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裡巴巴員工涉嫌性侵案帶來的輿論旋渦還在持續轉動，二号主角卻已被丢棄在了輿論的角落裡。

8月9日晚，濟南華聯超市公布了其對涉事員工張國予以辭退的決定。但據其官方公衆号顯示，截止本文發稿時，這份申明僅收獲了2.1萬閱讀量。相比于微博動辄過億閱讀的阿裡巴巴話題，這樣的傳播度顯得有點“寒酸”。

8月7日以來，互聯網的關注點都放在了阿裡巴巴身上。濟南華聯作為整個事件的背景闆，除了偶爾抖落出一點八卦素材以外，從來沒有被獨立審視過。大量網民甚至都沒有搞明白，另一個共謀犯究竟是北京華聯、上海聯華還是濟南華聯。

在過去的20年來，傳統零售業的巨大力量，被新經濟的高光所掩蓋。這導緻濟南華聯們站在零售權力鍊條的頂層，親手制定和維護了灰色的遊戲規則，卻缺乏有力的監督力量。

忙着切割

沒有對受害女士的歉意、沒有對内部企業文化的反思、更沒有對内部制度的梳理完善……華聯發布聲明，與其說是“處理決定”，不如說是與涉事人的切割。

華聯對于未來的解決方案，更像是一種告誡式的口号：

從華聯的處理決定文書來看，超市公司更多将此次事件定性為，一起由于員工“與企業合作交往過程”中的不合規，進而導緻企業形象損害的“事故”。

因此，華聯決定開除掉事故中的責任人，算是一個流程性的決定。華聯管理層扮演的，頂多是這起事故中“執法者”的角色。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在事件發酵的次日淩晨，杭州日報在官方短視頻賬号中，上傳了一段華聯涉事員工的電話采訪錄音。在錄音中，華聯員工明确将事情的責任推給了阿裡巴巴的受害女員工。

當事人直指受害女員工，把自己“當槍使”，表示自己在飯局中是“正常喝酒”，但也承認“有摟抱的過程”，“相信警察會給我一個清白”。

無疑，涉事員工在此次事件中重新定義了“正常”，也讓外界對華聯的采銷體系有更多的懷疑。而在視頻下的一個高贊評論是：“這是慣犯”。

事實上，零售業态一直是商業合規的重災區之一，以本地KA的采購崗位最為嚴重。

曾有快消品業内人士告訴品玩，很多國内線下品牌，每年都會産生一定的“特殊經費”。總會有一些渠道，會遇到條款修改、條碼變動、進場談判、陳列調整等各種各樣的變動。

而與采購關系好的品牌業務員，便可以從中獲得一定的優勢。這種“信任關系”的搭建，有時候就是酒和錢，甚至也可能是性。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華聯本應為此成立專項文化小組自查，反思如何提升内部的合規能力，而非僅僅是開除某一個涉事員工了事。

“驚醒的态度”：寫給誰的申明？

除了濟南華聯的“決定”文書對事件的态度難言誠懇以外。最近兩篇不到200字的華聯對外公文，還多次出現了主語丢失、修飾語與中心詞搭配不當等病句。

其中，“驚醒的态度”引發了許多網友的關注。有人在轉發此公告時，也順便吐槽了這個奇怪搭配——“啥叫‘驚醒的态度’，開超市也得識文斷字吧。”

品玩了解到，“驚醒”其實算是濟南華聯内部的一個“黑話”。

2019年開始，華聯商廈集團董事長李茂年連續在多個内部會議中，将“驚醒”放入個人講話的标題當中。例如，在2019年半年經濟工作會議時，李茂年的主題演講便是“從驚醒走向行動”。在講話文章裡，李茂年大篇幅地講述了自己的“驚醒理論”：

按照以上講話的時間節點開始計算，華聯集團的員工們已經“驚醒”了至少兩年時間。

不過，在輿情沸騰的阿裡事件下，李茂年卻沒有帶頭“驚醒”。

回看華聯的道歉信，處理信函的主體是“華聯超市總經理李敏及超市全體員工”，并不包含華聯商廈集團的高層領導、自然也不代表華聯商廈的其他零售子版塊員工。

如果站在這一視角來看華聯的處理決定，或許會更加清晰整個文書的寫作出發點。從“驚醒的态度”，到文末“在企業合作交往過程中必須嚴格遵守法律法規”，“切實維護企業形象”等表态，這并不像是一份面向公衆疑慮的答複函，更像是一個朝上級隔空表忠心的檢讨書。

在事件中隐身的除了實控人李茂年，還有集團的官方賬号。在阿裡巴巴女員工性侵事件發酵後的7日與8日，濟南華聯集團的官方微信号，甚至連續發了兩個拉票鍊接，為集團評選“誠信興商”典型案例來拉票導流。、

種種迹象表明，濟南華聯集團從始至終，似乎都沒有将性侵悲劇作為一個重要的反思性事件來看待。縱使互聯網浪潮滔天，絲毫不影響濟南華聯“誠信興商”。

顯然，濟南華聯集團和他的領導們還遠沒有“驚醒”。

“看不見的大象”

公開資料顯示，濟南華聯集團最早屬于華聯商廈集團的一部分，是中國較早的商業零售集團之一。該集團旗下擁有21家超市、3家百貨店、百餘家便利店以及1家大酒店，是濟南市門店最多、網點分布廣的商業集團。此次性侵醜聞便發生在超市與酒店闆塊，也正是華聯在濟南地頭蛇的地位，使得阿裡的同城業務也需要彎腰讨好。

在最新一期中國零售百強榜中，濟南華聯以71.18億人民币銷售規模，位居中國零售榜單第67位。如果按照網點數量測算，并參考現有上市商超公司人效，濟南涉及員工總數至少數千人、整體影響的從業者規模或超萬人。

不止是濟南華聯，以消費品行業為主導的零售行業，在某種程度上是中國商業的底色。

他們承載了龐大的中國消費品市場，也有着遠多于互聯網從業者的就業規模。據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9年僅連鎖零售從業者便高達226萬人，銷售規模達3.7萬億，遍布中國的672個城市與21297個小鎮。這其中還沒有統計非連鎖生态，以及圍繞零售生态的上遊品牌商、經銷商與獨立物流商。

相比于阿裡巴巴，這些從業者抵抗灰色商業文化的能力更弱。無論是平均受教育程度還是平均收入水平，相較頭部互聯網公司更低。員工也沒有利用互聯網進行維權的号召力。

阿裡巴巴的受害女員工，可以在一夜之間利用互聯網傳播釋放消息；阿裡的員工可以在兩天時間湊齊6000人的請願規模，并提出體系化的解決方案。這些“壯舉”，對于傳統線下零售市場的組織個體而言，都是難以想象的。

他們真正困在結構性困局裡。在互聯網語境裡，這些從業者像“房間裡的大象”，大部分人都能感受到，卻不曾真正關注過。

因此，趁着這個機會，不要輕易放過那個華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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