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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接送孩子的寶媽都做什麼工作

職場 更新时间:2024-07-21 10:24:42

來源:錢江晚報

把一塊白色的細長布料對折,一手按住,另一手往前推,腳下踩住踏闆,再松開……整齊的針腳排成一陣線列,布料随即變成一隻衣領。

這是“加十分服飾”三個服裝廠之一,位于武漢市黃陂區王家河街道,将近五十位女性員工正在全力趕制兩批襯衫。

布料和衣物散落在地上、桌上。仔細點看,在衣料中,夾雜着小學數學作業本、小學語文教輔。再仔細一點,這些或站或坐的員工裡,有幾個孩子,他們做

的活比較簡單,隻是疊放衣物,再遞給身邊的員工——他們的媽媽。

日照接送孩子的寶媽都做什麼工作(這座工廠全是寶媽)1

加十分服飾的主要産品是校服,而其中的工人都是寶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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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料中夾雜着孩子們的作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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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料中夾雜着孩子們的教輔。

這個服裝廠的所有員工都是寶媽,甚至允許寶媽帶娃一起上班。自2019年首次被報道後,寶媽工廠受到關注,她們已經習慣了陌生人出現,以及面對各種采訪拍攝。

在暑期托管興起之前的這些年,寶媽和寶媽工廠已經以自己的方式生存着。這裡有46歲服裝廠老闆向京豔的女性柔情,更有既當縫紉工又顧孩子的寶媽們的母愛期許。她們選擇這裡,是因為一擡頭,就可以看到身邊孩子的目光。

被篩選的寶媽

車間入門處,員工正在剪線打包。六位寶媽裡,年紀小的不過二十出頭,年紀大的近五十歲。這是衣服出貨前的最後一步,被稱為“尾端”。因為不需要縫紉技術,沒有相關經驗的寶媽們總是被安排在這個崗位。

2018年,43歲的向京豔開辦了這間服裝廠,目的就是為了幫助寶媽。

向京豔自己曾是全職寶媽。2010年,小女兒誕生,向京豔辭去工作,專心照顧家庭。這段時光不長,産後兩年,向京豔便開始做電商童裝,由代工廠生産。

但一旦進入過全職寶媽生活,同類人的困境便很難忽略了。向京豔總是很容易辨識出她們:在超市裡,她注意到一對夫妻為了結賬而争執,妻子的聲音帶着不甘心:“要不是我在家帶孩子,我一樣可以出門上班,自己就能買單。”

在前川街道的一個老小區裡,上下班時鄰居們很容易路過向京豔的倉庫,有人把電動車停在了門口。

寶媽們走進倉庫,詢問:“這裡是服裝廠嗎?我能不能在這裡上班?”過去,她們找工作時不放過任何機會,卻總是聽到各種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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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變成了寶媽工廠。

這讓向京豔下定決心創辦寶媽工廠。而正式招工後,藏在社區活動中心裡的寶媽們也出現了。把孩子送去學校後,她們聚在活動中心串珠子——這是社區打造的公益活動,不需要繳費,隻需要時間和耐心。

“日子過得很無聊,沒有事情做。”寶媽羅淑媛回憶,她們也會讨論找工作,但一加上“時間方便接送孩子”的條件,她們就篩選不出任何機會,“前幾年,在王家河本來就不好找工作。”

後來,她們中的不少人成了寶媽工廠的員工。其中,現在成為了廠長的黃紅霞和羅淑媛,代表了兩種方向:黃紅霞過去就在服裝廠工作,進入了縫制衣物的工序;羅淑媛隻有印刷廠工作經驗,她選擇一邊在“尾端”工作,一邊學習縫紉技術。

“媽媽認真是孩子的榜樣”

在大女兒出生後,向京豔并沒有辭職,而是把孩子交給老人照顧。這件事成了母女兩人的心結。直到今天,大女兒仍然會談起自己是“留守兒童”,流露出對妹妹的羨慕。向京豔則會流眼淚。

受不了離開家時,孩子在身後哭着說“媽媽别走”——幾位員工都有類似的回憶。而服裝廠解決了這個問題。

服裝廠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山腳是王家河中學,不到五百米有王家河中心幼兒園、王家河中心小學。服裝廠實行彈性上下班,隻要求一天工作時間達标,可以提早一點來、提早一點走。

有人早上七點半送孩子上學,順路來到服裝廠上班。這樣一來,下班的時間就是傍晚五點半。

“學校下午四點十分放學,有時老師們能幫忙照看孩子到傍晚五點左右。”羅淑媛解釋,盡管還是存在時間差,但因為就在學校附近,孩子可以步行到服裝廠,“孩子寫一會兒作業,我也就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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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裝廠的橫幅——“媽媽認真是孩子最好的榜樣”。

服裝廠裡挂着一條橫幅,“媽媽認真是孩子最好的榜樣”。向京豔喜歡這條标語,她說:“我覺得,成為母親的意義,就是成為孩子的榜樣。”

很難用形容詞概括老闆向京豔的性格。她是果決的,剪了一頭短發,把自己的微信号做成了服裝廠的客服号,電話響個不停。她說武漢話時語速很快,不是在去往服裝廠的路上,就是在去見合作夥伴的路上。她也是溫柔的,短發下的圓臉飽滿溫和,對孩子說的重話隻有“你這樣,媽媽很失望”,是慢條斯理的普通話。

向京豔自己也帶着還在讀小學的女兒工作。孩子在向京豔和工作夥伴的閑聊中若有所思,“你說做生意脾氣要好,你讓我幫着做客服就是這個原因,對嗎?”

而離開印刷廠後的羅淑媛曾和女兒比賽。她們一個來到服裝廠,一個升入小學,要比一比誰能更快适應新環境。三年過去,羅淑媛成為了廠長,女兒也有了好朋友——巧的是,這些朋友也是服裝廠員工的孩子。

在媽媽和員工的身份間平衡

“我們也是希望你們能多拿到點錢,多勞多得。”服裝廠裡,向京豔正在和寶媽們讨論把按工時計算報酬改成按件計費。

這次改革來得突然。緣起是貨物的進展變慢了,向京豔觀察後,發覺有人在“磨洋工”。

“隻要認真做,工資肯定要比她們現在的高。”向京豔說,“我們不是做公益,也要賺錢,挺難的。”

在體諒寶媽和追求效率的平衡上,向京豔面臨着挑戰。

有人從外省趕來,帶着孩子,向京豔願意在滿當當的服裝廠裡給她一份工作;過去,也有人隻能在家幹活,向京豔就開着車,将服裝運到她家裡。

更多的寶媽一邊在廠裡幹活,一邊要料理一日三餐和家務。羅淑媛愛說話,紮着高馬尾辮,計算着每天該分配多少人在哪個崗位上。她精力充沛,說起一天的日程,要從清晨五點開始:洗衣服,拖地,買菜……家務活壓縮在了早上。

接近中午,羅淑媛開始頻頻查看時間,“還有十分鐘午休,你可以先問我一些問題,等會我就要回家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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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一到,寶媽們急匆匆地騎上電瓶車。

在服裝廠門口,停着許多電瓶車。午休時間一到,寶媽們急匆匆地坐上了電瓶車。

一位寶媽招了招手,她的女兒從休息室一溜小跑出來,牽過她的手,乖乖坐上了電瓶車後座。

街道上開門的飯館不多,她們中不少人就住在服裝廠附近。不到五分鐘,整個服裝廠就基本空了。

這天,隻有四名寶媽選擇了自帶午餐。解開塑料袋,小籠包已經在早晨被吃掉了幾個,随手一抖,剩下的都壓在了辣椒醬上;被油浸軟的紙盒裡,早上還勁道的熱幹面坨成一團,随着微波爐“叮”地一聲,空氣中彌漫開芝麻醬極具侵略性的味道。

對一些寶媽來說,媽媽的身份還是重于員工。暑假,在負責縫制衣物的六個小組裡,一個小組的桌前沒有人。

“到了寒暑假,來上班的工人都會少一些,她們專心回去帶孩子了。”服裝廠老闆向京豔說,“一個小組裡有一兩個人不來,工序就接不上了,幹脆讓整個小組都放假回家。”

獨自重返家鄉

寶媽們的孩子中,許多人在讀三年級。十年前,正是“雙獨”二孩政策出台,一些家庭迎來新變化。

幫助媽媽疊衣物的兩個孩子都在讀三年級,個子不高。小男孩一邊疊放衣領布料,一邊盯着語文教輔,時不時翻頁。小女孩小糖(化名)堅持疊放活計大半個上午後,找地方坐下,拿出暑假作業。

“我是家裡的第二個孩子。我聽大人們說,我有一個哥哥,但後來去世了。媽媽今年48歲了,她生我的時候,好像流了很多血,差點死掉,所以(其他人)都說我要對媽媽好。”小糖伸出手,指向她的媽媽,是一位服裝廠裡相對年長的員工,正在剪線包裝,發絲間夾雜着白色。

盡管聲音不大,但小糖并不害羞,時不時笑起來。“我的爸爸不在家,一兩年回一次家。不過三年級下的時候,他在家待的時間比較久,好像有一個多星期。”

“那爸爸這次回來這麼久,你高興嗎?”小糖不笑了,搖了搖頭。不久後,她跑回了媽媽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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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外工作,女人返鄉帶孩子。這是服裝廠裡員工普遍經曆的家庭分工。而對于已經常年習慣這種生活狀态的媽媽來說,丈夫臨時的回歸更像是一場意外。

“線亂了。”黃紅霞嘟哝着,她在羅淑媛之前來服裝廠,同樣成為了新廠長。黃紅霞正在縫制樣衣,縫紉機似乎出了些問題,針腳正平穩地出現,機器卻突然停下來,擡頭一看,機器上的線亂成一團。

黃紅霞耐心地把它捋順。很年輕時,黃紅霞就去往武漢市區做服裝工作,到現在超過二十年了。她也曾去過更遠的地方,但具體是哪裡,她不願意說。

黃紅霞躲避談起過去的事,但不否認在外工作是她之前的人生軌迹,直到三十歲出頭時意外懷上第二個孩子,她回家了。

黃紅霞在武漢市區認識了丈夫,同樣是王家河街道的人。大女兒出生後,黃紅霞帶在身邊兩年,然後把她送到長輩家,又很快找到了新的工作。但小兒子出生時,長輩已經老了,不再有精力幫黃紅霞帶孩子,她隻好獨自重返家鄉。

被問到“有沒有計劃過在武漢市區定居”時,黃紅霞頓住了,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房價真高,生活成本也高。好不容易攢了錢,生了第二個孩子以後又沒啦……”

一擡頭的目光

黃陂區原本是縣級市,現在是武漢市的遠城區。要從王家河街道去往黃陂區中心,幾乎叫不到車,隻能乘坐超過半小時一趟的公交車,末班車得趕在下午五點半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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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裝廠的布料堆暫時成了孩子的樂園。

廠裡的可供孩子們玩的場所不多,服裝廠的機器和布料成了樂園,孩子們在其間穿行着。房間一角擺着将近五米長的桌子,這裡同時是會議室和樣衣裁剪處,地上滿是剪碎的布料,無意中鋪成了軟和的地毯。桌子可以承受一個人的重量,有人蹲在上面剪裁,身邊一臂不到的距離,丢着一本字帖。一個女孩自言自語:“我今天練字練夠了。”她放下字帖,開始和旁邊的男孩遊戲。

雨後,室外的空氣略帶潮濕,服裝廠四周都是郁郁蔥蔥的灌木和樹木。轉眼,剛才還在和媽媽說話的孩子不見了,粉色紗裙消失于一片綠色中,能聽到竊竊的交談和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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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累的孩子玩起了手機。

隻有在休息室裡,孩子們最安靜。大紅色的“家和萬事興”海報占了大半個牆壁,這裡一邊是倉庫,一邊架子上放滿了成捆的布料。十幾捆布料堆在地上,遠遠看上去像充氣的塑料遊泳池。玩累了的孩子躺在上面,插着充電器看起手機。伴随着短視頻的聲音,他們幾乎靜止了,像是電量耗盡後給自己“充電”。

工作中的媽媽們基本不會主動關注孩子,一擡頭,往往彼此就在眼前。這道目光,成了童年和成年的分界線,也包含着不同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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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媽們一擡頭,孩子往往彼此就在眼前

重返家鄉的黃紅霞希望大女兒不要跑得太遠、太折騰,“她去了武漢市區讀大學。還好是武漢,我不希望她去到外地讀書,到時候又談個外地的朋友。”但她為大女兒能考入重點中學,又考入了大學驕傲。

羅淑媛則給女兒報了舞蹈興趣班,“沒有想得很長遠,但是既然孩子有興趣,就讓她去試試。”

共同點在于,她們都相信,在服裝廠之外,孩子的未來,比她們有着更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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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裡的寶媽們。

記者手記

解開單選題

“可以拿回來做嗎?”“時間對得上幼兒園的時間不?”“地址在哪裡,還招人不?”

在“加十分服飾”抖音賬号的評論裡,現在仍有寶媽留言詢問。向京豔說,服裝廠走紅後,一大變化就是來找工作的人變多了,不再局限于黃陂區,遠在安徽的寶媽也來了。如今,“加十分服飾”三個工廠招收了近兩百名寶媽員工。

如何在事業和家庭之間平衡?離開村鎮外出務工的女性似乎總是在二選一:是讓孩子成為“留守兒童”,還是自己回到老家,成為全職寶媽。

把孩子帶在身邊外出打拼,這個選項被幾位寶媽員工否決了,理由各色:加班太嚴重,沒有時間;生活成本太高,沒法負擔。

而重回老家,又面臨着沒有工作崗位的問題。“在市區的時候,工作辭了也就辭了,總還能找到别的。”一位寶媽回憶,自己辭職生育大寶時,并沒有尋找工作的困擾。

她們最終做出了回家的選擇。有的是因為不再有家庭幫助:長輩老了,不能幫忙帶孩子;有的則是不忍心:過去經曆了和孩子分開,受不了孩子流露出的委屈。

這是她們計劃外的道路,像是繞了一圈,又重新回到起點。她們依然渴望工作,工作意味着婆婆會分擔家務,不用為孩子上學發愁,也不必感覺“一天什麼也沒做就過去了”。

搜索“寶媽工廠”,能查詢到幾家類似的工廠,散落在武漢、四川。也有社區或村鎮嘗試幫助當地婦女居家工作。

如何在事業和家庭之間平衡?如果有更多力量參與,也許它不再會是一個單選題。

來源: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陳馨懿 文/攝 視頻剪輯/柳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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