克蘭問題在歐洲方面保持了一個進攻的态勢，而且烏克蘭問題也導緻了俄羅斯和歐洲關系的緊張。”崔洪建表示，美國進行了新的戰略部署和調整，并在黑海方向加強對俄進攻态勢。

頻頻挑釁的背後，或許和美國的“恐懼”和擔憂有關。

一方面，如今俄羅斯擁有的核武器比美國多，另一方面，近年來俄羅斯逐漸加深與歐洲國家、亞洲國家之間的聯系，這對美國來說，或許都是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俄塔社于2021年11月19日發表文章稱，美國民主黨衆議員史蒂夫·科恩和共和黨衆議員喬·威爾森一同提交了一份議案，提出一旦普京在2024年後連任俄羅斯總統，美國政府将不再承認他是俄羅斯總統。

從俄羅斯國内形勢來看，經濟複蘇緩慢，疫情的沖擊以及其他自然災害，今年已經69歲的普京，面臨着諸多挑戰。

“美俄之間搞對話有充分的必要，之前制造的各種矛盾，也有可能是雙方給談判制造充分的議題。”崔洪建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美國對俄羅斯内政進行影響分化的空間不大，所以美國轉而采取手段，從外部來強硬施壓。”

在陸地，炒作“俄軍攻烏”

過去幾周，按照美國、烏克蘭和北約官員的說法，俄軍士兵在俄烏邊境地帶的活動，“不同尋常”。

2021年11月1日，美國《政治報》網站發表多張衛星圖片稱，俄羅斯在俄烏邊境地區部署兵力。26日，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新聞發布會上說，烏情報部門獲得的錄音顯示，未來有人計劃在烏克蘭發動政變，稱這個計劃得到俄羅斯官員的支持。

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駁斥了美國、烏克蘭的說法，說美國媒體的衛星圖片是“低端的爆料”，照片上的“邊境地區”，實際上是俄羅斯斯摩棱斯克州的葉利尼亞，該地區不與烏克蘭接壤，而是毗鄰白俄羅斯。

佩斯科夫表示，有關俄羅斯可能發動侵略的指控都“毫無根據”，這很可能是烏克蘭為自己動用軍事手段，解決烏東部局勢問題而打掩護。

即使俄羅斯強烈反駁，但美國國務院官員公開表示，就俄羅斯在靠近烏克蘭邊境“不同尋常的大規模增兵”，美方正在考慮所有可能的應對方案，在與北約組織磋商後，将決定是否采取行動。

自從上個月，俄羅斯與北約鬧“斷交”後，雙方關系脫軌已有時日。

12月1日，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在拉脫維亞首都裡加表示，希望俄羅斯與北約恢複對話，重返“北約-俄羅斯理事會”。

他表示，北約正在通過支持烏克蘭改革、打擊腐敗和建立安全機構等，幫助烏克蘭走上加入“北約之路”，并通過提供人員培訓、設備、信息等幫助烏克蘭提高防衛能力。“俄羅斯如果再次對烏克蘭使用武力，将面臨嚴重的經濟和政治制裁。”

面對緊張的局勢，很多人不斷猜測，如果俄羅斯的坦克沖入烏克蘭，北約出兵應對可能性有多大？答案不得而知。

但随着北約成員國的增加，派兵應對俄羅斯一事，似乎還沒有達成共識。

以美國為首的北約，經過這幾十年的東擴，已經在俄羅斯西部邊境外，拉起了一道縱貫南北的“包圍圈”。不少外媒認為，這是2014年俄羅斯兼并克裡米亞事件以來，俄羅斯和烏克蘭以及西方最激烈的一次對抗。

“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外交姿态，雙方都要顯示自己有能力、有辦法，但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效果。”于鐵軍向南方周末記者表示，這種對峙，在冷戰時期是司空見慣的。

12月1日，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在拉脫維亞首都裡加表示，希望俄羅斯與北約恢複對話，重返“北約-俄羅斯理事會”。 （人民視覺/圖）

黑海、天空，頻頻“過招”

美俄除了在陸地上的較量，黑海地區的“過招”也逐漸頻繁。

黑海面積不大，隻有42萬餘平方公裡。曆史上，已解體的奧斯曼帝國曾和俄羅斯為争奪黑海的控制權，進行了241年的漫長戰争。

現在，俄羅斯仍視黑海為其傳統的勢力範圍。但美國通過土耳其海峽，持續不斷地進入黑海舉行海上聯合演習，對俄羅斯黑海艦隊形成了壓力。

據俄新社報道，2021年12月3日上午在黑海公海上空，北約一架CL-600偵察機從1.1萬米高空急速下降至9200米高度，穿過俄羅斯民用航空路線，且沒有回應俄空中交通服務機構的詢問。

俄羅斯聯邦航空運輸局說，俄羅斯兩架民營航班機，本應經過上述區域，被迫改變飛行高度。其中一架來自俄羅斯國際航空公司的SU501航班，機上載有142名乘客，被迫下降約610米。

對于幹擾民航飛行的北約軍用飛機來自哪個國家，俄聯邦航空運輸局沒有公開提及。不過，南方周末記者查閱公開報道了解到，俄國防部在12月3日發布消息，稱俄方曾經出動戰機，在黑海上空對兩架美軍偵察機執行跟蹤監視伴飛任務。

美國及其北約盟友，在黑海水域的軍事活動，也有所增加。

據俄羅斯《航空新聞》報道，當地時間11月28日，美國驅逐艦橫穿烏克蘭海岸。對于俄羅斯來說，這是繼美戰略轟炸機在其家門口進行“核打擊演練”之後，又一次挑釁。

更早些，俄羅斯衛星通訊社11月8日報道稱，北約希望在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建立海軍基地，以強化戰略前沿部署，縮小俄在黑海的戰略空間。俄外長拉夫羅夫警告：“這直接違反俄羅斯-北約基本文件對于俄羅斯的承諾。”

上世紀90年代初期，北約和俄羅斯曾經簽署了相關的協議。北約對俄羅斯承諾，不向東部的北約新成員境内部署軍事基礎設施。

可見，一旦美海軍在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設置海軍基地，等于是美海軍的“劍鋒”将直接指向俄羅斯的“咽喉”。

在美海軍發布的《海軍航空兵願景2030-2035》文件中，強調俄羅斯等國先進武器的威脅，聲明要在亞太、歐洲和中東等重點地區強化軍力部署。

對于美國發起新的挑釁，俄羅斯也給予了強有力的回擊。

11月28日，當美國的“阿利·伯克”号導彈驅逐艦，進入黑海俄羅斯的專屬經濟區時，俄羅斯黑海艦隊的幾艘導彈艇突然向其連續發射幾枚導彈。“阿利·伯克”号導彈驅逐艦全艦拉響警報，進入戰鬥狀态，倉皇逃離了該水域。

美俄較量的次數也在不斷增加。

今日俄羅斯（RT）新聞11月23日報道，據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透露，在過去幾周，美國出動可攜帶核彈頭的轟炸機，在俄羅斯邊境附近執行任務，進行了數十架次的飛行。“數量是去年同期的2.5倍。”紹伊古說。

南方周末記者梳理公開報道時發現，2020年，美國空軍戰略轟炸機出現在鄂霍次克海上空的次數，是22次。而在2019年僅有3次。

在紹伊古指責美國轟炸機行動之前，普京曾表示對美國核演習的不滿，并警告西方，不要輕視俄羅斯的“紅線”。

據俄羅斯《航空新聞》11月19日報道，俄羅斯兩架圖95MS戰略轟炸機,在俄羅斯蘇35戰機的護航下，突然出現在美國本土附近，進行核武器打擊演習，巡航飛行時間超過10個小時。令人意外的是，美國對此竟然沒有察覺，并沒有出動戰機進行攔截。

“俄羅斯的做法，實際上是一種宣示。”于鐵軍表示，短時期内的頻繁“過招”，目的可能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從長遠來看，我覺得不會出什麼大的問題。”

“美俄定期針對性挑釁”

據俄羅斯新聞社2021年11月15日報道，俄羅斯反衛星導彈在太空中擊毀一顆待報廢的衛星，完成反衛星導彈射擊試驗。

對于俄羅斯此次的成功試驗，美國表達了強烈不滿。

報道稱，目前駐留在國際空間站的7名航天員，由于太空垃圾可能撞擊國際空間站，航天員不得不躲進飛船避難2小時。對此，美國指責俄羅斯的導彈測試是“危險且不負責的”。

不過，紹伊古反駁稱，測試中産生的太空碎片，都在俄羅斯外層空間監控系統監測中，未造成任何影響。同時他直言，美國的太空戰略主要目标，就是計劃在這一領域中占據絕對的軍事優勢。

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吳非向南方周末記者表示，雖然美國在太空技術領域領先于俄羅斯，但俄羅斯在超音速巡航導彈、反衛星技術等領域，是領先于美國的。“這種領先，使得美國的部署計劃增加額外的負擔”。

自從21世紀後，美國開始研制X-37B空天飛機、反衛星武器和天基反導系統，在建立太空軍之後，試圖将太空武器化的趨勢愈加凸顯。

2019年，美俄《中導條約》失效後，《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成為雙方僅存的軍控條約。雖然新條約得以延長5年，但從長遠看，該條約的續約隻是雙方進行的戰略妥協。

介于美國近期對俄羅斯的各種挑釁，俄羅斯此次反衛星武器試驗，或有可能在與美國的談判桌上，增加談判籌碼，以推進俄美太空戰略平衡。

近年來，美國、日本、法國等國紛紛組建專門針對太空作戰的部隊，加上印度、俄羅斯接連進行低軌道反衛星試驗，凸顯了太空軍事化的嚴峻形勢。

“美俄之間有定期的針對性挑釁的行為。”吳非認為，“尤其現在是在拜登中期選舉前，他必須确認一下他的整體的外交思路方向。”

世界如棋局，局勢轉變就在一刹那。美俄關系到底如何走向，還得靜觀其變。

南方周末記者 王瑭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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