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這段時間，尿頻得厲害，不是在上廁所，就是在上廁所的路上。之前看過醫生，說是前列腺肥大引起的。考慮到手術有風險，老王選擇吃藥控制。不過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加上老王自己内心裡對吃藥有點抗拒，就給醫生的醫囑打了“折扣”，藥先是減量，之後就吃吃停停，最後就幹脆停了。這不，這段時間沒按時吃藥，老王尿頻越發嚴重，起夜次數也多了起來。

這天老王起夜回來，突然打了個哆嗦，上下牙就開始不自覺地打架。他本想忍到天亮，讓老伴好好睡，但架不住一陣陣的寒意湧上來，隻好喚醒老伴幫忙找了感冒藥吃。

可這一燒，就連着燒了好幾天，天天都能到38.5℃，還頭疼腰酸。第四天晚上，老王打寒顫打得像篩糠一樣，體溫直奔39℃，老伴吓壞了，叫了個120直奔急診。

到了醫院急診，醫生給老王查血驗尿還拍了CT，說血炎症指标高、尿裡有很多白細胞，應該是尿路感染，給開了消炎針挂水，因為知道王老伯有前列腺增生的毛病，還加了改善前列腺症狀的藥。老王感覺發燒後稍微動動就喘得不行，但是吊水要連續吊3天。每次出門，老王都感覺像是長征過草地。3天下來，老王的發燒确實好些了，但頭痛卻越發厲害了，怎麼尿路感染還會頭痛呢？

急診醫生也覺得很蹊跷建議他們得找個專家好好查查。經醫生的推薦，王老伯來到中山醫院感染病科潘珏教授的專家門診，但他自己心裡有些沒底：這次感覺生的是個疑難雜症，不知得搞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好……

和想象中不苟言笑的高級專家不同，潘教授人很和氣。她一邊問診，一邊翻閱了老王急診的各項檢查報告，“老先生，你這尿路感染肯定是有的，經過治療尿常規已經好多了，但是急診的CT看到左邊腎髒有個病竈，到底是囊腫還是膿腫，平掃上看不太清，最好做個增強CT或者MRI；發燒本身呢會引起頭痛，一般來說要好一起好，你這個頭痛有點不一樣。得再查查，要不住院吧。”

入院後，醫生給老王安排了抽血和腎髒MRI檢查，發現血炎症标志物比之前明顯升高，MRI上發現左側腎髒有個囊性病竈，考慮腎膿腫。但是腎膿腫并不能解釋他越發嚴重的頭痛。

醫生判斷可能是尿路感染早期沒控制，繼發血流及中樞感染，引起頭痛；也有可能是在其他引起頭痛的疾病比如風濕性疾病、血液系統疾病的基礎上，免疫力明顯下降，繼而出現尿路感染。

首先要盡可能明确尿路感染和腎膿腫的病原體，并且針對最可能的罪魁禍首進行經驗性治療；同時要等待其他檢查結果排除這些引起頭痛的基礎疾病，可能還得做個頭顱MRI和腰穿排除感染蔓延到中樞的情況。

由于老王的尿常規已經轉陰，尿培養陽性的概率不大，入院第二天，醫生直接給老王安排了腎膿腫的穿刺，一方面引流膿液減輕症狀，另一方面抽出膿液可以明确感染病原體，讓以後的治療有的放矢。

老王的腎膿腫中抽出了灰紅色的膿液，細菌培養不負衆望，很快就報告了大腸埃希菌（這是尿路感染裡最常見的細菌），這和同期回報的血病原基因測序的結果完全符合。由于這株菌不太耐藥，潘教授給老王降級了抗生素。

看來，老王的發燒，是由于尿路感染上行引起腎髒膿腫，細菌播散入血引起的沒錯了。

“老王，用了藥感覺怎麼樣呀？”

“啊潘教授來查房啦！我昨天沒發燒，感覺比以前好多了，頭痛也不會一直發了，但是吧，我還是覺得吧，就像……就像孫猴子被唐僧念‘緊箍咒’的那種感覺。”

“哦……那就是……頭脹？”

“對對就是這樣。我也說不好，還是潘教授會總結。”

“你說的這個症狀很重要。咱們的頭顱MRI約到了今天下午。你别害怕，有什麼問題盡管告訴我們。”

下午，老王的頭顱MRI上隻顯示了一點缺血梗塞，這對于老年人來說是比較常見的，一般不會引起老王所說的症狀。

雖然頭顱MRI沒有看到特别的異常，但考慮到老王的病情，還是不能排除泌尿系感染蔓延到顱内的嚴重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做個腰椎穿刺明确下。

平常，我們的中樞神經系統——腦和脊髓是浸泡在腦脊液裡的，通過化驗腦脊液，可以看出腦和脊髓有沒有疾病。而腰椎穿刺就是從腰椎的骨頭縫裡進針，進入椎管，抽出裡面的腦脊液的過程。這個檢查聽起來有些吓人，老王對此很是害怕。在醫生和護士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說，以及日夜不斷的“緊箍咒”的折磨下，老王終于松口了：“我同意做腰椎穿刺”！

腰椎穿刺的過程還算順利，沒有老王想象的那麼可怕。做好穿刺。老王深深舒了一口氣，但是醫生們明白，真正的關鍵步驟——腦脊液檢查才剛剛開始。

當天上午，腦脊液微生物塗片陰性；

當天下午，腦脊液初步的常規和生化檢查，顯示感染征象；

第二天，腦脊液微生物培養沒有陽性發現；

第三天，腦脊液病原基因測序結果報告：大腸埃希菌！ 基因檢測果然很靈敏！

案子破了！

腎膿腫、血液、腦脊液都是同一個病原體，完美解釋了老王發病的來龍去脈：俗話說：流水不腐。老王有前列腺增生，小便排出不暢，就容易“腐”，也就是細菌繁殖，導緻尿路感染。

尿路感染引起尿頻尿急的症狀；但這和前列腺肥大的症狀差不太多，沒有引起重視，加上受涼免疫力下降的因素，老王的感染擴散到腎髒，引起腎膿腫，再進一步通過血液循環進入了顱内，引起了腰痛、發燒和頭痛這一系列的症狀。

老王聽了他的病情分析，後悔得直拍大腿。他的老朋友們好幾個都有前列腺肥大，多多少少都有些尿頻尿急的症狀，誰都沒太放在心上，誰能想到，這病還能“上頭”呢？！

明确了診斷之後，接下來的治療也就明确了。針對性的藥物用藥2周後，老王的腰痛和頭痛都逐漸改善；加上控制前列腺肥大的藥物，老王解小便時的“淋漓不盡”終于慢慢變成了“淋漓盡緻”。醫生給他複查腰椎穿刺，腦脊液各項指标明顯好轉。

但顱内感染的療程遠比普通的尿路感染長，老王得用滿6周的藥才行。直到現在，老王的療程還沒結束：有了這次的教訓，他再也不敢把醫生的囑托“打折扣”了。

醫生提醒

●什麼是尿路感染？

尿路感染是尿路上皮對細菌侵入導緻的炎症反應，通常伴随有菌尿和膿尿。尿路感染根據感染部位分為上尿路感染和下尿路感染分上尿路感染和下尿路感染；下尿路感染表現為膀胱刺激症狀，如尿頻尿急尿痛，還有膀胱區或會陰區不适及燒灼感；上尿路感染除尿頻尿急尿痛之外，會出現腰痛、寒戰、發熱等。

●哪些人容易發生尿路感染?

1. 尿路梗阻：泌尿系結石、前列腺增生、尿道狹窄、腫瘤等可導緻尿液積聚，細菌不易被沖洗清除而在局部大量繁殖。2. 性别：女性尿道短而寬，距肛門近是女性發生尿路感染的重要因素，性生活可将尿道口細菌擠壓入膀胱引起尿路感染；絕經後女性因刺激素分泌減少易引起尿路感染。男性包莖、包皮過長是男性尿路感染誘發因素，前列腺增生是中老年男性尿路感染的一個重要原因。3. 醫源性因素：如留置導尿管、經尿道的檢查或治療。4. 泌尿系結構異常：腎發育不良、腎盂輸尿管畸形、多囊腎等。5. 機體免疫力低下：如糖尿病、使用免疫抑制劑、艾滋病等。

●尿路感染處理不當會有哪些危害?

1. 複發性感染，特别是在六個月期間經曆兩次或兩次以上尿路感染或一年内經曆四次或四次以上尿路感染的婦女。2. 引起急性或慢性腎髒感染(腎盂腎炎)引起的永久性腎髒損害。3. 出現病情加重，如繼發血流感染、引起尿源性膿毒症，播散至其他部位等。

●如何預防尿路感染擴散？

1、早診早治。出現尿頻尿急尿痛，尿色渾濁血尿等症狀時，盡早就診，完善尿常規和尿病原學檢測。2、盡早去除相關危險因素。解除引起尿路梗阻、尿流停滞與反流的解剖學異常因素如泌尿道結石等。3、反複發生膀胱炎的患者可以采用抗生素預防，但使用抗生素可能導緻病原體耐藥等問題，建議在醫師指導下使用。4、若尿路感染遷延不愈，需要明确是否存在耐藥菌感染、泌尿系特殊感染如結核感染，甚至泌尿道腫瘤等情況。常規治療下，他們的治療反應均欠佳，且均可能出現全身擴散的情況。

本文摘自公衆号：複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感染團隊

作者：金文婷黃英男

審核：胡必傑 潘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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